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與夏桓父子二人的初次見麵,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誰都不清楚。


    不過,從小皇子那不大高興的神情之中,可以猜測到,父子二人之間,或許產生了些許矛盾。


    畢竟,小皇子雖然天賦異稟,但是卻也總有些離經叛道的思想。平日裏,景皇後也沒因此而少教訓這位小皇子。


    仿佛真的如眾人所猜測的那般,夏澤在見過夏桓之後,接連幾天,都並未再見過這位聰穎的小皇子。


    這也使得朝中不少人暗鬆了一口氣。


    對景氏而言,夏桓嫡幼子的身份,無論如何是不會改變的,但是陛下對小皇子的寵愛未曾波及到太子的地位對他們而言更為重要。


    否則,一點兩子相爭,到時別說是他們景氏不好從兩人當中做出抉擇,估計就連一向有著強硬的景皇後,也同樣難以取舍。


    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而另一方,最為太子目前最為有利的競爭對手,三皇子夏栩背後的季氏同樣是鬆了一口氣。


    本來一個天資,相貌,寵愛,具皆不輸於夏栩的夏楦已經是難以對付了。若是夏楦再多一個更聰穎,更受寵的弟弟,那夏栩的處境就更難了。


    夏澤如今正直壯年,加上諳於弓馬,身體素質也極好。這場曆經三年的戰爭,使得他的聲望和權威,一下子逼近了曾經的太祖夏勝。


    朝堂之上,景季兩家即便掌握了不少權力,卻也不敢在夏澤正是頂峰之時明目張膽地拉幫結派,參與到爭楚當中去。


    因此,如何討得夏澤的歡心,又如何去建立自己的勢力,一切基本都需要依靠兩位皇子自己的能力了。


    兩大家族,能為他們做的,隻是提供一個背景而已。


    起初,兩個還隻有十多歲的皇子,顧忌自己父皇的權威,結交朋友,都顯得極為謹慎。交往的,也大多是一些八百石以下的官吏。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夏澤一天一天地老去,兩個皇子也是一天一天地長大,威望權勢更是與日俱增。


    而他們昔日交好的小官,也是逐漸開始踏足軍政的中心。羽翼漸豐的兩位皇子,使得爭儲的味道,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濃烈了起來。


    反倒是曾經備受關注的小皇子,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沒有什麽亮眼的表現,逐漸淡出了世人的眼線。


    一個個皇子成年,按照秦末之後各國的慣例,非太子,其餘的皇子,大多會被分封至自己的封地,掌管部分政務,為君父分憂。


    楚皇三年,剛剛迴朝的夏澤,僅僅在三個月之後,便將自己的長子夏柏封至南陽。次年,次子夏鬆同樣被封到了衡山。


    十多年過去了,在京的皇子,也便隻剩下了三皇子夏栩,太子夏楦,以及嫡幼子夏桓三人而已。


    “陛下……”身子已經有些佝僂的王舒,站在殿下,輕聲說道。


    十多年過去,曾經跟在夏澤身邊的這位近侍,頭上也已經染上了層層白霜。


    “何事?”


    歲月不饒人,夏澤同樣如此。隻是,年歲雖老,但是隱約之間,依舊可以從夏澤的眼神之中看出一絲當年的風采。


    “七殿下求見。”


    夏澤手中的筆微微一頓,隨即皺起了眉頭,問道:“他來幹什麽?”


    “嗬嗬。”王舒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夏澤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想來,又是為了分封之事吧。”


    “嗬嗬,陛下,七殿下願意為君父分憂,這是好事,陛下何須歎氣?”王舒低著頭,笑著說道。


    然而,夏澤卻是冷笑了兩聲,說道:“哼,老東西,你以為朕看不懂你的心思嗎?”


    麵對夏澤的冷言冷語,身為奴仆的王舒卻也沒有露出驚懼的神情,反倒是依舊笑著說道:“奴婢愚鈍……”


    看著王舒依舊裝傻充楞,夏澤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隨後,仿佛不吐不快地自言自語了起來。


    “朕的七個兒子,已經分封出去了四個。老四且不說,老三,如今也不是朕想分封就能分封得出去的了……”


    “陛下愛子,不忍三皇子離開,奴婢是知道的。”王舒微微拱拱手,說道。


    夏澤輕瞥了一眼王舒,隨即露出了朋友之間的無奈。


    “以前還可以用用這個借口,可是若是將所有的皇子都分封出去了,這個理由還站得住腳嗎?這個老七,當真不讓人省心啊!”夏澤苦笑著說道。


    如今的夏栩已經三十多歲,比他小的五皇子和六皇子均已分封,朝堂之上,支持太子一方的,也早不止一次要求夏栩就封。


    隻不過,夏栩背後的季氏一直以夏栩喪母,陛下戀之的理由反駁。


    現在,若是真的連比起夏栩還要小上十多歲的幼子也分封出去了。可想而知,到時候,朝堂之上,必定會因此而吵成一片。


    “哼!一個個都長大了,翅膀都硬了,都想為所欲為了。當真以為,朕老了不成!”夏澤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令桌案之上的筆硯都震了起來。


    王舒原本就低著的頭,又低了幾分,對此視而不見。


    “去,讓那小子滾進來!”


    “喏。”


    王舒拱了拱手,隨即彎著腰,退出了門外。而夏澤看著退出去的王舒,隨即卻是悄悄地閉上了眼,小憩了起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真的老了,原來隻是想擺擺架子裝作小憩的夏澤,竟然真的就這麽睡著了。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大殿門前的陽光都已經帶上了一絲嫣紅。


    大殿之下,一個挺拔的身影,默默地站在那兒,仿佛剛到一般。


    “朕睡了多久了?”夏澤揉了揉眉頭,問道。


    “迴父皇,兩個時辰。”大殿之下,夏桓的聲音響起。


    “老了,看來是真的老了。”夏澤止不住地感歎道。


    一睡兩個時辰,一個下午就這麽耗光了。


    夏澤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大殿之中,卻是清晰可聞。靜立在大殿之下的夏桓聽聞,卻是沒有一絲寬慰的話。


    眼見夏桓沒有反應,夏澤不由得又感歎了起來:“老了!朕最小的兒子都不關心朕嘍!”


    這次,既然夏澤已經點明道姓了,夏桓便不能再沉默了,否則,在夏澤眼中,就是不孝了。


    夏桓拱拱手,說道:“父皇老驥伏櫪,誌在千裏,豈會老?”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嗬嗬,說得倒是不錯。”夏澤的微微咀嚼了兩句之後,眼前一亮,不由得讚歎道。


    隻不過,接下來,夏桓卻是又不說話了,整個大殿之中,也陷入了有些尷尬的寂靜之中。


    等了許久,眼看著夏桓既不說話,又不離開,夏澤知道,今日,必須要給自己的這個小兒子一個答複了。


    無奈之下,夏澤隻能問道:“說吧,找朕何事?”


    “兒臣請封!”


    果然,正如夏澤所料一般,剛滿十九周歲的夏桓,正是前來請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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