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兒沉默片刻,道:“柔嘉郡主是什麽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白曉兒深吸一口氣,轉身,冷靜地道:“我去廚下看看,林公子稍坐片刻……”


    話未說完,突然被人攬住腰肢。


    林致遠將她拉到身前,眸色深沉,俯身吻上她的唇。


    白曉兒如遭電擊,怔忡間已被他的唇舌攻城略地。


    她之前在心裏想,若他再敢輕薄她,她一定會拚死反抗。


    可這一刻來臨,她卻鬼使神差地,喘息著、顫抖著攬住他的脖子,無意識地開始迴應。


    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瞬間瘋長。


    那是她的思念,瘋長的被壓抑許久的思念


    與理智無關,與現實無關。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愛他,亦想得到他。


    否則這輩子她都不得圓滿。


    良久,林致遠放開她,看著她紅紅的麵頰,玉白的手指摩挲過她微腫的唇瓣。


    “曉兒,不要嫁給汪如笙。”


    他聲音低低的,帶著誘哄,以及淡淡的祈求。


    一句話,迅速將白曉兒拉迴現實。


    她後退一步,再抬頭,麵色已經冷了下來,她戒備地看著他:“林致遠,如果我讓你不娶柔嘉郡主,你能做到麽?”


    林致遠沒有迴答,白曉兒募地冷笑,道:“既如此,往後你我各自嫁娶,互不相幹。”


    “曉兒。”林致遠皺眉。


    白曉兒轉身離去。


    吃飯時,林致遠因事缺席。


    這頓飯便吃得有些壓抑。


    飯畢,文九依依不舍地向佳卉道別,佳卉亦是一副小女兒情態,白曉兒笑道:“女生外向,看來我是留不住你了。”


    “小姐。”佳卉鬧了個大紅臉,白曉兒將她叫到屋內。


    她從匣子裏拿出一份房契,交給佳卉。


    佳卉接過,瞧了一眼,不由愣住。


    白曉兒道:“這是朱雀大街上一間三層樓的鋪子,你跟我一場,這間鋪子就給你做添妝。”


    佳卉嚇了一跳。


    “小姐這個我不能收,您留給小小姐吧。”


    小姐已經給她備下了厚厚的嫁妝,那些東西管家悄悄找她去看過,她原本就覺得受之有愧。


    如今這間鋪子,少說也值千兩,她不能要。


    白曉兒正色道:“文九出身世家,你的嫁妝太薄,唯恐被人瞧不起。錢是人的膽,我不希望你婚後為了銀錢犯愁。”


    在白曉兒的堅持下,佳卉最後收了房契。


    翌日她去一品居看賬,沈思齊將這幾日的營業狀況細細說與她聽。


    這段時日天氣炎熱,新出的牛乳羊乳冰品賣得極好,常到了晌午就賣斷貨。


    “我打算去趟衛津買處莊子,專門養牛和羊,這幾日因牛乳不夠,損失了很多生意。”


    白曉兒亦是讚同:“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再叫上常三娘子,她眼力好,最會挑牲畜。”


    沈思齊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置信,他看著她:“這樣可以嗎?汪公子那邊……”


    白曉兒小臉蒙上一層陰翳:“他隻是我的未婚夫,還管不到我的生意上來。就算我嫁給他,一品居也是我的產業。”


    沈思齊聽了,立刻起身準備出發事宜。


    白曉兒將家裏托付給佳卉,讓白馨兒好好讀書,便和沈思齊一同去了衛津。


    衛津是京城的衛城,離京城不過十幾裏地,拉車的馬腳程快,不到一日便到了。


    白曉兒一行在衛津逗留了三日,他們選了兩處不小的莊子,一處養牛羊,一處種花椒,又開出極優厚的工錢,選了幾個老實可靠的老莊稼把式擔任莊頭。


    如此便花了兩千兩銀子。


    白曉兒不禁想到,若是放在一年前,兩千兩這個數目是她做夢也賺不來的。


    如今她的一品居每月都能淨賺七八千兩銀子,兩千兩於她而言,隻是小數目。


    若柳氏和白秋生看到,該有多歡喜。


    她還可以給替姐姐白蕊兒置辦多多的嫁妝,給她找個好夫婿。


    隻可惜,他們都不在了。


    白曉兒感到深深的無力感。


    上一世,她常聽人說子欲養而親不待,或許就是這種感受。


    迴到京城,白曉兒徑直迴了蕪園。


    沒想到汪如笙在蕪園等她。


    除了汪如笙,還有兩位身穿暗青綢衫麵白無須的男人。


    白曉兒隻一眼,就判斷除了這兩個男人的身份,他們是宮裏來的內侍。


    “曉兒,這二位是公裏來的王公公和劉公公。”


    汪如笙說著,對白曉兒使了個眼色。


    白曉兒心一凜,忙上前給兩位公公行禮。


    “民女白曉兒見過二位公公。”


    兩位公公笑著受了,見白曉兒禮數周全,麵色頗為和善。


    “白小姐不必多禮,咱家今日是來宣旨的。”


    白曉兒立刻跪下,行大禮,王公公自袖中取出明黃的聖旨展開,聲音洪亮地唱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白曉兒秀外慧中,廚藝精湛,特封正九品侍膳,隨太後前往陰山避暑。一品居禦賜珍饈名品牌匾。欽此。”


    “民女叩謝皇上隆恩。”


    白曉兒起身,恭敬接過聖旨,將一隻沉甸甸的荷包遞過去。


    那王公公接過掂了掂分量,和劉公公對視一眼,滿意道:“白小姐客氣。”


    白曉兒道:“公公辛苦。”


    送走二位公公,白曉兒麵色倏然沉下,她盯著汪如笙:“你到底是何居心?正九品侍膳,你以為我稀罕?”


    汪如笙苦笑搖頭:“曉兒,此事真和我無關。貴妃娘娘之前和太後提過,但時日久了也便忘了。是太後這幾日吃了一品居的冰品,記起此事,才特意讓皇上下旨。”


    白曉兒握緊拳頭:“太後久居深宮,如何能吃到一品居的冰品?”


    汪如笙躊躇片刻,終是道:“柔嘉郡主這幾日常去宮中陪太後說話。”


    白曉兒頓時懂了。


    柔嘉郡主果真還是容不下她。


    她想讓自己去陰山,到時天高皇帝遠,林致遠不在,她就可以隨意栽個罪名除掉自己。


    畢竟她是郡主,自己隻是一介孤女,想弄死自己實在太過容易。


    汪如笙道:“我會隨你同去,太後和皇上都知曉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他們不會為難你。”


    白曉兒頓了頓,道:“汪如笙,謝謝你。”


    如今秋闈在即,汪如笙拋下課業陪自己去陰山,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汪如笙笑了:“曉兒,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晚間九品侍膳的官服賞賜下來,佳卉歡喜極了,小心翼翼地將衣裳展開,往白曉兒身上比了比。


    “小姐,這官服就像給你量身訂做的,您穿上試試吧。”


    白曉兒興趣缺缺地看了一眼,道:“明日再試吧,今天太晚了,我想早些休息。”


    “也好,我替小姐熨一熨,小姐明日再傳。”


    佳卉興致勃勃地捧著衣裳去了外間,紫蘇葉跟在一旁,兩人神色都很興奮。


    因為她們的小姐實在太厲害了,不僅開了一品居,如今還被封為朝廷命官。


    這年頭女子為官極為稀罕,雖是小小的九品女官,卻也是皇帝親封的,這簡直是莫大的榮耀。


    翌日清晨,白曉兒去了一品居,沈思齊已經將禦賜的牌匾供上。


    門口排隊的婆子丫鬟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都在議論白曉兒被賜官的事情。


    有人眼尖看到了帶著紗笠白曉兒,立刻道:“呀,這位姑娘就是白小姐吧。可真是厲害,小小年紀就得了聖上青眼,這還得了。”


    “你們知道什麽,白小姐的未婚夫婿才是厲害呢,未曾科舉就被封官,等秋闈一過,說不定這白小姐就成了狀元夫人。白小姐可真是好命。”


    白曉兒聽著這些議論,沒有絲毫停頓,走進了一品居。


    沈思齊忙迎上前:“曉兒,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聖上如何會突然給你賜官。”


    白曉兒道:“是柔嘉郡主攛掇的太後,想讓我陪他們去陰山避暑。”


    沈思齊擔憂道:“柔嘉郡主肯定沒安好心,曉兒,你能不能抱病,不陪他們去。”


    白曉兒搖頭:“即便我不去,柔嘉郡主也有後招等著我。這次也是一個機會,我若能接近太後和皇上,得到他們的信任,一品居的生意就能做得更大。”


    白曉兒說的不錯,這次陰山之行其實是柄雙刃劍。


    得到禦賜的牌匾,得封官職,這是多少皇商夢寐以求的恩寵。


    就拿今日來說,那張牌匾一掛上去,過來買點心地客人多了一倍都不止。


    沈思齊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沉默,片刻道:“曉兒,你要當心。”


    白曉兒點頭:“你放心,汪如笙會和我同去。”


    侯府,朱氏連著吃了幾日藥,病情好轉,沒再犯過癔症,這令林沁月舒了一口氣。


    她這些天為著父親和哥哥兩人,實在身心俱疲。


    晌午剛用過飯,朱貴妃便派宮人來侯府宣旨,老夫人帶著一幹女眷接旨。


    這次避暑之行,除了林沁月,林沁宛居然也在受邀之列。


    林沁月心中怒極,林沁宛隻笑吟吟地謝旨,便往林致遠那邊去了。


    她推開書房的門,林致遠正在看書。聽見聲響,才抬起頭。


    “大哥,我這邊已經準備妥當,大哥莫要擔心,白小姐那邊的情況我會及時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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