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止呢,嬸兒莫非忘了這個?”


    白曉兒掏出一塊銀子,是今兒那位貴夫人給的。


    黃湘玉立馬拿去稱了,激動得聲音發顫:“一兩二錢。曉兒……咱今天賺了四兩三錢銀子哪。”


    “嬸兒,哪有這麽多,還沒除開成本呢。”


    白曉兒掰著指頭細算:“黃豆花了四百文,蝦仁一百文,紅豆一百二十文,杏仁三十文,蓮子二十文,豆苗蔥花薑蒜是菜地裏扯的,羊奶是人家不要給咱的,不算進去,餘下的紅糖冰糖白糖油鹽,這些花了三百多文……”


    “豆花成本就近一兩銀子,這還不算先前置鋪麵桌椅碗勺的錢,咱也就賺了兩三兩。”白曉兒說道。


    “兩三兩……我先前賣豆腐,一個月都賺不了這些,這才一天呀。”


    黃湘玉喜得不知怎樣才好。


    白蕊兒也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唯有白馨兒懵懂,隻知今天賺了很多錢,姐姐會給自己買很多好吃好玩的,高興得小臉蛋紅撲撲的。


    錢點好了,白曉兒開始攏賬。


    前半日的賬是小豆子幫著記的,她用珠心算算了遍,並無紕漏。


    她便把賬目謄到自己的賬本上去,總出數字。


    因她用的是炭筆,寫的是阿拉伯數,黃湘玉驚奇道:“曉兒,你畫的這蝌蚪一樣的東西是啥?”


    “是數字,專門用作記賬的。迴頭我教你們,姐和馨兒也得學。”


    黃湘玉點頭。


    她對白曉兒這些本事早見怪不怪,白蕊兒說是菩薩點化,她是信的。


    白蕊兒卻不大願意:“曉兒,我一定要學嗎?不學行不行。”


    她心裏,隻有廚藝女紅才是女子該學的。


    白曉兒卻嚴肅地告訴她:“當然不行。將來生意做大了,你得自己學會記賬。除了這個還得學寫字,這樣才能看懂文書,不至於被人糊弄。”


    白曉兒拿出幾支自製的炭筆,分給她們:“打明兒起,每日花一個時辰學算賬,學會了再開始識字。”


    說完和黃湘玉對起明細,發現少收了八份豆花的錢,且有六份外帶的沒收碗勺押金。


    “頭一天難免的,明天仔細些便不會再有了。”黃湘玉說道。


    白曉兒點頭。


    這些事情總難免的,好在她多備了些碗勺,短時間內夠用。


    等把明天的事安排好,白曉兒她們便關了店門,找了家小館子吃飯。


    吃完黃湘玉趕著迴去做豆花,白蕊兒便一道去幫忙,剩白曉兒一人在街上轉悠。


    她得給沈掌櫃叔侄三人買些禮物。


    她去到一家賣文玩的鋪子,挑中兩把繪了花鳥的折扇,沈思齊和小豆子的東西便有了。


    不過沈掌櫃那頭就得費些功夫了。


    太輕了不合適,貴重的又買不起。


    白曉兒瞧了一圈,沒發現合適的,便袖著手拐過街角,打算去另一條街。


    正巧街邊有賣太湖石的,因那石頭缺了一大塊,竟無人問津。


    白曉兒是個懂行的,知道這石頭不錯,得知才一百文錢,立刻掏錢買下。


    石頭買了,她又去花鳥市場花半兩銀子買了個漂亮的大花盆,用來擱石頭。


    她高興地想到:等過半個月,她把破損的那麵養出苔蘚,到時怕是十兩銀子都買不到。


    那沈掌櫃是個風雅人,見了一定喜歡。


    白曉兒想到“風雅”這個詞,眼前突然浮現出另一張臉。


    她想起林致遠的硯台上次被林大成給摔了,便去了文房店。


    “老板,我們村的林小哥這陣子有沒有來買過東西?”


    “沒呢。”老板搖頭。


    白曉兒便要了兩方中等硯台,三大遝紙和四支毛筆。


    這些東西不算便宜,如此她的人情差不多可以還清了。


    她拎著東西從文房店出來,被清風書院出來的幾個學子瞧見。


    “你們瞧這姑娘的打扮,好像是個村姑,莫非村姑也要學寫字考狀元?”一個年輕學子嘻嘻笑道。


    另一個學生陰陽怪氣道:“你們可別小瞧鄉下人,鄉下人比我們這些城裏人學問好呢,這是夫子的原話。”


    “嘁,學問再好又怎樣,朝中無人莫做官,就算考出來,最多也隻能去窮鄉僻壤苦熬著,等胡子頭發白了都不見得能迴來,得意個什麽勁兒。”


    汪如笙和幾個學子從後頭出來,剛好聽到這些話,臉一僵。


    他們這是專程說給他聽的。


    身旁幾個學生見狀忙散開,站到一旁和王如笙拉開距離,汪如笙攥著書袋的手指節發白。


    他吸了口氣,低頭默默從旁邊過去,沒想被人攔住:“喂,汪如笙,聽說你舅舅中了舉人,還是二甲一十七名,好威風好厲害呀。”


    攔住他的學生名叫肖友良,出生富貴,祖父做著二品的京官,一直瞧不上鄉野出身的汪如笙。


    偏這汪如笙聰明,次次月考都壓他一頭,他早忍了他多時。


    “汪如笙我問你話呢,怎地不答,禮儀規矩全然不懂,書讀狗肚子裏去了嗎?”肖友良斥道。


    汪如笙沉默片刻,終是道:“請讓開,我要迴家去了。”


    他還得趕著迴去做功課,沒工夫理會這種人。


    “想迴家呀,簡單……”


    肖友良陰陰地笑了,撩起學子服的衣擺,兩腿分開,指著胯下:“你得打這兒鑽過去……”


    “你……”汪如笙指著他,氣得發抖。


    他著實沒想到,這肖友良熟讀聖賢書,竟這般欺人,這行徑,簡直比土匪都不如。


    而這肖友良的肆無忌憚卻是有緣故的。


    汪如笙的舅舅正值考評,考評的督學程之昂恰是他祖父的門生,在這節骨眼上,他不怕汪如笙這鄉巴佬不從。


    “鑽呀鑽呀,汪如笙,快鑽,我們都等著迴家呢。”眾人拍手催促。


    汪如笙臉紅如血,想起舅舅的叮囑,拳頭放了握,握了又放,一顆心像放在油鍋裏煎。


    肖友良卻不耐煩了,抱著手臂道:“還不快些,今兒我家設宴款待程大人,我還得趕迴去見客去。”


    汪如笙聽了,低頭蹲下身子,素白的學子服衣擺落到泥土裏,一滴溫熱的液體砸下。


    周圍爆發出哄笑,關夫子卻拿著戒尺趕了出來,一臉寒霜:“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啊,夫子來了,夫子來了。”


    學生們頓時散了。


    肖友良再橫,也比不上關夫子可怕。


    肖友良也十分懼怕這關夫子,當下沒了氣焰,乖乖被關夫子拎著耳朵進了書院。


    汪如笙從地上爬起,拎著書袋跌跌撞撞地往家裏跑。


    母親周氏聽到聲響迎出來,見兒子失魂落魄的迴來了,大吃一驚:“怎麽了笙兒?是不是外頭有人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


    汪如笙想到方才的屈辱,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周氏見了,這還得了,當下破口大罵:“是哪個殺千刀的小王八蛋欺負我兒子,咱告訴你舅舅去,讓他一家子吃不了兜著走。”


    “娘,沒有的事,你別亂猜。”


    汪如笙擦幹眼淚道。


    周氏恨鐵不成鋼,將他往外拖:“你這孩子怎麽沒點剛性,你舅舅就要做官了,咱怕什麽。我倒要瞧瞧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你?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汪如笙再忍不住,甩開周氏的手,大聲道:“娘,您什麽都不知道,能不能別說了,那人的祖父是考評督學程大人的恩師,哪是咱們家能比的。”


    “程大人,哪個程大人?”


    周氏仍喋喋不休,汪如笙奔迴房,反手把門關了,插上門栓。


    周氏在外頭拍了半天門他也不開。


    周氏又氣又急,咬牙道:“袁氏說得沒錯,那白曉兒就是個喪門星,八字和笙兒不合,遲早會妨到笙兒。”


    那袁氏也真是,收了她五兩銀子定金,退親的事兒卻一點影子都沒有,她難道是耍自個玩兒?


    眼見九月就要秋闈,笙兒那頭可不能出半點差池。


    想到這兒,周氏再坐不住,交代小丫頭子給汪如笙做飯,自己換了身新衣裳,賃了馬車往落葉村裏去。


    此時此刻,白家那頭也不安寧。


    白家大房房門緊閉,幾口人連飯都顧不得吃,就在那兒商議起事情來。


    “大郎,你說的是真的?黃家那豆花鋪子生意很好?”白老大問他。


    大郎冷笑:“好得不能再好,我上午在那兒盯了兩個時辰,少說賣出去一百多份,三房三個丫崽子在那兒幫忙,都沒瞧見我。”


    白老大眼珠子轉了轉,大郎又憤憤說道:“我趁機打聽了下,有人說黃湘玉和珍饈坊的沈掌櫃搭上了,才找到這樣的好鋪麵。”


    大郎表情陰鬱:“我看三房這迴要發達了,黃家給的工錢定不會少。”


    大郎不知一品豆花大半是白曉兒的,以為白曉兒幾個是幫工,因此才這麽說。


    丁氏聽了,心裏就跟那貓抓似的:“當家的,你可得想個法子把那工錢給要迴來。三房幾個丫崽子都是賠錢貨,哪配花用?俺大郎幾個才是白家的根……”


    白老大剔了剔牙:“上次你找娘和鳳兒去搜,不是啥都沒撈著麽。爹都發話讓俺們不準尋趁三房,你想俺被老頭子打呀,要去自個去。”


    “你這麽聽爹的話,你咋不跟他過去哩。退親那事兒你想不到褶兒,這事兒總有辦法吧。”


    丁氏氣得要打白老大,大郎突然道:“娘,我有個法子或許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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