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裏麵,靜靜躺著一把長劍,劍柄上寫著兩個奇怪的古字。


    這是一把很普通的劍,看上去刃口很鈍,鏽跡斑斑的,實在難以將它與神劍二字聯想到一起。


    “是淨業二字!”寶玉很是欣喜:“傳說,初祖將上古神劍太阿劍分鑄為兩把,這把正是和我在劍閣二層樓所得的少康劍,同出自一個劍體啊!”


    劍柄上刻著幾行字,晴雯並不認得。她沒有想到響鈴要拿迴的是一把古劍。


    倒是這劍匣,由稀有的金絲楠木所製。


    即便久藏於這潮濕陰暗的溶洞中,匣子也依舊不腐、不變形。剛才被懶龍推下來,也沒有摔掉茬、缺角。


    晴雯吹去灰塵,將它輕輕地放迴匣中。


    抱著劍匣,晴雯準備起身離開。


    突然,匣子劇烈地晃動起來,匣內發出嗡嗡的聲響。


    其中必有蹊蹺。


    晴雯細細打量著這鏽跡斑斑的赤焰劍,對寶玉說道:“都說良駒難駕馭,寶劍難執掌。看來這劍不認主啊!莫非我非其主?!”


    “哈哈哈——”寶玉忍不住點頭大笑。


    “隻是,他人之物不可奪。”晴雯接著說:“不懂得其中的原委,也不知道此劍的主人是誰,還是不碰為佳。”


    寶玉說道:“那劍柄上的銘文可是上古文字。”


    晴雯略一思索,就決定用繡花針中的金線,讓金線驅動神識進入匣中,一探究竟。


    在漆黑的木匣中,果見有一行銘文,銘文如鏈,發出一串長長、細微發光、時斷時續的“文字光符”。


    ……


    在“玄妙之樂”的浸淫下,晴雯閉目、閉氣,開始打坐。


    她潛心修行的麵龐呈現出時而驚懼、時而平靜、時而痛苦、時而癡迷的表情……


    五蘊,“色、受、想、行、識”,打坐中的晴雯,竟然勇敢地將“五蘊”給親嚐、親曆了個遍。


    隨著意識的集中,晴雯的身體開始變輕。


    慢慢、慢慢地,一縷自我意識從身子中費力地掙脫出來,好像受到了什麽牽引一般,這自我意識的魂魄開始緩緩地、清揚地飛升而起……


    在晴雯打坐、驅動神識的過程中,她自我意識的魂魄開始向著洞頂、向著不可阻擋的、無限的縱深處飄去、飄去……


    那裏,似乎有無數的光點,星星般璀璨……


    那裏,於無聲處飽滿,於冥冥中刻骨,有如赤子初生……


    那裏,一切靜寂,有如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處於此境地之中,晴雯已經如聖人說言“隨心所欲”了。


    晴雯沒有長大成人,然而於此時,她不期然在打坐中得到了心地的知足——


    自己是孤兒的事實,不知為什麽,於此刻起不再讓她糾結了;尋母之路似乎也大可不必了,不如自然隨緣……


    至於迴報尚家戲班以及聽鸝館的養育之恩的心願,也似乎可以稍或放下些時候,報效之來日方長嘛;學武修習的誌願,也不那麽緊迫逼人、讓人徒增壓力啦,畢竟,天生我材必有用嘛……


    晴雯打坐其間,天地轉動,萬籟有聲……


    五蘊的神采美輪美奐,無始無終。


    想那色、受、想、行、識……五花八門,萬象叢生,無數好景好事,佳期佳境……在不斷耗費著晴雯那異常亢奮的精神氣。


    晴雯下意識地轉了轉不自在的打坐姿勢,她此時正閉目攢眉,神色忽喜、忽落寞。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無疑就是一個肉身凡胎正常人的正常欲求,以及因欲求不滿而帶來的焦慮、動蕩與不適……


    寶玉在一旁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然而,他終不能叫醒晴雯,因為事先響鈴有囑咐過:“井底一定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險與誘惑,你二人除了相互攙扶、共抵困難以外,千萬不要相互武斷地打擾、打斷每一個人在每一個不同階段的、可貴的、自我領悟。”


    此時,在寶玉看來,是晴雯必須自己克服心魔的一個自我領悟的階段。


    至於,晴雯要神遊多久、耗費多少精神氣兒、耗時多久、出的來出不來……寶玉隻能幹著急。坐等,再坐等!


    不知不覺間,晴雯此時在冥想的大海裏向深處又走了一步。


    無形、無色……


    “哢嚓——,哢嚓——”有嶙峋白骨愀然起身,打坐中的晴雯竟然對此全無防範之心。


    白骨空洞的眼眶直逼晴雯的麵部,似乎在仔細端詳著這個“心不在肚子裏”的娃子。


    沉吟多時,一隻白骨錚錚的枯手直接按入晴雯的印堂。晴雯在打坐中“啊嗚——”一聲悶哼,這短暫細微的聲音,竟連近旁的寶玉都沒能察覺得到。


    “小子,你一個凡夫之體也敢妄自觀望第一重天。老不死的,耗盡畢生之力也不過一隻腳踏入二重天的門檻……”


    對於這第一重天、第二重天,晴雯一臉懵逼……“晚輩不敢。”


    “哈哈哈……休要唬我,看你年紀輕輕,心倒不小。坐吧。”


    冥冥中,晴雯在點頭應允。


    白骨與晴雯遂席地對坐。


    “還請白骨老人指點一二,方才您所講第一重天、第二重天……敢問前輩這個是玄門妙法?”晴雯率先開口問道。


    “我雖未能入那二重天,對玄門妙法倒也略知一二,你若真想入玄門……嗬嗬——老夫願憑一生精進所學,為你略述個子醜寅卯來……”


    後半夜的井外寒氣逼人,井底溶洞裏卻是溫暖如春,而打坐的境地裏卻是炎夏。


    曾困擾晴雯許久的奇怪仙樂此時不知何故,已然停歇。經過千年累計的水滴匯於一小小池中,在池的正上方,幾朵大如磨盤的鍾乳石蓮倒掛於頭頂之上,荷葉連連,栩栩如生。那蓮花,終日飲露水,經年養真氣,愈發地嬌豔如真荷。


    白骨抬頭:“小子,這荷花堪比裳夫人昆侖天池裏的一池神荷,隻需一眼,便知能助你修得真跡。如得善緣在這池中修煉,想必會少耗數十年光陰。”


    “果真?”晴雯也不睜眼,然而,卻明晃晃,看真亮了一切。


    ......


    白骨颯然而碎,隨風而逝。


    晴雯醒轉。手上的羊皮卷竟然少了地圖,上麵,赫然謄寫著七大武學境地。


    這,才是此來水井的緣由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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