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安慰,蘇酥抬眸卻看到了他忍俊不禁的模樣,撅著小嘴狠狠瞪了他一眼,繼續遛食計劃中。


    直至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兩人才行至王府門前,小廝看到陵慕軒手裏提的大包小包的東西,惶恐不已,連忙上前接過,諂媚的說道:“哎喲,王爺您怎麽還親自拿這些繁瑣的物品,吩咐一聲送來府上就好了。”


    陵慕軒遞給他,吩咐把東西送到西苑,活動了下僵直的手腕,說道“無妨,難得逛一次街市,娘子喜歡,本王豈有不買之禮。”


    陵慕軒說罷,便寵溺的看了蘇酥一眼,正巧蘇酥也抬眸看向他,兩人默契一笑,饒是年紀輕輕的小廝,也很難對這期間的濃情蜜意視而不見。


    說話間,臨風從府裏闊步走來,走至陵慕軒耳邊,低語道,“王爺,王妃迴來後,便從東苑搬了出來,要去王爺主殿。”


    陵慕軒眼底一凜,冷冷道,“你沒阻攔她?”


    臨風為難的說:“下官…攔了,但是王妃…說…說她是陵安王府的女主人,便一定要住在主殿。就算是陛下來了,此事也說不過去。”


    蘇酥都聽在耳裏,抬頭看著陵慕軒緊皺的眉頭,寬慰他道,“王爺,冊封過後,張婉月就是正妃了,再住在東苑確實不合適,不過,看在王爺今日破費了的份上,我可以考慮在西苑收留王爺,不知王爺可否願意。”


    “求之不得。”陵慕軒也不矯情,欣然同意了蘇酥的邀請,便一同往西苑走去。


    剛走至後院迴廊,就遇到張婉月氣勢洶洶的走來,張婉月此時脫下頭冠,還穿著冊封大典的禮服,妝容也精致絕美,一看就是從下午開始就等待陵慕軒已久。


    張婉月走近,用眼神狠狠的掃了一眼蘇酥,衝陵慕軒福了福身,輕聲道:“臣妾見過王爺,王爺,今日是臣妾正式冊封陵安王妃的日子,按祖宗之禮來說,今夜算我們的新婚之夜,您今夜應當與正妃在一起。”


    “哦?”陵慕軒挑眉問道:“這裏是本王的府邸,本王竟不知,自己去哪裏安寢,還要被人安排?”


    張婉月意識到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便柔聲解釋道:“王爺,臣妾並無此意,臣妾隻是來與王爺商榷,畢竟…畢竟…”張婉月有些說不出口。


    “畢竟什麽?有話就說!”陵慕軒不耐煩的說。


    張婉月絞著手帕,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畢竟,王爺還從未與我同房,我如今是這王府的正妃,王爺應當…與我…”


    張婉月畢竟是個大家閨秀,如此不知羞恥的話從自己嘴裏說出來,麵上已經是紅一陣白一陣了,就連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起轉來。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站在自家後院,邀請自己的夫君與自己行夫妻之禮。而且還當著妾室的麵向夫君邀寵。這無異於,擊潰了她倨傲尊貴的自尊心。


    蘇酥覺得此情此景,她好像不應該在這裏看張婉月的笑話,但是一走了之,也不是這麽個理。


    她隻得尷尬的站在原地,等待陵慕軒的迴應。


    陵慕軒低頭沉吟片刻,重新抬頭時眼裏還是沒有絲毫情感波動,他直直的看向張婉月,直看的張婉月心底裏發毛。


    “王…王爺…您怎麽這樣看著臣妾…”


    “王妃,本王今日政務繁多,想著送蘇側妃迴西苑就迴書房的,沒成想在這正好碰上了你,既如此,也省的本王著人去通報你了,你也知道,洛家一案收尾工作迫在眉睫 ,洛川身在其中有許多不便之處,好多事情還得需要本王出麵解決才好,本王說的這些,身為相府千金的你,應當是理解的吧。”


    陵慕軒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張婉月哪怕是個傻子,也明白什麽意思了,她是王妃,便要識大體,應當知道朝政比王府諸事都更為重要。她隻得莞爾一笑,溫婉道:“是,臣妾自小耳濡目染 ,知道父親身為朝廷命官的職責 ,所以理解王爺的一切決策。”


    陵慕軒如獲重釋般的拍了拍張婉月的肩膀,說道:“王妃理解就好,不愧為張相教養的女兒,就是較一般的女子識大體,懂是非。那個,蘇側妃,你也迴西苑吧, 本王今夜還不知要忙到幾時。”


    “是,王爺。”蘇酥福身行禮,便教西苑婢女接過物品,轉身離去。


    張婉月看到蘇酥走遠,忙上前殷勤道:“那,王爺,臣妾等您忙完再安寢吧。若是餓了渴了,身旁連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有。”說罷,便眨著一雙杏眼,春情蕩漾的看向陵慕軒。


    “不必麻煩了,本王方才用過膳了,有臨風在旁伺候著就好,今日冊封大典規矩繁多,想必王妃也乏累了,快迴寢殿歇息吧。”陵慕軒婉拒了她,張婉月也不好再舔著臉上前,隻得道了聲,“臣妾告退。”便悻悻離去了。


    陵慕軒帶著臨風,踏著月色,來至房久無人來,溫度冰冷刺骨,臨風點上燈,又端進來一方火爐,加上木炭,直至一炷香的時間,伴隨著木炭在火爐裏劈裏啪啦燃燒的聲響,屋子裏才漸漸迴暖。


    婢女呈上熱茶,臨風上前給陵慕軒斟了一杯,問道:“王爺今夜為何不直接拒絕王妃娘娘,去蘇側妃那安寢便好。”


    “臨風,我若一意孤行,憑借自己的意願行事,會害了她。”陵慕軒放下手中書卷,拿起茶碗抿了一口道。


    “那張婉月,是皇兄賜給我的,為的是安撫朝堂局勢,洛家一事,光靠靜安候一人,無力擔下所有的罪責 ,所以此案,大半的推波助瀾之過,都推給了死去的張相。這,就是皇兄庇護張婉月的原因。”


    臨風心下大驚,“這張婉月,竟然為了坐上陵安王府的位置,不惜斷送自己父親為官多年的清譽。”


    “其實,她這樣做,也是在為已經窮途末路的張家尋找出路,你以為,這種違背倫常的做法,僅憑她一個女子能想的出來嗎?”陵慕軒不急不緩,慢慢引導著臨風的思路。


    臨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張家這是想再尋一個靠山,可這靠山,為何不能是王爺,而是要大費周折的去找陛下。”


    陵慕軒自嘲的笑了笑道:“可能是覺得本王既無封地,也無兵權,張家人不敢孤注一擲的,把整個家族砸在本王身上,風險太高,既然這樣,不如做皇兄的一枚棋子,起碼可保張家半生平安無虞。”


    臨風點點頭,道,“下官懂了,所以王爺方才才會說,假意蒙騙王妃娘娘,是為了降低王妃對蘇側妃的敵意,隻有王妃見您沒有偏袒蘇側妃,這樣蘇側妃才能在這王府裏過的更好。”臨風不免在心裏給陵慕軒豎起大拇指來,這其中這麽多的彎彎繞,讓他處理早就一個頭兩個大了。


    “不僅如此,本王擔心張婉月還會向皇兄進言,這幾日,皇兄已經對蘇酥的身份十分好奇了,所以我要保護蘇酥,不能讓她引起宮裏過多的注意。”


    “那,王爺以後該去哪裏安寢…”臨風為難的問道。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陵慕軒,不禁啞然失笑,偌大的王府,竟沒有他這個王爺的容身之處。


    陵慕軒歎了口氣,無奈道:“明天著人將書房收拾出來,我們可能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要在這裏安營紮寨了。”


    “是,王爺。”


    陵慕軒抬頭望向夜空,明月高懸,十分懷念在西苑,溫香軟玉在懷的日子,那時蘇酥總會纏著他,給他講今日自己在話本上又看了什麽纏綿悱惻的故事,隨還算精彩,不過文筆卻不如她家鄉的先生們寫的好,那些先生寫出來的故事,她能熬夜哭著看完。


    這話擱別人身上,他是不信的,不過自從遇到蘇酥,見識了她別致的膳食,超脫的經商手段和語出驚人的說話方式後,他現在覺得,她家鄉的說書先生,或許真的可能,有催人淚下的效果。


    陵慕軒想著,就側身躺在蘇酥平日鋪的柔軟舒適的貴妃榻,翻看起他平日處理大理寺公務時,她從不離手的話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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