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屋咀早已失去昔日的喧鬧,一片寂靜。黃天寶走在前頭,幾個人悄悄溜進了村。

    黃天寶在向一位村民打聽:“馮樹仁在家嗎?”

    村民迴答:“剛才我還看見他在前頭轉來轉去。”

    在村民的幫助下,黃天寶很快在馮樹仁家裏找到了他。

    饒平泰一行來到馮樹仁家,便開門見山說明來意:“我們這次來,是要馮總管給個方便,陪我們到東山頭走一趟!”

    “實在對不起,當家的兩位師爺到野豬湖‘湯司令’那裏喝酒去了,我實在不能抽身離開此地!” 馮樹仁推辭道。

    “馮叔!遊擊隊對我們可好呢?你不要再死心塌地跟黃舜平他們走!這次跟我們一道去東山頭,正是立功的機會呀!” 黃天寶說。

    “你這小子,這裏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馮樹仁瞪了他一眼。

    窗下閃了一下,有人躲在那裏偷聽。

    “馮樹仁!識時務者為俊傑!難道你就不為自己的前途考慮嗎?” 大刀張上前說道。

    馮樹仁:“我是東山人,東山的馮國豹是我的親戚,我不能出賣他!”

    大刀張從背上“嗖”的一聲把大刀拔下,將刀架在馮樹仁的脖子上:“今天的東山之行,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們遊擊隊講不講理呀?” 馮樹仁臉露驚色。

    饒平泰示意大刀張把大刀撤去,很誠懇地說:“馮樹仁,你是明白人,希望你認清形勢,為我們四屋咀的百姓,為東山的百姓過個安穩的日子,做些貢獻。我們的敵人是日本侵略者,你年輕時不也是愛國主張抗日的嗎?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履行你的諾言?我向你作保證,你隻帶我們去會一下馮國豹,我們跟他談判,保證你的安全。”

    馮樹仁低頭沉思,終於把頭點了一下。

    大家正準備往外走,窗外的那個偷聽的人迅速逃遁。

    村道上,饒平泰和騎馬的馮樹仁走在前頭。

    大刀張等六人每人扛著一捆紅學會的紅、黃衣服……

    臨時雇請的幾位村民抬著幾口裝滿禮物的大箱子跟在後麵。

    他們折迴到小樹林。饒平泰與羅忠匯合,大刀張等人將幾捆紅學會的衣服放下。

    “大家把軍裝脫下,打包藏在樹林裏,都換上紅學會的衣服。”饒平泰說。

    遊擊隊員們在迅速換衣……黑牛把黑駒牽到饒平泰跟前。

    再說東山西頭崗哨,是通往塘口孝感城關的必經之地。遊擊隊要進東山,必先進此崗口。

    馮樹仁騎馬領頭,饒平泰扮成紅學會小頭目騎著黑駒緊跟其後。他們來到西頭崗哨。

    見到馮團總,馮樹仁上前施禮:“馮團總!不認識啦!”

    馮團總施禮後,問道:“啊!馮總管,你今天這身打扮,讓我看走了眼,差點認不出來了呢!今日你帶弟子們來東山,有何貴幹?”

    “四屋咀遭襲的事諒你早有所聞。二黃已心灰意冷,我馮某人還不死心,今日趁他們到野豬湖的‘湯司令’那邊喝酒的時機,我把幾十個弟子帶來投奔國豹兄,馮團總不會把我們拒之門外吧?”馮樹仁說。

    “眼下時局動亂,魚蝦混雜,我這東山頭大不過巴掌,你恐怕還是另投新主為上策!” 馮團總的眉頭一皺。

    “團總,你這是那裏的話!我馮樹仁生是東山的人,死是東山的鬼,我今日投奔東山,不就是衝著國豹兄一貫宣揚的義氣二字嗎?別的不好說,你瞧這份禮單也夠份量,夠誠心誠意吧?” 馮樹仁說罷讓饒平泰遞上一份禮單。

    馮團總接過禮單,一雙鼠眼漸漸眯成一線。忙說:“小弟失禮,小弟失禮!他用眼掃視了眼前黃的、紅的一片,突然又疑惑起來,“這小頭目怎麽這麽陌生?”

    “這位小頭目是剛來不久的一位能人!” 馮樹仁說。

    “啊,我今日倒要在馮家大院前見識見識!” 馮團總說。

    “馮團總!今日來東山,正想向團總討教一番!” 饒平泰上前施禮道。

    隊伍過了柵門。

    接到團丁的報告,馮國豹大喜,親自迎出宅門。

    馮樹仁遞上禮單:“這點簿禮,不成敬意,請會長收下。”

    馮國豹突然麵對饒平泰上下打量一番:“咦,這位兄弟,怎麽從未謀麵?”

    “啊,是剛入會不久的一位高手。” 馮樹仁說。

    “高手?有什麽過人技藝?” 馮國豹問。

    “唉,雕蟲小技!百步穿楊而已!” 饒平泰迴答。

    “啊,實在難得,可否在中午開宴前給大家露一手?” 馮國豹又問。

    “隻要馮會長高興,在下決不推辭!” 饒平泰雙手抱拳說。

    “好,性格豪爽,我東山頭缺的正是像你這樣的人呢!” 馮國豹笑著說。

    再說那個躲在窗外偷聽饒平泰和馮樹仁談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與敵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的四屋咀紅學分子黃根柱。他如獲至寶,溜出四屋咀一路狂奔,終於搭上了一輛北上的馬車。

    “車老板,快直奔孝感城,我會給你好處的。”馬車快速奔去,揚起一陣風塵。黃根柱急說。

    誰也不曾料到,黃根柱搭乘的那輛馬車半路上輪軸壞了,被迫停在毛陳鎮“鄭記車輛修理”前。

    “求求師傅行個好,幫我把車修好趕路!”黃根柱心急火燎。

    鄭天鎖見此人形跡可疑,心中暗生狐疑,便不緊不慢地打探他:“好說,好說!你有什麽急事?”

    “說出來,你也不懂!遊擊隊要攻打東山,我得趕緊到城裏報告呀!”黃根柱隨口說道。

    鄭天鎖一驚,馬上鎮定下來。為了拖延時間,便故意對他說:“換軸不是一下的事,這樣——你往前走,拐進一個橫巷,有家運輸社,有車可租,快去吧!”其實哪有什麽運輸社!隻是為了把他哄走,便於自己行事罷了。等黃根柱一走,鄭天鎖駕起自備的馬車就往南邊飛奔……

    等到黃根柱拖著疲乏的身子踉踉蹌蹌地趕到孝感城南門時,已時過正午。他向守門的偽軍急匆匆地說:“我要見你們郭大隊長!有非常緊急的事向他報告!”

    “他是紅學會的,讓他進城。” 偽軍甲說。

    “進去吧!”偽軍乙對黃根柱說。

    此時,郭跛子手牽著馬正朝院門走來。迎麵碰上慌慌張張跑來的黃根柱。

    “根柱!你來幹什麽?” 郭發財忙問。

    “表哥!有要緊張的事向你報告!”他湊近郭發財在耳語。

    郭發財臉一拉:“快,上馬!”馬馱著郭發財和黃根柱奔出院門。

    不一會,五十名全副武裝的“盾牌”別動隊員和趙五林的偽軍別動隊分乘三輛卡車,從日軍駐孝感憲兵隊大院緊急出動,在黃根柱的指引下朝東山趕來。

    且說東山,午宴前,老奸巨滑的馮國豹口含煙筒(長管煙)在後院裏獨自踱步。他的保鏢——阿三在門邊警戒。

    “紅學會不是被遊擊隊擊垮了嗎?那麽——何來紅學隊伍?聽說遊擊隊正四下活動,今日,會不會有詐?” 馮國豹想到這裏,一陣冰涼直透胸背。他立刻喊道:“來人呀!”

    “老爺有何吩咐?”阿三應聲道。

    “要多長一個心眼!”馮國豹湊近他說。

    午宴即將開始。大院門前眾賓團坐,一片熱鬧氣氛。

    羅忠機警地掃視周圍,一隻手輕輕按著衣下的駁殼槍。

    “下麵請諸位觀看飛鏢表演!”馮國豹起身。

    饒平泰起身,向羅忠投過去機警的眼神。羅忠心領神會。站在馮國豹身後的阿三似有察覺。

    饒平泰做了一套動作後,一個勁投,箭鏢唿嘯而出,直插靶心。

    馮團總走近一看:“這不是近來傳說的鴻箭嗎?”接著一聲驚叫,“有遊擊隊!”說時遲,那時快,大刀張一個箭步立即用手槍控製住馮團總。

    饒民太一抬腳,踢翻了麵前的酒席,隻見稀裏嘩啦一陣響,杯盤碗盞、湯湯水水四濺。不等眾人醒過來,他又飛身躍起,跳到另一張酒席桌上,穩穩地站定,然後他拔出雙槍,厲聲大喊:“我們是新四軍,快放下武器,繳槍不殺!”喊聲震得屋頂嗡嗡直響。麵對敵人,他眉梢愈濃,大眼圓瞪,猶如發怒的獅子。看到站在桌子上居高臨下、雙眼怒射、手持雙槍、威風凜凜的饒平泰和四周黑洞洞的槍口,馮國豹的手下才眼見為實,領教到了新四軍的曆害。膽小的還尿濕了褲檔,馮國豹也像一堆爛泥似的癱軟下去。

    羅忠指揮著隊員,控製住局麵。在暗處的阿三伸手在摸搶,正想拔槍射擊,居高臨下的饒平泰一個點射,把他擊倒。他厲聲喝道:“哪個想反抗,就是這樣的下場!”

    團丁們麵麵相覷,篩糠似地抖動,乖乖地舉手投降。

    羅忠帶著隊員們在收繳團丁的槍枝。

    大刀張從機槍手中將那挺“歪把子”繳過來,滿心歡喜。

    老戴領著遊擊隊員們把繳來的槍支彈藥,送往停在府河邊的船上。

    李小豐、黑牛等戰士繼續監控著馮國豹和場麵。

    饒平泰、羅忠分別對馮國豹和維持會的幹事訓話。馮國豹和維持會的團丁們唯唯是喏。

    戰鬥結束後,遊擊隊員們邁著雄健的步伐朝崗哨急急走去。

    集鎮上有許多老百姓前來圍觀。

    饒平泰、羅忠、柳青、汪梅向群眾招手。

    冬梅與一群婦女們在一邊議論紛紛:“你們看,還有兩個女兵呢!”隨即投來羨慕的眼光。

    府河邊,滿載的船隊在老戴的指揮下緩緩駛離東山頭水道。

    饒平泰、羅忠、大刀張、王錦風、肖子文、李小豐各騎一匹戰馬,走在隊伍的最後麵。

    馮樹仁騎著馬從遊擊隊伍前走過。他抱拳向饒平泰行拱手禮,然後揚鞭快跑,不知去向。

    遊擊隊員們來到小樹林換衣服,剛剛把裝換好,準備返迴駐地——塘口,突然,前方通城大道上塵浪滾滾,有一輛馬車正自北向南飛奔而來。

    遠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饒大隊長——”

    眾人朝北望去,驚愕不已:來人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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