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如笙燈籠摔在地上,一時忘了去撿。


    這麽晚了,天還下著雨,白姑娘怎會和他在一起?


    而且他們的樣子看起來如此親密,林致遠居然拿手去摸她的臉……


    汪如笙怔怔地看著兩人,久久沒迴神。


    白曉兒猛然被人瞧見,臉熱得發燙,忙朝旁邊移了半步。


    林致遠看著汪如笙,眸中寒芒閃過,手上不著痕跡將傘往她那邊移了些,任憑自己的肩膀被雨淋濕。


    “汪如笙,你怎會在這兒?”


    白曉兒惱羞成怒,語氣便不太好。


    汪如笙如夢初醒,忽然道:“白姑娘,我……我有話跟你說,你能不能……能不能過來一下……”


    “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誰知你憋著什麽壞心。”白曉兒冷笑。


    汪如笙被狠狠刺了一下,麵色發白。


    “我……我……”


    “汪如笙,過去的事我也不與你計較,你但凡還有點良心,今後便不要再來找我。誰知道你娘會發什麽瘋,我消受不起。”


    白曉兒冷冷說完,對林致遠說道:“我們迴去。”


    林致遠見她正眼也不瞧那汪如笙,眸中染上淡淡的笑意:“好,我們走吧。”


    上輩子汪如笙高中狀元,還尚了縣主,最後進入閔相爺麾下,成了自己的死敵。


    自己慘死,其中也有汪如笙和他舅舅的功勞。


    他還記得他那天騎著高頭大馬,狀元紅袍似火,春風得意的模樣。


    和現在的狼狽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林致遠唇角微彎,和白曉兒共撐一把傘,在雨中遠去。


    直到兩個依偎的影子消失在路口,汪如笙才失魂落魄地轉頭走了。


    迴到一品豆花,都快三更天,白曉兒便請林致遠在此留宿。


    “林小哥,天太晚了,你也沒地方去,不如在我這兒歇一宿,明兒一早再走。”


    林致遠想了想便放下藥箱:“好。”


    白曉兒見林致遠衣裳濕了一半,反觀自己卻好好的,忙拿布巾給他擦拭。


    黃湘玉在裏間聽到動靜,高聲道:“是曉兒迴了嗎,安家小姐的病怎麽樣了?”


    黃湘玉這會子都沒睡,顯然還惦記著這事兒。


    “嬸兒,是我迴了。”


    白曉兒將布巾遞給林致遠,讓他自己擦拭,忙去了裏間告訴黃湘玉方才在安府的情景。


    黃湘玉聽了,揪心不已:“哎,好容易人來了,卻又不然人治,這安老夫人也太過分了。”


    白曉兒便道:“也不能全怪安老夫人,在座的那些大夫不相信林小哥的本事,都說那藥會吃死人,主要是安夫人……她也有點兒猶豫……不過我們走的時候她家又來個老大夫,說不定有法子呢。”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


    黃湘玉歎道:“都是當娘的,換了我怕是也會猶豫。隻是那林致遠,以後你便不要再和他來往了,你和汪家還有婚約,被人誤會就不好了。”


    白曉兒“嗯”了一聲,絞著手指,不知如何和黃湘玉說林致遠今兒個要在她們這裏留宿。


    嬸兒定會誤會的,說不定還會反對。


    思前想後,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嬸兒,今兒個你自己睡裏間,我還要給珍饈坊做點心,恐怕會吵到你。”


    “不妨事,這麽一鬧我瞌睡都沒了,剛好咱娘兒兩一塊兒嘮嘮嗑。”黃湘玉說道。


    這些天白曉兒白天總是不在家,她都沒好好和她說說話。


    “嬸兒不用了,我這兒不是一時半會能忙完的,你先睡吧。”


    白曉兒笑了笑,提起黃泥巴爐子上的水壺,倒水給黃湘玉擦了身子。


    黃湘玉確實困得狠了,便不再逞強,隻叮囑她早點休息,自己便先睡了。


    白曉兒就著熱水抹了把臉,輕手輕腳地掩上門,豎著耳朵聽屋裏的動靜。


    想到自己如此騙了黃湘玉,她拍著心口,沒由來有些心慌。


    轉頭,對上林致遠正饒有興味的眼神,白曉兒尷尬極了,忙小聲道:“嬸兒已經睡了,就不用跟她講你來了,免得她擔心。”


    “擔心什麽?”林致遠語氣帶笑,卻有些促狹。


    白曉兒幹笑:“擔心……擔心我招待不周,怠慢了你。”


    她可不會告訴他黃湘玉一直誤會他們倆那啥……


    否則還不被他笑話死。


    林致遠笑了笑,沒再追問。


    其實他耳力遠勝旁人,方才她們說的話,他都聽著了。


    白曉兒從桌下抽出一張木板,又從木頭櫃子裏抱了床褥子來鋪上,如此便是一張床。


    為了應急,她平時在外間夜放了褥子被子等物,沒想今兒果真派上了用場。


    “你先對付一晚吧。”


    她看著他小聲說道:“這褥子很厚,睡起來和床差不多的。”


    “那你睡哪兒?”林致遠皺眉。


    “我睡這裏。”


    白曉兒又去抱了床褥子來,鋪在靠牆的長椅上。用手比劃著:“我個子比你小,這裏足夠睡了。”


    林致遠見她眼睛亮晶晶的,說話的時候極認真,生怕自己不答應一樣,頓時覺得她可愛極了。


    “好,我就睡這兒。不過需要和你換個位置,我喜歡睡得高一些,睡不慣地上。”


    最後林致遠便睡了長凳,白曉兒則睡了床板。


    白曉兒下晌睡了一覺,睜著眼睛,時不時地轉過頭去瞧林致遠。


    她很想知道他睡了沒,卻因自己睡得太低,怎麽也瞧不見他的臉。


    如此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天快亮了白曉兒才堪堪睡著。


    等她睡著後,林致遠才安心地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第二日一早,黃湘玉醒了叫白曉兒,叫了幾聲白曉兒才醒。


    她突然想起林致遠還睡在自己這裏,唬得魂都快飛了,一骨碌起身,林致遠卻已經不在了。


    椅子上的被子也不見了,顯然被他放進了櫃子裏。


    白曉兒這才鬆口氣,慢慢收拾了床板,去裏間看黃湘玉。


    去到灶房打水,開水已經燒好了,小爐子上還溫著半鍋青菜粥。


    白曉兒嚐了一口,味道居然很不錯。


    她想到故事裏的田螺姑娘,不禁失笑。


    “笑什麽呢?”林致遠突然提著水推門進來。


    白曉兒嚇得勺子差點掉進鍋裏,脫口而出道:“林小哥,你……你還沒走……”


    “你就這麽想我快點走?”林致遠說道。


    白曉兒自覺失言:“不……不是,我隻是怕耽誤了你的正事。”


    “我今天剛好沒事。”


    林致遠淡淡一笑:“快吃吧,一會兒或許還有的忙。”


    白曉兒一頭霧水,他一會兒說今天沒事,一會兒又說待會還有得忙。


    她都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了。


    她還是快些吃完,想個法子把他送走了才是正經。


    她盛了兩碗粥,推了一碗在他麵前,自己捧著一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林致遠的手突然按住她的碗,不緊不慢地說道:“吃太快了會燙,對身體不好。”


    說著用瓷勺舀了一勺,慢慢送進自己嘴裏,末了道:“要像我這樣。”


    “哦。”


    白曉兒悶悶地說著,心裏想到:連吃個飯都要管,大夫就是大夫。


    不過她還是乖乖地按他說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粥。


    不知為何,經了昨天的事,她在林致遠麵前比以前更加謹小慎微了。


    總怕惹惱了他,自己沒好果子吃。


    等白曉兒吃完,又端了碗粥給黃湘玉送去,她才知道林致遠說的“有的忙”是什麽意思。


    秋月紅著眼睛站在自家門口,見了林致遠,就像見了救星,忙撲過去拉住他衣裳:“林公子您救救我家芙姐兒吧,芙姐兒昨夜吃了大夫的藥,方才……已經沒氣了,夫人哭得昏死了過去。”


    “什麽?你說芙姐兒她沒氣了。”白曉兒驚愕不已。


    一晚上沒人過來找他們,她本以為芙姐兒已經轉危為安了,怎麽會變成這樣。


    “芙姐兒剛吃藥的那陣子還好,燒也退了。到了早上不知怎地,不知怎地突然抽搐起來,口吐白沫,眼瞧著就不行了。林公子您行行好快隨我去看看吧。”


    林致遠卻對秋月的話無動於衷,從她手中抽出衣袖,淡淡說道:“對不住,我昨天已經和曉兒說了,你家小姐的病我醫不了。秋月姑娘請迴吧。”


    白曉兒立刻想起他昨兒個說的“三不救”來。


    疑者不救,不尊醫囑者不救,看不順眼者不救。


    恐怕此刻在他心中,這安府三點都占全了。


    “林致遠……”


    她可憐兮兮地拉住他的衣袖,乞求道:“請你幫幫芙姐兒吧,安夫人是個好人,沒有她,我和嬸兒說不定都被下獄了,你就幫幫她吧……”


    “她是不是好人與我什麽相幹,我為何一定要幫她?”林致遠反問。


    “我……”白曉兒咬唇,眼中隱隱含了淚花。


    她實在不知如何勸說,便低聲道:“林致遠,就當是我求你行不行?”


    沒想到林致遠看了她一眼,點頭:“好。若是你答應欠我一個人情,我就替芙姐兒瞧病。”


    “真的麽?”白曉兒喜出望外。


    “是。不過你欠了我人情,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林致遠說道。


    “好,莫說一個,三個四個我都答應,隻要不是違背良心的事兒,你盡管開口。”


    林致遠頓了頓,道:“你記得你說的話便好。”


    見林致遠同意了,秋月立刻將他們倆推上馬車,車夫一揚馬鞭,馬車在大街上疾奔,路上行人紛紛避讓。


    等到了安府,下人們戰戰兢兢,氣氛比昨夜更加緊張。


    白曉兒不禁擔憂起來,聽秋月說的,芙姐兒方才已經沒氣了,林致遠到底還能不能將她救迴。


    像知道她心中所想,林致遠對她遞上一個安撫的眼神,像那天一樣。


    “別怕,一切有我。”


    他的聲音很輕,白曉兒一顆心落迴原處。


    秋月撩開簾子,兩人便跟著她一道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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