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縣城,顧名思義,重點在於一個小字。


    有些坑坑窪窪的道路,低矮的平房還沒有什麽規律,偶爾有一棟稍高點的建築,都是這裏的地標。


    很多大城市裏的人總覺得全國的城市都是高樓大廈林立,區別就是城市的規模大小,高樓大廈數量否認多少。


    但其實完全不同,即便是帝都、魔都都有破敗的城中村,縣城更是不用多說。


    如果有不同,就是同樣的破敗、雜亂。但帝都城中村,亂中帶有濃鬱的富貴之氣。


    帝都的地,是神奇也是神器。何止是貴,簡直寸土寸金,就算是六環,都貴不可言。


    帝都的地論平方。縣城的地更神奇,直接論畝,還不一定有人要。


    ~~~~~~~~~


    傍晚時分,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夕陽的餘輝染紅了天空,分外妖嬈。


    將車停在路邊的趙守時看著眼前一棟隻有五六層的樓房。牆體斑駁,還有些許地方如癬般脫落。


    普通的房子,普通的縣城。就像普通的趙守時走在普通的街道上,普通到千篇一律,普通到無法用華麗的語言去描述。


    趙守時住過比這還破爛的房子,也住過比這豪華的多的住所。


    但此時的他有一種不同的感覺。他的心很靜,他找到了家的感覺。


    邁步進入這棟連電梯都沒有的樓房,還沒到呢,就看到502室的房門大開著。一位係著圍裙的中年女性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這就是老媽了。兩個趙守時的老媽。一個普通的傳統華夏婦女。


    停下腳步的趙守時抬頭望去,四目相對眼中有光。但隻一瞬,光芒散去,哦不對,人家把眼神撤去了。


    投注在趙守時身後的安希身上。一看這麽漂亮的女孩,打扮穿著又是文文靜靜不張揚,一下子就擊中了趙麻麻內心的柔軟處。


    相中了,相中了。


    眼神帶光似火焰的趙麻麻,三步並作兩步就來到樓梯口。正好趙守時也走到眼前了。腆著臉道:“媽,我迴來...”


    話沒說完,就被老媽拽著衣服就給拉一邊去了:“愛迴來不迴來,沒人關心。”


    剛還冷酷無情的老媽瞬間化身三月春風,一把攥住安希的手。臉上的笑,濃到化不開:“嘖嘖嘖,丫頭長得真水靈,比掛曆上的模特還漂亮。”


    安希也有點尬,抬起手裏的禮盒,道:“阿姨,這是給您和叔叔的一點心意,您別嫌棄。”


    “你肯來比什麽都好。”趙麻麻也沒客套,一手接禮盒,一手把都捂熱的紅包塞進安希手裏:“這也是我跟你叔叔的一點心意,沒什麽其他意思,就是意思意思。過節嘛,高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似乎還在耳邊,轉身的趙麻麻把禮盒塞進趙守時的懷裏:“這點眼力價都沒有,拿著。”


    然後再轉身,拉著安希的手就往家走:“你叔叔可是好久沒下廚了,聽說你要來,主動請纓呢。有什麽想吃的跟阿姨說,阿姨給你安排。有什麽忌口的也別害羞。都是自家人。”


    “二姑,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人啊。”


    一直跟在身後的許明真終於忍不住了,自己手裏拿的東西也不少,累的滿頭汗。沒個心疼的也就罷了,連個跟自己搭話的都沒有,真替自己心疼自己。


    趙麻麻迴頭看著撒嬌的侄女,點頭道:“你瞧,怪姑姑都把你給忘記了。”


    許明真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眉飛色舞的開始炫耀。意思很明顯:咱這待遇雖然比不得‘嫂子’,可也比你強得多。


    還沒高興多久,就聽見親姑姑的下半句傳入耳中:“既然來了,也別閑著。幫你姑父做飯去。”


    “啊?”


    “啊什麽啊。趕緊去。以前白疼你了。”


    撅著嘴的許明真是真的夠夠的。也不想再呆在這個傷心地,小跑著就進了家門。


    “小妮子撒嬌呢。我們不理她。”趙麻麻繼續跟安希聊著:“從帝都到這裏來可不近呐,累壞了吧?迴家先好好休息下。剛榨的西瓜汁冰著了。涼絲絲,去乏解暑。對了,你現在能喝嗎?”


    “能喝。”安希連連點頭。有點招架不住的她看向趙守時求救。


    “那個。”危急時刻,趙守時挺身而出。當然不是為了安希,而是為了自己。


    落後別人一個身位可以忍dyfirst嘛。可地位落後人家十八條大馬路就不能忍了。吐槽道:“開車的是我。累肯定是我累,西瓜汁得可著我先喝吧。”


    “皮糙肉厚你知道個屁累。”冷酷無情與三月春風請拂麵無縫銜接的老媽輕笑著:“姑娘家家身嬌體弱,年輕時候就要主意。千萬不能逞強。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


    “那什麽,您老戲是不是有點多?我在電話裏麵說的明白。安希不是我對象。您知道吧?”


    “知道啊。”趙麻麻非常自然的迴了一句。


    “那你這麽熱情是鬧哪樣啊。”


    “要不說你傻。現在不是不代表以後不是啊。”語氣理所當然的趙麻麻看向安希,“安希是吧,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安希沒說話,也沒話說。如果真的要她說一句,可能就是“我想迴家”。


    趙守時也覺得自己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嘎嘎嘎的嘲諷著自己。


    趙守時大步一邁,搶先登樓,站在在兩人身前,一把把安希給拉了過來,道:“我跟您隆重介紹一下。安希,我認的幹姐姐,按照程序來說,她應該算是您的幹閨女。您不是一直遺憾家裏沒個姑娘嘛。”


    “現在您,如願啦。”趙守時一攤手,得意中還帶著三分的幸災樂禍。


    “傻樣。”


    趙麻麻冷冷瞥了趙守時一眼,繼續與安希有說有笑,就跟剛才沒人說話一樣。


    說著說著,就進了屋。換了鞋的兩人直接上了沙發,就跟沒看到廚房裏麵忙碌的姑父與侄女。


    本來等著看笑話的某人傻了,連忙跟進屋:“您這是怎麽個情況,不說惱羞成怒,起碼得變變臉吧。”


    “這麽好的事,我高興還來不及,為啥要生氣?”趙麻麻摸了摸安希的手:“板上釘釘的閨女,可比虛無縹緲的媳婦來的穩妥。再者說,我家姑娘這麽漂亮。我還覺得你配不上她呢。”


    “.......”


    趙守時直接無語了。


    “這個家,不能待了。”他作勢要走。卻被趙麻麻給喊住了:“你給我等會。”


    “您看,還是。。。”


    話沒說完,得意洋洋的趙守時就聽見心狠手辣老佛爺的後半句傳入耳中:“先把西瓜汁給我們拿過來你再走,天熱不愛動。”


    趙守時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一時語塞陷入沉默,好半晌後才開口:“我問您老一件事,您確定我是親兒子吧?怎麽感覺像是撿的呢?”


    “哎。”


    趙麻麻長歎一口氣,臉色帶著落寞,“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再瞞你也沒有意義。你都不知道那年冬天我跟你爸撿你的時候,下多大的雪。”


    “我錯了,我錯了,成不成。”


    趙守時轉身直奔冰箱而去,連句狠話都不敢撂。


    ~~~~~~~


    ~~~~~~~


    親的就是親的,別看嘴裏怎麽損,疼也是真的疼。


    被人指使拿過來西瓜汁的趙守時就沒有被委派其他任務,坐在沙發上陪著聊天。


    中秋佳節是僅次於春節的傳統節日,家裏本就準備好了食材,稍加加工,便可以出爐。


    晚上七點多,窗外已然沒有了天光,滿月還未升空,屋內客廳的餐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美食。


    久不露麵的趙爸終於脫了圍裙,正坐在趙守時的對麵。


    近180cm的身高,魁梧,非常魁梧。起碼180,單位是斤。非常標準的汕東大漢。


    今年正好邁入知天命的他已然有了不少的白發,臉上的皺紋也不少。


    看這輪廓,就知道是趙守時不是垃圾桶撿的。


    太像了。哦不,太像plus了。


    心中已經把這當成家的趙守時沒有絲毫生疏,主動開口道:“今天咱爺倆喝點吧。”


    “行吧。”趙爸猶豫了片刻,才道:“一人喝瓶啤的吧。”


    要不說爺倆隨,兩人喝酒是誰也不服誰。兩人跟外人喝酒。跟誰喝服誰。


    “別介,今天整點白的。我帶了點好酒,您可得嚐嚐。”


    趙守時起身去門口,把兩壇封的嚴嚴實實的酒壇取過來一壇打開,一股帶著花香的酒味從壇內湧出。


    “神神秘秘的,還當你帶的是茅台呢。”


    “嗨,您這就不懂了吧。這酒比茅台還難得。”


    “有什麽說法?”


    “不可說,不可說。”嘿嘿笑著的趙守時各自添了半杯。


    酒中漂浮著枸杞與歸花,這是桂花酒。酒色澤淺黃,桂花清香突出,輕輕喝一口,能感受到山葡萄的特有醇香,酸甜適口,醇厚柔和,餘香長久。


    酒味並不衝,適宜女士飲用。


    半杯不多,但針對趙守時的酒量,這就不少了。


    北方有句老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現在雖然沒有古時那般豪邁,卻也沒差哪去。啤酒吹瓶那是比比皆是。


    就算喝白的,杯子一般是三兩一個。比南方那種三錢的牛眼盅整整大了十倍。


    北方人喝酒的標準就是一杯勉強,兩杯及格,三杯優秀。四杯以上,牛β。


    斟完酒的趙守時並沒有放下,而是看向兩位女士,“您二位來點?”


    “一點點吧。我陪陪你們。”安希倒是沒拒絕。


    “我就算了,喝不來這玩意。”搖頭拒絕的趙麻麻看向安希,勸道:“安安,大老爺們才喝白的,咱倆喝點紅的吧,舒筋活血,美容養顏。”


    “這是桂花酒,度數沒那麽高。您要是能喝酒,嚐一點也可以。”笑著的安希斜著身子在趙麻麻耳邊嘀咕了兩句。


    說的什麽不知道,趙麻麻的眼神亮了是真的。目光灼灼的盯著趙守時:“你真找兒媳婦。呸,你給我找對象了。。”


    ‘啪’輕拍自己一下的趙麻麻罵道:“瞧我這嘴。你找。。”


    話沒說完,趙守時直接點頭,“得,您別難為自己。我承認,重#慶的,才談一個月。您也別太高興,指不準就把我給踹了。”


    趙麻麻笑的跟盛開的牡丹一樣。把杯子往前一伸,“給我來點,我嚐嚐。”


    “你們說什麽呢,神神叨叨的。”


    趙麻麻一拍酒壇,嘿嘿一笑,“這酒,兒媳婦釀的。”


    老頭倒是沉穩,眉頭一挑之後便喜笑不動於色,把三兩的酒杯往桌上一磕,沉聲道:“倒滿。”


    同樣端坐的許明真聽說是未蒙麵的嫂子釀的桂花酒,抬起手來道:“給我也來一...”


    “喝你的牛奶吧。”


    “我長大了。”


    “哦,那你可以喝果汁了。”


    “......”


    ~~~~~~~


    【老子高歌,為問嫦娥,良夜懨懨,不醉如何?】


    中秋節起源於上古,普及於漢代,定型與唐初,盛行於宋朝之後。


    在上古時期,太陽與月亮代表白天與黑夜,當太陽落下後,黑夜與恐懼一同來臨,而一輪明月照亮了大地,安詳而寧靜,是黑夜中的光明使者。


    也許對於太陽,當時的人們還有著愛恨交織的情緒,但月亮卻獲得了人類一致的稱讚。


    而那時,人們表達自己內心的崇拜與感激之情的唯一方式就是:跪拜禮敬。


    在當時,這是一種祭祀儀式,是統治者的專利,是集權統治的象征。


    從魏晉開始,文人們觀賞祭拜、吟詩作對,編織出嫦娥奔月,吳剛伐桂,玉兔搗藥等等神話故事,並在民間流傳。


    至宋時,八月十五被定為中秋節。


    就這樣,一步步演化,月亮不在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它徹底墜入了凡俗,被人們賦予了“團圓”的情感意義。


    月亮的圓滿預示著人間的團圓。


    蘇東坡一首《水調歌頭》道盡了人們心中的無限惆悵。


    月餅是中秋節的節令美食,它的圓本身本身就代表了意義——這就是可以吃的月亮。


    美食必然需要美酒相佐,就像重陽飲雄黃,中秋則要飲桂花。


    吃月餅,飲桂花釀,恍若月宮之內一般。


    平日裏不好酒的趙守時主動提議喝酒,就是因為這酒的特殊。


    這是裴幼清參與釀造,特意囑咐要讓趙守時帶著的。


    桂花釀本來就重#慶特產名酒,是她家鄉特產。


    或許不貴,但這份心意確實應景,屬於那種禮輕情意重。


    相思賦予誰;妝台纖纖指;偶然誰彈碎;佳人許夢裏。


    詩人愛喝酒,都說酒這玩意可以啟發靈感;而詩,賦予了酒不同的浪漫與情感。


    詩酒交融,奔放豪邁。


    今日適逢中秋佳節,一杯桂花釀,讓趙守時想起了一部動畫片《你的名字》。


    或許,真人版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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