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桓那句話,陳氏父子並未能理解其中有什麽意思。隻是,夏桓坐在席坐之上,一直將茶壺之中的茶全部喝完,方才再次站起了身。


    等待著宮中的侍衛們收拾亭落的時候,夏桓也對著陳安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學生還需前往潁上,便不再叨擾陳師了。隻可惜,昭明與陳師兩年未見,一見便要分開,學生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而陳安也是連忙說道:“殿下就封,乃為陛下分憂,臣不敢貽誤殿下。至於犬子,能跟隨在殿下身邊,建功立業,既是犬子之幸,也了卻了微臣的一莊心事。”


    夏桓笑著對著陳安再度行了一禮,隨後翻身上馬,繼續向著潁上的方向奔去。


    ……


    潁上的距離,著實不遠,加上夏桓與侍衛胯下的馬都是軍中才有的馬匹,一路奔跑下來,不過未時剛過,便到了潁上縣城口。


    望著人來人往,卻又處於河流與小山林之間的潁上縣,夏桓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絲喜愛之情。


    “可惜了。”望著這美麗的縣城,夏桓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


    這裏距離壽都這個政治中心實在是太近了,否則,夏桓當真希望這輩子便留在這裏了。


    一旁的陳昭明倒是知道夏桓的心思,問道:“殿下是否覺得這裏太鬧了?”


    夏桓扭過頭,望著陳昭明,嚴肅地說道:“知我者,昭明也!”


    兩人哈哈大笑,隨即竟然來了興致,共約起了賭馬,先到城門者勝。


    楚國的官道,尤其是壽都附近,劃分了專門的車行道,與人行道。加上,秦時所修建的直道,跑起馬來,也不用擔心撞到人。


    如今已是夏日將近,即便是過了未時天氣依舊有些炎熱,車道之上馬車倒也不多。反倒使夏桓與陳昭明之間更為盡性。


    夏桓的騎術不如陳昭明,可是胯下的馬卻是精心挑選出來的,比起陳昭明要好上不少。


    因此,當二人抵達城門口時,反倒是夏桓領了先。


    “昭明啊,想不到兩年未見,你的騎術已經甩開我這麽多了。若非我這胯下的良駒,恐怕今天還真要輸在你手中了。”夏桓輕勒著手中的韁繩,大笑著與陳昭明開玩笑地說道。


    陳昭明在夏桓麵前,也暫時忘記了所謂的尊卑之禮,有些懊惱地說道:“若是給我一匹相同的馬,我必勝!”


    “哈哈!可惜你沒有!”看著陳昭明不服輸的模樣,夏桓便更是高興了。


    就在二人笑談之間,十餘名侍衛,也已經趕到了。十幾號人,一同下了馬,向著潁上縣城走去。


    然而,就在夏桓與陳昭明依舊在迴味著先前的一場賽馬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卻是將這歡樂的氣氛給打破了。


    “站住!哪裏來的商旅,入城不知道需要先交商稅嗎?”一個穿著有些老舊,甚至不大合身的楚軍製式軍服的男子,攔在了夏桓等人的麵前。


    “商旅?”夏桓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隨後笑著說道:“這位大哥,您是不是搞錯了。我們隻是行客,哪裏是什麽商旅?”


    “別廢話,趕緊給錢。看你們十多號人,總共四十個楚幣!”那楚卒模樣的男子,顯得有些不耐煩了。還時不時地揮了揮手中那已經有些老舊的長戈,威脅之意,更是溢於言表之間。


    四十個楚幣,對於商旅,尤其是行走在潁水與淮水之間的商客而言,並不算多。更別說是楚國皇室的夏桓了。


    按照當初楚太祖所指定的律法,行客與楚之商旅入城時,不收分文。隻有他國商旅,方才會收取一部分的商稅。


    四十個楚幣,或許不少人秉著多一事少一事的心,給也就給了。


    但是,真正令夏桓有些不滿,甚至是憤怒的是。這裏可是潁上啊,距離壽都不過幾十裏的地方。


    這麽點距離,難不成太祖指定下的律法便已經不行於市了嗎?


    夏桓雖然不關心,甚至是想遠離政治中心,但是,他同樣也愛著這個國家,希望它能更為繁榮強大。


    因此,夏桓強忍著怒氣,依舊和顏悅色地說道:“這位大哥,就算我們是商旅,按照太祖律法,我等盡持楚音具為楚人,又何須入稅?”


    “誰他娘的知道你是不是我們楚人。別廢話,快給錢!”


    那守城的楚卒似乎也被逼的有些不耐煩了,直接豎起了手中的長戈,想要要寫夏桓。


    然而,還不等他的長戈完全落下,夏桓身旁的陳昭明便已經將腰間的佩劍,抵在了他的脖頸之間。


    那楚卒,看著那發涼的劍鋒,顫顫巍巍地說道:“細,細,細作!”


    一聲叫喚,引得原本幾個還在城洞下假寐的楚卒,紛紛拿著長戈,向著城門口湧來。


    而夏桓身後,那群宮廷衛士,自然不甘落後,紛紛拔出了佩劍,護在了夏桓的身前。


    一副劍拔弩張的氣勢,頓時引得後麵還要進城的人,四散推開,生怕牽連到他們。


    “大楚自太祖開來,何時多了你們這樣的蛀蟲!今日,我必定要讓你們知道知道,什麽叫軍紀!”


    身為曾經神武軍的一份子,令行禁止幾乎已經刻入了陳昭明的骨子裏。


    麵對這群懶懶散散,不求上進的袍澤,像他這般的精銳,最是惱恨。


    而夏桓也是同樣臉色難看了起來。


    潁上當真算得是風水寶地,又接近壽都,按理說應當是人傑輩出才對。除了這些兵痞,著實讓人大跌眼境。


    “哪個忘八端敢在老子頭上動土?”城洞之中,傳來了一道粗獷的聲音。


    緊接著,那群士卒紛紛讓開了一條道,露出了一個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大漢來。


    “百夫長,正是他們,屬下懷疑他們是漢國的細作,還請百夫長救小人一命啊!”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依舊還在陳昭明劍下的男子,帶著一絲哭腔,顯得楚楚可憐。


    “百夫長?什麽時候,一個城門,也需要大楚一個百人建製來拱衛了!”夏桓盯著眼前那比自己高出半頭的大漢,冷冷地問道。


    那“百夫長”尚未說話,一旁的一個士卒模樣的人,反倒是先跳起了腳。


    “小子!我們是什麽建製,你管得著嗎?快快束手就……”


    “啪!”


    一道清脆的響聲,在城門口響起。先前那話還沒說完的士卒,直接被那壯漢一巴掌拍倒在了地上。


    周圍身穿楚軍服飾的士卒們,無不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家的百夫長,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


    他們的百夫長,雖然平日裏看起來很橫,但是對他們還是真的不錯的。這守城門的美差,還是他親自從別人那兒搶來的。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就更是差點將他們的心髒病嚇出來。


    前一刻剛打了自己人一巴掌的壯漢,立刻跪在了這個看起來不過弱冠之齡的少年麵前,稱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公子恕罪!”


    公子這個稱唿,在幾十年前還是隻有王侯之後才能擁有。可是,到了如今,王侯多得數不甚數,這樣的稱唿,自然也就普遍了開來。就是無名無爵之人,也可以自稱一聲“本公子”了。


    看著跪服在自己麵前的壯漢,夏桓依舊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直到半盞茶之後,夏桓方才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人將佩劍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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