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膳用罷,睿王穿著整齊,飛溯緊隨身後,入得宮中。


    行出不多遠,忽見十七公主安綺向這邊而來,安綺公主今年芳齡十三,是最小的一個公主。


    有著一些個刁蠻,這宮中人也都知道,她可是有著一股說來就來的、搓火的小脾氣,有著皇帝老爹的寵愛與疼溺,幾個皇兄招惹不得。


    睿王本打算先行到父皇、母妃那裏問安,而後到延慶宮太子那裏賀喜領賞賜,還沒等開口說話,忽見十七公主安綺快速飛奔過來,她活潑愛動的性子就像一頭奔跑在草原上的小馬。


    “喂,十一哥,跟我到延慶宮領賞賜去,快點走!”安綺公主說著話,就扯著睿王的胳膊往延慶宮的方向走。


    “安綺妹妹,我這還沒有給父皇、母妃問安,你先去,我稍後就到。”睿王解釋著,直抓頭。


    “不行,你非得跟我去,非得跟我去不可!”安綺緊緊抓著睿王的衣袖就是不鬆手,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那樣子刁蠻霸道又可愛惹人憐惜!


    幾個宮人與飛溯站在一旁邊,看著這個小公主蠻橫不講理的樣子,可愛的表情當中還摻雜著粗魯的溫柔,都默不作聲的笑著。


    “不要這樣,安綺妹妹,”睿王道,“片刻,片刻我就到了,你先去。”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安綺依然是緊緊抓著睿王的衣袖,兩個小腳在地上直往起蹦著說道:“你知道延慶宮內擺滿了鮮花,到處都是花團錦簇,美麗非凡,還有傾城絕色的太子妃。我昨上做夢已經來了,在那兒呆了一整天,晚去一會兒都不行!”


    “好,你別鬧了,去,現在就過去,”睿王無可奈何道,“你昨晚上是不是也夢見延慶宮中全都山珍海味,所以吃了一整天。今兒早起,躁動的饞蟲就令人坐立不安了?”


    邊走邊說著話,看著安綺公主有些發胖了的身子,睿王的語氣當中多多少少有著嘲弄跟幸災樂禍的感覺。


    “哦,實在是太美了,我都不敢想象。”安綺公主壓低嗓門道,“試想一下,聞著花香,看著美人,吃著美食,別說一整天,就算是一整個月,我也願意啊!是不是,十一哥?”


    “咳,真沒看出來,安綺公主還很好色啊?太子得防著你,哈哈哈......”睿王大笑起來。


    “十一哥也喜歡美色,眼神兒跟我差不多少,不過,這是我們的秘密,我是不會往外說的。”安綺故作神秘,笑嘻嘻說道。


    “你.....”睿王被安綺的話給噎住,一時間不知道說她什麽好。


    延慶宮也是東宮,太子居住的地方。


    延慶宮不是一座寢宮,而是一組宮殿,非常大。


    太子妃與太子同住在延慶宮裏最寬敞處,其餘冊封人等也住在此宮之中。


    沈梅棠冊立太子妃,便以準皇後的身份協助皇後管理後宮,方嫣紅與溫婉冊封良娣,良娣是太子東宮侍妾的稱號,地位僅次天太子妃之下,地位比較高。


    沈梅嬌封昭訓,沈梅霞封奉儀。


    入住延慶宮之後,接連兩日裏太子與太子妃到皇帝,皇後跟前,行了三跪九叩之禮,隨後又到貴妃、淑妃、德妃、賢妃處行了二跪六叩之禮。


    這一會兒,延慶宮內,玳瑁跟灰蘭皆穿著嶄新的宮衣,伺候著太子妃梳妝,太子還沒有起身。


    鏡中的太子妃臉色稍稍有些蒼白,灰蘭拿起胭脂在臉頰的左右各撲上了一些,臉色立刻就好起來了,亮堂了不老少。


    與往常一般輕輕地梳理著太子妃娘娘的秀發,站在背後的玳瑁眼中卻閃動著淚光,強忍著將眼睛瞪得溜圓,咽迴去眼淚,不讓別人察覺到。當然,也包括太子妃娘娘。


    就在剛剛太子妃娘娘起身,幫著她更衣之時,清晰可見身上一塊塊帶著牙印的紫痕,玳瑁嚇了一大跳,緊跟著心疼得掉下淚來......


    忽然,看到太子起身,玳瑁感覺到身子一陣的冰冷,快速的將太子妃娘娘的秀發梳好,退到一邊低頭不語。


    “快些,一會兒他們就都過來了。”太子上前將臉貼向前,看著鏡中的兩個人道,“我先出去看看,今兒事也很多,以免出錯。”


    這一會兒,安綺公主依然是扯著睿王的衣袖,行入宮中,以手指著一團一團的花簇,眼睛都看不過來了,口中不住說道:“十一哥,你看,你快看呐,像不像是一個大百花園?”


    “像,待你嫁人的時候,就照這個場景來,差手指蓋那麽大的一個花骨朵都不行!”睿王打趣道。


    聞得出嫁,安綺公主臉一紅,隨手在睿王的身上捶了一拳道:“我才不要出嫁,咯咯咯......”


    忽見四皇子景王閆理喆在前,身後還隨著年紀稍小的皇子、公主以及親王家的子女等人,一幫人走了進來,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早有準備的宮人侍者笑臉相迎,稍刻,眾人入得室內,各樣的點心、水果擺滿了桌,香氣四溢。


    安綺公主立刻丟掉了睿王,與眾人等上品嚐著美味,眼睛都不夠用了,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花糕花點,造型各異,顏色不一,香味撲鼻,可是她的最愛。


    ......


    睿王仰頭觀瞧著延慶宮中輝煌的裝飾以及牆壁上玉石雕刻鑲嵌的浮雕,花鳥走獸無一不精雕細鏤,栩栩如生。


    邊看邊向前走,一處牆壁上是一組大型的白玉浮雕畫,畫中有數十位樂師拿著不同的樂器在彈樂,半空中有一舞者翩翩起舞,亭亭玉立的身姿仿若空中的仙子淩空而落。


    無論是雕工,還是畫工,傳神的高度另人難以企及。


    正看得出神,忽覺有人走了過來,一個迴眸間,驀地,他就是一怔,仿若畫中人,飄飄而來。


    冊立那日裏,他自是見到了太子妃,但卻沒有如此近距離的觀瞧。


    他幾乎震驚,世間竟有如此的美人,他在書裏讀到過很多關於美人的詞句與描述,但在此一時,他卻搜腸刮肚的也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形容她的美,他無能為力為他目睹的麗質形諸筆墨!


    “理羽過來了。”太子從後大步走上前說道,身後跟隨著方嫣紅,溫婉,沈梅嬌、媚乞等人,還有許多個宮人侍者。


    “見過太子,見過太子妃!”睿王躬身禮著,臉色暗自有些發紅。


    太子妃微笑,微微欠了欠身,眼前這個與皇帝長得頗有幾分相像的睿王,莫名其妙的給她一種好感。而她知道,這種好感最初的源頭,來自她深愛著的六一大師兄。


    “都過來吧,過來吃點東西,安排了宴席,時間雖然早了點,哈哈......”太子邊走邊說道。


    宴席擺上,眾人落座。


    安綺公主活潑的性格,吃得也高興,不停地說著,反正她的嘴一時不刻也不得閑,不是吃就是說。


    稍一停下之時,以兩手肘戳在桌上,兩手托著香腮,毫不避諱的看著太子妃娘娘,就跟在欣賞著一朵花,或者一件她心愛的寶貝藝術品一樣。


    睿王始終半低著頭,眼光不敢亂看,他想看又害怕去看太子妃,隻那一眼,她那雙明亮的眼睛,如磁石一般的吸引著他。


    此一時,他羨慕極了安綺公主,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看著她,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然而,他卻不能。


    ‘啪’


    一個約有五六歲,親王家的小郡主將一塊水果掉落在溫婉身上,又急忙上前將水果抓了起來,眼見著溫婉身上濕了一大塊,仰頭瞪著水旺旺的大眼睛,看著溫婉,不知所措。


    眾人等正在說著話,似是誰也沒有理會到,溫婉拿出手帕擦著身上的果漬,狠狠瞪了一眼發著呆的小郡主,將她推坐在一旁邊,小郡主看著兇巴巴的溫婉,一聲也不敢出。


    能看得出,溫婉極不喜孩子,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通通的不喜歡。


    說來也是,從她親手設計,將媚乞弄得小產這件事來看,她若是喜歡孩子,也就不會去當這計生辦的主管,也幹不了這一當子的活計。


    坐在椅上的小郡主,被溫婉瞪得圓圓的眼睛給嚇到,啪嗒啪嗒的掉著眼淚......,室內都是人,忽見溫婉將小郡主抱在懷中,來來迴迴的晃著,逗著,而越是她這般的晃著,逗著,小郡主越是哭個不停......


    “到姐姐這兒來,”安綺公主上前接過小郡主,拿了一快花點逗著她,她立刻不哭了,“十一哥,掄到你抱著她了,我還沒吃完呢,嗬嗬嗬......”


    說著話,安綺公主將小郡主直接塞給睿王,睿王目瞪口呆的,好像沒抱過孩子,不知道應當怎麽去抱?


    忽見沈梅嬌上前,從睿王懷裏接過小郡主,笑意盈盈的抱著她,而那種笑是裝不出來的,能看得出她特別的喜歡孩子,特別是女孩。


    沈梅霞、李嫆等,也上前看著小郡主胖嘟嘟的小臉兒,逗著她咯咯咯地笑,氣氛很是喜悅、融洽。


    席間,太子與四皇子景王閏理喆說著話,聊得很投機,也時不是的跟睿王說上兩句,他倆個能喝酒,睿王喝不了太多的酒。


    宴席持續了約有一個時辰,宴罷眾人起身告辭,隨後領了賞賜,出得門來。


    眼見著安綺公主跟太子妃相處得融洽,安綺刁蠻的性子上來,就是不走,非要在這延慶宮裏住上兩天,太子也沒折,太子妃微笑看著安綺。


    安綺擠眉弄眼的衝著睿王做了個怪狀,那一種表情怪得形容不出來,睿王被她氣笑,與太子、太子妃禮罷而出,前去問安父皇與母妃。


    “我可從來不敢想,長得像你這般的美。”安綺挽著太子妃的胳膊,邊走邊說道,“即便是人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安綺公主很會說話,你是變著法兒地讓我開心。”太子妃道,“不過,聽到你的話,我真的很開心。”


    “我可從來不說謊話,”安綺道,“看到你時,你就像是從月宮飄來的仙子。”


    “我可從來不敢這麽想,”太子妃說道,臉色有些發紅,“無論穿著怎樣的裝束,我都是一個普通的人。”


    “不,不是這麽迴事,”安綺道,“莫非你忘了,我剛說過我不會說謊,你真的太美。”


    說著話走進室內,身著粉色長裙的宮人列立兩旁,灰蘭端上熱茶,然後,又尋問著安綺公主喜歡喝什麽之後,端來了果飲。


    安綺公主的話很多,不停地說著,時而逗得太子妃眾人咯咯地笑,一直說到夜色深了,被太子扯著命宮人趕緊伺候她入睡為止,算是把打開著的話匣子關上了。


    隨著安綺公主的離開,室內變得異常的安靜,伺候著太子妃洗漱罷,灰蘭跟玳瑁退到室外,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室內燭火半明,太子從後抱住太子妃,吻在她的臉頰之上,她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陣陣的冰冷......


    太子妃娘娘起得很早,幾乎是天不亮。


    更衣時,玳瑁依然是看到淤青的舊痕不下,又添新痕,禁不住的心疼,鼻子一酸,潸然淚下,而卻又不敢讓誰看見,強烈的掩飾著,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隻當什麽也沒有看見。


    ......


    “張皇後是太子的生母,居住在坤德宮,主掌六宮,眾妃之主。在每日辰時過半,各宮妃嬪前去問安,商議宮中大小事,人員的薪資升降,宮中的慶賀等等事項。”錦青姑姑邊扶著太子妃娘娘走,邊說道。


    灰蘭跟玳瑁在身後緊緊跟隨著,玳瑁還抱著一個暖手寶,以防太子妃娘娘隨是冷著了。


    金燦燦的朝陽,從東麵天空冉冉升起,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個轉角處,陽光迎麵打在身上,忽見錦青姑姑的手腕上晃出一道光,太子妃娘娘低頭看時,正是那鮮紅色的瑪瑙鐲子反射之光。


    錦青姑姑急忙道:“我這也是戴著習慣了,不戴總覺得缺少點什麽,空落落的!昨晚上,又把它掏出來戴上了,等迴去我就摘了。”


    “前麵就到了吧!”太子妃娘娘看著不遠處的大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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