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得著。你忘了呀,以前都是這樣的,要被咱奶知道大清的早點蠟燭,又得惹上頓罵哩。”


    白蕊兒手腳麻利地將東西擱桌上,盡管口裏這麽說,還是聽妹妹的話,點了半截蠟燭。


    “大冷天的再睡會兒吧,睡得多才長得高呢。”


    白蕊兒見她睡眼惺忪,想讓她多睡會兒,白曉兒卻笑眯眯地道:“姐不比我起得早嗎?”


    白蕊兒羞澀一笑:“我是姐姐,自然起得早些,這是我剛蒸的饃,你既不想睡就趁熱吃吧。”


    白曉兒接過饃,有些奇怪:“今兒個不是二伯母燒火麽?姐怎麽自個做了?”


    “你二伯母她……指不上的,不定要等到啥時候呢。”


    白曉兒恍然,咬了一口饃,眯起眼睛。


    饃宣軟,卻又不會過分綿軟失了嚼勁,帶著股淡淡的麥香和天然的甜味,十分好吃。


    以白曉兒這個饕客挑剔的目光來看,這饃做的著實很不錯,甚至可以和後世那些積年的白案師傅相媲美。


    白曉兒大口大口地把饃吃完了,外頭突然傳來敲門聲。


    是姑姑白嬌鳳。


    不用猜,她肯定是來叫白蕊兒替她去割豬草的。


    “蕊兒你起了吧,我看灶房熱水都好了,是你燒的吧?”


    白嬌鳳的聲音難得有些溫和。


    “哎,來了。”


    白蕊兒應了一聲,就要去開門,白曉兒一把將她拽住。


    “姐,你該不會不記得你昨兒個答應我的事吧?”


    見妹妹一臉警惕,白蕊兒為難地咬唇:“曉兒,那可是俺姑呀……”


    “那你忘了她是咋個對我,咋個對咱娘的?昨天她在院子裏說的那番話,你可都聽著了吧。”


    白蕊兒是個體恤娘親愛護妹妹的姑娘。


    為此她專挑這個來說。


    和她提白嬌鳳打她那茬,自己這包子姐姐可能覺得沒啥,但是欺負娘親妹妹那就不同了,就算是泥捏的,她心裏頭肯定也會有想法。


    果然,白蕊兒麵色變了,她想了會子,最後咬牙:“咱曉兒說得對,娘平日裏對她那樣好呢,她竟然還下死力氣打娘,我……我不去了,我就在家裏頭照顧娘。”


    白曉兒明白打鐵要趁熱,接著慫恿:“那姐去和姑說清楚唄。姑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曉得,但凡軟一點的,就得被她騎頭上。越對她好,她越當是應該,還得把人往死裏作踐。”


    “嗯,那我去跟她講清楚。”


    白蕊兒重重點頭,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白曉兒給她打氣:“姐,你別怕,你要知道,你越弱,她就越不饒你,柿子不都是挑軟的捏,咱幾個可全靠你了。”


    “我省得的。”


    白蕊兒吞了口唾沫,輕手輕腳地出去了,白曉兒立刻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也不知道包子大姐怎麽和白嬌鳳說的,居然半天都沒聽到一點聲響。


    白曉兒轉念一想,白蕊兒肯定是怕吵到娘和小妹,把白嬌鳳拉到別處說去了。


    沒想到隻一會兒,白蕊兒就迴了。


    白曉兒見她小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神色間帶著興奮,便知她成功了。


    自己的包子姐姐終於往前邁出了一小步,白曉兒也有點小興奮。


    她上下瞧著白蕊兒。


    “姐你沒挨打吧?快給我講講你是咋和姑說的?”


    白蕊兒低頭,靦腆地說道:“我……沒挨打,也沒咋說,我就把姑拉到爺奶窗子底下,說娘病著,你身上也不舒服,我要照顧你們,沒空去割豬草。姑……姑她就惱了,咒你還咒咱娘,我急了,就說娘是被她打了才病的。這時候爺在屋裏頭發話了,訓起了姑,我……我就趁機跑了。”


    “姐,你現在學聰明了啊,居然還知道拿咱爺來壓人了。”白曉兒笑道。


    白蕊兒比她想象中還聰明。


    “曉兒,你說我這麽做……是不是不大好?”


    白蕊兒則有些忐忑。


    她畢竟在大包子柳氏的熏陶下長大,“孝”這個字同樣深深地刻在她的骨子裏。


    迴過味來,她才發現今天這事貌似做的有些……


    不地道。


    白曉兒見姐姐好容易出現的覺醒有了反彈的跡象,立刻急了。


    “姐,你做的很好。你讓爺逮住她,爺訓她,自然是為她好。你想啊,姑這脾氣今後要出了門子,婆家會縱著她胡鬧麽?現在挨爹的訓,總好過日後挨公婆的訓,說咱老白家不會教閨女。你覺著是不是這個理兒?”


    白蕊兒聽了妹妹的一通話,忍不住點頭:“曉兒說得對,是姐想左了。咱姑的脾氣……確實要改改。”


    “姐聰明著呢,這不一會兒就想明白了。”白曉兒笑眯眯地說道。


    白蕊兒心裏頭鬆快了,也跟著笑:“咱曉兒才聰明呢,病了一迴倒像換了個人,以前你就是個悶嘴葫蘆,娘都替你著急,現在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比我做姐姐的懂的還多哩。”


    “我是被撞開竅了唄。”


    白曉兒說著,轉頭見窗外透出朦朧的亮光,於是止住話頭,趕緊起床。


    她初來乍到的,還有很多事兒要做哩。


    白蕊兒見了忙把漱口的溫水端了來,又擰了條熱騰騰的帕子給妹妹擦臉。


    娘親柳氏是個幹淨勤快的婦人,幾個閨女也隨了她愛幹淨,早晚都要洗漱。


    即使是六歲的小妹白馨兒,臉上也不像村裏別的小孩那樣總是掛著髒鼻涕,手伸出來,指甲縫裏頭也是幹淨的。


    這在莊戶人家就很少見了。


    白曉兒收拾妥當,盤算起接下來幾天要幹的事兒,白蕊兒拿出針線來慢慢地做。


    日頭漸漸升上來,眼見著今天是個大晴天。


    院子裏突然傳來了人聲。


    準確地說,應該是白老太的罵聲。


    “個發了瘟的黑心豬婆娘,俺做婆婆的都起來了,兒媳婦還躲被窩裏頭挺屍……老天不長眼哪,也不降個雷劈爛了你。”


    隔了一會子,白曉兒才聽到丁氏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娘,大清早的就罵俺,天才剛亮哩……”


    “剛亮個屁,日頭都高得曬屁股了,灶房裏頭連口熱水都沒得……再不起來,今天甭吃飯了。”


    白老太叉著腰,拄著雙小腳站在二房門口,嘴角快跨到地上。


    今天輪到二兒媳丁氏幹活兒,她原是打算早點起來盯著。


    但清早被白嬌鳳的事兒一攪,她這心裏頭不痛快,便多躺了一會子。


    沒想這一躺,丁氏就犯了懶病。


    灶房都這會子了還是冷鍋冷灶的。


    這老大媳婦,簡直反了天了。


    過了會子門開了,丁氏散著油膩膩的頭發,巴著門框子,光腳踩著一獨隻鞋衝白老太笑。


    一隻破了洞的臭鞋子迎麵砸來,“啪”地打在丁氏臉上,落下個灰印子。


    “娘啊,你咋個知道鞋是俺的?俺正到處找哩,可算找著了。”


    丁氏喜滋滋撿起鞋穿上,兩隻烏黑的腳趾頭瞬間從破洞裏露出來。


    也不知她多久沒洗腳,指甲縫裏頭的泥垢都結成了塊。


    白老太一陣惡心,跳腳罵道:“就是那剛下崽的母狗都比你體麵,我瞎了眼,才娶你這懶婆娘進俺老白家的門,沒得累壞了俺老白家的種。”


    丁氏嘿嘿地笑著,任白老太咋個罵她,就是不迴嘴,也不生氣。


    白曉兒趴著窗子瞧著,暗自咋舌。


    比起袁氏,丁氏這種人才是最厲害的。


    這得多好的心理素質,才能做到這樣百毒不侵啊。


    柳氏要是有她一半,就不會把自己身子骨折騰壞了。


    白老太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憋得胸口發痛,卻不能把丁氏怎樣。


    等罵累了,老太太喘著氣,趕著笑嘻嘻的丁氏進了灶房。


    最後等飯做好,已經是晌午。


    白家的這兩頓飯便連在了一塊兒吃。


    當白曉兒姐妹三個進屋,白家的男人們,包括老閨女白嬌鳳已經上了桌。


    二伯母袁氏穿著身紫色的棉綾夾襖衣裙,袖著手站著,仍是一副體麵模樣。


    丁氏則被白老太指使著挪椅子擺碗筷端菜,忙得團團轉。


    “奶奶。”


    白曉兒幾個上前,先去和白老太打招唿。


    沒想白老太冷哼一聲,背過身去,拿屁股對著她們。


    二郎三郎在桌上朝白曉兒擠眉弄眼,一臉地幸災樂禍。


    白曉兒小臉一沉。


    才一天沒幹活兒,這些所謂的家人就對自家擺臉子瞧。


    以前柳氏給一家子當牛做馬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多感激。


    鬥米恩升米仇,真是沒說錯。


    袁氏這時過來打圓場:“曉兒馨兒來了啊,一會兒就開飯了,可餓壞了吧。


    袁氏笑得一臉慈愛,拉白曉兒坐在大郎旁邊的空位上,柔聲道:“曉兒侄女,你們娘好些了沒?”


    白曉兒順了順氣,拉白蕊兒一塊兒坐下,口裏迴道:“二伯母,俺娘好多了,醒來剛喝了藥呢。”


    袁氏親自給白曉兒麵前擱了滿滿的一碗糙米飯,雙手合十:“謝天謝地,能吃得進藥啊就算是大好了。你們不曉得,你娘昨兒那個樣子,可把我擔心壞了。好在她身子骨健旺,這估摸再養個三五天的,應當就好得差不離了吧。”


    三五天?


    她也真能說。


    白曉兒差點被氣笑了。


    恐怕袁氏是等不及自己的包子娘快點好了,自己好甩開手迴鎮上去吧。


    白曉兒暗暗想到:自家老這麽當傻子可不是辦法,得讓這位二伯母碰迴釘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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