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感覺到身體浮浮沉沉,思緒也漂浮著,穿梭在一片迷霧之中。原本火燒火燎般的痛感也逐漸消退,身體也跟著變輕,不受控製起來。

    果然是個夢呢。

    “怎麽樣啊?”

    調侃的笑聲穿透濃霧傳進耳朵,四周的景色也漸漸清晰起來,是一個像是花園一般的地方。不超過十歲的墨衣少年靠在軟椅上,望著站在不遠處有些手足無措的少女,正是送湯的那個。

    “奴婢……親眼看見公主喝下去的……可是……不像太子您說的那樣……”

    聲音斷斷續續的,充滿著不確定的成分。像是迴想起剛才的場景,一張小臉上滿是不忍與驚恐。

    “哦?”

    還不過是個小丫頭嘛,隻不過普通級別的惡作劇就讓她受不了了。不過是多加了點烈酒的早茶而已,最多讓她醉上一天參加不了祭祀而已。難道,她在耍酒瘋?

    “公主她……很痛苦地倒在芝芝姐姐懷裏……嘴都流血了……好多血……”

    “血!?”

    精致的茶杯隨著起身的動作直接從手中滑落碎成一地碎片,本就已經戰戰兢兢的女孩更是被眼前突然變得失常的主子嚇得不敢再開口,縮縮肩又往後退了幾步。

    也顧不上袍子上沾滿了茶漬,幾個躍身便消失在視線之中,也不理身後的人能不能趕得上。

    坐在一旁樹枝上的洛英遠遠望著漸漸消失在迴廊盡頭的人,不由失笑出聲,“看來這個司瑞靈還不算是孤家寡人呐。雖然,給五歲的孩子喝烈酒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怪不得全身像火燒。”

    笑容減退,“不過,似乎不太像是酒啊。那個味道,就像是……”

    ——————————————

    “蝕顏?!”陰沉著一張臉的人一掌拍向桌子,實木桌子的一角瞬間化作細小的粉末還沒來得及落下,又隨著那人的動作凝成一個小球在指尖流轉。

    昏暗的一角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近乎不可聞,“……就……是……蝕顏……”

    “哦?”

    幾點冷笑溢上唇角,原本陰沉的臉更添幾分陰險,細長的手指一鬆,木屑漸漸從指間滑落。手中突然冒出一張寫滿自己的紙,朝對方輕揚了幾下。

    “這是配方吧?”

    角落裏的人興奮地往前一衝,卻被手腳上的鐵鏈限製住了動作,由於摩擦到傷口而痛唿出聲。即使努力忍住,卻還是傳來陣陣抽氣聲,“……是……給我……給我……”

    像是故意的一般,手指往前一伸,那張紙幾乎貼上了那人的鼻尖,卻由於手腳受限無法接近,“你做的很好,所以……”

    白色的紙猶如利刃一般穿透角落裏男人的身體,鮮紅的血液迅速沒過黑色的墨跡,漸漸融合起來,再也看不清原本的字跡。

    “所以,你還是消失吧。”

    輕輕的歎息聲從身後的暗門旁傳來,透過細微的光芒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那裏,卻看不清相貌。

    笑得陰險的人迅速收迴臉上的笑容,恢複到原有冰冷的神色,擦了擦手,甩開沾上血跡的外袍,向外走去。“怎麽,發生什麽事了?”

    “你還不知道嗎?”又一聲歎息傳來,“阿靈要被處刑了。”

    “處刑……”鬆開的手指再次握緊,“他們還是不放過她啊……”

    腳步隻是微微停頓,隻著內袍的人轉身走進隔壁,沒理會跟進來的人,徑自走到衣櫃前拿出新的外袍穿好。

    不理會一直隨著自己動作的視線,洗好手後拿起桌邊未讀完的書靠進軟墊,倒一杯熱茶細細品著,順便為一直立在門邊不靠近的人倒了一杯。

    一直凝在背上的視線轉向茶杯上嫋嫋的白煙,“不去?”

    “不去。”翻一頁書頁,視線隨著字跡移動著,“自是會有人告訴我們結果的。”

    生,或死。無外乎這兩種結果罷了。

    ——————————

    “喂,你在發呆嗎?”

    少女清脆的聲音傳來,驚醒了正陷入迴憶中的男人。一抬頭,正對上一雙清亮帶笑的眼睛,額間盛放著五瓣桃花。

    桃花?

    察覺到對方詫異視線的少女微微一笑,費力地從床上坐起,從袖口撕下一條白布,細細擦拭著,紅色的痕跡漸漸變淡。卻因為過於用力,沒幾下便氣喘籲籲地捂住傷口,靠在牆上喘著粗氣,還夾雜著幾聲因痛的抽氣。

    “不過是表演時的裝束罷了,很難擦。”

    站在門邊的人又往裏走了幾步,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著眼前的少女,努力忽略心裏突然泛起的熟悉感。自己怎麽突然想起了那麽多年前地事了呢?所以才會有這麽多奇怪的感覺。

    剛要開口,緊皺眉頭捂著傷口的少女擺出一個“什麽都別問”的手勢,費力地找個舒服的位置坐好,又擺出一個“請問”的手勢。

    “你……”

    “不要問我怎麽受傷的!”一臉不甘心的人聲音故意裝得底氣十足,卻還是岔了氣猛咳一陣。

    被搶了話的人眼神又深邃了幾分,沒再接話,隻是仔細觀察著表情全部寫在臉上的少女,抱胸靠在一旁的牆壁上,任由她表演。

    “本想賺點銀子的,卻被我搞砸了。”重重歎了一口氣,滿臉的憤慨,“銀子啊銀子……這看病也要花銀子……吃飯也要……完了完了……”

    這個少女……也太樂觀了些……樂觀到有些刻意……

    “你是?”

    “流嵐。”已經完成傷春悲秋的少女露出大朵的笑容,“我的名字。”

    抱胸的男子眼神中恢複了平靜,“怎麽傷這麽重,是……”

    即使被包紮過,血還是透過白色的單衣滲了出來,正是腹部的位置,剛好避開要害,卻也傷得很重。察覺到對方視線的流嵐沒有絲毫扭捏,張開手臂讓對方看個透徹。

    “正巧碰上尖石,差點就得魂歸故裏了呢。”

    有些尷尬的人掉轉了視線,冷哼一聲,“未免太巧了點……”

    “是啊,太巧了。”叫做流嵐的女孩忙著點頭,笑容中帶著點不自然的疲憊,像是在逞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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