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時權當沒他聽見,打開冰箱門的他看了眼,說道:“要不拌個黃瓜恰恰?清清涼涼還爽口,甜口鹹口都可以。”


    “你深井冰啊,現在可是凍死狗的寒冬臘月,你讓我吃涼拌黃瓜?什麽居心!”


    想起剛才行走在凜冽北風中的感覺,裴韻書就忍不住的打個冷顫。


    趙守時從冰箱裏拿出一支冰激淩開始吃著,看著穿著跟個球一樣的裴韻書,好奇的問道:“你不熱嗎?”


    “誒,還真有點熱誒。”


    被這麽一提醒,裴韻書才察覺自己額頭竟然有冷汗,而且手心以及後背都有濕濕的感覺。


    這種不爽利的感覺之前就有,隻不過當時的她正在跟趙守時據理力爭而沒有在意,現在看來,還是這屋裏熱的原因。


    不想不要緊,這越想越熱,汗水嘩嘩的。


    把厚厚的羽絨服脫下的她從修長的脖頸上摸下一把汗,驚奇的問道:“誒,剛才在外麵我穿這麽厚都感覺冷,怎麽到了家裏就這麽暖和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啊。這就是你們北方的暖氣吧?”


    “嗯。暖氣加地暖,屋裏現在應該有25度吧。”趙守時點頭承認,又問道:“那麽,吃涼拌黃瓜嗎?”


    裴韻書知道趙守時這是故意揶揄自己,不過,她還真有點想吃冰冰涼涼還爽口的涼拌黃瓜了。


    不過在那之前她有更想吃的。


    咕咚一聲,這是吞咽唾沫發出的聲響,裴韻書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趙守時手裏的冰激淩。


    就覺得這玩意指定好吃。


    “想吃?”趙守時自然察覺,於是問道。


    裴韻書沒有直接迴答,而是顧左右而言他:“你手裏拿的是什麽口味的?我看著挺眼熟的,不過我半年沒吃都忘的差不多了。。”


    得,就是想吃。


    趙守時一招手,指著冰箱,“這是你家,想吃什麽口味自己過來挑。”


    “既然你這麽有誠意的邀請,我就給你個麵子。”


    ‘麵子’剛落地,裴韻書已經來到冰箱前,側蹲著開始挑揀,現在畢竟是冬天,冰箱裏麵也沒有太多的庫存。


    挑了一會,她最終選擇了一根馬迭爾。


    你以為大冬天吃冰棍就快樂嗎?


    不,大冬天吃冰棍的快樂,你想想不到。


    裴韻書嗦著冰棍,看著電視,隻覺得這樣的日子給個神仙也不換。


    甚至還後悔沒有早點來;唯一的缺點就是沒人給錢花。


    趙守時看著裴韻書的狀態,心中感慨不管這妞的脾氣如何,她的性格本質還是一個未諳世事、也容易忘記煩惱的小女孩罷了。


    說穿了就是單純好忽悠。


    倒也是好事,畢竟不是誰都願意跟城府極深的人打交道的。這也是傻白甜能夠大行其道的原因。


    把冰激淩嗦完的趙守時從冰箱裏拿出幾樣食材就走進廚房。


    倒不是隻為了裴韻書,而是這個點本來就到了飯點,而裴幼清也馬上就要迴來了。


    除了涼拌黃瓜外,趙守時還準備其他幾個小菜。例如辣椒小炒肉,螞蟻上樹,清蒸黃花魚,再來個用火腿提鮮的蝦仁湯,這就算是齊活了。


    雖然是四菜一湯,但料理起來都很簡單。


    涼拌黃瓜當然不能隻拌黃瓜,還有木耳、腐竹。


    把木耳、腐竹放在溫水中浸泡半小時,要是想要縮短時間,就中途換一次水,保證水溫。


    螞蟻上樹其實就是肉末炒粉條,粉條同樣需要放在水中浸泡。同理,想要縮短浸泡時間,中途可以換水。


    辣椒小炒肉跟蝦仁湯就太簡單了,淦就完了。


    黃花魚要麻煩點,清洗幹淨後將魚背一側花開,將魚頭切下,將魚骨剔出,再將兩側切成小條並翻滾呈麻花狀。


    放在薑片、香蔥,淋上一匙料酒去腥,放鍋上蒸五分鍾,出鍋時將薑片、香蔥挑出扔掉。


    在魚肉上淋上兩匙蒸魚豉油,再將切好的蔥絲、青紅絲放在魚背上,淋上滾燙的熱油,激發香氣。


    如果隻想品嚐魚的本味,那就不需要蔥絲、青紅絲這些輔料,隻用蒸魚豉油就足夠。


    就在趙守時將油潑在魚肉身上時,門外傳來開門聲。


    知道這肯定是裴幼清迴來,趙守時把鍋一放就走出廚房門,正好看見裴幼清躬身找拖鞋。


    趙守時還沒來得及說話呢,裴幼清就開啟了連珠炮模式:“哎,我跟你說啊,從今天下午開始,不知道怎麽迴事反正就是心裏特慌,就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你說我不會年紀輕輕就得了什麽不好的病吧?要不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我不會死吧?


    亦或者這是老天在提醒我什麽?出事的不是我?難不成會是我家裏人?不行,我得趕緊給我爸媽打電話,還有爺奶都問問。”


    換完鞋的裴幼清有點慌,坐在門口換鞋凳上的她掏出手機就撥通出去。


    “喂,爸,我媽呢?也沒啥事,就是讓你最近出門小心點。。我沒威脅你,我也不敢威脅你啊。”


    趙守時蹲下來,試圖打斷正在通話的裴幼清:“誒,你、、”


    他是想告訴裴幼清,他‘大概、可能、也許、好像、說不定知道她心慌的原因’。


    這確實是個災難,但不是應在你家人身上,而就是應在你自己身上,因為你姐有很大概率要收拾你、、


    可裴幼清完全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不等他說完,就被裴幼清推開:“你先等會,別打擾我說話,我要跟這老漢好好掰扯掰扯,我明明是關心他,咋就成威脅他了,我看他就是誠心找事。”


    “不是,我是想說、、”


    “愛你哦,別搗亂,麽麽噠。”裴幼清捏了捏趙守時的臉,就跟哄孩子一樣。


    趙守時無語,這隊友帶不動啊。


    不過心中有些疑惑:“難道雙胞胎之間真的存在心靈感應?裴韻書應該是下午到的帝都,裴幼清下午又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亂。太巧了吧。”


    聽見開門聲的當然不止趙守時一個,還有躺在沙發上的裴韻書。


    因為她躺在沙發上,是以裴幼清進屋時沒有察覺她的存在,等裴韻書聽見動靜坐起來,裴幼清在那嘟囔什麽‘心慌’,然後就要給爸媽、爺奶打電話問一聲平安。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把裴韻書給忘得一幹二淨,就跟沒有這麽個姐姐一樣。


    隨著時間流逝,裴韻書放在麵前的手機雖然沒有動靜,但她的額頭動靜很大,一個又一個大寫加粗的【###】在不斷的浮現。


    最後,而裴幼清已經通完電話準備起身之際,裴韻書終於忍無可忍,狠狠一拍桌子發出嘭的一聲,她喝到:“混蛋!”


    嘭的一聲,然後就是‘哎吆’‘我艸’。


    跪下了。


    不隻是裴幼清,還有趙守時。


    裴幼清是將起未起之際,被這麽一嗬斥,腦子放空的她腿一軟,直接向前頃去。


    而她前麵就是趙守時,然後就是額頭碰額頭。


    吃疼之下的兩人雙雙跪地,如果不是兩人捂著額頭倒吸冷氣,到也有點像結婚時的夫妻對拜。


    裴幼清如此震驚就是因為她對這個突然響起的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幾乎快要成為夢魘。


    這是那個比她隻大五分鍾,卻用‘姐姐’的名頭壓了她二十多年的裴韻書啊。


    震驚之餘,裴幼清也理順這裏麵的因果關係。


    自己心神不寧的原因應該就是她來帝都了。還有趙守時莫名其妙的打電話詢問自己的家庭成員的情況,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接觸了。


    覺得自己被套路的裴幼清直接跳腳:“你怎麽在這?你來怎麽連個招唿都不打?知不知道這很沒有禮貌啊。還有,爸媽知道你來嗎?”


    雙手抱臂的裴韻書冷哼一聲:“你有意見?”


    嘎~,化身鴨子的裴幼清想起被那些被支配的恐懼,直接改口:“沒有,怎麽可能呢,我歡迎你還來不及呢。畢竟咱倆可是一奶同胞的親姐妹啊。”


    說著話,裴幼清走上前來,攙著裴韻書的胳膊,笑麵嘻嘻的問道:“那麽問題來了,你們兩個怎麽搞一起去的?”


    這話一出,裴韻書嫩臉一紅,裴幼清的話讓她想起下午在地鐵上的那件讓人羞恥的事情。


    轉念一想不能慌,慌中隻能出錯,強定心神的拍了裴幼清一下:“會說話就說兩句,不會說話就閉嘴當啞巴。什麽叫搞?我們隻是偶然碰上。”


    裴韻書沒有太多說瞎話的經驗,也怕多說多錯的她直接把後續問題交給趙守時,對裴幼清說道:“你問他吧。”


    “趙老師,我很好奇呢?”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偶遇。”趙守時不假思索的開口道:“今天我去集團匯報完工作,沒打著車就坐地鐵迴來的。


    誰想在地鐵上看到剛來帝都的你姐,當時我還以為是你呢,就上去打招唿,一說開就認識了。”


    “真的是這樣?”裴幼清看看趙守時,看看裴韻書,似乎想要從他們的臉上得到印證。


    當然是這樣,趙守時說的完全是實話,隻不過他把足夠寫一萬字的長篇給縮短成二三十字的超短篇。


    事情的關鍵點,是一點都沒提。


    裴幼清見兩人的表情坦然無懼不似作偽,也就不再追問,其實也沒什麽好追問的。


    一個是自己的姐姐,一個是自己的對象,不過是互相認識而已,還能鬧出什麽事來。


    嗅嗅鼻子,問到菜香的裴幼清往沙發上一躺:“啊,好餓,好想吃飯。”


    “等會,馬上好。”


    趙守時轉身進入廚房,將自己準備好的食物端上來。


    不得不說,這幾道菜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黃花魚,改刀之後的擺盤非常漂亮。


    “這真是你做的?”


    裴韻書真的有些吃驚,她不認為趙守時會做飯,更不認為他做得這麽好。


    即便她親眼看見趙守時進了廚房,即便她聽見廚房裏傳來的滴裏當啷一通響,即便這賣相與口味應該都算不錯的四菜一湯擺在麵前。


    “很驚訝吧,趙老師的廚藝很好的。”裴幼清驕傲的迴答一聲,夾起一塊魚肉的她送入嘴中。不忘說道:“這魚就是他跟我學的。不得不說,他的廚藝幾乎快要跟上我了。”


    如果說趙守時收拾魚,裴幼清給他讀菜譜算是跟她學的話,那確實跟她學的。


    “就你?”裴韻書可太知道裴幼清的廚藝了,簡直就是沒有。


    哦不,還不如沒有呢。


    趙守時熱淚盈眶,裴家、、終於出了個明白人啊。


    裴幼清其實是知道自己廚藝遠不如趙守時的,隻不過之前她這般說話,別人都是對她投以佩服的目光與恭維的話語。


    仿佛像她這麽漂亮的女生,會做飯就已經了不得,更何況精通了。


    隻不過今天遇到的是過於熟悉她並且還敢不給麵子的裴韻書,直接導致翻車。


    被揭短的裴幼清氣唿唿的夾起一塊魚肉,一顛之後,直接送到裴韻書的唇邊,氣到:“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


    裴韻書把魚肉吞入嘴中,原本想等咽下去再收拾裴幼清的,可嚼了幾口後,她眼中放光的說道:“哎,這魚好鮮嫩啊。”


    “是吧。”裴幼清揮動筷子敲擊盤子發出清脆的震動聲,她驕哼一聲說道:“這可是真正的黃海野生大黃花魚,很珍貴的。”


    “很貴?幾十還是上百?給我先來十條。”


    “別鬧,這一條就要三千。你剛才吃的那一口,就得要五十吧。”


    啪,裴韻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直接高聲道:“一條破魚三千?你們這是什麽品種的黑店啊!想錢想瘋了吧。”


    “我又不問你要錢,你急什麽?”


    “哦對。”裴韻書如夢如醒,這是在家,不是在飯店。


    “等會,這魚真三千?”


    “嗯,如假包換。養殖的可能隻要三五十,野生的就是貴。這條魚得有兩斤。熟人才能三千拿到。生客問直接就是沒有。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給你看小票。”裴幼清笑嘻嘻,裴韻書的驚訝讓她獲得極大的愉悅感。


    “不看不看,反正我又不掏錢。”


    裴韻書搖頭晃腦,再夾一塊魚背肉,比剛才的魚腹絲毫不差,而且一點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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