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頷首:“好。千影會和你同去,有事你可以找她商量。”


    千影是林致遠的夜衛之一,武藝高強,先前一直以丫鬟的身份呆在老夫人身邊。


    林沁宛應了,想了想,終是有些忐忑地道:“大哥,你生病那次白小姐在雨中等你到半夜,她求我放她進去,可老夫人不讓,我……我不敢擅作主張。”


    林致遠看她一眼,道:“此事我早已知曉,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


    林沁宛這才鬆了口氣。


    從林致遠院子裏出來,一個身形瘦弱的小丫鬟從樹後轉了出來,林沁宛四下打量後,上前壓低聲音道:“小紅,找我可是有事?”


    小紅就是上次聽到林玉楓兄妹談話,給陳姨娘通風報信之人。


    她著急地對林沁宛說道:“三小姐我方才聽見消息,侯爺這次出征打算帶二少爺去。夫人不允,當下和侯爺吵起來,還說要和離帶二少爺迴相府。二小姐於是偷偷安排馬車進宮,說要去找貴妃娘娘幫著說和。”


    林沁宛細細的眉毛一顫,道:“此事還有誰知曉?”


    小紅低聲道:“應當無人知曉,奴婢是無意中聽見的。此刻二小姐的馬車恐怕都過了二門。”


    若真如小紅說所,此次倒是絕佳的機會。


    父親如今厭棄了夫人,鐵了心要帶林玉楓去戰場,如果大哥有心,那這件事情。


    林沁宛迴頭看了眼林致遠的院子,想到如今時間迫切,她怕是沒工夫再和他商議了。


    既然他想栽培自己,自己不如放手做一次,讓他看看她的謀劃。


    林沁宛打定主意,再不遲疑,立刻去了老夫人院子裏。


    她對老夫人道:“老夫人,方才我聽說父親和母親在院子裏吵起來,動靜很大,母親說要和離,還要給二少爺改姓朱。”


    她隱去了侯爺要帶林玉楓上戰場的事,隻提二人吵架和和離之事。


    老夫人聽了果然怒極,便以為是這段時日侯爺冷落夫人,夫人翻了醋缸子鬧出來的事。


    她怒得一錘桌子:“兩個不成器的孽障,年紀大把了還弄這些有的沒的,你傳我的話,讓他們去祖宗祠堂跪著,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再出來。”


    林沁宛為難地咬唇,低聲道:“祖母,此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方才我聽童嬤嬤說,二姐姐怕夫人吃虧,拿了對牌要去宮裏找貴妃娘娘評理。


    祖母,這原本是侯府的家務事,若鬧到宮裏被文武百官知曉,父親的麵子以後往哪擱呀。”


    老夫人沉著臉道:“還是宛兒想得周全,不愧我疼你一場。月兒那丫頭以前看著機靈,沒想越活越轉去了。她到底是侯府的小姐,朱氏與她再親,那也是外家。”


    老夫人麵色如常,林沁宛卻從中看到了深深的不滿。


    她低眉斂目,等老夫人裁決。


    老夫人果然叫來身邊的心腹嬤嬤,讓她攔下林沁月。


    “你讓她直接去祠堂跪著,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再來見我。父母糊塗,做女兒地就該勸著些才是。”


    “是。”


    嬤嬤得令,立刻拿著對牌去了。


    林沁月最後在侯府大門口被老夫人的人攔住,解釋都沒有一句,便被關進了祠堂。


    她跪在祠堂冰冷的地麵上,恨得渾身發抖,卻不知曉這件事情是如何傳到老夫人那裏去地。


    她院子裏一定有內奸。


    她恨恨地想。


    以前隻有她在別人院子裏安插眼線,如今卻輪到她。


    簡直豈有此理。


    等她出去,第一件事便是要母親好好肅整,將那些該死地釘子全部拔了,她有的是手段,教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沁月長舒一口氣,心境漸漸平靜下來。


    雖然她被困在這裏,但是她的心腹會設法將情況傳出去,即便進不了宮,告訴七皇子也是一樣的。


    她的哥哥一定不能去戰場。


    戰場刀劍無眼,若有個好歹,她和母親一輩子的指望都沒了。


    果然,一炷香功夫,廚房送飯的丫鬟就來了。


    這個丫鬟表麵看著不起眼,實際卻是侯夫人的人,也等同於自己的人。


    “小姐請吃飯。”


    丫鬟將食盒擱於地上,掀開蓋子,裏麵四菜一湯,做得極為精致,竟然都是林沁月喜歡的口味。


    林沁月滿意地點頭,問丫鬟:“你身上可有手絹?”


    “有的,小姐稍等。”


    小丫鬟從袖中掏出一張潔白的手絹,林沁月突然攥住丫鬟的手腕,拔下發間金簪對著那雪白的腕子狠狠劃去。


    “呀——”


    小丫鬟疼得大叫,血頓時順著長長的傷口湧了出來。


    林沁月衣袖一揮,一錠銀裸子“骨碌骨碌”滾了過來,她看也不看那丫鬟一眼,冷漠地道:“借你的血一用。”


    丫鬟不敢抬頭,疼得直掉眼淚,林沁月用手指沾了丫鬟的血,展開手絹在上麵寫了幾行字。


    “諾,這個拿去給我院子的春桃,讓她拿去給七殿下。事成後你弟弟會被調入二少爺的院子裏聽差。”


    “奴婢謝……謝過二小姐。”


    小丫鬟忍痛將手絹收入袖中,恭敬地退了出去。


    轉過迴廊,小紅正在假山後等她。


    “小紅姐姐,東西給你,二小姐果然想對外傳訊。”


    小丫鬟從袖中掏出那條手絹遞來。


    “辛苦了……哎呀,青兒你的胳膊怎麽迴事?”


    小紅看見她左邊衣袖上全是血,拽起一看,嚇了一跳。


    青兒小聲抽泣起來,小紅展開那血書,頓時什麽都懂了。


    “二小姐也太狠毒了,她壓根沒把咱們這些奴才當人看。”


    青兒抹著眼淚:“小姐方才還說把我弟弟調到二少爺院子裏聽差。小紅姐姐你一定要幫幫我,我們家就我弟弟一根獨苗,他不能去那邊呀。”


    青兒見識了林沁月的狠辣,如何還放心讓弟弟過去。


    小紅安撫道:“你不必驚慌,如今主持中饋的是陳姨娘和三小姐。隻要你好好替三小姐辦事,她們定不會虧待你的。”


    青兒重重點頭,小紅問:“待會二小姐問起,你可知道要怎麽答?”


    “我就說東西已經送去給春桃了。”


    小紅笑了笑,將那手帕拿去林沁宛那邊複命。


    不一會兒,手帕又到了林致遠案頭。


    “沁宛,你這次做的不錯。”林致遠說道。


    林沁宛一個閨閣弱女有此心機,已經算是不差了。


    林沁宛道:“沒想到二姐姐和七皇子居然一直在暗中通信,想來上次大哥病重,也和她脫不了幹係。”


    林致遠那蹊蹺的病同七皇子有關,這件事情是文九親自告訴她的,當然也是得了林致遠授意。


    林致遠道:“這件事不急,反正林玉楓是去定了,就算搬出朱貴妃,侯爺這次也不會改變主意,至多波折一些。”


    威遠侯是什麽人,沒人比林致遠更清楚。


    上一世因政見不合,威遠侯幾次對自己下殺手,全然沒有顧念一點骨肉親情。


    他這個爹,剛愎自用,而且極易被人利用。


    這次帶林玉楓去戰場是他親定的。


    那麽,這件事就絕對不會改變。


    林玉楓去定了。


    想到這個草包弟弟,林致遠唇邊浮起冷笑。


    上一世,他全然沒將他放在眼裏,便放鬆了警惕,沒想到最後卻是林玉楓給了他致命一擊。


    林致遠眸色沉沉,攤開書本,林沁宛起身告辭。


    翌日出征的名單便通過兵部傳了下來,林玉楓三個字赫然在列。


    朱氏見了,幾乎哭得昏死過去,她這才知曉林沁月昨日被老夫人的人截下,沒去成宮裏。


    她去求老夫人,老夫人得知林玉楓被派去邊關,也愣了一會子。不過隨即恢複如常。


    她板著臉道:“哭哭啼啼成什麽體統?我們侯府以軍功起家,子承父業理所應當。楓兒也大了,該去曆練下,省得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沒得墮了咱們侯府的名聲。”


    “老夫人,楓兒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去了就是送死啊,您發發慈悲讓侯爺收迴成命吧,您再不喜歡我,楓兒也是您嫡親的孫兒啊……”


    朱氏哭天搶地,跪下地上“砰砰砰”地磕頭,鬢發散亂,滿臉淚水,看著像個瘋婆子。


    老夫人想起她往日雍容華貴嬌美動人的模樣,心中不由有些憐憫。


    “扶夫人起來。”


    她說道:“不是我不幫你,如今兵部已經下文,就算你去求聖上,聖上怕也不會改變主意。


    再說此行有侯爺在,你還有什麽不放心。往日侯爺出征也沒見你這樣哭哭啼啼,難道侯爺在你心裏還比不得楓兒重要?”


    朱氏抬頭,身上一陣一陣發冷。


    林琰哪有我的楓兒重要,那可是我的親兒子啊。


    朱氏在心裏狂吼,卻沒敢說出來。


    她這幾日吃了藥,心裏比前段時日清楚許多。


    這話一旦開口,自己在侯府便再也沒有立錐之地了。


    她被人扶著迴了院子,重新梳了頭發,坐上馬車迴了趟相府。


    朱相國如今痊愈,人已經上朝去了。


    家中隻有母親嫂嫂和侄兒們在。


    相國夫人徐氏許久未曾見過朱氏,今日看見瘦得不成人形的女兒,心中大慟。


    還不待她開口,朱氏便道:“母親嫂子,你們快想法子救救我的楓兒,侯爺要送楓兒上戰場,這不是要他的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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