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顧時年在房間裏,卻是已經坐不住了。


    她翻身起來,憔悴的小臉,在橙色的燈光下透出一絲絲蒼白,走到電話機旁,用受傷的手指艱難撥出電話。


    “喂您好,蓮華酒店前台,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1901的那位客房服務員,幫我叫她上來。”


    “好的,請問您房號?”


    “1029。”


    等電話掛斷,顧時年就坐在一邊,安靜又惆悵地等待人來。


    不一會,門口就響起門鈴聲來。


    “刷卡進來吧,我沒辦法開門。”隔著一扇門她說道。


    女服務生隨即進來了,見她,微微一笑,“要洗澡嗎?我來幫您。”


    顧時年點了點頭,一雙清亮的眸子卻透出些霧氣來,看不清楚神情:“要洗澡,不過不在這兒,麻煩準備香薰,性感一點的睡衣,還有蠟燭和紅酒。”


    女服務生驀地一愣,沒聽清似的又問了一次:“什麽?”


    “你沒有聽清嗎?”


    “哦,不,”女服務生展開一抹笑,“聽清了,我可以準備。”


    香薰蠟燭什麽的這裏都有,叫人送了一套睡衣上來後,女服務生說:“我來幫您脫衣服吧,一會兒就送到了,送到後再穿睡衣就好。”


    “幫我把這些送到1107房。”顧時年卻打斷她的話輕聲說道。


    女服務生這下愣住了,神情略尷尬,笑問:“1107房間是誰呢?請問還要做什麽?”


    “那是我老板的房間,今天的事,我又忤逆他了,當然要跟他賠罪,”顧時年舉著受傷的雙手,眼神茫然地看向她,“有什麽問題?”


    女服務生溫柔無比的笑容尷尬起來,垂下眼簾,道:“沒有什麽,那我馬上去送東西。”


    “去吧。”


    顧時年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一派習以為常的樣子。


    女服務生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退出門去,到了門口,她停下,掏出手機來,給某個人發了一個信息。


    隔著一扇門,顧時年盯著女服務生走的方向,眸中透出一絲運籌帷幄,鬆口氣,去窩在了小沙發裏等。


    ……


    一頭亂發,快要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有人碰她肩膀。


    顧時年迷糊著迴頭。


    女服務生將手機揣進衣服的口袋,笑著說:“慕先生想要見您,請問您可以隨我去見一下嗎?”


    嗬。


    不是還要裝嗎?裝作他沒有一直派人監控她這裏的樣子。


    顧時年爬起來,一雙褪去了睡意的眸子盯著那個女服務生,說:“他不是走了?”


    女服務生蹲下身幫她穿鞋,聞言一頓,抬眸笑著說:“沒有走啊,隻是到了您看不到的地方。”


    嗬。


    穿好了衣服,顧時年跟著她往外走,女服務生突然停下來,柔美笑著迴頭,說:“您要不要拿東西防身?雖然到了那兒,慕先生也並沒有強留您的意思,但您不放心還是可以帶著。”


    她大概說的是槍。


    “沒必要,”顧時年搖了搖頭,平靜地說,“我也不會用槍,這些年逃避他挺累的,不如我就送上門去,問他到底想做什麽。”


    女服務生不懂他們間的恩恩怨怨,隻傳達命令,打開門,先讓她出去,再鎖上了門。


    ……


    一把黑色的大傘從酒店後門出來,小心翼翼遮擋著一個人。


    顧時年過意不去,剛剛下來的時候還不是這種瓢潑大雨,她跟女服務生說傘往她那邊靠一下,不然她淋得整個背部和右肩都是濕的。


    女服務生笑著搖搖頭,堅持將她一絲雨都沒有淋到的,送到了馬路對麵的車裏了。


    車,已經熄了火,滅了車燈,在那裏等待。


    茶色單麵玻璃,看不清裏麵的一切。


    女服務生打開門,讓她進去,然後隨即關上,在外麵守著。一進去,顧時年就感受到開了很久的暖氣,比外麵高上七八度,暖烘烘的,她先掃了掃身上的雨水,然後才在黑暗中尋找著那個人的影子,他身影高大挺拔,卻靠在椅背中,連唿吸都堙沒在黑暗裏,不易


    被人察覺。


    “開一下燈吧,不然沒法聊。”


    她說。


    隨即,一個骨節分明指骨修長的手,按亮了兩個人頭頂的小燈。


    光輝灑下來,顧時年一下看到他的側臉,不似剛剛在槍戰中那麽陰沉,但也沒有絲毫希望似的,淡漠又幽遠地凝視著前方。


    傾盆雨聲。


    “你很在意我到底有沒有去祁焰的房間,我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兩個人就這麽靜默了幾秒,顧時年打破了兩人間的平靜。


    慕修辭抿了抿唇,唇瓣微動,卻沒說出話來。


    “你以什麽立場去在意這些事?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左手邊的男人還是在沉默,就像這雨中,不會說話的一尊雕像一般。


    顧時年隱隱的,歎出了一口氣來。


    “你要是不想聊,那我還是下去,看來我們之間無話可說。打擾了。”


    顧時年扭過頭,受傷的手湊到門口,想拍拍門,讓那個女服務生打開門,讓她下去。


    “大概是因為我在乎你……一直,都很在乎你。”


    坐在她手邊的男人,薄唇終於動了動,沙啞地說出了一句話來。


    他真的是不太會表達情緒的人,哪怕當初,跟她結婚那樣久,承諾和表白都很少說。


    更別提,讓他表達真實的自己。


    這一次,居然真的給她硬逼出了一句話來。


    盡管說出這句話,就是把他自己的心,放在她的麵前隨意踩,他亦,忐忑無比。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裏。


    “……這是還喜歡我的意思?”


    顧時年輕聲猜測了一句。


    “你要對蘇心然,婚內出軌嗎?精神出軌。”


    ?


    談不上什麽出軌。


    這兩年來,這一場婚姻,從未在正軌上。


    “年年……別跟祁焰在一起。”


    他動了動唇,似是勸說,又似是乞求,嘶啞到極致的嗓音裏她無法辨別。


    “那其他人呢?不能跟祁焰在一起,我能不能跟其他人在一起?”


    “……”


    “慕修辭,你沒有辦法解釋我們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又沒有立場去幹涉我跟別人來往,你這樣胡攪蠻纏,讓我以為你對我還有什麽別的念頭,真的很沒意思。”


    歎了口氣,顧時年輕聲說道。


    連他自己,都有些瞧不起現在的自己。


    “為什麽下來?”


    他轉變了話題,嗓音還是一種虛弱的沙啞。


    “告訴你,做這些事沒有什麽意義,還有兩年前的那些事,想知道了。”


    顧時年眼眸亮了一下,坐正了一點身子說道。


    “……”


    身側的男人,微微動了動。


    “你想知道什麽呢?”


    他問。


    “一切。把你隱瞞的一切,都告訴我吧。”


    他緊抿著略顯蒼白的薄唇,眸中一片死灰般的光芒。


    “那些東西很複雜,很長,還有一部分,是我現在都不想告訴你的,知道那些事,對你不公平。”


    窗外的雨聲,都沒辦法掩飾他心裏的絕望。


    “哪些?關於哪些我不能知道?”


    顧時年努力讓自己表現出一絲感興趣來。


    “……關於林家。你母親。林家為什麽追殺你,以及祁焰為什麽收留你那些。”


    “那你可以說的那部分是什麽?”


    “……我們當初,為什麽會離婚。”


    他側過頭,輕聲低啞地說著。


    嗓音裏的顫抖,要極力克製著,才不會被聽出來。


    手上被子彈灼燒的傷口,似是烤在火上的肉一般,又滋滋地開始疼了起來。


    “好。那你說吧。當初,我們為什麽會離婚。”


    顧時年點點頭,乖巧地說道。


    “……我要從很多年前開始說起。”


    他沉默了一會,嘶啞道。


    “有些我已經知道了,你跳過就可以。”


    “……不,年年。你不知道。”


    ……


    二十多年前,眾所周知的尹慕兩家聯姻,強強聯手,舉國盛世。


    尹思俞嫁給慕連笙,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那一日大婚,就像慕修辭和蘇心然的婚禮一樣,轟動全城,全國,乃至全世界。


    此時此刻,誰都不知道的一個女人,裴曼之,她懷著自己的二兒子慕錦然,飽含恨意地注視著這場婚禮。十八歲那年她遇到慕連笙,與他情投意合,想要結為連理,可慕連笙身上有著自己的家族使命,他必須聯姻。裴曼之苦苦哀求他不要聯姻,痛恨他的家族對他逼迫。但是裴曼之忘記了一點,如果一個男人


    真的不在乎家業隻在乎她,那麽完全可以拋下家業來與她雙宿雙飛,他留下來,其實就已經是選擇拋棄了她。


    “跟當初你拋棄我,是一個道理嗎?”


    “你也在乎慕家的家業,多過於喜歡我,你跟你父親是一樣的吧?我就是裴曼之。”


    顧時年聽到這裏小臉蒼白,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你聽我說完。”


    他頓了頓,嘶啞說道。


    年輕的裴曼之很傻,慕連笙一直埋怨,她身為一個愛他的女人,卻不肯為他考慮,隻知道阻攔和為難他,她這哪裏是愛他?她為他做的犧牲,根本就不夠!於是,十八歲的裴曼之,懷著當初還在腹中的慕明謙,被家族趕出家門,跟著慕連笙過上了不見天日的情婦生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總裁老公求放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年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年糕並收藏總裁老公求放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