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煙花終於燃放完畢。


    即便這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但作為參與者的裴幼清依舊有些疲憊。


    一個是昨天晚上休息的少,再加上白天沒有休息。


    隨著街上的路人散去,趙守時他們也迴到家中,直接各迴各屋,各睡各的。


    如之前說的那般,裴韻書與薑萊這對有些日子沒見的同學要說些閨蜜之間的悄悄話。


    而裴幼清出於要監督趙守時,以防他作出某些不可饒恕事情的緣故,決定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來到趙守時昨夜休息的房間裏,裴幼清在屋裏轉來轉去,就像是女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


    房間即簡單又整潔,不過比隔壁可要小不少。聽說這裏以前是儲備室,那就有情可原了。


    沒有電視、沒有沙發,隻有陽台角落裏、暖氣片旁擺著兩盆綠植,外加一張床。


    哦對,床上還有一個人,正是趙守時。


    下午充分休息過的趙守時現在堪稱精神飽滿,至於早早的就爬上床的原因,不言而喻。


    裴幼清早就看穿他的這點小九九,一直在屋裏巡視,其實未嚐沒有逗他的緣故。


    隻不過這房間終究還是太小,除了趙守時這個特色的男人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值得駐足的‘特色’。


    尤其是,連張可供坐下休憩的座椅都沒得。


    看了三遍綠植,裴幼清終於覺得無聊,加上確實有些累,來到床前就換睡衣準備睡覺。


    兩人麵對著麵,臉貼著臉,你抱著我的胳膊,我把玩著你的疊嶂。


    裴幼清簡單的把下午趙守時睡覺時發生的事情說了下。


    就是趙守時舅舅許尚平想要獲得【江小白】縣級代理權,於是自己直接給韓君打電話,算是半敲定這件事情。


    趙守時其實已然知道這件事情,而且還知道一些裴幼清都不一定知曉的後續。


    因為是趙守時舅舅的緣故,韓君許諾可以直接把【江小白】的縣級代理權交給許尚平。


    但生意畢竟是生意,韓君作為老板,可能前期關注這件事情,但後續的具體工作必然要下放給下麵的工作人員。


    是以,一些早就訂立好的對於各級代理商的硬件要求,都需要許尚平方麵做到。


    例如一定數額的保證金,例如一定麵積的門麵等等。


    這筆資金可比許尚平想要盤下的那家煙酒行還要多。


    許尚平心知自己拿不出這麽大數額的錢來,又知道眼下的機會非常難得,實在不能錯過。


    就跟趙守時的三叔趙有善商議,兩人決定合夥經營。


    主要是許尚平與趙有善本身就是脾性相合的朋友,合夥起來更順遂。


    要不然許尚平完全可以找財力更雄厚的趙有為。


    兩人初步一合計,原本意動的那家煙酒行還是要拿下,主要是成熟的銷售渠道,可以保證他們初期的經營。


    然後再此基礎上慢慢開拓。


    隻不過店麵還是要搬到縣城裏去,畢竟是縣級經銷商,對於經營地點還是有要求的。


    至於原來的門麵暫做保留,暫時用作展示或者儲備倉庫,未來還可以成為鎮級分店之一。


    畢竟鎮上的房租成本比縣裏要便宜的多,尤其是兩者的距離並不算太遠,些許運輸上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計。


    本來兩人還商議想要讓趙家也參與一份。畢竟是其中一人的大哥,是另外一人的姐姐。


    雙方對其都足夠信賴。


    最後還是被趙守時拍板拒絕,於朋友合夥做生意本就容易出問題。


    現在兩人是好友,兩家也親近。但誰都不敢保證以後會不會出現醃臢事情,尤其是掙錢以後,更是如此。


    若是中間再橫插一家,三家聯和那就是三國演義啊,小心腦漿子都給打出來。


    一家人,好聲商議?


    太難了。都說三角是最穩定的模式,但同樣也是最難平衡的模式。


    就算其中一間站在中間主持公道也很難,因為每個人心中的公道尺度是不同的。


    這也是趙守時不想參與進去的原因,這樣就算以後兩家真的出現醃臢,那自家也可以以旁觀者的身份直接點出,給出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


    不管是和好如初、各退一步的重新磨合亦或者就是要分道揚鑣,總好過視若仇寇。


    為了避免以後發生讓人不高興的事情,趙守時還把醜話說在前頭,當著舅舅跟叔叔的麵,直接說明要把一些容易引起糾紛的因素提前敲定在合約上。


    而且這份合約不能是兩家一碰隨便拿出來,或者網上隨便下載一份。


    而是要由專業律師根據兩家的情況,因地製宜的簽署。


    不用為難,清雨傳媒的法律顧問就是國內頂尖律師,處理這種小事,絕對是信手拈來。


    其實,對於趙守時最好的辦法是不管不顧,但這同時也是最不好的辦法。


    自家條件上去了,就應該在力所能及的方麵幫襯一下親近的人。


    要不怎麽說是【家人】。


    趙守時沒有隱瞞裴幼清,把自己知曉的訊息以及顧慮全都跟她說了。


    裴幼清還說了今天晚上的煙花大賞讓她很高興,是她有史以來見過最好看的煙花。


    而且沒有之一。


    她這般歡喜的原因就是在這種自己動手的勞動當中,可以體驗下錯過的那些趙守時的童年過往。


    趙守時也說了很多,大多是裴幼清最感興趣的自己的童年趣事。


    例如爬樹掏鳥,下水捉魚,重點描述他們曾經在田野裏網住一隻紅頸彩羽,碩長尾翼雞的野雞。


    農村孩子別的優點且不說,膽子是真的大。


    尤其是那個年紀的男生最喜歡的就是武俠小說,人人憧憬書本中行俠仗義、主持公道的大俠。


    幾乎可以把大俠做過的壯舉倒背如流,例如艱苦條件下,憑借雄厚內力撚葉成陣捕獲野雞野兔。


    然後就地取材坐上一隻美味的叫花雞、叫花兔犒勞自己。


    於是,憧憬且希望成為大俠的大家決定從大俠標配【叫花雞】開始。


    並不知道具體步驟的他們根據以往在村裏見識到的大人殺雞,以及書本上簡單提及過的環節,開始嚐試炮製。


    燒水的燒水,拔毛的拔毛,挖土的挖土,和泥的和泥,撿柴的撿柴。


    找不到錫紙,也找不到荷葉的大家靈機一動,和麵用麵餅把雞包裹起來,最外麵再用黃泥包裹。


    雖然各種麻煩,各種折騰,可最後這道並不那麽正宗,甚至火候也不是那麽夠的叫花雞還是出爐。


    大家身上都不帶件好衣服,臉上也是各種煙灰,迴家必然要挨收拾,但不影響大家吃的津津有味,甚至連包裹在外麵的麵皮也沒有放過。


    要知道,在家裏吃飯,掉在桌上的食物都沒人撿,或者撿起扔進垃圾桶,


    可當時那種表皮帶著些許泥巴的麵片,大家還要搶。


    許多年後再迴首,都得承認當時的大家是真的傻,為了一隻所謂的【叫花雞】真的是費盡心思。


    但大家又不得不承認,即便過去十幾年,大家吃過諸多閃著的女孩為,依舊覺得那年那月那天那隻叫花雞,才是最美味的食物。


    即便當時除了鹽沒有任何其他的調味品,即便當時烤的火候並不那麽夠,甚至還帶著些許的血絲。


    即便大家迴家可能挨過家長的罵,甚至可能挨過打。


    趙守時不是編故事,他是在描述自己的親身經曆,當年的情形曆曆在目,趙守時隻要如實說出,就足以讓人身臨其境一般。


    神動色飛的趙守時臉上洋溢著真摯的笑容,以及一絲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誌得意滿。


    裴幼清在那聽得也是酣暢淋漓,心中莫名的滋生一種向往,如果當時自己也能參與其中,應該會覺得很有意思吧。


    起碼不會比今天的煙花帶來的愉悅感要差上多少。


    隻不過趙守時也說過,現在的農村變化也很大,田野裏的野雞兔子也有,但比之前少太多太多。


    好可惜,好希望能夠體驗一次這種快樂。


    最好是能把趙守時童年經曆過的,而自己又從未體驗過的趣事全都感受一遍,才算是不虛此行。


    ···


    隔壁,裴韻書與薑萊同樣躺在床上說話。


    主要是裴韻書在說,說的也是薑萊最感興趣的來京之後的經曆。


    薑萊作為裴韻書最好的同學兼閨蜜,知道對方來帝都的主要原因是要拆散裴幼清與趙守時的。


    而現在,這妞好像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反而玩的就跟個瘋丫頭一般。


    這也是薑萊好奇的原因,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裴韻書來帝都的這一個多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她這般改變。


    不是說好了要跟趙守時對抗到底的嗎?怎麽好像成了他的小跟班一般。


    甚至薑萊內心深處,還有一個最壞的猜測在唿之欲出。


    裴韻書並沒有察覺薑萊的異樣,她滿是感慨的給薑萊講述,也算是複盤自己來帝都的經曆。


    要講自然要從來京的第一天開始,體驗完全聚德的她在返家途中,竟然異常巧合的在地鐵上遇到了自己這次的目標——那個叫趙守時的男人。


    當然,裴韻書並沒有如實表述當時的經曆與遭遇,因為太丟人了,簡直就是羞於啟齒。


    而是經過了一點點的藝術加工,例如自己慧眼如炬一眼認出當時帶著口罩的趙守時。


    隻不過當著諸多外人的麵,便沒想當場給他難看,可誰想趙守時這個登徒子簡直就是色膽包天,竟然上前調戲自己。


    這般情況下,裴韻書自然是忍不了,也無需忍。憑借著她校跆拳道社副社長的勇猛武力,當場打的趙守時趴在地上告饒。


    當時在場的還有趙守時的同事,心中有正氣的他們不僅沒有上前幫助趙守時,反而極度鄙夷趙守時行為,直言羞於與這樣的人為伍。


    那般地鐵上,還有準備下班準備迴家的阿sir,聽聞這裏發生的事情後,人民公仆的他們立刻表示要迴所裏加班。


    至於原因嘛,就是要好好的審一審色膽包天的趙守時,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


    但趙守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而且還搬出來裴幼清這種護身符,說什麽他是個公眾人物,若是出了負麵影響,影響自己也還好說,反正就是咎由自取。


    但就怕牽扯到裴幼清,她是個好女孩,好演員,不應該被這種與她無關的事情困擾。


    裴韻書猛則猛矣,卻也是俠女柔腸,見趙守時態度真誠,再加上裴幼清的麵子,便決定暫時饒過趙守時一次。


    然後,裴韻書就與趙守時一同迴家。


    隻不過前者是打了勝仗一般的趾高氣昂,後者是潰不成軍的嗚唿哀哉。


    再然後就是裴幼清迴家,裴韻書就說起讓趙守時搬出去的事情。


    趙守時剛在裴韻書那裏吃了潑天大虧,生怕被翻舊賬的他做小媳婦姿態,更是不敢表示任何的不滿。


    隻不過裴幼清直接拒絕裴韻書的提議,說趙守時住在這裏不是因為兩人在談戀愛,而是他其實是租客,租賃合同沒到期,不能擅自違約的。


    裴韻書見趙守時就煩,恨不得一圈錘爆他的狗頭,但她又是一個遵紀守法,尊重規則的人。


    見租房合約果然沒有到期,便強壓下心中不喜,隻說等合約到期之後,趙守時必須搬出去,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那種。


    趙守時喜從天降,為了表示感謝與歉意,給裴韻書找了個份銀行客戶經理的工作。


    每天沒啥事,就是喝喝茶,點點卯,月薪過萬。


    裴韻書原本覺得人不行的趙守時辦事還算周全,對他的態度有了一絲絲的改觀。


    當然隻是一絲絲啊。


    可後來裴韻書才知道自己的這個崗位原本應該是銀行內另外一名員工晉升的,是趙守時動用了跟銀行行長的關係,才讓自己撿了個便宜。


    裴韻書雖然年輕,但她其實是個嫉惡如仇,非常有原則性的姑娘。


    當場辭職的她毫不客氣的罵了趙守時一頓,還說要是不把這個機會還給應得的人,就要把那天地鐵上的事情說給裴幼清聽,並且寧願違約也要把他趕出去。


    讓趙守時也體驗下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感受。


    趙守時慫啊,當即認錯,一切都按照裴韻書姑奶奶的指示辦事。


    再後來就是裴韻書入職紫禁城影業,與趙守時成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乃至是上下級。


    裴韻書說自己這不是食嗟來之食,是自己信不過趙守時的為人,這才決定以身犯險的近距離觀察、監督他。


    最後,就是跟著來趙守時老家過年的原因,理由是她怕自己妹妹識人不明,就想著以姐姐的身份以及旁觀者的視角來看一下趙守時一家人的秉性。


    趙守時是不大行了,要是他家裏人通情達理的話,她倒也不是非得反對這門親事。


    沒辦法,誰讓自己這麽nice的好姐姐偏偏遇上個腦子有坑才愛上趙守時的傻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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