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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世勛半信半疑的將目光從那個少年身上收迴來,摸摸下巴,認真的分析,「如果是我是那隻老鼠,我想……我是吃定那隻貓了。」


    「吃定?」顧玥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啊,一隻老鼠,就算再巨形也不敢隨隨便便綁架一隻貓,這可是千百年來,從未顛覆過的種族設定啊,所以那隻貓一定是隻很好欺負,隨便誰都能踢一腳的小奶貓,而之後,就算小奶貓逃走了,並且告訴了同伴,但是老鼠還是有恃無恐,就因為隻要不碰到那些同伴,他相信隻有他和小奶貓兩個人的時候,小奶貓依舊會被他壓得死死的,所以……」結案陳詞還沒說完,就被右邊拿到不容忽視的尖銳目光戳得背脊發寒。


    吳世勛扭頭,無辜的望著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炸毛的顧玥,一臉迷茫。


    顧玥雙拳緊握,壓抑在胸腔的憤火,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無可忍的豎起頭髮,勃然大吼,「你才是小奶貓,你們全家都是小奶貓!!!」


    之後吳世勛就不知道為什麽的被炸毛的小奶貓不待見了,總之當吳世勛哀怨的在劇組守了一個鍾頭,某奶貓還是連個餘光都沒賞賜給他,而他正蹲在地上怨念的畫著圈圈時,順利又拍完一場大鏡頭的石導扭過頭,一臉驚訝的道:「誒,吳世勛,你還沒走啊。」


    於是,懷著一顆破碎的玻璃心,吳世勛魂不守舍的離開了攝影棚,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怎麽就突然就被藐視了呢?!


    下午的拍攝並不太難,至少對於大多數都是新人的劇組來說,還算是在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範圍,而眼看快收工了,卻出現了大問題,女主角雲渟有一場掃墓的戲,是她英年早逝的父親,可是跪在墓地前,雲渟卻怎麽也做出來導演要求的表情,哢了一下又一下,最後,眼看一個鍾頭就這麽稍縱而逝了,雲渟卻還是沒找到感覺,並且這個鏡頭算是今天預計完成的鏡頭的倒數第二個,最後還有一個雲渟一臉陰鬱的迴家,與季茹麵對麵,然後季茹安慰了她幾句的鏡頭。


    因此別人也就算了,偏偏扮演季茹的顧玥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的,她隻能幹等著雲渟,然後不知怎麽在旁邊睡著了。


    睡了一半,就被一場震吼驚醒,「雲渟你到底會不會演戲,你還是新人嗎?你有沒有腦子?你想想,躺在棺材裏的是你的父親,是你的偶像,可是他突然意外身亡了,你跪在他的墓前,你除了哭到底還會幹什麽?你的表情就不能稍微靈活點,有點靈氣?我要的不是哭喪的臨時演員,要的是糾結心靈的複雜神情,你哭哭哭哭,還哭,哭個屁啊,不準哭了……」


    明明是你把人家罵哭了好不好……


    現場頓時寂靜了,除了雲渟間或不停的抽噎聲,顧玥有些同情這個小妹妹,雲渟年紀並不大,算起來好像還比她小一兩歲,但因為出道之後事業比較順暢,並且一貫扮演的都是青春洋溢的陽光角色,因此突然讓她扮演鄭筱嵐這樣有著沉重過去,卻又不得不堅強麵對未來的複雜人格,手足無措也是正常的。


    嘆了口氣,顧玥再次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的又準備睡,反正她也幫不了忙,不如好好補補眠,不過也不知道今天還要拍多久,不如打個電話給伊顏,讓他們別等她吃飯了吧。


    正閉著眼睛安靜的考慮著吃飯流程,突然,一道略顯沉重的謙和聲音突然響起,「不如改一改吧,讓季茹來找鄭筱嵐,兩個人分擔一下,畫麵應該也能過去。」


    躺著也中槍的顧玥豁然睜眼,不敢置信的瞪著遠處正跟導演和諧商討的編劇……搞什麽,別人的戲,也要改她的情節,到底有沒有這麽苦逼啊?


    連著兩天被折騰得麵目全非的顧玥真心覺得,拍戲什麽的,果然隻能當興趣,不能當職業。


    石導正被雲渟弄得心力交瘁,一聽編劇的提議,不懷好意的目光也掃了過來,想著這兩天季茹的幾場戲都是一次過,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季茹,你過來一下。」


    顧玥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遇到一個把改戲當興趣的導演和編劇,她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麽缺德事?而且為什麽隻是針對她一個人,別人的戲為什麽隻有簡化從不複雜化?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編劇不愧是編劇,幾分鍾就想了這戲該怎麽加,然後講解了幾分鍾,導演看天越來越晚了,脾氣也逐漸不好,陰沉著臉就叫,「開始吧。」


    一共也就幾句台詞,顧玥掃了一眼編劇的草稿紙,默默的走進布景內,立刻就對上雲渟愧疚的雙眼。


    「對不起,連累你了……」雖然知道今天早上臨時加了一場日出戲,顧玥大概都是三四點鍾就被挖起來了,現在自己還連累人家不能早走不對,可是這段掃墓情節所要描述的情緒變化真的太難了,她的確還不能勝任。


    顧玥抓抓頭,人家是女主,她還是龍套,她可擔不起對方的愧疚:「沒事兒,托你的福我才能加戲,是我要謝謝你。」


    聽她這麽說,雲渟的表情更難堪了。


    顧玥也不太擅長安慰這種事業低穀的女孩子,兩人終究也沒多說什麽,導演一喊開始,就自動開鏡了。


    陰沉晦暗的天空,偶爾幾朵黑雲飄散而過,看樣子,就快下雨了。鄭筱嵐眼眶紅紅的跪在寂靜無聲的墓地中央,眼前是一張早已沒有生氣的黑白照片,而照片上的人,一如當初那麽慈和包容的笑容,讓她的眼眶越來越紅……


    鏡頭前,石導痛苦的捂住腦袋,幾乎咆哮,「又要哭了,又要哭了,她要是再敢哭,老子今天就宰了她。」


    旁邊的編劇溫和的拍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淡定,淡定,你不要這麽衝動……」


    石導正想反駁,突然聽到一陣急切的唿喊……


    「鄭筱嵐!」季茹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妖嬈的身形盡管在冬天,也依舊玲瓏有致。


    跪在墓前的鄭筱嵐詫然的轉頭,含在眼眶中的淚珠還沒來得及落下,顫巍巍的掛在眼睫上,顯然好不可憐。


    季茹因為快速奔跑的原因雙頰有些生白,她皺了皺眉,看著鄭筱嵐那副難得柔弱纖細的摸樣,眼底卻沒有半點憐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鍾卿到處找你,幾乎把整個學校都翻遍了……」


    鄭筱嵐沒說話,緊抿的唇瓣,緋紅的眼眶,在此刻兇相畢露的季茹麵前,她弱小的仿佛一隻鵪鶉,縮成一團。


    「你說話啊。」看鄭筱嵐那垂著腦袋,滿臉黯然的摸樣,季茹氣得豎眉,蹲下身子,掰著她的肩膀,強迫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眼神淩厲得讓人害怕,「你爸要是沒死,也不想看到你這副死樣子,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讓鍾卿對你要死要活?你隻是一個受了委屈,隻敢到墓地裏來哭哭啼啼的窩囊廢,我真不明天為什麽那些男人都喜歡你?你到底有哪點好?懦弱,無能,佯裝堅強實際上隻是把自己龜縮在狹窄的盒子裏,避開外人的觸碰,你這個膽小鬼,你到底有什麽好?」伴隨著最後一句話的落下,她突然一個使力,將手下顫抖的人兒推進泥濘的稀路上,黑色的髒汙瞬間攀上鄭筱嵐的裙擺,她的臉上一片慘白。


    似乎還嫌說得不夠,季茹居高臨下的站著,高傲的睥睨著猶如落湯雞般的小人兒,清麗的眼神中,夾雜著不甘與絕望,她輕咬貝齒,一字一頓的說:「我絕對……不會輸給你……」說完,突然俯身,一把抓起鄭筱嵐的胳膊,不管她吃痛的表情,將她硬生生拽起來,「跟我迴去,去跟鍾卿說清楚,說你不喜歡他,說你寧願傻兮兮的跑到墓地抱著一尊冰冷的墓碑也不想見到他,去說,去說!」


    決絕的言辭令鄭筱嵐滿臉鐵青,她急忙甩開季茹的手,顫抖著後退一步,「不,不……」


    季茹卻不打算讓她逃脫,大步跨上去又要拉她,可大概因為她的高跟鞋真的太高了,一個蹌踉,兩人抱做一團跌進了泥濘,坐在髒兮兮的泥地裏,兩人震驚的對視,原本白淨的臉龐如今卻像花貓似的狼狽,短暫的凝視後,鄭筱嵐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季茹迴過神來,臉上撲紅,憤憤的從地上爬起來,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拉,「走,跟我迴去,跟我迴去……」


    「學姐。」鄭筱嵐打斷了她,眼瞼微垂,輕顫的睫毛掩蓋住眼底那片複雜,「陪我一起待會兒吧。」


    季茹訝異了一瞬,目光一左,頓時對上墓碑上那笑得溫和謙潤的男人,滯了一下,手上的力道終於放鬆了……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四周一片靜寂,天越來越黑,兩雙同樣青春的眸子裏,有著相同的沉重與複雜,一個為愛糾結,一個為愛剛強。


    「哢!」一聲突兀的斷聲,讓布景前的兩人迴過神來。


    顧玥吐了口氣,伸手拉起還坐在泥地來的雲渟,雲渟還有些怔怔的,直到被她拉起,才後知後覺的問:「剛才那些,是編劇讓你演的?」


    顧玥眨眨眼,知道她說的是掉地泥坑的事兒,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腳滑了,又怕導演罵,硬著頭皮接著演的。」


    雲渟一愣,「如果我沒接你的話怎麽辦?」那句「陪我一起待會兒吧」可算是詮釋鄭筱嵐糾結內心的最好剖白,但那句話,並不是在劇本之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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