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州市公安局,7樓會議室。


    會議室的大門打開,原本交頭接耳的議論聲立時為之一靜,長條桌兩側的與會人員紛紛起身打招唿。


    “局長!”


    “孫局。”


    樣貌清臒的孫局長擺擺手:“不講那些虛的,都坐。”他自顧自拉開主座的椅子坐下,活動著有些酸澀的脖子道:“我這剛從省廳開會迴來,半道聽說又出了一起詭異的案子?”局長的目光先是看向馬警官,隨即瞥向另一名警官:“老劉,這案子是你負責吧?到底什麽情況?”


    “局長!”劉警官起身,一張嘴隔得老遠就能聞到刺鼻的煙味兒,再加上眼球裏密布的紅血絲,很明顯劉警官昨晚沒睡好。事實上他根本就沒睡,一直在等屍檢報告。


    他起身,雙手撐著桌子說:“我先簡單介紹一下案情。十二月七號,110接到群眾報警,說在自家發生了命案。春熙路派出所迅速出警趕到現場,隨即指揮中心讓我帶隊勘察現場。”他朝著一名年輕的警察使了個顏色,後者立刻播放投影儀,顯示出幾張極其血腥的照片。


    畫麵中死者趴伏在地板上,四周原木色的地板被血液浸紅一大片,死者身上原本淺色的家居服同樣被染成了紅黑色。死者身上衣服完整,現場沒有打鬥痕跡,但詭異的是死者身上的皮膚全都沒了!臉部、手部露出讓人驚怖的肌肉。


    孫局長是一步一個腳印升上來的,沒少參加這種案情通報會,但這麽詭異的場景還是頭一次瞧見,他立刻就皺起了眉頭。


    “死者劉鑫,男,二十八歲,化工廠工人,無犯罪前科,今年四月剛結婚,案發現場就是他跟他妻子的婚房。報警的就是他妻子,她是下班迴來後就發現劉鑫死了,第一時間就打了報警電話。”


    頓了頓,劉警官繼續說:“我帶隊勘察了現場痕跡,沒找出一丁點蛛絲馬跡。現場提取的毛發與纖維,檢測後都證實源自劉鑫與其妻子。也就是說,現場沒有第三個人,但劉鑫卻死了,被人活生生剝了皮!”


    劉警官停頓下來,讓孫局長消化一下。


    孫局長沉思了下,問道:“死者的社會關係調查了嗎?”


    “調查了,很幹淨。劉鑫生前跟娘家人因為婚前彩禮處置問題有一些矛盾,除此之外他既沒涉毒,也沒涉賭,更沒有欠高利貸。我們走訪了劉鑫的親戚、朋友、同事,都沒聽說劉鑫跟誰有仇。”


    “嗯……你繼續。”


    “好。”劉警官說:“現場勘察不到痕跡,我們隻能說服家屬做屍檢,然後先摸查劉鑫的社會關係。三天後,也就是十二月十號,指揮中心讓我們出現場,又碰到了一起一模一樣的案子。”


    他揮手示意,年輕警察立刻切換幻燈片。


    “死者張宏晟,三十三歲,離異,經營一家網吧。案發當日是張宏晟父親六十歲生日,他早晨還給父母打電話,說晚上安排了酒店慶祝。從中午開始,其父母就打不通張宏晟的電話。起初以為張宏晟在忙,或者是弄丟了手機,可等到晚上六點依舊聯係不上,其父母這才趕到張宏晟住所,這就是當時的現場照片。”


    場景幾乎跟剛才一模一樣,死者坐在沙發上,身上衣服完好,但全身皮都沒了,露出讓人心悸的肌肉、血管。


    “這次還是沒線索?”


    劉警官點點頭,道:“現場痕跡很多,但沒有一條指向性線索。而且張宏晟因為是開網吧的,社會關係比較複雜,所以我們摸查用了很長時間。這些年因為網吧的事兒與張宏晟結怨的有不少,但想不出有誰殺了張宏晟還不解恨,還得拔掉皮。”


    劉局長皺著眉頭深吸了一口氣,衝著旁邊的馬警官伸出手。


    “局長?”


    “給我根煙。”


    “您不是戒了嗎?再說我這十塊錢煙也不好。”


    “少囉嗦。”


    局長一瞪眼,馬警官立馬乖乖將煙跟打火機遞了過去。


    劉警官還在繼續說:“我從警二十二年,這麽離奇的案子還是頭一迴碰上。因為兇手作案手法完全一致,我們就把這兩件案子合並,然後試圖從兩名死者的生前軌跡找出共同點。”


    “嗯,這個想法不錯,有收獲?”孫局長抄起一根煙夾在指尖,也沒點上,而是湊在鼻下嗅了嗅。


    劉警官點頭道:“我們動用了大量警力調查兩名死者生前軌跡,發現這二者幾乎沒有交匯點。”


    一個是化工廠普通工人,一個是網吧小老板,倆人沒有親戚朋友關係,家庭住址更是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離得老遠。照說這樣的兩個人交集本就不會太多。


    “不過,我們從兩名死者的手機裏找到了同一個電話號碼。網警根據電話號碼,查找到了相關信息。”


    幻燈片切換,換成了一張有些鮮明白化病特點的女孩。


    “喬慧,自由職業者,二十三歲。高中輟學開始學習紋身,一年前去了趟印度,在當地學會了散沫花紋身。”


    “散沫花紋身?”


    “就是用散沫花往皮膚上畫圖案,這樣的圖案可以支撐一個月左右,算是一種暫時性紋身。”


    “哦,你繼續。”


    “是。調查發現,兩名死者在十一月末都找過喬慧做過散沫花紋身。我們試圖打電話約談喬慧,卻發現這個手機號碼已經停機了。至此,我跟幾名同事都認為這個喬慧可能有嫌疑,所以接下來的調查重點就放在了喬慧身上。”


    “昨天,也就是十二月十五號,大力跟小王在喬慧曾經工作過的紋身店附近的一家飲品店,打聽到了喬慧可能中山路附近的‘名圖紋繪’,大力跟小王上報情況後立刻趕到了中山路……”說到這兒,劉警官突然頓住了,他看向左手邊一名身材粗壯的警察:“大力,要不你來說?”


    大力牽動下嘴角,最終搖搖頭,低下了腦袋。顯然,昨天的一幕把他刺激的不輕。他好歹還堅持著上班,搭檔小王直接精神崩潰,這會兒正在接受心理疏導。


    “好吧,那就我說。”劉警官有些迷茫的說:“他……他們倆在紋身店碰到了喬慧,在表明身份後,喬慧變得很緊張。大力跟小王判斷喬慧有重大嫌疑,當場用言語施壓,結果……結果……”


    “結果怎麽了?”


    劉警官深吸一口氣,用幹澀的聲音說:“結果喬慧就當著他們倆的麵,臉上的皮一點點的消融,蔓延到全身,所有毛細血管破裂,炸出一團血霧,就這麽死了!”


    孫局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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