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德宮是皇後的寢宮。


    位於皇城的內廷,麵南背北,正中間開門,兩邊是東西的暖閣,相輔兩側排列著的是各宮嬪妃的住處,其後方是禦花園。


    入得門來,有宮人上前迎接,迎接著太子妃娘娘進入內室之中,腳下踩著鮮豔奪目、五彩繽紛的地毯,走在上麵悄然無聲。


    室內裝飾考究華麗,房間四壁皆鑲嵌著金玉鏤刻的花鳥、百子嬉戲圖案,栩栩如生,讓人感歎工匠技法巧奪天工。


    許多把檀木的靠椅擺放在一處,椅背上鑲嵌著黃玉的裝飾,中間又有茶幾,幾案上擺放著各色的鮮花,五顏六色,香飄四溢。


    宮人引領著太子妃娘娘落座,皇後還沒有到,見方嫣紅跟溫婉坐在一處,自是早早的就來了。


    少刻,各宮的妃嬪都來了,沈梅棠起身見禮。


    前兩日,與太子到皇帝,皇後跟前,行了三跪九叩之禮,隨後又到貴妃、淑妃、德妃、賢妃處行了二跪六叩之禮,自是識得幾位妃子。


    賢妃娘娘給人的印象很是溫和,臉上始終帶著微笑。也是在昨日裏,從安綺公主口中得知,賢妃肖娘娘就是安綺公主的娘親,而皇四子景王閆理喆、皇十一子睿王閆理羽的娘親位份皆是昭訓。


    不一時,一個年歲稍長的姑姑攙扶著皇後娘娘駕到,身後跟隨著侍者宮人十幾名,列立兩旁邊。


    眾人等皆起身,與皇後娘娘施大禮問安,禮畢,起身,皇後娘娘賜座,眾人方落座。


    既然張皇後是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太子妃的親婆婆,自然也得跟著太子叫娘,太子妃自然是恭恭敬敬。


    張皇後身量不高不矮,長圓形的臉,細細的眉毛入鬢,眼睛很長,頗有鳳目之意。黑色的發髻梳起,上麵插著金鳳展翅高飛的帶穗金花,煜煜閃動,貴氣迎眸。


    身著明黃錦緞之衣,衣上繡有織金龍鳳紋,龍鳳紋變化惟妙,栩栩如生。


    “都坐下吧,這兩天外麵天冷,都多穿點,別涼著了身子。”皇後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下方落座的妃嬪,“貴妃還沒有過來嗎?昨晚上,皇帝可是歇息在貴妃......”


    皇後的話還沒有說完,忽聞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由外而入,眾人等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處。


    沈梅棠也將目光投向門口處,那迴蕩在半空中清脆的笑聲,正是那日裏站在理當書閣的二樓,順樓台處而飄起笑聲,若清脆的鈴聲搖響。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隨著來者快步的走入室內,嫋嫋騰起在上空。一分鍾,又是一分鍾,銀鈴般的笑聲持續著,仿若空山無人,流水擊石發出的聲音,是那麽的悅耳,是那麽的動聽。


    沈梅棠自是懂得琴技,懂得樂理之人,似覺這笑聲似是如歌聲一般經過特別訓練,清透得宛若天籟,禁不住的多看來者兩眼。


    “說早來,早來的,卻還是晚了。”貴妃上前微躬身道,“出門都走過來一半的路,卻覺得穿少了,又迴去加衣,起個大早,趕了個晚集,咯咯咯......”


    “快坐吧!”皇後笑著道,“到不是說你,貴妃何時早過?”


    “皇帝習慣了晚起,我有什麽辦法呀?咯咯咯......”貴妃邊說著邊笑著,頭頂滿滿的珠翠不停地發出響聲,就好像是給她那銀鈴般的笑聲伴奏的樂團。


    “見過貴妃。”眾人皆禮道。


    “行了,見過皇後行了禮就行了,快都坐下。”貴妃笑著道,“太子妃,生得這也太標誌了,一看她呀,咱們可都老了,人老珠黃了,咯咯咯......”


    “太子妃傾城絕色,名動京城,誰人不知?”一旁邊的淑妃接道,“別說現在了,就算是咱們年輕哪會兒,也是比不上啊!”


    “是啊,年輕可真好!”德妃道,“你們瞧瞧她們倆個,就算是不說生得美不美,單單是骨子裏透出來的這一股蓬勃的生機,就夠了美的了。”


    眾人等不停地說著,皇後、貴妃都麵帶微笑的聽著,時不時的說上兩句,氣氛也融洽。


    沈梅棠自是在行二跪六叩禮之時,見過王貴妃,但如此近距離談話,接觸還是第一次。


    見她長圓形的臉,眉毛稍顯粗,一雙圓圓的眼睛很大,異常的靈動,稍稍顯大的嘴巴,總是張開的笑著,即便不笑之時,也多少都會露出潔白的牙齒,牙齒上或是因笑而沾著一抹口紅。


    不高不矮的身形微微有些發胖,衣著很大膽,鮮豔的大紅錦衣,花團錦簇,五彩繽紛,一抹雪脯半露,即便是在這樣寒冷的冬日裏。


    可想而知,她年輕之時的招搖與香豔。


    她說起話來的聲音非常清脆悅耳,恰如她的笑聲一般,感覺那聲音不是出自口中,好似從頭頂某一處音腔的共鳴點而出一般,異於常人的清脆又高亢,而且音域又很寬廣。


    不言而喻,憑借著這樣清脆的嗓音,她的歌聲一定也是非常動聽,沈梅棠微笑注視貴妃思索著。


    一個侍者端來了香茶,站在身後的錦青姑姑急忙上前,將茶碗從侍者手中接過,擺在太子妃娘娘跟前的幾案之上,又將茶碗的蓋子打開,放在桌上。


    無意間,手鐲磕在幾案之角,發出‘當’的一聲清脆響聲,貴妃眼光掃過,微笑著掃向一旁邊的方嫣紅跟溫婉身上。


    “這迴咱這後宮之中又加派了人手,太子妃我帶著學習打理宮中事,其餘人選,貴妃,你來安排。”皇後說道。


    “謹遵皇後苦心教誨。”沈梅棠起身禮道。


    “咯咯,我能安排什麽?每日裏忙著伺候聖上,都忙不過來,皇後安排吧!”貴妃笑道。


    “貴妃既然說了忙著伺候聖上,伺候好聖上,就是大功一件,比什麽都重要。”皇後道,“德妃還有閑妃,你倆人安排其餘人等熟識,打理宮中事務。”


    “是,謹遵皇後之命。”德妃、賢妃道。


    “瞧瞧,貴妃這外甥女,生得也是標誌的大美人。你們說,這長相是不是比貴妃年輕時還漂亮了幾分?”淑妃上上下下打量著溫婉道,“我這麽說,貴妃你可別多想,別跟我生氣啊!”


    溫婉坐在那裏,臉上掛著笑,看上去就真的跟她的各字一般,溫柔婉約,但了解她的人,可是知道她的為人,跟溫柔婉約是絲毫的不搭邊兒。


    “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繞開了父母的缺點,專挑著優點長,在娘胎裏就聰慧過人,待將來為我皇族添貴子,我皇族之子皆睿智過人,何談不昌盛!咯咯咯......”貴妃笑道。


    緊隨其話後那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就像是一陣精彩演說之後的掌聲一般,‘嘩嘩嘩’的熱烈而起,莫名的有一種感召力,很是煽動人的情緒。


    “看見貴妃高興就好,伺候好聖上的同時,貴妃也注意身子,天冷了,你也多穿件衣裳!”


    皇後說著話,也微笑著,腔調特意強調著‘多穿’二字,自是看著了貴妃那半露著的雪白的酥胸,隨著喘氣而上上下下的浮動著,讓人眼花繚亂、浮想聯翩。


    “皇後就不必為我費心了,這麽多年也不曾多穿過,”貴妃起身笑著道,“到是皇後這屋子裏燒得暖,少穿兩件更妥帖些。要麽,一到外麵受不了冷,容易感冒傷著了身子,你說呢?咯咯咯......”


    “貴妃總有說的,也總有凍著你的一天。”皇後微笑道,“今兒就到這兒,都去忙吧!”


    ......


    眾人起身禮罷,待貴妃先行出去後,方往外走,德妃與賢妃引領著方嫣紅跟溫婉出得門去,室內變得安靜下來,隻剩下沈梅棠。


    “太子妃,你先坐著。”皇後起身道,“華月,去把每日宮中事務打理的冊子拿來,慢慢的說與太子妃。”“是。”身邊的一個姑姑應聲,轉身取冊。


    有侍者端來熱茶,將桌上涼了茶撤換掉,嫋嫋茶香飄蕩室內。皇後喝了一口茶道:“雖然看著不忙,但宮中事務繁雜,各處皆得照看到。


    我知你聰慧過人,但打理宮中事務皆得一樣一樣的用心去做,容不得半點的馬虎。莫著急,慢慢的學習就是。”


    “是,謹記皇後苦心教誨。”沈梅棠起身禮道。


    說著話,華月姑姑手裏捧著兩本厚厚的冊子,走過來道:“迴皇後,取過來宮中簡單事務打理安排冊集兩本。”


    “嗯,你慢慢的說與太子妃。”皇後說完話,起身入了內室。


    “我天,這麽厚的兩大本收冊集,記錄的隻是簡單事務打理,這要是複雜一些的,得有幾本啊?”玳瑁小聲音的嘀咕著。


    稍刻,泛黃的冊集攤開在桌上,能看見邊角處微微的卷起發舊的痕跡,似乎是有人經常的翻動。


    打開冊集,全都是方方正正的小楷字體,寫得是滿滿登登,密密麻麻,玳瑁跟灰蘭看得眼花繚亂直迷糊。


    華月姑姑不苟言笑,命令錦青姑姑跟灰蘭、玳瑁三人坐在門口處的椅上等候著,然後,將集上所記錄之事,逐條的講解說與太子妃。


    認真細致的教著,沈梅棠認真細致的聽著。


    約有一個時辰,坐在門口處的玳瑁脖子伸得老長,往這一邊看著,光是看著、聽著華月姑姑板起的臉跟細致入微的講解著那些幹巴巴枯澀難懂的文字,都覺得頭暈目眩的。


    然而,太子妃娘娘卻逐字逐條都非常認真的聽著,時不時還問上華月姑姑兩句。直到用午膳的時間到,華月姑姑方收起冊集,滿意的點點頭,欲太子妃迴去用午膳,下午繼續學習。


    灰蘭跟玳瑁坐都坐得累了,急忙的扶著太子妃出得門來,迴去用膳,下午還得來。


    陽光頭頂垂直照射,比早起來時暖和了許多。


    沿著石階而下,陽光照在漢白玉的扶手之上閃爍著光點,宮人們將厚厚的雪清理成堆,地麵的雪在陽光下稍稍有些融化,可以看見地麵上有水蒸氣嫋嫋騰空。


    午時皇城內,有著宮人、侍者各自忙碌著手中事,從這邊的殿走向另一處的殿,腳步都很快,偶爾聞得一聲打招唿之聲,便又各忙各的去。


    迴到宮中,稍稍歇息,剛要用午膳之時,安綺公主從外而入,嘟著小嘴,快步至沈梅棠跟前一坐,眼神當中自是一上午沒有找到她的責怪之意。


    “一塊用午膳,”沈梅棠微笑著捏了一下她的小臉道,“早起去皇後宮中問安,隨著皇後學習打理宮中事務,下午還得過去。”


    “下午我陪著你去,”安綺公主拿起筷子道,“剛好,我還要去給我娘親問安。”


    “嗬嗬,安綺公主,早起來問安,這都下午了,你才想起來,你娘親還不得怪你?”灰蘭一邊往安綺的碗裏布菜,一邊打趣道。


    “早起來問得是早安,我這問得是下午安,我娘親說過,何時都行,但每天都得來。”安綺公主邊吃邊說道。


    也就是兩日,沈梅棠與這個看似刁蠻的安綺公主相處融洽,好似多年的老友重聚,總有著說不完的話......


    她喜歡安綺公主的口無遮攔,還有些刁鑽蠻橫,清澈透明的小臉上洋溢著天真燦爛的笑容;


    安綺公主仰慕著她容顏,時不時的絲毫也不避諱,兩眼直勾勾的瞪視著她,好像把她的樣子印記到腦子當中,就也能複製她的模樣一般。


    女為悅己者容,誰不想生得美呢?


    安綺公主的到來,或多或少的驅散了些她心頭的陰霾,而那些徘徊心頭的陰霾,就是在夜裏太子對她身體的折磨,以撕咬的方式達到他的滿足點......,就在昨夜裏,她按壓不住疼痛與心中的憤怒,直接甩了他一個嘴巴!


    ‘啪’


    一聲過後,她也被自己嚇了一跳,以為他會起身甩袖而去,緊跟著就是大大小小的處罰紛至遝來,或是將她逐出才住了兩天,還沒來得及熟悉的延慶宮,直接關到一個暗無天日、不知名的地方。


    而他卻沒有,翻轉了個身,自行的睡去,直到她起來更衣、梳洗過後,他依然睡著......


    “安綺,看見太子了嗎?”沈梅棠撂下手中筷,喝了一口水問道,聲音很是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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