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見裴二夫人說著說著,便忍不住要哭了,因之前裴欽就有過類似的反應,自然一眼便明白她正想什麽,還當她要比裴欽看得開些,不想原來方才都是在強顏歡笑。


    因忙笑道:“夫人別多想,也別以為我這樣多苦、多可憐見的,我若一直在您身邊,打小兒就金尊玉貴的養著,如今這樣當然委屈。可我不是啊,我打小兒就長在鄉間,自由慣了,忽然要讓我換一種生活方式,不說日日要跟婆婆妯娌明爭暗鬥,還要忍受小妾庶出了,就是跟如今二嫂一樣,婆婆慈愛夫君體貼,也有話事權,我也不願意。”


    “我喜歡如今這種我任何時候想出門了,就可以出門的自由;也喜歡我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我的夫君卻不但不會反對,反而第一個支持我的感覺。要讓我跟那些個大戶人家的少夫人少奶奶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事事都得循規蹈矩,那樣的日子我真是光想都覺得要窒息了,熬個一兩個月的應當還行,時間一長肯定要瘋。”


    “所以夫人和二哥都別替我委屈了。說通俗一點,就跟臭豆腐一樣,喜歡的人喜歡得要命,不喜歡的人卻是聞一下就覺得惡心,怎麽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喜歡吃那麽臭的東西是一樣的道理;說文雅一點呢,便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夫人說是不是?”


    裴欽見季善一邊說,一邊還衝自己使眼色,忙也笑道:“是啊母親,其實妹妹也沒你想的那麽委屈啦,做自己喜歡的事,就算再苦再累,心裏也是甜的,怎麽會委屈?而且您不覺得妹妹這樣更鮮活,更有生氣,看著都讓人覺得高興,她到了哪裏,哪裏便連空氣都跟著變得更輕快了嗎?就說我媳婦兒吧,雖然哪裏都好,但我總覺著少了那麽點兒活潑,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妹妹這樣的性子。”


    裴二夫人讓季善語氣輕快言語風趣的一說一勸,心裏已經好受了不少,又聽得兒子也勸自己,僅剩的幾分傷感也散去了。


    是啊,善善能這般自由鮮活的活著,最重要還是這是她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不是更好嗎?


    嘴上卻是嗔裴欽道:“那你方才嘀咕什麽呢?難道不是跟我一樣的想法?”


    裴欽笑道:“我剛開始的確跟母親一樣的想法,我不是還跟您說過嗎?但後來我想通了呀,隻要妹妹自己高興,她想做什麽都可以。我嘀咕是因為我想入股,跟著她賺銀子,她卻不肯,非要跟我丁是丁卯是卯的分個明明白白。”


    季善失笑道:“我不願二哥入股是因為我隻想開個小飯館,賺點小錢兒而已,二哥一入股,我豈不是隻能開大酒樓,把攤子鋪大好幾倍了?我可沒那個時間和精力,所以你想賺銀子自己想轍去。不過你放心,好歹也是親兄妹,等迴頭我的店開起來了,二哥去吃一律給你優惠兩成,總成了吧?”


    裴欽誇張道:“隻優惠兩成?善善你自己都說好歹也是親兄妹,怎麽也得半價才成啊,結果居然隻有兩成,虧得你好意思說出口……”


    話沒說完,裴二夫人已笑罵道:“善善怎麽不好意思說出口了,你當哥哥的怎麽不說每次都給她雙倍的錢?結果還想要半價,你才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我就知道會這樣,反正母親不見妹妹時還好,眼裏還能看到我,可隻要一見到妹妹,眼裏心裏便隻有她的小棉襖,直接把我給忘到了九霄雲外去。”


    “你知道就好,再說我都疼你二十幾年了,如今多疼你妹妹一些怎麽了?”


    “嘖,也是這麽大的人了,還跟自己的妹妹爭寵吃醋,好意思嗎?看在他說得這麽可憐巴巴的份兒上,夫人好歹看他幾眼吧……”


    娘兒幾個玩笑了一迴,季善與裴二夫人說定了明日讓裴二夫人的莊頭直接去見葉大掌櫃後,才與裴二夫人說起過中秋的事,“今年城裏肯定熱鬧至極,夫人那日要不索性也迴城去熱鬧一日吧?您放心,您事先喬裝了,再戴個帷帽,保證誰也認不出您來,到時候我們先吃了火鍋,再去逛燈會,逛完了再迴家一起吃月餅賞月,您覺著怎麽樣?”


    裴二夫人聞言,卻是遲疑道:“我倒是聽說今年城裏搞花燈比賽,想都想得到屆時得多熱鬧,可……太夫人病著,我不迴去侍疾便罷了,還悄悄兒迴城去逛燈會,讓人知道了,可就……我還是以後再嚐善善你的火鍋吧。”


    裴欽也皺眉道:“是啊,祖母之前雖也病著,卻隻是上了年紀的人都有的通病,問題不算大,母親不迴去還說得過去;這次卻是真不好了,太醫連衝一衝的話都說了,母親卻仍不迴去,還去逛燈會,到時候可就沒人會管以前的事,沒人覺得母親身體也不好,不迴去其實更好,而隻會都指責母親了。母親還是先忍一忍,看祖母這幾日的病勢如何吧,指不定就這幾日,父親就要來接您迴去了也未可知。”


    作為兒子,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母親迴去受氣受委屈,便隻能委屈她忍一忍年節本不該忍的冷清,往後再補上了。


    季善也明白裴二夫人和裴欽的為難,忙笑道:“都是我欠考慮了,說話前直接忘了過一下腦子,就說了出來,竟忘記夫人的實際情況了。那到時候夫人若是不用迴侯府去,我和相公就出城來陪夫人過節吧?”


    裴二夫人笑起來,“善善你有這個心我已經很高興了,你還是跟姑爺好生過節,好生去賞燈熱鬧吧,難得今年陣仗比以往都盛大,你們小夫妻又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我可不願打擾了你們。”


    季善笑道:“我和相公日日都在一塊兒的,倒是跟夫人不得時常相見,今年又是我們離得最近的一個中秋節,當然得一起過才是。總歸看實際情況吧,若夫人屆時還不用迴侯府,我和相公便來陪您過節。”


    裴二夫人聞言,心裏便越發的熨帖了,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到時候我會讓你二哥提前告知你的,最好善善你和姑爺能在我這兒住上一晚,那我可就真是太高興了。”


    裴欽心裏卻不敢那麽樂觀,就怕裴太夫人隨時都可能……,因皺眉道:“母親,五弟也不小了,今年也沒能考中秀才,我的意思,不如先給他把親事定下吧?不然萬一祖母……三年過後,他可就十九了。可我之前跟父親說這事兒時,父親卻說不急,祖母定能遇難成祥逢兇化吉,讓我有那個時間東想西想,還不如各處替祖母訪一訪名醫是正經。母親看下次見了父親,要不要與父親說一說這事兒?”


    裴二夫人如今心裏對丈夫淡得很,微勾唇角道:“你五弟隻是侯爺侄子,又非我們二房嫡長子,中秀才之前說親和之後說親,當然差別很大,你父親既對他寄予厚望,怎麽可能不考慮這些?至於你父親自己,一旦太夫人……他立時就要丁憂,畢竟他還沒重要到皇上特意下旨許他奪情的地步,那三年後他再起複會是什麽情形,可就誰也說不好了,也不怪他一門心思都在太夫人的病情上。且由得他吧,我也管不了這些。”


    對幼子裴鉞,裴二夫人當娘的人,自然也是疼愛的。


    可惜那孩子打小兒便是由他父親教養,許是正因為此,他也把他父親骨子裏的涼薄、功利和教條都學了個透,對善善這個久別重逢的親姐姐一點憐惜歉疚都沒有便罷了;連帶對她這個母親,也與以前不一樣了,總覺得之前的事是她不對,她不該那般不孝不賢,自她搬到別莊以來,他來探望的次數可謂是屈指可數,反正理由都是現成的,他‘學業繁忙,實在無暇分身’。


    時間一長,裴二夫人的心便也漸漸涼了下來,雖還是會忍不住牽掛裴鉞,卻早已在心裏做了決定,輕易不會管他的事兒了。


    裴欽這一年多以來,也對裴鉞頗心涼,可總是自己的親弟弟,他當兄長的便天生對他有責任。


    因繼續道:“可終究也是五弟一輩子的事兒,迴頭母親見了父親,好歹還是說幾句吧,不然迴頭他家宅不寧,或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難過後悔的不還是母親麽?”


    裴二夫人就歎了一口氣,“好吧,等我迴頭見了你父親,會好生與他說一說的。”


    說著見季善在一旁百無聊賴,知道她不愛聽這些,忙岔開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善善,三千兩銀子你真夠用麽?我聽你哥哥說,你和姑爺還要賃宅子,本來興一個家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然我再給你取一些吧?我知道你不肯白拿的,那就等以後你有了,再還我便是了。”


    季善應聲迴過神來,忙笑道:“三千兩足夠了,況我手裏本來也還有一些,我們家恩師又給了我們一千兩,所以足夠周轉了,夫人隻管放心吧。我也不會與您和二哥見外的,見外我就不借銀子不借地了。”


    裴二夫人想說真不見外,就不是借,而是直接理直氣壯的要了,話到嘴邊,到底沒說出口,隻笑道:“行,總歸你不夠了就告訴你二哥,他手上不夠了我還有。”


    頓了頓,又道:“等迴頭你們家姑奶奶生了,記得告知我一聲,我也好給小家夥兒送個長命鎖,聊表一下心意。”


    羅府台隻是當恩師的,與善善和姑爺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能那般疼愛他們、為他們著想,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可見這世上親不親的,真的很難說,也不是每個親爹,都配當親爹的!


    季善已笑道:“好啊,到時候一定第一時間告知夫人好消息,應當也就是這個月月底,下個月初的事兒了。”


    一旁裴欽惟恐裴二夫人再說就要扯到季善幾時自己也生一個上了,他倒是知道母親都是出於關心與著急,可那不是在往善善的傷口上撒鹽嗎?


    因忙笑道:“母親,時辰也不早了,我和善善得迴去了,不然妹夫下值迴家見不到善善,肯定要擔心了。且羅家姑奶奶月份大了,家裏也不能長時間離人,且等過幾日,我和善善又來看您吧。”


    季善的想法與裴欽差不多,也惟恐裴二夫人下一句就扯到自己身上,弄得自己又得車軲轆的寬慰她,遂也笑道:“是啊夫人,我和二哥就先迴去了,過幾日再來看您啊。”


    裴二夫人一萬個舍不得季善走,卻也知道強留不得,隻得笑道:“行,那你們路上小心一點兒。欽哥兒,務必把你妹妹送到家,有什麽事,記得第一時間打發人告訴我……善善,你喜歡開飯館子歸喜歡,還是別讓自己太累了,姑爺也是,雖然他剛進翰林院是該勤學上進,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如今是你們年輕,還不覺得,等到了我這個年紀,這兒也痛那兒也不舒服的,再來後悔年輕時沒有注意保養,可就遲了……”


    絮絮叨叨的叮囑了季善一大通,將兄妹兩個送到二門外上了車,馬車都駛出老遠了,才折了迴去。


    次日,裴二夫人的莊頭午後打聽著去見了葉大掌櫃,之後葉大掌櫃又隨其去了兩次裴二夫人的莊子上,不幾日便把辣椒種子都灑下,地也都重新墾過一遍,隻等辣椒苗出土後,分株移栽了。


    與此同時,店鋪的裝修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依照季善這次飄香隻做中等以上客人生意的主張,店鋪的裝修自然也跟會寧的不一樣,必須得在控製預算的前提下,盡可能美觀清雅有底蘊才是,是以裝修起來難免慢一些。


    不過季善與葉大掌櫃都不急,他們的辣椒怎麽也得三個來月才能收獲,那十月中下旬能開張就行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如此到了八月十五,京城早已因為前後曆時五日的燈會比賽熱鬧至極了,趙家自也是處處掛滿了花燈,晚間一點上便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得了,為佳節又添了一重喜慶。


    季善因昨兒便收到了裴欽的消息,裴二夫人終究還是迴了侯府,因為阜陽侯發了話,這個中秋節,極有可能是裴太夫人……最後一個中秋了,自然得闔家團聚一堂,讓裴太夫人高興高興才是,還特意派了長子和長媳去別莊接裴二夫人。


    裴二夫人不好不給阜陽侯麵子,且裴世子和裴大奶奶接她時都極其謙遜,笑著說了半日的軟乎話兒,最關鍵的是還說等過完節,她再在家裏待上兩三日,便可以又迴別莊上了,畢竟‘二嬸身體也不好,祖母向來最疼我們這些晚輩的,如何舍得您受累’。


    隻得簡單收拾一番,帶著範媽媽等人,於昨兒迴了侯府。


    自然季善與沈恆也不用去裴家的別莊上陪裴二夫人過節了,於是睡了個懶覺起來,又去羅晨曦院裏坐了一會兒,季善再去廚房看了一迴午宴,到中午四人又團團坐了,說說笑笑著吃完了午飯,再送走趙穆與羅晨曦迴誠親王府去過節後,夫妻兩個便沒有旁的事兒了。


    遂半下午便上了街,四處遊逛吃喝起來,隻等天黑後賞燈。


    可惜直到季善腳都走痛了,天卻仍是不黑,她不由嘟了嘴,小聲與沈恆抱怨起來:“平日裏也沒覺著時間這麽難熬啊,尤其下午,好像都是眨眼間就天黑了似的,今兒怎麽這天就是不肯黑呢?老天爺真是不解人意,不知道多少人等著賞燈呢?”


    聽得沈恆好笑不已,“善善你平日裏都有事忙,要麽就是在跟師妹作伴聊天,當然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今兒卻是一直在盼著天黑,一直在數著時間,可不得覺得時間過得慢,度日如年了?不如我們找個茶樓坐一會兒,消磨一點時間吧,也省得再走下去,晚間你怕是沒力氣賞燈了。”


    說完,便吩咐煥生尋茶樓去了。


    眾目睽睽之下,季善也不好靠著他,隻得繼續強撐著,笑道:“晚間我走不動了,你不會背我呢?正好讓你鍛煉一下身體,我發現你如今可比先前發福了不少啊,尤其肚子,以前還有六塊腹肌,如今卻隻剩一塊兒了,還有五塊兒哪裏去了,迷路了不成?”


    沈恆見她說到自己隻剩一塊兒腹肌了時,滿臉都是小嫌棄,想到以往她可最喜歡自己腹肌和腰線的,忙解釋道:“我這不是如今日日早出晚歸的,壓根兒沒時間晨跑鍛煉了,且如今地方狹小,也沒可供我晨跑的場地,才會如此麽?還當隻有我自己才知道自己胖了呢,原來善善你也早瞧出來了,果真是一日不練自己知道,三日不練便人人知道了哈。”


    季善哼笑,“沒時間晨跑了,也沒時間打一套五禽戲,做幾個俯臥撐不成?那可哪裏都能做,也不需要特定的場地。反正我也不說多的,就一句話,就跟你們男人喜歡自己的妻子身段好一般,我也喜歡自己的夫君身材好,你自己看著辦吧。”


    好麽,自己的借口在善善麵前根本不管用……


    沈恆摸了摸鼻子,惟有訕笑,“善善你放心,我知道怎麽做了,以後一定會跟以往一樣堅持鍛煉身體,再不鬆懈的,不然我娘子這麽漂亮這麽好,要是哪天不喜歡我了,我可往哪兒哭去?”


    季善笑起來,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這就對了嘛,就得時刻保持最良好的狀態和精氣神兒,關鍵你如今伏案的時間長,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對肩頸背都不好,就更得注意鍛煉了。不過也是,如今地方狹小,想跑個步都施展不開,還是當初在清溪時最好了,早上起來就圍著村子跑上兩圈,既鍛煉了身體,又唿吸了新鮮空氣……可惜怕是得等將來我們老了,才能又過上那樣的日子了。”


    說得沈恆也感歎起來,“是啊,如今想要迴一次清溪,真是太難太難了,還真隻能等到我們老了以後了。也不知道這會子爹娘在忙什麽,大家夥兒今兒都吃了月餅沒?也隻能等晚間對著同一輪明月,訴說一下對彼此的牽掛與惦記了。”


    季善非常能理解他的思親思鄉之情,笑道:“爹娘肯定都好著呢,等開了年天氣不冷不熱時,我們便打發人迴去接了爹娘進京來,你不就可以見到他們了?雖然如今是隔得遠,但隻要有心,再遠都不是問題。”


    夫妻兩個說話間,煥生也找好茶樓了,一行人遂去了茶樓,上了二樓的雅閣,一邊吃茶點,一邊歇起腳來。


    這迴季善便覺得時間好混多了,吃吃茶點,趴到窗邊看一看街道上的景象,再與沈恆時不時的說幾句話兒,期間沈恆還曾想過要不要去把葉大掌櫃和小葛幾個叫來,待會兒大家一起吃了晚飯,再一起去賞燈。


    讓季善給笑著否了,“還是別了,他們早有安排的,我們還是別打亂他們計劃的好,況葉老還罷了,小葛他們幾個跟我們在一起終究不自在,你就別難為人家了。”


    隻得笑著作罷。


    如此終於等到天色暗了下來,滿大街立時點起了各式各樣的花燈,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頭,看得人那叫一個眼花繚亂。


    季善一邊逛著看著,一邊止不住的驚歎,“還當花燈做來做去,也就以往我們在會寧時看見的那些式樣,至多京城的更精巧,更大一些便是了,沒想到竟然這麽多花樣,且能做到這麽大,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


    真是讓她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和巧思巧手都不行啊!


    沈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見讓她驚歎的是一盞巨大的做成牡丹式樣的走馬花燈,不由笑道:“這肯定是哪個商家做的,私人可做不了這麽大的,投入的本錢也不止百兩,顯然衝的是一等的彩頭和體麵。”


    季善點頭道:“我就說嘛,私人哪能這麽能幹,你看家裏丫頭媽媽們這些日子都在做花燈,哪一個能跟這個比的?連皮毛都及不上好嗎……那個也好看,是琉璃的嗎?肯定也是衝一等去的……這也太擠了……”


    沈恆忙伸臂將她護在懷裏,“的確太擠了,我們再逛一會兒就迴吧,省得讓人衝撞了。迴頭等花燈都評出等了,肯定還要集中展示的,到時候我們再來看也是一樣……”


    季善的確被擠得難受,關鍵個子不夠高,不像沈恆那樣什麽都能看到,更多時候看見的隻是人們的後腦勺,又逛了一會兒,便聽沈恆的,一行人擠出人群外,打道迴府了。


    卻是馬車剛進了趙家所在的巷口,就見丁有才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大舅爺大舅奶奶可算迴來了,少夫人發動了,內院正等著大舅奶奶主持大局呢!”


    唬得季善忙撩起車簾,急聲問道:“怎麽會今兒就發動了,不是說得月底,甚至下個月月初去嗎?”


    丁有才忙讓車夫繼續往前走,自己則跟在車旁,一邊小跑著,一邊急聲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兒,今兒不是爺和少夫人迴了王府去吃團圓飯嗎?結果天才剛黑,爺便抱著少夫人迴來了,急得眼睛都紅了,一疊聲的叫穩婆快準備,少夫人發動了。稍後我渾家才出來告訴我,的確是少夫人要生了,讓我趕緊派人去尋大舅爺和大舅奶奶迴來,虧得我人才散出去沒多會兒,大舅爺和大舅奶奶就先迴來了,唿……”


    季善已是急得聲音都變了調,“肯定是在王府出了什麽事兒,不然好好兒的怎麽會提前發動大半個月,我就知道那是龍潭虎穴,去不得!太醫呢,打發人去請太醫了嗎?這會子少夫人跟前兒誰守著,費媽媽和丁嫂子是不是都在呢?快讓人卸門檻,車也給我駕快點,直接進垂花門去!”


    丁有才忙答應著指揮人去了。


    沈恆方握了季善的手,雖然他自己也很急,但仍溫聲道:“善善你別急,師妹肯定不會有事的,且你不是說費媽媽丁嫂子和穩婆都說過,師妹這是頭胎,提前半個月推後半個月發動都是正常的嗎?所以你先別自己嚇自己,還是先見到師妹和妹夫再說吧。”


    季善吐了一口氣,“叫我怎能不著急,女人生孩子那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事,多兇險啊?那種疼痛我跟你說,比世上任何你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痛都更痛!王府又一攤子的破事兒,王妃更是不待見了妹夫一輩子,眼見晨曦就要瓜熟蒂落了,誰知道她恨屋及烏之下,會做出什麽事兒來?要是晨曦這次有個什麽好歹,我非找她拚命,也找趙穆拚命不可!”


    又怪自己,“早知道我就該無論如何也厚著臉皮,跟她一起去王府的,她如今肚子那麽大,本來身邊就離不得人照顧,誰能說我半句二話的?都怪我,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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