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掌櫃自來信奉和氣生財,本就是調節氣氛的好手,沈恆又是打心眼兒裏感激他一把年紀了,還肯為了他們夫婦背井離鄉,一直都真心拿他們當自家的子侄輩看待,真心為他們打算籌謀,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你來我往間,自然是越說越投機,氣氛也是越來越熱烈,可謂是賓主盡歡。


    小葛幾個在另一桌沈恆也沒冷落了,除了一開始便敬了他們一杯酒,激動得幾人都是滿臉通紅,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以外:“相、相公放心,我們一定會一輩子都忠心於相公和太太,為相公和太太上刀山,下油鍋都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小田原本泥豬癩狗一樣的人,竟能喝到翰林老爺親自敬的酒,這輩子都值了,值了!”


    之後每敬葉大掌櫃一輪酒,也會遙敬他們一輪,又讓他們隻管放開了吃,今兒酒肉都管夠,以後也是一樣,隻要‘有我們夫婦一口吃的,就有大家夥兒一口吃的’雲雲,說得幾人都是越發的激動,毫不誇張的說,當時若是讓他們為了沈恆去死,他們隻怕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了。


    如此一直到未時三刻,一頓飯才算是吃完了。


    兩撥人也在東來順門口分道揚鑣,葉大掌櫃幾人先迴了客棧去,沈恆則吩咐車夫往正陽大街去,要給季善買首飾,“雖說如今善善你不過之前的生辰,改迴過九月裏的真正生辰了,我當相公的禮物還是不能少的。正好昨兒發了俸銀,加上我素日的一點積蓄,旁的買不了,給你買一隻玉鐲還是沒問題的,我聽說玉鐲養人,以後你便長久戴著,等將來我有更多的銀子了,再給你買更好的。”


    既與裴二夫人相見相逢了,自然季善的真正生辰也明了了,原來是在九月裏,那原本的生辰亦沒必要再過。


    季善對此倒是無所謂,甚至巴不得不過生辰才好呢,過一次生辰便老一歲,她隻想永遠十八歲好嗎?


    但沈恆很在意這事兒,裴二夫人與裴欽素常言詞間也頗在意,季善也隻得由著他們了。


    這會兒聽得沈恆的話,因笑道:“你倒是挺有覺悟,知道禮物這個東西不必非等到年節生辰才送,而是隨時都該送,孺子可教也。不過你的俸銀應當不夠買玉鐲吧?還有,你哪來的積蓄,莫不是你竟一直背著我在藏私房銀子呢?才誇了你‘孺子可教’,沒想到立時又得收迴去了。”


    說得沈恆訕笑道:“善善你就別管我哪來的積蓄了,有禮物收,你就高高興興的收唄。再說了,就算我真存私房銀子,也都是存了好時不時給你驚喜的,你平常那麽可愛,那麽善解人意的,就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季善忍笑道:“好麽,不但會存私房銀子了,嘴巴也是越發的甜了。好吧,看在你這麽會說話的份兒上,我就當不知道這迴事兒,以後隻隔個幾個月的,便問你要一次首飾衣裳就是了。”


    沈恆就小聲嘀咕起來,“那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費心巴力一場,結果到頭來啥都沒落著呢……”


    見季善一臉的似笑非笑:“你在說什麽?”


    忙抬手扶了頭,“哎呀,頭忽然好痛,肯定是方才喝多了……”,隨即還把頭靠到了季善肩膀上,“善善,你快給我揉揉吧,我可都是為了給你做臉,才會一杯接一杯陪葉老他們喝酒的。”


    “是嗎?隻是為了我?”


    “不是,不是,是為了我們這個家,都是我說錯話了,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了……頭真的痛起來了,好娘子,你就給我揉揉嘛……對,就是那裏,稍微再重一點……”


    夫妻兩個就這樣打情罵俏著去買了玉鐲,又各處逛了一迴,買了不少的小玩意兒,眼見天色不早了,才上車迴了家去。


    之後幾日,整個趙家的下人們都跟滿京城的百姓一樣忙著做花燈,季善則忙著準備趙穆和沈恆需要送往各處的節禮,還有家裏過節的一應事宜,時間自是過得飛快,不覺便到了七皇子的生辰。


    一早沈恆與趙穆便衣著一新的結伴出了門,因不是休沐日,趙穆還能與同僚換班,沈恆卻是特意告的假。


    餘下季善委實不能安心,卻又無人可說,尤其在羅晨曦麵前還必須得遮掩得死死的,不能露出絲毫的異樣來,一整日下來,可謂是度日如年。


    如此熬到傍晚,所幸沈恆與趙穆總算都迴來了,瞧著心情也頗不錯,眼神也很清明,季善方稍稍鬆了一口氣,與羅晨曦打過招唿後,先隨了沈恆迴房梳洗更衣。


    一時沈恆梳洗完,換過了家常衣裳,季善立時問道:“怎麽樣,今兒都有哪些人去給七皇子賀壽呢?”


    沈恆先握了她的手,方笑道:“知道善善你心裏急,沒事兒,沒你想的那麽嚴重。連上我和妹夫,今兒也就十來個人在別莊給七皇子賀壽而已,還都是七皇子最貼己的人,這點善善你大可放心。”


    頓了頓,正色道:“但我還是決定自此要追隨七皇子了。我們午後騎馬出去轉了一圈,有兩個七皇子的追隨者一時興起賽馬時,不慎踩壞了路邊農戶的稻田,七皇子知道後很是不悅,責令二人必須立時雙倍賠償百姓的損失,說百姓不容易,‘粒粒皆辛苦’,還說有朝一日,他總會讓百姓都真正過上‘盛世無饑饉,何須耕織忙’的好日子。”


    “細節見人心,若將來七皇子真……我相信他肯定會如妹夫說的那樣,是個不世出的仁君和明君了,所以善善,我可能、可能真要讓你跟著我擔驚受怕了,你怎麽說?若你不願意,趁著現在還沒開弓,還能及時止步;可一旦開了弓,再想迴頭,就不可能了……”


    季善迎上沈恆滿眼小心翼翼中也掩蓋不住的希冀,片刻過後,到底輕笑一聲,開了口:“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日的,你對七皇子那般敬仰推崇,有這一日不過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至於將來會如何擔驚受怕,會如何兇險萬分,‘士為知己者死’,連死都不怕了,旁的又還有什麽可怕的?”


    沈恆抿了抿唇,才又道:“善善,我們家在清溪算日子過得的了,可我還是很清楚的記得挨餓受凍是什麽滋味兒,記得小時候家裏窮得隻能頓頓南瓜紅薯的日子,也記得荒年時在鎮上看見家裏日子過不下去了的人是怎麽求著別人買自己兒女的。等後來我去過天泉、去過會寧和省城,如今又來了京城後,固然見識是越來越廣,所到的地方也是越來越繁華富裕,好像如今真個已是四海升平,所有百姓都安居樂業了一般。”


    “可我還是見到了不少賣兒賣女的,見到了不少明明一年到頭就辛辛苦苦,累得腰都快要直不起來了,依然日子過不下去的,見到了太多底層百姓是如何掙紮度日,隻為活著的……我知道這麽大個國家,要讓人人都安居樂業、人人都過上吃穿不愁的日子不可能,縱已經萬事俱備,也還要防著天災。可能有一個宅心仁厚,體察民心,時時處處以百姓為先的明君,於底層的百姓總是福氣,所以我也真的很想盡一點自己的力量,哪怕那力量微薄得微不足道,隻要我努力過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無怨無悔。善善,你能理解我……嗎?”


    季善不答反問,“我不理解你,不支持你,難道你就會止步不前了?你肯定還是會忍不住去靠近,去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的。所以我除了支持還能怎麽著呢,那不但是你的心願,也是你的誌向與抱負,就跟我當初一心開飯館,不願將自己關在家裏,做個一心相夫教子的小媳婦一般,你不也一直毫不猶豫的支持我嗎?如今輪到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想為之奮鬥的目標了,我要是反對你,豈不是太對不起你當初對我的支持了?”


    沈恆雙眸瞬間燦若星辰,“善善,你真的理解我,支持我嗎?我就知道這世上再沒有比我娘子更好的娘子了!”


    “你少拍馬屁啊。”


    季善嗔他一眼,“我隻是知道堵不如疏,我越是攔著你,你肯定越是向往,倒不如直接支持你的好罷了。再說了,這麽些來年無論如何事,任何時候,你都是無條件的支持我,站在我背後做我最堅強的後盾,我自然也該投桃報李,在你有需要時,同樣無條件的支持你,做你最堅強的後盾才是……”


    話沒說完,已讓沈恆忘情的抱了個滿懷,“善善,你真是太好了!你放心,我就算一心實現自己的誌向與理想,也一定會盡全力保全我們的小家,盡全力與你白頭偕老的!”


    季善能感覺到他的激動,心情也有些激蕩,這種最在乎的人毫不猶豫支持自己的感覺,至親至愛的人的心始終都在一起的感覺,的確挺窩心的。


    所以冒險就冒險吧,人生的奇妙之處,不就在於生命裏的每一天都是新的、未知的,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嗎?


    不過她隻是抬手迴抱了沈恆片刻,便已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但這事兒你還是得告知恩師一聲才是,隻是通信不便,怕是隻能等開了年恩師進京述職時,再當麵與他老人家溝通了。”


    沈恆正色道:“我明白的,等迴頭恩師進京後,我會好生與他老人家說道的。他老人家也是一心造福百姓,之前又沒親身接觸過七皇子,等進一步的了解後,我相信他老人家會支持我,也會支持七皇子的!”


    季善“嗯”了一聲,“那就先這麽著吧,你還是安心當你的值,安心充實自己,與七皇子之間,也仍跟之前一樣,不遠也不近即可,想來那也是七皇子樂意見到的,便他真有什麽需要時,當中不還有妹夫嗎?妹夫定會及時告訴你的。本來這就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誰也說不準會持續多久,將來又會是什麽情形,也隻能因時導勢,隨機應變,一步一步慢慢來了。”


    “我心裏有數的,善善你隻管放心吧。”沈恆片刻才鄭重應了,然後將季善抱得更緊了。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另一邊,葉大掌櫃和小葛幾個得了沈恆仍跟以前一般謙遜和善,並不因他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翰林,是官老爺了,便再不屑與他們為伍的禮遇,迴了客棧後也是滿心的激蕩。


    激蕩過後,則是渾身都越發充滿了幹勁兒,日日不用葉大掌櫃發話,都是自發早出晚歸的遍城尋店鋪找口岸,以致不過幾日,便找到一個合適的店麵,並將其盤下,開始修葺裝飾起來,成功邁出了飄香京城分店開張的第一步。


    季善知道後,自是高興不已,坐車親自去新店裏裏外外都看了一迴,又與葉大掌櫃商量了一番如何裝修,大概什麽時候開張等章程,才滿意的迴了趙家去。


    第二日又一早坐了車,出了城外探望裴二夫人,因沈恆之前才告過假,短時間內也不好再告一次,陪她一起去裴家別莊的人自然便隻能是裴欽了,不然沈恆萬不能放心。


    兄妹兩個坐在馬車裏,一邊吃茶,一邊說著閑話兒,季善因先問裴太夫人如今怎麽樣了,“事情都過了十來日了,如今京城議論的也都是燈會,就跟之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令祖母過了最初的憤恨與懊悔,應當緩過來幾分了吧?畢竟時間是衝淡一切的良藥,不管當時再傷心憤怒還是怎麽樣,時間一長,已經接受了現實,自然也就能好起來了。”


    裴欽知道她這樣問不是出於關心裴太夫人,而是擔心會讓裴二奶奶和裴二夫人受累,搖頭道:“祖母就是還沒能緩過來。大伯父和父親都勸她不是什麽大事,不必放在心上,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大伯母也勸她,不管怎麽說,能因此……找迴善善你來,總也是好事,不能光看壞的一麵,也得看好的一麵才是,通不管用,祖母還是日日都氣結於心,太醫昨兒還說,要是祖母再這樣想不開,要不了多久,就得油盡燈枯了,讓家裏最好該準備的都提前準備起來,也好衝一衝。”


    季善想到裴太夫人的固執己見和剛愎自用,都那麽大年紀、固執剛愎了幾十年的人了,能聽得進人勸就怪了。


    她皺眉道:“那這些日子豈不是越發辛苦嫂嫂了?二哥你可得對嫂嫂更好些才是,若不是她家裏家外的操持,替你孝順父母,教養孩子,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你沒有後顧之憂,你豈能像現下這般清閑。”


    裴欽笑起來,“知道知道,這話善善你都對我說過多少次了,你沒說膩,我都聽膩了。不過你嫂嫂倒是很高興,經常在我麵前誇你貼心,也讓我以後要對你更好些呢,說你經曆了那麽多苦難,還能保持初心,實在‘難能可貴’,還真是親姑嫂呢!”


    季善白他,“我都是為了誰,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二哥你啊?我前兒聽我們家姑奶奶說,二嫂之前去看她,與她閑話時,曾說過她十來歲上頭,便與你定了親,是嗎?”


    “是啊,怎麽了?”


    “虧得你們定親早,不然這麽能幹賢惠的姑娘,豈能落到二哥碗裏?真是便宜你了!”


    “是啊,虧得善善你和妹夫相識得早,不然那麽溫文體貼的好夫婿,豈能落到你碗裏……我開玩笑的,別惱別惱,我妹妹這麽漂亮能幹,配他沈恆那還不是綽綽有餘啊,我開玩笑的啦……”


    兄妹兩個就這樣說著話鬥著嘴,抵達了裴家的別莊上。


    裴二夫人自知道季善迴了京當日,便一直盼著她能來看自己了,這會兒總算見到人了,自是如獲至寶,拉了季善的手便不願鬆開了,“這孩子,怎麽瘦成這樣兒了?這都迴京半個月了,還沒有養好,可見剛迴來時清減成什麽樣兒,不會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一直到今日才來我這裏的吧?”


    季善暗自慶幸,虧得她不是一迴來就來夫人這裏,不然夫人八成真要“水漫金山”了。


    因忙笑道:“不是不是,我是剛迴來瑣事太多了,實在抽不出空兒來。您也知道,我們家姑奶奶月份大了,不定什麽時候便會發動,相公又剛進翰林院,忙得不可開交,我一走就是三個多月,好容易迴來了,可不得忙上一陣子嗎?”


    一邊說,一邊還趁裴二夫人不注意,拿眼瞪裴欽,示意他不許亂說。


    把裴欽下意識已到嘴邊的“果然是知女莫若母”愣是給瞪了迴去,跟著笑道:“是啊母親,善善剛迴來真的瑣事繁多,偏好容易等到妹夫休沐,仍是不得閑出城一趟,本來定的是過幾日妹夫再休沐時,他們一起來的,可善善等不了那麽久,早急著見您了,這不今兒就拉著我來了?不過我瞧著她也的確瘦了些,到底前陣子那麽熱,我們日日在家好吃好喝,涼涼快快的,尚且都清減了些,何況她還要趕路,母親實在心痛她,中午就多給她做幾個好菜補一補,我也好跟著沾沾光,吃頓好的啊。”


    說得裴二夫人笑罵起來,“說得跟誰缺了你吃缺了你喝似的,我也沒見你清減啊。善善,我們進屋去,不理你哥哥啊,一天天就知道胡說八道……中午我們喝魚湯好不好,我還讓廚房留了一筐蟹,中午也蒸幾隻你吃好不好……”


    一麵說,一麵已拉了季善往屋裏走,看都沒再看裴欽一眼。


    把裴欽委屈得直嘀咕:“果真是有了女兒就忘了兒子,每次都這樣,可真是一個偏心的母親!”


    季善則是笑不可抑,偏頭招唿他:“二哥還愣著幹什麽,走啊,等著夫人請你呢?放心,中午我喝不完的魚湯會分你一碗,也會分你幾隻蟹腿吃的。”


    “母親偏心便罷了,妹妹你竟也欺負我!”裴欽就怪叫起來。


    逗得一旁的範媽媽等人都是笑個不住,氣氛一時好得不得了。


    裴二夫人笑得滿臉欣慰之餘,還有一些鼻酸。


    她方才看見了善善給欽哥兒使眼色的,兄妹間那種一起善意欺騙她,還有配合著一起彩衣娛親逗她開心的親密與默契,實在讓她由不得不欣慰與感動,——也不知張真人還在不在這人世間,迴頭她定要好生給他做一場法事超度一下,聊表感激才是。


    若不是他信口開河,歪打正著,她怕是至死都再見不到善善,至死也不可能享受到眼下這最純粹、最美好的母子天倫之情了!


    母子三人說說笑笑著到得午時,又說笑著吃了午飯,直撐得季善飯後好半晌才覺得緩了過來,方與裴二夫人說起正事兒來,“我今日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求夫人幫忙。不知夫人在京郊可有田地,最好要靠近小湯山一帶的。”


    裴二夫人忙道:“我在小湯山那兒還真有一塊地,不過就隻五六十畝,且主要是熱地,種稻子麥子都不大成,所以主要是用來冬日裏過去泡湯泉的,善善你問這個做什麽?你想泡湯泉嗎?那個經常泡的確對身體有好處,不如等過些日子天氣冷了,我們一起去小住幾日?”


    季善擺手笑道:“我不是想泡湯泉,我是想種一種東西,熱地正合適。那那塊地如今是不是空著的,我知道我要給租金夫人肯定要惱,那我就不說租的話了,直接借您幾個月,不知您肯不肯借呢?”


    話音未落,裴二夫人已急道:“自然肯,別說借了,隻要善善你願意,便是直接給你又何妨?可惜我知道給你你肯定不會要的,我也不說那個話了,虧得你也沒說要給租金,不然我真要惱了。不過你要種什麽呢,你二哥說你要開一個飯館子,莫不是與此有關?”


    季善點頭,“是,我開的飯館子主營的菜色與京城的都有些不大一樣,所以需要一種叫‘辣椒’的原材料;我在會寧的兩家店早已能自給自足了,可京城這麽遠,運送不方便,且我要是把會寧的帶走了,那邊兩家店又不夠用了,所以才想著在京城現種。虧得有夫人和二哥做我最堅強的後盾,要銀子給銀子,要地給地,不然我可沒信心能開起來,等迴頭我們店開張了,我請夫人和二哥吃不一樣的火鍋哈。”


    裴欽哼哼道:“哪有要銀子給銀子,要地給地了,不都是借的麽?倒是都想直接給你呢,那也得你肯要啊……”


    裴二夫人忙瞪他,“你嘀咕什麽,你妹妹一心自力更生不好呢,多少人家的女兒一輩子都軟趴趴的,做父母兄長的做夢都想她立起來,你妹妹卻是半點不讓你操心,你就慶幸吧你。善善,別理你哥哥,總歸無論你想做什麽,我肯定第一個支持你,有什麽困難你也直接說,千萬別藏著掖著。”


    反正隻要善善高興,不就開個飯館子嘛,能賺當然最好,縱不能賺,虧個血本無歸,不也還有她這個母親給她頂著麽,多大點事兒!


    “可……”裴欽讓裴二夫人說得一臉的問號。


    瞧母親這架勢,怎麽好像之前聽到善善要開飯館子,且凡事都得自己勞心勞力,便心痛得眼淚立時要掉下來了的人不是她;趕著要取銀票給他,趕著要他去把租了她陪嫁鋪子的商家立時打發走,隻要能為善善盡快騰出地方來,要虧銀子就盡管虧吧的人也不是她了一般?!


    不過見裴二夫人一臉的似笑非笑,滿眼都在警告他不許破壞氣氛惹季善不高興,不許跟她唱反調,總之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到底識相的沒有再說。


    行吧,都是他惹不起的,她們娘兒倆高興就好!


    裴二夫人“鎮壓”住了兒子,方繼續笑得一臉慈愛的與季善道:“那善善你打算什麽時候開種你那個叫什麽來著……對,辣椒,你打算什麽時候開種呢?不然我這就讓人將莊頭叫起來,你當麵吩咐他吧?”


    頓了頓,“總歸凡事你都讓底下的人去做,人不夠使或是銀子不夠使了就與你哥哥或者我說,可千萬別親自勞神費力的,不然我……”


    說著,到底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明明善善就該金尊玉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結果卻要去操心那些個瑣事俗事,她真的不能想這事兒,一想便連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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