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褚優的妻子陳氏出身臨江侯府,最是規矩大,當年兩家結親的時候都還平常,後來二老太爺做了東閣大學士,臨江侯府也漸漸發達起來,尤其是最近,涼國公府等親近太後的勳貴倒台之後,臨江侯世子領了個薊州總兵的差事,更加顯赫了。


    二老爺夫妻都是端方之人,二老爺這麽多年也隻一房妾室,還是打小服侍的,夫妻倆隻有個二十歲的兒子,就是大少爺褚秀薺,據說學問也不錯,三年後也要下場考舉了。


    阮氏道,“你二伯母素來瞧不上咱老四房烏煙瘴氣,也最討厭你父親那副自詡風流的得行,這次你父親去,她嘴上沒法說,心裏肯定是煩的,就更不會讓你父親帶去的姨娘擺弄小動作。”


    秀蓀聽了阮氏的分析,遲疑地得出結論,“所以,這迴您根本就沒有考慮人選的問題,而是誰去都無所謂?”


    阮氏點頭,看秀蓀抱著粉彩盤子吃得香甜,也伸手拈了一塊送到嘴邊,卻被秀蓀一把奪了過去。


    秀蓀將那片剛搶過來的桃子塞進嘴裏,吞下才道,“陳媽媽說了,您有身孕不能吃桃子,”又撚著手裏的銀簽子插在一塊白嫩嫩的冬桃上,“娘,您就不怕姨娘生孩子?”


    這才是她最擔心的問題好嗎,二伯母再厲害也管不到各房弟弟屋裏呀。


    阮氏透過窗子看了眼廊下陳媽媽的身影,猶豫了片刻,咕噥道,“讓她們別生孩子不就行了?”


    問題就在這兒。


    “說的簡單,難道還要另配個湯藥婆子帶去?”這也很丟臉呀。


    阮氏兩眼望天。繼續含糊不清,“也不是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


    叮,秀蓀猛然抬起頭,她瞬間明白了阮氏的意思。


    轉迴頭一想,這個答案一點也不意外,阮氏連那失傳的古方迷藥都配得到,區區絕*育藥算得了什麽。


    像秦淮河畔的“那些”地方。最流行一種叫“大涼”的藥。那些姑娘們初次接*客之前,也要舉行個儀式,與一頭公豬同拜白眉神。然後在滿堂賓客的見證下,喝下那碗大涼。


    據說這藥十分兇猛,一副下去一輩子都別想生兒育女了。開門做“那種”生意的,這也是對顧客重要的承諾。等於告訴大家,我家姑娘都是經過“處理”的。放心玩兒吧,絕對不會留下後患,京城的胭脂胡同規矩也是如此。


    這事兒還是聽柯敏說的,柯敏當然是聽她後來的那個負心漢陳敘說的。秀蓀還記得柯敏提起陳敘連這個都知道時那崇拜的眼神,女子真是一旦傾心就變成結結實實的大傻瓜,陳敘那個敗*類如果沒去過那種地方。怎麽會知道這個規矩。


    見秀蓀正出神,阮氏有些擔心自己這惡毒的辦法嚇到了女兒。她覺得女兒還太小不應該和她說這些,可是這孩子也太聰明了,什麽都想得到,什麽都一點就透,不把事情給她說盡了她就不罷休,這孩子才七歲呀。


    阮氏心疼地捋了捋秀蓀的額發。


    秀蓀心裏倒是踏實了,既然她娘親已經定下了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她就別瞎摻合了,看戲就行。


    想到趙王兩位姨娘都出招了,不知道莫秦兩位姨娘將施展出什麽本領。


    吃完了桃子,秀蓀迴了浣石山房,見王姨娘在老太太屋裏扯著匹布討論被麵兒的事兒,就轉身迴了自己的碧紗櫥,將那裁了一半的寢衣拿出來,鋪在了羅漢床上。


    用過了晚膳,秀蓀幫著老太太卸釵環,她現在已經很純熟了,前世也常常如此服侍皇祖母,現在對著水銀鏡子看見祖母喜笑顏開的樣子,倍感親切。


    祖母臨睡前喜歡喝一盞紅棗茶,秀蓀也坐在祖母對麵捧著茶盞,看見湘妃榻上擺著的布料,笑道,“我都不知道王姨娘的針線竟然如此好,六姐姐可比不上呢。”


    老太太就道,“是呀,王姨娘年輕的時候在我身邊伺候,這院子裏就屬她針線最好了,你六姐姐啊,還是缺了點悟性。”


    秀蓀想起秀芷上次給老太太繡的抹額,果真如此,針法倒是一板一眼的,就是太過墨守成規,針法中少了些許靈動變幻。


    老太太見秀蓀隻微笑不說話,就知道她心裏憋著壞點子,“怎麽,不喜歡王姨娘?”


    老太太上次就看出來了。


    秀蓀卻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道,“也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隻是覺得不熟,怪別扭的。”


    老太太聽了,沉吟片刻,試探道,“你覺得,要是讓王姨娘跟著你爹去永州呢?”


    秀蓀抬頭,見老太太一臉淡然,應該隻是隨口問問,不過,這事兒不該她過問呀。


    秀蓀反問,“王姨娘就是來和老太太說想陪著爹爹去永州?”順便抱著老太太的腰。


    老太太反手摸了摸她的胖腦袋,“你這鬼機靈。”卻沒有說王姨娘有沒有求她。


    秀蓀眼珠子一轉,趴在老太太耳邊道,“其實我也好奇來著,到底哪個姨娘能跟我爹去永州,今天趙姨娘還到我娘麵前演了一出大戲,被我娘給打發了。”


    “我就問我娘的意思,她說她沒意見,老太太說了算,祖母您要是想讓王姨娘跟著,我想我娘也會同意的。孫女冷眼瞧著,苾芬館裏的姨娘們,也就王姨娘最穩妥了。”既然王姨娘這麽有本事,既然總有一個姨娘要去,她也沒必要攔著了。


    老太太聽了,舒心一笑,轉身虛扶著秀蓀的肩膀站起來,拉著秀蓀往床邊走,“你呀,巧舌如簧,那幾個姨娘怎麽說也是伺候你父親的,豈容你胡亂議論?以後可不能這樣了,被外人聽見,該笑話你沒規矩了。”


    秀蓀嘻嘻笑著福身應是,順勢撲在老太太床上,“我要睡祖母這兒。”


    老太太拿她沒辦法,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將她趕到床裏側去,“裏麵去睡,不許亂動。”


    一直沒有插嘴的申媽媽這才上前給老太太放帳子,熄燈退了下去。


    緊挨著祖母躺著,秀蓀看著模糊的帳頂,其實她方才沒撒謊,要說這幾位姨娘,有誰更適合隨著八老爺去永州,還就真非王姨娘莫屬。


    趙姨娘和秦姨娘一味地愛裝可憐,那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麵的樣子,給二伯母見了,指不定更加輕視老四房。而那莫姨娘,掐尖要強又貪心,萬一給二伯惹什麽麻煩就不好收場了。


    王姨娘懂分寸,知進退,能隱忍,就算有什麽歪心思,頂多也就是趁著在外麵培養和老爺的情分,將來在女兒的婚事上增添一把助力,再有就是盼著運氣好還能枯木開花懷個子嗣,到時候母以子貴她也能終身有靠。


    至於第一件,阮氏本來也沒打算為難秀芷的婚事,第二件嘛,是根本不會發生的。


    唉,就王姨娘吧,家裏還能省點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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