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臉瞬間變了,冷笑起來:“那孽子呢,其他人都在,怎麽唯獨缺了他?我看他根本就沒把我當過他老子。,指不定心裏怎麽咒我呢。”


    老夫人不依了,立刻為最心愛的大孫子開脫。


    “你好歹是他父親,怎麽這樣說話。阿遠剛從宮裏迴來,這會子正在換衣裳呢。你看你滿頭滿臉都是汗,還不趕緊收拾一下。芳華,這裏就交給你了,待會和侯爺一起來榮禧堂用晚膳。”


    老夫人起身,警告地看了一眼兒子。如果他敢在家宴上發落林致遠,她一定饒不了他。


    朱氏母心有不甘,這時候,陪在侯爺身邊的應該是自己這個侯夫人。陳芳華算個什麽東西。


    可老夫人開了口,她做兒媳婦的也沒辦法。


    她氣哼哼地咬牙,帶林沁月和林玉楓一起出去了。


    林沁月早習慣了,沒覺得如何。倒是林玉楓見母親在侯府如此沒臉,當下心裏有氣,一路都沒給朱氏好臉色瞧。


    他一直覺得這些都是朱氏的錯。身為母親不能保護兒子,讓金尊玉貴的他去軍營和那群糙漢子一塊兒受罪,這本來就是過錯。更何況戰場上有幾次他險些沒命,他心裏就更恨威遠侯和朱氏了,隻差沒把他們咒死。


    這些事兒朱氏當然不知曉,她見林玉楓沒想以前那樣性子跳脫,還以為他在軍營裏曆練了一番,變得出息了,心中隱隱竊喜。


    隻有林沁月瞧得分明,哥哥恐怕是恨上母親和自己了。就算他將來繼承了侯府,恐怕也不會對自己有多大的幫助,她還是靠自己來得更實際一些。


    想到這裏,林沁月借口自己不舒服需要臥床休息,晚飯沒吃就悄悄去了七皇子別苑。


    她將林致遠母親的那件醜聞告訴了七皇子,七皇子果然很感興趣。


    “表妹說的這件事是真的嗎?”七皇子問。


    “自然是真的。”


    林沁月重重點頭:“這件事是我哥哥親耳聽到父親和他的暗衛說的,現在那個遼國奸細已經被父親帶迴來了,隻是不知安置在何處。”


    七皇子正愁抓不到林致遠的把柄,當下滿意極了:“表妹做的很好。迴去後你繼續盯著,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你就來告訴我。我會將那個遼國人找出來。林致遠這次要完了。”


    林沁月看到七皇子誌在必得的模樣,忍不住問出心底那個疑問:“表哥為何這樣討厭林致遠?”


    七皇子和林致遠應該沒什麽交集才對,他又不像自己,有致林致遠於死地的理由,為何一直對林致遠抱有敵意。


    七皇子淡淡道:“討厭麽?談不上吧。隻是單純不想見他好過罷了。對於不想看到的人,我最喜歡的是讓他永遠消失。”


    他表情陰冷,林沁月打了個寒顫,低頭不語。


    七皇子笑了笑:“別緊張,你是我的親表妹,我不會這樣待你的。對了,那件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林沁月聞言抬頭:“我考慮好了,表哥,我願意進宮。”


    “果然是個聰明的姑娘,知道家裏靠不住,便隻能靠自己。”


    林沁月為難道:“隻是有一點,姨母那邊若是知道我有這等心思,隻怕……隻怕會容不下我……”


    朱貴妃霸占皇上是出了名的,若是知道自己的外甥女一早存了和自己爭寵的心,怕是不待自己入皇上的眼,就會先收拾掉自己。


    七皇子道:“這一點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妥當。你等著進宮便是。”


    這件事情得以解決,林沁月心裏終於踏實了。現下時候還早,她還趕得上晚上的家宴。


    她起身告辭,七皇子也沒留她。


    林沁月腦子裏翻來覆去地想待會父親會如何向林致遠那賤種發難,興奮地臉都紅了。


    她沒想到的是在這最後的關頭,威遠侯卻因為陳夫人的一番話退縮了。


    威遠侯對陳夫人向來不曾設防,便把林致遠母親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訴了陳夫人。


    事情果然和陳夫人打探到的消息一樣,而且更加詳盡,人證物證俱全。


    陳夫人愣了半晌,後來告訴威遠侯“老夫人”三個字。


    威遠侯立刻懂了。


    老夫人年歲大了,身體遠不如從前,現在是因為林致遠時常承歡膝下,才勉強有了精神。如今林致遠考上狀元,前程似錦,又即將娶妻,如果讓老夫人得知此事,恐怕會大受打擊,甚至會一病不起也說不定。


    威遠侯薄情,卻是個孝子。


    他不敢賭,也不能賭。


    萬一老夫人接受不了自己最疼愛的孫子是野種,有個三長兩短,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芳華,難道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能這樣欺負我們侯府啊。”


    想到自己千辛萬苦積攢下來的家業要交給一個野種,威遠侯的心疼得幾乎滴血。


    陳夫人思忖片刻,道:“大少爺如今聖眷正濃,而且極得安大人的看重,將來侯府的門庭還得靠他撐起來。侯爺知道二少爺的性子,侯府若是交到他手上,隻怕沒有幾年就會敗光。我的阿槿偏生又是庶子,而且身子弱了些,也難當大任。為了侯府的長遠計較,侯爺此時不能意氣用事……”


    見威遠侯似乎聽進去了,陳夫人又道:“而且我覺得這件事情太蹊蹺了些,那遼國奸細簡直像是故意自投羅網,明知道侯爺有可能惱羞成怒殺了他,卻說自己一定要找迴兒子,這不是自相矛盾?如果他死了,大少爺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是他的父親,這樣的蠢事,那人又怎麽會幹?”


    威遠侯皺起眉頭:“你說的話我曾經也想過。但如今人證物證俱全,那個奸細我多年前見過,他確實和公主相識,你說這樣的事如何能抵賴。


    況且林致遠一直都和我不親近。就算我曾經對不起他,讓他流落在外,但父子血脈的天性總該有吧。在他身上,我感受不到一點父子天性,總覺得他就像一個局外人,冷冷地瞧著我,瞧著整個候府,時刻等著我們出亂子呢。”


    陳夫人道:“我倒覺得大少爺不是這樣的人。你不在的時候,他很孝順老夫人,若是沒有大少爺,老夫人的身子肯定沒有這麽好。還有宛兒和楓兒,他都是真心實意待他們,就連我這個做娘的都覺得感激不盡。侯爺還是好好再查一查,血脈的事情是大事,容不得半點混淆,卻也不能平白冤枉了姐姐。大少爺自小孤苦,沒有娘親,如今連父親也沒有了,豈不是太可憐了。”


    威遠侯沉默片刻,道:“就聽你的,這件事我會派人去查。但是侯府我不會輕易交給一個外人。楓兒不成器,還有咱們阿槿。阿槿那孩子如今出息了,瞧著倒有幾分我年輕時的樣子,隻要將身子好好調養,將來侯府也是後繼有人的。”


    “侯爺……”


    陳夫人看了一眼威遠侯,攥著帕子,心頭忍不住狂跳。


    她從未想過侯爺會說讓自己的兒子繼承侯府。


    就算一個人偷偷的想,也沒有過。


    原因無他,實在因為她的身份太過卑賤,在夫人麵前,實在連站腳的地兒也沒有。


    後來林致遠這個長公主生的嫡長子迴來後,她就更堅定了這樣的想法。侯府隻可能是林致遠的,她的阿槿隻用好好念書,到時候自立門戶,將自己接過去頤養天年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可如今……


    陳夫人按耐住心中激動,告誡自己不能貪心,反複幾次才將這念頭從腦子裏除去。


    威遠侯從浴桶裏起來,她拿著毛巾細細擦幹他身上的水珠,又伺候他換上幹淨衣裳,兩人一同往榮禧堂去。


    到了榮禧堂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到了。


    老夫人坐在正中,一左一右坐著林致遠和林玉楓兩個孫兒,至於林玉槿和林沁宛林沁月姐妹倆往下首排去,盛裝打扮的朱氏站在一旁,領著丫鬟婆子布菜,整個榮禧堂除了碗盤碰到桌子的聲音,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響。


    侯府吃飯的規矩還是一如既往。


    “侯爺來了,快這邊坐。”


    老夫人看著兒子,指著林致遠身邊的一個空位,又轉頭催促林致道:“你父親來了,還不快點給他請安。”


    “是。”


    林致遠起身走到一旁,對威遠侯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跳不出半點錯處。


    “侯爺迴了。”


    侯爺?!


    這稱唿幾乎氣得威遠侯肝疼。


    自己好歹讓他認祖歸宗,他竟然連聲父親也不願叫。真是個孽子!


    林致遠嘴角淡淡勾起。


    他是故意的。


    威遠侯讓自己不舒服,自己就要讓他不舒服。


    這樣才公平。


    威遠侯哼了一聲,黑著臉落了坐,林致遠對陳夫人頷首,施施然迴到自己座位上坐下,麵上帶笑,沒有一點拘束。


    這父子兩個總算沒有當眾掐起來。


    老夫人欣慰地笑了,舀了一勺兒子最喜歡的羊奶豬肚羹在他碗裏。


    “這是阿遠給我的藥膳方子,加了幾味藥材,吃著對上了年紀的人極好。”


    威遠侯看了一眼母親,見母親麵色紅潤,起色十分地好,便舀起羹喝了一口。


    朱氏看在眼裏,驚得筷子都快掉出來。


    侯爺不是要發落林致遠的嗎?


    怎麽看他的樣子,似乎打算這樣就算了。


    而且他還吃了林致遠擬的藥膳?


    這到底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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