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謹足足針炙服藥月餘,才算是恢複了健康,短時期內也以寧神靜養為宜。


    時謹將那糊塗縣令革了職。在此期間見本縣佐官劉縣丞行事尚有可圈可點之處,時謹便指了劉縣丞暫代縣令之職,主理一縣事務。


    一行人這便啟程返迴平城。


    檀心指揮著幾個婢女收拾箱籠,來的時候急匆匆的沒帶什麽,但就地置辦了不少,雖不值什麽,攝政王用過的東西卻不可隨意棄置。


    她偷眼看了看書架上的那本冊子。


    這書房是原縣令用過的,上頭原本就有不少書籍。時謹傷著了頭,大多時候躺著讓人給他奏事,批複亦是口述,並不曾用過幾迴書房,是以並未對上頭原本的書籍進行處理,也一次都沒有再看過那本冊子。


    檀心抿了抿唇,有意的將它遺漏在了書架上。


    有丫環在外頭喊道:“檀心姐姐,殿下要上車啦!”


    檀心應了一聲:“來啦!”


    說著就捧了個裝了墨條的匣子往外走:“劉縣丞進的一匣子夜華墨,擱書架角落裏險些忘了帶,這密河一帶呀,也就這個有些名氣了。”


    丫環們嘻嘻笑著稱是。


    檀心將匣子交給個小丫環,自己在馬車邊候著。見時謹果然負著手一邊走近,一邊同柳庭光說話。


    待行到近前,檀心忙打起了車簾子,時謹上了車,她也跟了上去。


    時謹正隨意的屈膝坐著,檀心上去替他斟茶,抿了唇笑:“可算是離這地方了!”


    檀心是時謹母妃麗貴妃身邊用過的宮人。麗貴妃去得突然,當時隻有這個小宮人在。後來時謹迴宮,便將這小宮人要了過去,問過話後也就順便留在了身邊侍候。


    時謹當時年紀也小,因念著母妃的幾分情,連帶著對檀心也愛屋及烏,尋常並不掃她的臉麵。檀心在攝政王府比幾個侍妾還有體麵,瞧著時謹心情不錯時也敢主動說上兩句。


    時謹聽她這般一說,便掃了她一眼:“是呆膩味了。”


    “殿下您在此處受過傷,往後再別來此處才好呢!”這話倒是勾起了時謹的幾分迴憶。


    正這時光線一黯,檀心探頭看了一眼:“竟飄了朵烏雲來,不會下雨吧?”


    時謹心中一動:雨……。


    眼前便浮現了那人被濕發沾著的臉龐。


    那樣大的雨,她小小的個子,咬著牙就背著他爬山,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看她咋咋唿唿的,以為她堅持不了,以為她會哭鼻子,誰知她硬是挺下來了。


    想到這裏他歎了口氣,抬指捏了捏眉心。


    檀心忙道:“殿下可有不適?”


    時謹擺擺手,不言語。


    馬車緩緩啟動,行到了街頭,突聽得街頭有一婦人揚著嗓子大喊:“狗蛋!狗蛋!死那去了?!”


    時謹聽得眉頭鎖了起來。


    檀心用手掩著唇嗬嗬的笑:“殿下,您別嫌這名兒粗俗,婢子聽說鄉下地方都這樣起名,賤名好養活。”


    時謹冷眼看向她:“下去。”


    檀心一怔,臉色變得煞白:“婢子該死,擾了殿下清靜,這就下去。”


    說著她就喊了聲停車,要下車去,剛打起了簾子,就聽時謹又道:“把那本冊子拿來。”


    檀心側對著他,挽簾的手一下僵住了,她勉強笑道:“殿下說的什麽冊子呀?”


    時謹眯了眯眼:“你不知?”


    檀心咬了咬唇:“想,想起來了,這冊子想是放書架上漏了沒拿……婢子這就找人迴去拿。”


    時謹沒有再出聲。


    檀心朝著他伏下|身,磕了個頭,慢慢的退下車去。


    等派人騎馬返迴去取了冊子來,檀心呈給時謹,再不敢多說半句,隻縮在一角,將自己當成個透明人。


    時謹拿了冊子,半晌才翻開來看,看了兩頁又把它倒扣在案上,麵有怒色。


    檀心眼觀鼻,鼻觀心,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攝政王了。這個永遠光華奪目的人,什麽時候這樣容易發怒了?


    **


    東暖閣內,曹太後正握著小皇帝的手,笑著問話:“這麽說,元國派了使臣來?怎麽說的?”


    小皇帝哼了一聲:“居然說為首的關吉是十五年前與我國交戰身亡將士的後代,因私仇欺上瞞下,偽密詔伏擊攝政王叔,要亂我朝綱!簡直荒謬!”


    曹太後笑而不語,看著小皇帝義憤填膺的屋中走來走去,過了一陣才道:“皇上,他們說的什麽話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皇上想怎麽做。要戰還是要和。”


    小皇帝轉過頭看她,目光明亮:“我成國鐵騎何懼一個小小元國,敢欺上門來,自然不能放過。”


    曹太後笑歎:“戰,自然是敢的。隻是先帝在時曾說,成國如今威震四海,看著繁花似錦,烈火烹油一般,實際因多年征戰,窮兵黷武,早已經虧空了國庫。接下來二十年最好不要擅動兵馬,保養民力,繁榮經濟,方是長久之道。”


    小皇帝一皺眉:“話是這樣沒錯。但卻不能因此束手束腳,一味退縮,失了大國氣勢。王叔告訴過朕,父皇駕崩,朕年幼繼位,必有人向我國伸出爪牙來試探,此時必須毫不遲疑的斬斷爪牙,否則他們便會以為新的當權者軟弱可欺,步步逼近!”


    曹太後眼角微跳,仍然維持慈愛的笑容:“你才是皇上,何必事事都聽從攝政王?”


    小皇帝詫異:“王叔說的有道理,朕為何不聽?為反駁而反駁何其愚蠢。何況父皇曾對朕說,讓朕十五歲前聽從學習於王叔,父皇總是對的。”


    曹太後端起茶來呷了一口,垂著眼遮住眼中情緒。


    正這時便聽有宮人來報:“攝政王殿下已在城外十裏處。”


    小皇帝先是一喜:“總算迴來了,有王叔拿主意便好。”隨即又想起對攝政王的一股天然畏懼來,不免興奮之情稍減,遲疑的道:“……朕,還是去迎一迎吧……。”


    曹太後笑盈盈的:“好,好,王叔一番奔波,也辛苦了,皇上該好好多謝王叔。”


    **


    攝政王迴朝第二日,就下令鎮北軍整兵備馬,準備開戰。


    消息被快馬傳迴元國,元國上下嘩然。


    不說上頭君臣連夜議事,就連薛池都感覺到緊張氣氛了。


    首先那些個孩子們就緊張兮兮的看著她。薛池該應幸,成國與元國一戰最近是在十五年前,這些孩子不過十歲,對成國倒也沒有刻骨的仇恨,要不然現在她可能會被人用眼針紮成刺蝟。


    看來……她不以為自己是成國人,但她身上始終還是被打上了成國的鉻印啊。


    好長時間珠珠兒才悄悄的來問:“姑姑,你們成國,真的要打咱們元國嗎?”


    薛池挑眉:“我怎麽知道啊,我就是小老百姓啊,管他什麽成國元國,平民百姓總不願意打仗的。”


    珠珠兒聞言舒了口氣:“就是,打仗了吃什麽喝什麽?我爹當時去打夷族,我家田地沒人種,都荒啦!要不是蕭將軍收養我們,我早餓死了。”說著她神情有點黯然。


    另一個和她一般大的男孩,叫草根的,也呸了一口:“不管是咱們打夷族,還是成國打咱們,都不應該!好好種地不行嗎?”


    另一個小些的孩子怯怯的說:“種地,不也吃不飽嗎?就因為要搶好一點的地,才去打夷族的。”


    大家都沉默了,因為他們發現自己也並不是正義的,可是大聲說出我情願餓肚子也不去搶別人這樣的話,誰也做不到。


    薛池默然,閑聊中她也了解,元國現在主種小麥,但可能是品種未像現代那樣經過優化,畝產不高。


    這些朝廷官員真應該將精力放在擇良種、定向培育上頭,光想著戰爭了。


    蕭虎嗣在朝中呆到很晚。皇帝視他為一把利刃,上迴長公主居然進言,要將蕭虎嗣綁了送到成國請罪,被皇帝怒斥一通。此番皇帝更是詢問蕭虎嗣對此一戰可有勝算。蕭虎嗣隻能默然,兵力相當他自是不懼,可以如今的條件與成國一戰,無異於以卵擊石。


    等他迴來時,看到薛池窗內還點著燈,不由走過去扣了扣窗子。


    薛池立即推開了窗,手中還拿著卷書。


    蕭虎嗣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書道:“這些日子忙,悶著你了。我讓草根和珠珠陪你四處去走動遊玩,他們雖然小,但很機靈,身手也很好,可以保護你。”


    薛池大喜,她和蕭虎嗣這一路遊迴元國,路上心都野了,再讓她重新關起來真是難受。偏偏如今也沒她什麽事,到了年底正是生意紅火的時候,想買幾間鋪子宅子都沒有出讓的。


    蕭虎嗣這提議正得她心,雖然現在已經入了冬,天氣寒冷,但總比在屋裏悶著好呀。


    第二日起珠珠兒和草根就奉命陪著她出門去玩啦。


    畢竟是孩子,平常裝得跟小大人一般,真要玩起來比薛池瘋多了。


    三人先還在城內,漸漸的越玩越遠,漸漸的出了城去。


    雖然說成國兵馬調動,讓元國上下心慌,但大家都知道,要打也就是明年開春後的事了,天寒地凍,再下場雪,人能穿厚實點,馬也受不了啊。因此雖緊張,到底也沒影響到日常生活。


    隻是她們離城越遠,三五不時便見到有衣衫襤褸乞討的人。


    成國不是沒有乞丐,但在國都平城附近是絕對沒有的,就是其他郡縣也絕沒有這麽頻繁的見到。


    珠珠兒歎了口氣:“等明年開春,青黃不接的時候,還要更慘呢。”


    薛池不說聖母,但任何一個有良善之心的人見到這情形,也不免同情。等她迴了屋子,便找了紙筆來,畫了張玉米的圖案出來。不管怎麽說,略盡點力吧,玉米產量比小麥高些,也能稍微緩解下糧食的緊缺問題了。


    蕭虎嗣從不作畫,家中也就並無顏料,薛池預備找到顏料上了色再交給蕭虎嗣。


    但在她畫成之前,元國朝廷已經作出了決定,派出了巧舌如簧的能臣去成國遊說,爭取賠款請罪,止兵戈戰亂,可以預見賠償的銀兩不在小數。


    若說為了替曹太後幫手,便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元國值不值。這其中卻是另有考量,若說是真心誠意的幫曹太後,那是笑話。起意也不過是試探一二,亂成國內政,給自己創造可趁之機罷了。此番賠償,來日也是想著要從曹太後手上收迴來的,甚至曹太後已經暗裏補貼了過來也未可知。


    薛池自然是不知道這一番明裏暗裏的緣由,隻是聽人議論著雙方在割地與否上的拉鋸戰。最終元國的賠款翻了個倍,才算把此事落定。


    薛池聽到消息也鬆了口氣,不打仗就好。此時她是萬萬沒想到此事和她能扯得上關係的。


    於是,在一天清晨,窗外飄起了小雪,蕭虎嗣一大早被召進了宮,她還裹在被子中暖烘烘的睡懶覺。


    突而門外一陣轟響,薛池還在揉眼睛呢,就聽得珠珠兒幾個在外頭喊叫:“你們幹什麽?知!道這是蕭將軍府嗎?”


    “住手,不許進去!”


    一陣兵器相交的聲響,薛池都給嚇清醒了,立即起身穿衣服,剛套上了夾襖,她的房門就被啪的一聲推開了。


    一隊著甲持刀的士兵衝了進來,寒光湛湛的刀光把薛池僵在了當場。


    就見一個宦官模樣的男人走了進來,笑著對薛池道:“姑娘莫怕。我等是來請姑娘跟隨使臣,一道前往成國。”


    薛池懵了:“我?去成國?”


    宦官笑眯眯的上下打量著她:“蕭將軍帶迴來的女子,十八歲上下,中等個兒,大眼睛,頭發較一般女子短,姓薛名池,是姑娘沒錯吧?成國攝政王殿下指名讓把姑娘送迴去呢。”


    **


    薛池當時就想問:我tm姓孫嗎?還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啊?


    這都出國了,居然還被引渡迴國!


    她呆呆的在床上坐了半晌,迴不過神來。


    宦官模樣的中年男子催促:“使臣隊伍即刻就要出發了,還請薛姑娘梳洗。”


    薛池抓了抓頭發,感覺整個人都陰鬱了,悶悶的發問:“蕭將軍怎麽樣了?”


    中年宦官笑著道:“皇上派將軍去辦差,具體辦什麽,就不是我等能知的了。”


    時謹這要求,自然不能寫在雙方文書上,卻是私下向元國使臣遞了話。元國本身知道的人都不出一隻手,蕭虎嗣自然不在此列。


    皇帝聽人稟報薛池住在蕭府,因蕭虎嗣平素從不親近女子,便以為薛池已與蕭虎嗣有男女之情。


    蕭虎嗣此人之護短倔強,元國上下聞名。


    原先他養的一隻貓被元帥府大房的三姑娘捉去玩死了,他拿了把刀殺上大房,誰攔也沒用,硬是一路破門砍窗的殺到三姑娘麵前,他父親披了甲在前頭擋了一擋,又許他往後能搬出元帥府去自己過活,他這才放過三姑娘這顆腦袋,卻將她頭發削了一半。


    為了一隻貓,連侄女兒都不放過。若是他喜歡的女子,又當如何?


    皇帝真心喜歡蕭虎嗣這把刀,元軍本不擅長山林戰,蕭虎嗣不靠家中提拔,埋了名頭在軍中升了個小伍長。對夷族一戰初始,元軍一入山林,便落入夷族陷阱,損兵折將。唯有蕭虎嗣帶的一小隊人沒有折損不說,還砍得幾顆夷人頭顱做軍功。


    他這才被人發覺,一路提拔上來,累立的軍功連蕭元帥想壓他都壓不住。


    元國素缺強將,皇帝得了他喜不自勝,暗壓元帥為蕭虎嗣延請名帥指導,有心將這柄刀再養數年,同時由他親自操練一軍,到時一旦拔刀出鞘,必能為元國攻城掠地。


    因皇帝這份愛護之心,不願蕭虎嗣為此事頂牛抗旨。


    抗旨是大罪,到時重罰皇帝不舍,不罰,必有許多人上旨參他。別人不說,蕭虎嗣的幾個哥哥是很樂意“大義滅親”的。


    皇帝便不給他這頂牛的機會,直接把他傳召入宮,派了任務讓其出城去。等他迴來人已經送走了,再鬧也有限,避免了直接抗旨。


    薛池雖然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但也知道蕭虎嗣這是指不上了,很快認了命:“這麽多人看著,我怎麽梳洗呀?”


    中年宦官笑了笑:“各位兵爺在門窗處守著便是。”


    士兵聞言,退到門外。薛池看看他:“您……”


    “姑娘不用避諱小的。”


    宦官不算是男人,在宮中連娘娘都能看得,何況薛池!


    薛池無語,在她心中他還算是個男是好吧!


    一時她行動便有些別扭起來,好容易穿好衣服梳了頭,中年宦官已經出去親自替她捧了盆水和擦牙的青鹽迴來。


    薛池向他謝過,終於洗漱完畢。


    她在屋中收了收,將自己這段時日添置的一些衣服和喜愛之物打了個包袱。拎起來跟著這宦官往外走。


    幾個孩子被士兵用長矛攔著,焦急的看著她:“姑姑,他們要帶你去哪兒?!”


    薛池笑著安慰:“莫急,我此去並無危險,將軍迴來後你們可告訴他,無需再理會我。”在國家機器麵前,個人的力量太小,何必拉蕭虎嗣下水呢。何況時謹把她弄迴去總不至於要砍了她,索性放掉些堅持,說不定日子過得也挺舒心的。


    她被人催促著往外走去,孩子們被攔在後頭,離她越來越遠。


    使臣隊伍正在南城門口外候著,長長的一條車隊,載著的除了真金白銀,還有各種珍寶綢緞。外圈圍著一群士兵護衛,幾名使臣正在與人話別。


    中年宦官上前去與領頭的使臣低語幾句,那人看了薛池一眼點點頭。


    就有一名婢女上前來向薛池曲了曲膝:“婢子阿福,薛姑娘請隨婢子來。”


    薛池點了點頭,欲隨她走開,中年宦官喚住了她:“薛姑娘。”


    薛池迴頭看著他。


    他笑得很溫和:“小的隻是轉告姑娘一句話,蕭將軍有大好的前程,姑娘為他好,就別誤了他。”


    薛池沒有迴話,她隨著阿福走到後頭一輛不太起眼的馬車邊。


    阿福抬手欲扶她:“姑娘,這是您的馬車。”


    這一路走來,隊伍中不少人都對薛池投來奇異的目光,顯然是不知道這麽個姑娘鑽到出使隊伍中來幹什麽。


    這迴不同於上次賀壽還有舞姬,這次可是去議和賠款的,清一色的爺們。


    薛池在眾人的目光中鑽上了車。


    馬車內布置得十分舒適,為了禦寒,鋪著厚厚的褥子。


    阿福捧了個縷空鎏金的手爐來:“姑娘捧著吧。”


    薛池反手掩著唇打了個嗬欠:“你幫我要床棉被來吧。”


    阿福一怔,低聲應是,下了馬車不一會兒就迴來,果然抱迴了一床棉被。


    薛池也不多話,拉了棉被一躺,繼續睡覺去。


    倒把阿福給看愣了,她還一路上備著討這位姑娘歡心呢。


    車隊緩緩啟動,馬車搖晃起來,薛池閉著眼睛想事。


    心中覺得時謹當真可惡,然而又免不了有點放鬆——這才是她最煩惱的原因。


    就在剛才,她的鬱悶緩過勁兒後。她居然因為自己已經沒有掙紮的餘地,所以不必再掙紮,不必再覺得自己對不起受過的教育,不必再覺得自己辜負了黨和人民,不必再覺得自己不自珍不自重,不必再覺得自己墮落,反因為這種種的一切而放鬆!


    薛池把頭埋在被子裏,完全不懂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矛盾的一團心思。


    但是再糾結的心思,也在馬車有節奏的搖晃中給搖沒了,她居然當真睡了過去。


    出使隊伍不緊不慢的一路往成國而去。


    阿福十分妥貼的照顧著薛池的衣食。薛池偶爾也下車來走動走動,隊伍中的人顯然是得過通知,不再對她過度注視。


    不知不覺車隊漸漸的出了泰雲關,往前穿行過天鹿山脈中間的一段長長的峽穀,就會抵到成國的北鹿關。


    天氣越發寒冷,這幾日雖未下雪,但寒風一刮,骨頭縫裏都是冷的,薛池便不肯下車,裹著被子坐在車裏,隻挑開一點窗簾縫往外看。


    突聽得遠處有馬匹疾馳而來的聲音,護衛隊伍的士兵都戒備起來,將武器拿在手中,循聲望去。


    薛池心中一動,仿佛提前預知了點什麽,將簾子完全挑開,探出頭去看。


    來人騎馬漸漸出現在視線內,然而來勢不減。


    說實話,他們這一隊人穿官服的穿官服,著兵甲的著兵甲,有眼睛的人一看就敬而遠之了,有點心思的也會上前來套個近乎。像這樣行至眼前還在縱馬的卻是沒有。


    護軍統領姚千一揮手,便有人喝道:“什麽人如此大膽,還不勒馬?!”


    然而有士兵逐漸看清了來人,低聲道:“是蕭將軍!”


    薛池一震,她的猜想被證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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