夏桓與南陽世家以物易物的消息,自然是瞞不過那些潁上世家的。


    到了現在,他們才明白,夏桓為何之前要大肆收購他們手中的紙和茶。


    而且,令他們難以忍受的是,原本他們賣給夏桓的時候,價格明明隻有原來的十分之二三左右。


    但是,夏桓轉手賣給南陽世家的時候,卻又成了原來的價格。


    這中間的差價,也算得上是暴利了。起碼,比起他們在這裏辛辛苦苦地屯糧,賣糧,要好上不知多少。


    原本以為鐵定會賠本的東西,現在卻是令夏桓大賺一筆,反倒是他們,忙忙碌碌大半個月,卻是什麽都沒有得到。


    所謂謠言,大多是一傳十十傳百,而且是越傳越狠。


    潁上早在前一個多月,惡名便已經傳了出去。沒有大半年甚至是一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恢複到原來的模樣。


    這也正是為何,那些世家甘願將紙和茶賣給夏桓的原因。


    不是他們不想從中盈利,而是沒有商旅,就沒有運輸的條件。


    別看南陽的世家能風風火火,一來就是幾十上百條船的,那也是花了巨大的成本的。


    否則,五六百個楚幣每石的價格,怎麽可能沒有盈利呢?


    而潁上的這些世家就更不如了,曾經何其繁華的潁上,什麽時候想過為了船隻而發愁?


    隻有事到臨頭的時候,才會後悔當初。


    還有一最為重要的一點,那便是,即便他們將貨物都運到了其他的地方,轉手賣掉,當地的地頭蛇,可能不壓價嗎?


    沒看見,就算是大難臨頭了,那些南陽世家的人們,也依舊拚死拚活地想要再討點好處嗎?


    若是反過來,主動權交了出去,那說不定連本錢都不一定能夠賺的迴來呢。


    潁上城中,一個個說著南陽口音的人們,喜笑顏開地指揮著人們,搬運著貨物。


    一車車的茶葉,還有上等的精紙被運往城外停泊的船隻。


    相反,原本那些米鋪當中的米,則被源源不斷地運進潁上縣的府庫當中。


    僅僅隻是夏桓與南陽世家達成交易之後的第二天,夏桓便以官府的名義,下達了一份文稿。


    大體意思,無非就是從今天開始,潁上府庫開始售糧,而價格,不過隻有三百個楚幣每石。


    這個價格,比起以往的正常價格,要稍稍貴上些許,但是,卻也在人們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而且,如今城外百廢待興,就算是沒錢的人,也能通過出賣勞力,得到足夠的錢財,和糧食。


    百姓們咧開了嘴,南陽來的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是心中略帶著一絲喜意。


    不管怎麽說,對他們而言,這場危機,已經算是過去了。


    潁上城中,二十餘萬石的糧食,即便撐不了兩個月,也不會有太大的差額了。


    也隻有那些潁上的世家,賠了夫人又折兵,欲哭無淚啊。


    對於那些終日愁眉苦臉的潁上世家,夏桓心中暗自冷笑。


    這才哪到哪兒,事實上,一個月前的瘟疫,夏桓已經幾乎將城外所有的工坊都燒成了灰燼。


    如今再造出來的工坊,自然不可能白白送給這些世家。


    潁上之所有會被世家們日益牢固地掌控,最大的一個原因,便是潁上的一切生產資料幾乎都掌握在世家的手中。


    換句話說,潁上雖然是一大富裕之地,但是,在這裏,朝廷出了土地之外,幾乎就沒有其他的財產了。


    加上,這些世家,大多又和壽都的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就連朝廷最大的資本,權力,在這裏都受到了極大的削弱。


    可以說,隻要他們不做謀逆的大罪,其他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就像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的又一個土皇帝一般。


    不僅是北城之外的工坊,就連工坊之中的核心,也就是那些手藝成熟的匠人,大多都被夏桓牢牢地把握在了手裏。


    對於這些人,夏桓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否則,之前的努力或許會白費不說,自己冒險拚命的代價又在哪裏?


    夏桓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但是,也絕不會傻傻地充當老好人,讓那些世家,再次恢複生產力,重新把握住潁上的命脈。


    如今,夏桓的工坊已經落成了許多,熟練的匠人更是被他悉數掌控。


    而且,隨著那群南陽人的返迴,潁上不再是一片死地的消息,也一定會傳開。


    到時候,想必由於茶紙,尤其是瓷器的上漲,定然會吸引來一大波冒險的商賈。


    雖然,因為夏桓手中沒有多少瓷器,想要完全占據這巨大市場是不可能的。但是夏桓勝在有大批的工坊,和匠人。


    隻需要暗中溝通,那些走南闖北的商賈,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誰才有後續的合作機會。這也可以說是變相地搶占市場了。


    控製生產,而後搶占市場。在後世,這是最為明顯不過的道理了。而這,也正是夏桓的第三個目的,也是真正的核心。


    隻可惜,在現在的人們的觀念之中,匠人的地位雖然得到了一定的提高,但終歸還是屬於下層人。人命不值錢啊!


    縣衙當中,夏桓輕輕將白紙之上的墨跡吹幹。


    潁上這麽多天以來的動作,他不相信壽都那便會不知情。


    但是,既然身為潁上君,又同時是潁上縣令,上書一份陳文還是有必要的。


    隻是,這封陳文,抵達朝堂之日,定然會引來一番波瀾。


    “罷了,就算沒有這封陳文,估計時間也不會太久的……”


    夏桓說完,有些無奈地一笑,隨即將陳文裝入了信袋之中。


    裝完信袋,夏桓隨手將其擱置在桌案之上,有些疲憊地站起了身。


    今日的事物,比起前兩天還要繁重,府中識字會算的人,已經盡數被派出去了。就連夏桓本人,也是做了不少的工作。


    令他略感到奇怪的是,原本後世極為方便的阿拉伯數字,以及乘法豎式似乎並未曾出現。


    “得找個時間,給虞猛他們好好訓練訓練。”一邊想著,夏桓一邊向著門外走去。


    然而,夏桓剛剛走出屋門,迎麵便看見了淳於靜。


    對於這個女孩子,夏桓還是有著不少好感的。隻是,看她現在的模樣,似乎並不是很高興。


    兩個月的時間,這個女孩不僅和他混熟了,更是和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混熟了。因此,如今在縣衙之中看見她,甚至都沒人稟報,夏桓倒是絲毫都不奇怪。


    “過不了多久,我就要離開了……”淳於靜語氣有些低沉,“父親已經知道了潁上的情況,雖然現在潁上已經無事了,但是,他們還是不放心我一個女孩子在外。”


    夏桓點點頭,對此也不意外。甚至,早在瘟疫剛剛結束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這般準備了。


    “那就,祝你一路順風……”


    或許在宮中住久了,對夏桓而言,真的不擅長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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