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月點頭,又想起一事:“我娘說家裏要辦喜事,想挑個日子將侯府修繕一番,大哥覺得如何?”


    林致遠道:“日子你們挑,缺銀子就找閔豫支取。”


    閔豫是林致遠的心腹,管著林致遠在外麵的那些產業,林沁月忙道:“這倒不必了,侯府不缺這些。大哥是嫡長子,成親哪用得著花自己的梯己。”


    林致遠點頭,將這件事交與林沁月,自己迴了書房。


    沒過多久,龍謹言帶著賀禮來訪,進門便急聲道:“林致遠聽說你要考科舉,這是騙人的吧?”


    林致遠老神在在地看他一眼:“我是準備考科舉,有問題嗎?”


    龍謹言瞪著眼道:“你才讀幾天書啊,還考科舉。外麵都傳你為你那新媳婦你昏了頭,非要與那汪如笙一較高下。我說你趁早別考了,省得那些人笑話你。”


    龍謹言雖不是什麽好人,但和林致遠一見如故,心裏很是把他當兄弟,因此好心提醒。


    林致遠笑了:“不必擔心,我自有成算。”


    龍謹言聽他這麽一說,眼睛頓時一亮:“林致遠,你是不是能弄到考題啊?”


    林致遠斜睨著他,開口:“你覺得我用得著那些?”


    龍謹言撇嘴:“怎麽用不著?今年的科考是朱侍郎主持,你不是治好了他們家老頭子的病,幹脆你找上門去,讓他將考題給你,到時候考個狀元,也好氣死汪如笙那小白臉,看他還敢惦記你的女人。”


    林致遠意味深長道:“朱相國老成持重,斷不會幹泄露考題這等蠢事。”


    龍謹言挑著鳳眼:“可那朱侍郎就未必了。我聽說朱侍郎的別院門檻都快被人給踏破了,最近一月新置了兩座宅子不說,怡紅院和紫煙閣的頭牌都被那老色胚收了做外室,這錢哪兒來的他當人家是瞎的。”


    林致遠笑了笑,轉開話題:“謹言,先不說這個。我聽說你那新姨娘已經進門了,這段日子過得可好?”


    龍謹言突然想起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心頭一陣煩躁:“那個殘花敗柳,爺是可憐她才收了她,她倒好,居然給爺擺臉色,一碰她她就哭得快斷氣,真真晦氣。”


    林致遠道:“雲姨娘也是個可憐人,你待人家好點。因為你她才會落得這麽個下場。”


    龍謹言不耐煩道:“若不是她蠢得像頭豬,怎會被她那個黑心姐姐算計。小爺平白無故當了王八還覺得冤呢,她可憐個屁。”


    林致遠見他厭煩的表情,想起上輩子他對雲佳音寵溺非常,不免覺得唏噓。


    龍謹言又抱怨一番,最後自己也覺得沒甚意思,便起身告辭。


    臨走前他從將一隻紫檀木匣放於桌上:“你那新婦生得甚美,又會打扮,這個給她嵌了首飾帶著玩兒,就當給你們的賀禮。”


    說完便瀟灑地走了,林致遠打開木匣,裏麵居然是滿匣子拇指大的東珠。


    這東珠一顆尚且難尋,龍謹言出手就是一匣子,果然財大氣粗。


    自己交了這麽個朋友,倒是有趣。


    林致遠關上匣子,叫來閔豫,讓他將珠子拿去做一副頭麵。


    閔豫領命,他又寫了一封信,交代了一番,才讓閔豫離去。


    當夜,京城裏就出了一檔子事,瞬間傳遍街頭巷尾。


    三夜沒迴家的朱侍郎被自家夫人薑氏從新置外室的宅子裏揪了出來,可憐那如花似玉的紫煙閣頭牌凝煙姑娘,被朱夫人幾個嘴巴子,打得臉都變了形。


    凝煙哭哭啼啼往朱侍郎身後躲:“老爺快救救妾身,姐姐這是把妾身往死裏打呀。”


    薑氏氣得渾身亂顫:“你個千人騎的小娼婦,誰你是姐姐?本夫人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曉得本夫人的厲害。”


    薑氏老蚌生珠,如今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不僅婆婆歡喜,就連朱相國都十分看重。


    在這要緊關頭,丈夫不體諒著自己,居然在外偷置了外宅,這讓她怎麽不氣。


    薑氏一聲令下,幾個如狼似虎的婆子立刻上前拖走了凝煙,凝煙不住地掙紮,一雙淚水漣漣的美眸看著朱侍郎,令朱侍郎心疼地要命。


    他一聲大喝:“還不住手!否則我找人牙子將你們都賣了。”


    婆子們到底懼怕朱侍郎,隻得放開凝煙。


    凝煙一得自由,就撲到朱侍郎懷中,像受驚的兔子似的,眼淚掉個沒完,朱侍郎心疼地哄著,全然不氣得半死的薑氏。


    薑氏知道朱侍郎脾氣,盡管心中恨極了,還是好言道:“如今科考在即,老爺在外置宅子養外室,傳出去了皇上怎麽看?父親已經下令,讓老爺跟我迴去,至於這個女人,是哪裏來的還到哪裏去。”


    朱侍郎聽得薑氏的話,沉著臉不吭聲。


    凝煙聽相爺要把自己送迴紫煙閣,立刻哭起來:“老爺凝煙不能迴紫煙閣,凝煙腹中已經有了您的骨肉,怎能再去那等醃臢地方。”


    朱侍郎雙目一亮:“煙兒,你是說真的……你……你有了我的孩兒。”


    侯府子嗣稀少,三房隻有兩個孫兒兩個孫女,凝煙懷了自己的骨肉,無論男女,今後算是有靠了。


    凝煙嬌滴滴地點了點頭,薑氏卻猛然衝上來,扯過凝煙扯,大嘴巴子就摑了上去。


    她指甲尖尖,專挑凝煙臉上脖子下手,凝煙疼不過,用力推開薑氏。


    薑氏腳底一滑坐倒在地,捂著小腹皺眉喊道:“啊,我的肚子……好疼啊好疼啊……”


    一灘血水從薑氏裙底沁出,眾人不由傻眼。薑氏肚子裏可是相府的嫡孫啊。


    薑氏最後被人抬迴侯府,孩子最終沒有保住。


    而凝煙因為驚恐過度,肚子裏兩個月的胎兒也小產了。


    這件事不知怎地傳得整個京城都知曉了,老夫人和陳氏說起這事時,忍不住感慨:“當初她和朱氏聯起手來害我這老婆子,如今卻輪到她的孩子抵罪,真是冤孽啊。”


    陳氏道:“老夫人莫傷懷,這是薑氏自個做下的孽,與咱們五官,隻能說那個孩子投錯了胎,偏生到她肚子裏去了。”


    老人點頭,善惡有報,正是這個理兒。


    最後這事不知怎麽傳到皇上和太後耳朵裏去,後來連朱貴妃也被叫去訓斥了一番。


    朱貴妃氣得不行,將哥哥叫到宮裏狠狠罵了一頓,想到好不容易懷胎又小產的嫂子,又賜下一堆養身子的補品。


    “這段時日你給我警醒些,科考在即,萬不能再生事端。”


    朱侍郎悻悻地應了,迴了侯府,又被朱相國叫到祠堂跪下。


    朱相國沉著臉坐在椅子上,劈頭就問:“我且問你,你哪來的銀子給花魁贖身,又置下那等豪奢的宅子?”


    朱侍郎心裏一驚,道:“是……是薑氏的梯己,父親知曉薑氏嫁妝豐厚,這錢是我偷偷拿的。”


    “放屁。”


    朱相國登時大怒,指著兒子鼻子罵道:“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彈劾你的奏章要不是我壓下,現下都送到皇上那兒去了。你老實交代你到底收了那些人的銀子,答應了他們什麽。陛下素來重視選拔人才,你若是趕在這兒伸手,到時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你自己像死便罷了,別帶累了我們整個朱家。”


    朱侍郎被父親一罵,心下也是害怕,便將自己收人銀子答應弄出科考試題的事情告訴了朱相國。


    朱相國氣得半死,舉起硯台朝兒子砸去,朱侍郎被潑了半臉的墨汁,哭喪著臉道:“兒子……兒子也是鬼迷心竅才收了那些人銀子。不過父親放心,兒子隻答應給他們其中幾道考題,不會出大褶兒的。”


    朱相國怒道:“少說這些沒用的。給你一天時間,把銀子統統退迴去,若讓我知道你陽奉陰違,莫怪我大義滅親,豁著這張老臉將你送大理寺去。”


    朱侍郎到底懼怕父親,最後還是應了。


    為著這事兒,薑氏的嫁妝銀子最後掏出去不少,氣得做小月子的薑氏天天在床上罵人,就連婆母也聽不下去,索性搬到後麵的屋子裏去住。


    朱侍郎收銀子的事被朱貴妃告訴七皇子,七皇子與汪如笙道:“這次便罷了,等科舉一過還是得將舅舅從那位置上換下來。留在那裏,遲早要惹出禍來。”


    汪如笙道:“皇上重視科舉群臣皆曉,舅老爺膽子是大了些。”


    七皇子笑了笑:“阿笙,你想不想知曉試題?別人弄不來,我若是要,舅舅還是得給。”


    汪如笙道:“多謝殿下好意,若我真這麽做了,倒對不起讀了這些年的聖賢書。”


    七皇子笑著點頭,眸光轉向他的臉:“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等科舉一完,我便讓母妃給你指門好親,你覺得如何?”


    汪如笙眼神暗了一瞬,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一張宜嗔宜喜的芙蓉麵,最後低聲道:“那便多謝了。”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等一品居的金榜題名宴開始預訂,科考的日子就到了。


    這一天,白曉兒早早地起來,親手為林致遠準備了一籃子吃食。


    大夏科舉考五門,足足兩天一夜,學生們都是提前準備吃食,帶到考場食用。


    她到考場的時候,還有半個時辰才開考,外麵已經圍滿了人,白曉兒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個身穿月白色衣袍的身影。


    他是這樣風姿卓越,無論有多少人,他永遠都是最顯眼的那個。


    “林致遠。”


    白曉兒清聲喚她,林致遠驀然迴頭,視線和她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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