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步子再次在這個房間裏響起來,不過她還是能分辨,對方是在往她的病床前靠近的,她的肩膀在一雙手抓上來的那一刻,毫無預兆的劇烈顫抖了一下,還沒待反應過來,頭上的被子被人猛然抽掉。


    她的世界猛然一亮,同樣的,她本身就蒼白無色的臉上,淚眼狼藉,髮絲絨亂,也盡現在他麵前,甘軻扶此刻也顧不得自身的形象問題,隻被他突來的舉動挑撥的心火驟發,當即推了床邊的人一把,發難起來。


    「你還覺得我不夠狼狽是嗎?還覺得我不夠慘嗎?究竟要看我多慘才肯罷休?我不過受你妻子之託才和你有那麽點矛盾罷了,一沒坑你二沒圖你什麽,憑什麽要這樣一二再的針對我?我究竟錯了什麽?我做錯了什麽要讓你們這麽對待!憑什麽?憑什麽!」


    這一刻,她將所有怨氣,火氣,怒氣,全發在這個人身上了,不管合不合理,不管會不會讓人接受,長久壓在心底的怨懟,全化為一個個拳頭,落在麵前這個人不躲不避的身上,直到她的拳頭越來越輕,好像連支持此刻憤怒悲傷的力氣都沒了。


    她的腦袋被一隻大手重重按在一個並不怎麽溫暖,可以說很堅硬的腰腹上,突來的轉變讓她也忘記了反抗,忘記了詢問,那隻大手,已經在她頭上,像拍小孩一樣輕拍她絨亂不堪的發。


    「有什麽關係?你狼狽的樣子我都已經習慣了,還在乎現在更狼狽?甘軻扶!你是女人,委屈了,你哭,你鬧,沒有人會笑你,所以你不用躲藏,也不用自己也給自己委屈,不要忍了,哭吧!哭累了才能休息過來,不然負重前行,你會更累。」


    忘記了和這個男人究竟有怎樣的過節,鴻溝,忘記了他們雖不是朋友,著實也算不得什麽朋友,仿佛倚上這個依靠,便是此刻的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便不放手了。


    開始還能克製眼淚和情緒,一旦開了閘,便再也收不住,哭聲也從壓抑到毫無遮掩的嚎嚎大哭,一直哭,一直哭,安流槿能感覺她的淚水慢慢的將他的外套浸透,灼了他的皮膚,而且淚痕還在漸漸擴大?


    這個女人到底壓抑的太久,一旦哭起來,便是收不了閘了,不禁苦笑,自嘲。


    這是給自己找了個多大的麻煩呀?好歹自己身上還是一套難得合心的衣服呢!給她這樣哭法,之後估計也沒辦法穿了,究竟是積蓄了多久的淚呀?今天真全往他身上這件價值不菲的手工西裝上招唿了?


    這樣自娛的想著,看看懷中這個真抱住自己毫無形象哭起來的女人,不禁又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


    從未見一個女人能哭成她這麽醜,但無端就生不起厭來,甚至覺得要比在上流舞會中,看那些華麗亮麗的女人笑更真切;這也是他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她如此肆無忌憚的放任自己的脆弱和傷心。


    是真的被傷了吧?這個麵對他這樣罪惡不赦的男人,麵對成鳳傾那種窮途末路的瘋子都未曾膽怯過的女人,到底還是對自己的親人毫無辦法。


    不絕情脫離,便隻能這樣受著,脫離了,又不忍,所苦是自己,卻無人知和理解。


    是曾經在誰身上看到類似的情景?


    似曾相識,疼到心坎,如此,才無法對陷落中的她視若無睹吧?便這樣做了,他沒有絲毫的不適糾結,便這樣向她伸出手了,也不曾想要後悔。


    甘軻扶,你……


    終究還是讓我無法置之不理。


    ……


    那天甘軻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更不曉得自己什麽時候,竟如同孩子一樣睡著了?所以安先生什麽時候走的,她其實是最不清楚的。


    醒來的第二天,她如所言那樣,真的動身啟程準備迴d城,準備接手家裏那些爛攤子,先前積聚在這裏的親朋,也因為這場相親風波的結束而自覺褪去。


    有時人就是這樣,總是太習慣以自己的觀點去揣測他人的感受,甚至以言論感情綁架一個人的感受,意誌;強迫他人接受自己的觀念,卻總忘記一點,是否幸福,隻有當事人本人方能體會。


    相親,是其中之最。


    甘軻扶這一病,把蘇纖這個別有居心的男人也打發走了,所有人基本上都走了,小蒂兒都有蓋文他們照顧,她倒是真的清淨了。


    衛文青和昨天才到的魏東林並沒有走,魏東林自然是有她的目的,而衛文青卻是在甘軻扶這次倒下後,真心放不下了,所以在幫她收拾一星期的梳洗衣物時,還不放棄的勸。


    「你弟的公司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再遲幾天也不會更糟了,就這剛醒來,不好好恢復一下還想再倒下是不?要不我和醫院再說說,再住兩天,你再調養一下成不?」


    甘軻扶從衛生間拿著疊好的洗漱用品出來,眼睛上帶著橘色的透明眼鏡,隱約還能見眼睛浮腫泛紅,臉色也不是太好,與昨天比,確實是精神好多了。


    「真不用了,別人不知你還能不知?我的身體隻會更糟不會更好了,與其這樣耗在醫院裏,不如趁還能堅持,把該做的做完了,當真的不能動的時候,才不會有遺憾。」


    「你說什麽話呢?」


    旁邊等她們的魏東林合著大包,不是太高興的打斷甘軻扶的話。


    「雖然我知道你們倆一定有什麽事連我和一雲都瞞著,可小扶你真不用這麽早早就先交待遺言吧?你才多大?那說的都是什麽話?」


    衛文青和甘軻扶相視一眼,不由同時苦笑,甘軻扶到底還是舉手投降了。


    「好好,我不說。」


    轉而她又問魏東林。


    「不過你和你那位哥哥究竟怎麽樣了?東姐,別說我不識好人心,說句實話,您這次做事,可不地道。」


    「我……這……不是……」


    衛文青給她們新爆出的猛料嚇住了,猛然抱住魏東林,義正言辭的逼供。


    「說,怎麽迴事?我就說阿甘明明和你哥哥交流最多,怎麽老說不是那麽迴事呢!原來問題在你這裏,坦白從寬,如實招來,你做了什麽壞事?」


    魏東林一頭黑線,著實無力,求饒著。


    「大姐!您別這樣,我也是身不由己。」


    甘軻扶自被逼婚的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難得以旁觀者的身份消遣別人。


    「是嗎?人家的心思是在你身上的,而且還是那種堅貞不移的,聽說你們也早跨出那道線了,都這麽多年了,雖說你們表麵上是兄妹,可你也說了,他實際上和你是沒血緣關係的,不過是你父親第二任妻子帶來的孩子罷了;您老人家搞不定這個強人哥哥,竟然推到我這裏?哎!姐!有你這麽當朋友的嗎?」


    「啊?」


    衛文青聽的一愣一愣,最後不敢置信的恍然大悟。


    「合著魏大哥和你是一對?那你還介紹給阿甘,你什麽意思?」


    最後那一問,衛文青是帶著責怪的,魏東林捂頭,感覺有點解釋不清了。


    「我隻是想那個傢夥雖然不怎麽討人喜,可條件確實是不錯的,我在他麵前又都是被壓迫的份,我自然是不喜歡和他有再多瓜葛的?但他身邊的女人又都太弱,這麽多年沒一個降得住他的,我就想,小扶那麽厲害,能把他們湊成一對也不錯,那樣他也不敢再來犯我了。」


    說到這裏,魏東林有些憤恨的斜眼盯著某個偷偷樂著的病女人。


    「誰知那個傢夥迴過頭把這傢夥也策反了?竟然還一起給我搞了那麽個陷阱?哎!我說你不喜歡也就不喜歡了,幹嘛和那傢夥一起來對付我?我們是十幾年的朋友耶!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給他整的多慘?你會病倒,也是跟著他東跑西跑的準備什麽鬼婚禮累的吧?」


    「啊?」


    衛文青又訝異了,下巴都快掉了,上下看著這個和之前似乎並沒有兩樣的大姐,問。


    「所以東姐,你現在實際上是已婚人士了?」


    衛文青麵上十分不忿,卻還是實話實說了。


    「問這女人,我的所有證件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偷的,然後兩天前到這裏那個男人就直接炫耀式的給了我一份結婚證書!然後直接拖我去了那個我一個人都不認識的婚禮,然後我就從他的妹妹變成他的妻子了?我自己都驚呆了,全程暈裏糊塗走過來的!」


    衛文青不敢置信的僵著脖子,轉頭看她那位青梅竹馬,已經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這丫頭……


    真敢幹這事?


    甘軻扶卻沒任何心虛之色,反而好像還挺愉悅,悠哉的整理著自己的行李,道。


    「我先聲明,一,我沒被你哥哥……哦不!現在應該說是你老公,沒被他策反,我是聽了他和你的故事和打算後,同意和他合作的;二,偷你證件的不是我,人家早在來找我之前就準備好的,所以就算我不同意他也會這麽做,不同的是沒有我參與,他就找不到這麽了解你喜好以及尺寸的助理,沒有這麽滿意的婚禮罷了,所以不要恨我喲!我隻是禮尚往來,迴敬你給我送了個這麽大的麻煩罷了。嗬嗬嗬!」


    魏東林憋屈,苦著個臉自己懊惱去了,衛文青蹙眉。


    「怎麽迴事?明明這一局你贏了,我怎麽還聽出了報復的火藥味?」


    甘軻扶用下巴指指魏東林。


    「這點應該問東姐,他比我們誰都了解自家這位魏家兄長。」


    衛文青轉頭,魏東林又苦哈了臉。


    「我說了魏文東什麽都可以,唯一有一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我一樣,對其他也一樣。」


    放棄似的,魏東林直接說。


    「具他招供,他邀請小扶的手段是不太和藹的,畢竟小扶也不傻,所以就想了點辦法讓她主動合作。」


    說到這她轉而對甘軻扶說。


    「不過這次你生病,他倒是也很抱歉,吶!都有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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