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畫了三分之一了,壽宴前肯定能準備的好的。”


    如蕭胡輦所料,蕭雲珠的禮物還是那毫無新意的字畫。


    其實蕭雲珠自己也不想總送字畫,可誰叫她隻會這個呢!母親何琴漪的家境那麽貧寒,不倒貼都算好的,哪裏會去給父親花錢買些珠寶相贈啊!


    何琴漪也想到了女兒年年隻能送字畫的尷尬,看著蕭雲珠的樣子,她無奈地歎了口氣開口說道:“你用心畫著吧,好歹珠兒的字畫練了這麽多年,京中有些名氣。”


    蕭雲珠乖巧地點了點頭。


    母女倆心有靈犀,都不想在這個尷尬的問題上過多牽扯精力了,便自然而然地把話題轉到蕭引凰和綠梅那裏去。


    何琴漪拿起針簍繼續做針線活,一邊做一邊說道:“說起來,就算蕭燕燕可以成功尋到並帶迴綠梅,嵐雅小築裏還住著不省心的王熹茹和蕭胡輦呢,她們之間可是有怨的,一定不會白白地讓你三妹拔得頭籌。”


    蕭雲珠聞言點了點頭,這點,她太同意了。


    也正是因為蕭引凰上次扳倒了王熹茹,蕭雲珠和何琴漪才過了幾天好日子。


    她們對蕭引凰還是心存感激的,就是不知道這種感激能持續多久。


    “娘,三妹既是可以和二夫人大姐她們鬥得旗鼓相當,若是以後……”


    蕭雲珠說到這裏,便閉口不言。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何琴漪未聽完女兒的話便知道她想要說什麽,她歎了歎氣,開口說道:“珠兒,娘跟你說,你爹爹如今就隻有你們三個女兒,娘這麽些年冷眼瞧著,你爹爹是沒有再娶的想法的,甚至就連……也是沒有的。”


    何琴漪摸了摸蕭雲珠的頭發繼而開口道:“你們三個女兒家,娘家沒有兄弟,以後嫁了人,背後也沒有一個依靠。按理來講,你們姐妹三人應該守望相助,將來也勉強有個依靠。”


    “可是蕭胡輦打小就跟你不對付,那時候娘念著你們還小,以後長大了也就懂了。可如今你們關係隻差不好,你讓娘怎麽不擔心?”


    麵前的蕭雲珠正欲說話,何琴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繼續聽自己說,“你大姐看似沉不住氣,其實她精明著呢!她的心思不比你少。這丫頭好歹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沒有你以為的那麽愚蠢,都是裝的!既然你們倆已經是仇敵了,娘可不想你孤軍奮戰對付那麽一個狠角色。”


    “自打蕭燕燕迴府,人後蕭胡輦也沒給過蕭燕燕什麽好臉色看。她這麽做是因為心底看不起蕭燕燕,覺得不需要跟蕭燕燕對付那表麵關係,就像對你一樣……”


    說到這裏,何琴漪的感情很複雜。


    喝了一盞茶潤潤喉,她繼續說道:“可這一件一件事情下來,咱們能看出來你那三妹妹也不差,蕭胡輦顯然是輕敵了。而且你和蕭燕燕沒什麽矛盾,當然要相互扶持,真有什麽事情,也要等著蕭胡輦倒了再說啊!”


    這些理蕭雲珠都懂,更何況這些天來燕燕的表現也沒讓她們母女倆失望,王熹茹被禁足半年這等事情,讓蕭雲珠和何琴漪樂了半天呢。


    麵前已經有個不共戴天的蕭胡輦,蕭雲珠不想惹深不可測的蕭燕燕,而且,她也想有個血濃於水的好姐妹。


    時間就這樣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中,一日一日地過去了。


    隨著八月二十三那一天一日一日的接近,蕭引凰的心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也不知師兄易孤行如何了?按道理應該到了才是。


    而此時被蕭引凰惦記著的易孤行,正在快馬加鞭地往上京趕來,他當時雖是尋到了配置綠梅的人家,但那綠梅還得一段時日才能帶走,又學習了一下照顧綠梅的方法


    “駕。”


    易孤行一人兩騎,半點兒也不敢耽擱,冷眸看了看遠處的天空,他盤算著日落之前應該可以趕到上京。


    夙煙小築裏,蕭引凰用了晚膳,春喜她們忙著撤盤子,而蕭引凰則提起一把長劍走到後院,準備溫習溫習生疏的劍法。


    原來跟師傅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每天劍不離手的,自打迴了蕭府,她天天養尊處優,成天和那些名門小姐們隻知道吟詩作對,也沒再怎麽練武,就因為這個原因,她都胖了一圈兒了!


    蕭引凰嫌棄地看看自己,拿著劍就往外跑。


    好在她學劍多年,即便生疏了幾天,一套劍法也可以行雲流水般毫不含糊地舞下來,劍尖飛旋如颶風,足尖輕點如蜻蜓。


    漫天的飛花隨著蕭引凰的劍在風中飄蕩不定,看得夙煙小築的下人們目瞪口呆。


    最後一式完畢,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花瓣。


    “好啊!”春喜忍不住鼓掌。


    她知道自己家小姐會武功,沒想到耍起劍來,這麽英姿颯爽,這麽震撼人心!


    果然我家小姐就是跟外麵那些妖豔的賤貨不一樣!


    聽了春喜的掌聲,蕭引凰也很滿意,有點小小的膨脹,自我感覺良好。


    當然了,隻是自我和下人們感覺良好。


    放在夙煙小築外那棵大樹上坐著的易孤行眼裏,師妹已經無藥可救了!


    這丫頭才走了幾天,武功就退化成這樣!


    “浪裏尋花”時手臂不直,“摘星轉月”時轉得太慢了,“玉碟迎春”時氣息和重心都不穩……


    她這樣,讓他怎麽放心地離開呢?


    蕭引凰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師兄易孤行嫌棄得體無完膚了,依然哼著小調,高興地迴去洗澡,享受著春喜那崇拜的眼神……


    從浴室裏出來,蕭引凰的頭發上還在滴水,小臉被熱水泡得紅撲撲的,讓人很想咬兩口。


    洗了澡出來,嘴巴裏口渴,她喚道:“春喜,給我來一杯涼茶。”


    迴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莫不是春喜又偷懶了?她一天天的老是長不大,還是涼瑣妥貼些。


    “涼瑣!”


    蕭引凰又喊了一聲。


    可是這兩個熟悉的身影依然沒有出現。


    氣氛不對,蕭引凰立刻警覺起來。


    “你要的茶。”


    有聲音猝不及防地闖進耳廓,伴隨著這個清冽如水的聲音,還有一陣熟悉的香氣。


    果不其然,蕭引凰一迴頭,便看見了易孤行那俊美的輪廓。


    他修長好看的手捧著一杯釉下五彩春草紋茶碗遞給蕭引凰。


    逆著月光,他的氣度和月光一樣優雅清寒,一張臉宛如九天仙人,那麽虛緲,可是又真真實實地呈現在麵前。他精美絕倫的五官,像精雕細琢的美玉,像剔透玲瓏的琉璃。


    蕭引凰看著麵前的男人,一時竟然有些呆滯了。


    殊不知,她此時的模樣,在易孤行眼裏,也是極大的誘惑。


    剛剛出浴的美人,肌膚上還沾著漣漣水光,很自然地讓人想到那句“溫泉水滑洗凝脂”,她的小臉是旖旎的粉紅色,像什麽香甜的漿果,惹人上去啃一口。微微淩亂的碎發,軟塌塌的衣衫,半露的鎖骨……


    易孤行及時收迴婪色的視線。


    蕭引凰見了師兄迴來,好不欣喜,急忙走上前去。


    “我說涼瑣她們怎麽都不見了呢!”她道。


    易孤行的眼神靜得像湖,“你的侍女們伺候你這個小祖宗太累了,我讓她們休息一會兒。”


    這話說的,她明明很自立的好不好!


    蕭引凰在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


    走得近了,蕭引凰發現師兄好看的臉上透露著些許疲倦,一時不跟易孤行頂嘴了,反而心疼地開口說道:“師兄,你這一路,挺累的吧……”


    易孤行聽見蕭引凰第一句話不是問起那綠梅,而是關心自己,麵上雖不顯,心裏卻十分愉悅,開口說道:“還好,怕你著急。”


    若不是那事,他可以迴來得更早的。


    有陰雲在易孤行的眸裏一閃而過。


    “師兄尋到了綠梅?!”蕭引凰又驚喜又肯定地問道。


    易孤行笑了笑,未說話,但行動卻證明了。


    他將放置在桌子上的包袱打開,便露出了一盆綠梅。


    綠梅像個稚嫩的小娃娃,一骨朵兒一骨朵兒的可愛得緊,它那嬌弱的小花瓣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精致玲瓏,也用那半透明的色彩把月光析得更柔和了些,一陣夜風,把綠梅的暗香和月光吹絞在一起,纏纏綿綿地向蕭引凰擁了過來。


    蕭引凰見到,不由得感歎道:“難怪爹爹喜歡,還真是好東西啊!”


    看著蕭引凰那滿是欣喜的樣子,瞧著她稀奇地來迴撫摸,易孤行素來冷漠的眸子裏也泛出些許溫暖。


    腦海中竄出了狼煙一般的記憶,易孤行的眸子驟然縮緊,更像月光。


    刀鋒一般的薄唇抿了抿,易孤行開口,用略帶沙啞地聲音囑托蕭引凰有關綠梅養殖的事情。


    聽罷,蕭引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知道了,一定好好養著這綠梅,師兄累了,快迴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翌日。


    涼鎖醒了,覺得身子有點酸痛,腦海中奇怪昨夜裏是怎麽了,但也沒放在心上,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去了裏間。


    雙腳剛邁進去,她身形一滯。


    桌子上有一株梅花,用著鈞窯玫瑰紫釉仰鍾式花盆,雖然是嬌嫩的花蕊,還未盛開,可是已經有一股沉穩端莊、大氣典雅的氣質了。


    這個,應該就是大小姐和三小姐說的綠梅了吧。


    一時,她心中既是高興,又為難。


    大小姐蕭胡輦的麵容和囑托她沒忘,可是上次不僅給自己了半錢銀子,還賞了自己一支釵的小姐,自己也記在心裏。


    弟弟的病……


    二夫人那裏已經托人來問了兩次了,想必不是今日便是明日還迴來,如今,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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