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聞得矮冬瓜之言,又見其不停地撫弄著手中的翡翠葫蘆,一邊掂著分量,一邊較著短長。


    室內安靜,一陣風將窗子吹開一條縫隙,樹上蟲鳴之聲隨風而入。


    沈長清稍沉思,嘴角微微翹起,不緊不慢笑著道:


    “胡管家,小女剛一出生之時,便是胡管家親抬聘禮而來。說來,咱們也是老相識,老朋友了。


    胡管家在胡府的資格老,說話有一定的分量,深得胡大人的信任……,這件事兒,胡管家說得是,我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來個什麽好主意,等著你的消息便是。”


    說著話,沈長清遞了一杯茶給矮冬瓜,不溫不熱的茶水剛剛好。


    矮冬瓜隻顧著低頭撫弄手中的翡翠葫蘆,半晌沒吭聲......,好像沈長清的話隻說了前半截,而他等著聽的重點,可是放在了後半截。


    難道等著聽,就沒有條件嗎?


    稍沉默。


    沈長清不急不躁,臉上的微笑頗具玩味,慢聲慢語道:“胡管家,這天下奇珍的翡翠葫蘆是一對兒。”


    沈長清的話雖短,卻一把揪住了矮冬瓜的心。


    “嗯?”


    矮冬瓜‘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瞪著一雙小三角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沈長清。


    少刻,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立刻給沈長清倒了一碗迴敬道:“沈大人快說。依我看,這麽美的物件,原本又是一對,我可不想給你拆單呀?哈哈.......”


    “當然,不成對也可以,皆因另一隻我從不拿出來,暗處藏著。”沈長清道,“另一隻更珍貴,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還能比這隻珍貴到哪去啊?看著,看著還能冒出綠煙,下出綠雪來不成?”矮冬瓜舉起手中的翡翠葫蘆,直勾勾地看著問道。


    “非也。”沈長清很鄭重地壓低聲音神秘道,“另一隻為紅綠翡,聽說過嗎?”


    “紅綠翡?”矮冬瓜驚訝道,“紅翡就是紅翡,綠翠就是綠翠。何時弄出來個紅綠翡,我這麽孤陋寡聞了嗎?”


    “世間稀罕物,不是沒有,見過者寥寥,自是知道的人少。”沈長清道,“紅綠翡,恰如其名。其上半截紅翡,顏色燦若桃花,鮮豔奪目,而其下半截綠翠,光澤璀璨,碧綠若潭水,跟這隻顏色一般無二。此物珍貴至極,世間更是難得一見。”


    “是嗎?”矮冬瓜興奮得抓耳撓腮道,“沈大人,拿出來瞧瞧,快點,等不及了!”


    “嗬嗬,胡管家莫急呀?”沈長清道,“待大少爺消了氣、事件平息之時,送給胡管家配成對,美物珍品成雙成對陪著你。”


    “啊,哈哈哈......,沈大人聰明,聰明,等我消息便是,絞盡腦汁為你辦好了!”矮冬起身道,貪婪的笑聲,迴蕩在室內。


    ......


    “啐!”


    窗根底下蹲著的珍珠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切齒,壓低聲音罵道:“不要臉,全家都不要臉!想想都要被氣死了!


    整了半天,那個病秧子、藥罐子胡三公子胡百閑是個可憐兒,還真他娘地可憐呐?沒有病死,反到被活活給氣死?


    雖生在豪門,卻也是個受氣的主兒、窩囊廢,最後落得個窩囊死、憋屈死,真他娘地是個奇葩!


    若昨天晚上知道那肥頭大耳之廝是胡大公子,莫不如一腳踢死他就地掩埋省得出來害人!真他娘地全家不要臉,啊啐!”


    越想越氣,這珍珠恨不得怒吼一聲直接衝進屋子裏邊,將那個矮冬瓜一拳頭砸死,直接送他上西天......,正氣著之時,聞得矮冬瓜起身告辭,珍珠剛一起身,忽然見大門口處,齊安平邁著大步子走來。


    珍珠心裏‘咯噔’一聲,暗思:“不妙!那兩個惡棍的家將正在外廳當中,三人一見麵非得打起來不可,在自家當中打架,可是沒啥便宜占呐,必須得攔住他。”


    思罷,一個起身,將自己的腦袋包個嚴嚴實實,斜刺裏躥出,迎麵直奔著齊安平而來。


    正低著頭快步往前走的齊安平嚇了一跳,一時間,沒看出來是誰?不知道大白天的從哪兒躥出來這麽一位蒙麵人?這是要幹什麽呀?


    正發愣之時,忽然聞得低低一聲悶吼:“齊安平,快點,快點跟我來!”


    “噢,我的天呐!你病得可真不輕!大白天,弄得嚇人鼓搗地,這是作什麽呀?”齊安平一下子聽出來珍珠的聲音,拍著腦門子氣惱不已。


    氣得沒理會珍珠,繼續往前走,珍珠一急,又不能大喊,急中生智低吼道:“二妹妹出事了,快跟我來!”


    “你說什麽?二妹妹出事了?”


    齊安平先是一怔,扭迴頭來見珍珠衝著暖閣處就跑,腦中一片空白!


    邁開大步就追來,穿過了兩道拱門、迴廊,身形若離弦之箭,直躥到珍珠的身前,奔暖閣而去。


    “喂喂……,等等,你到是等等我呀!”


    珍珠在後喊著,卻見齊安平根本就停不下來,將她遠遠地甩在身後,眨眼之工,轉了兩個彎,躥得沒影了。


    珍珠迴頭看了看,見身後無人,一屁股坐在迴廊的長椅子上,喘著粗氣。


    順手扯下包裹在頭上的圍巾之物,悶得一腦門子的汗,啪嗒啪嗒,汗珠順臉而落,用袖子擦著。


    迴廊前邊不遠處就是那一個圓圓的荷花池,荷花開得正盛。


    粉紅色的花頭隨風搖動,嫵媚燦爛,碧綠的荷葉清脆欲滴……,不論是花還是葉,是香還是色,令人賞心悅目。


    忽見水波晃動處,一條紅魚躍出水麵吞食花瓣,荷花、荷葉齊動,水波翻滾,一幅美麗的景色,讓人心曠神怡。


    然而,此一時的珍珠卻無心賞景,矮冬瓜的話在腦子當中嗡嗡作響,想起那個肥頭大耳的胡大公子跟那個病秧子、藥罐子的胡三公子,氣得直想發瘋打人!


    一肚子的邪火沒地方發,衝著那躍出水麵吞食花朵的魚兒破口大罵!


    嗚哩哇啦,嘰裏呱啦……


    罵得個吐沫橫飛,嚇得那魚兒直接沉底,大氣都不敢出來嗬一口,害怕被這飛天夜叉生嚼活吞了!


    水麵上隻剩下一圈一圈的漣漪蕩漾開來......,這一會兒,珍珠自是把那魚兒當成了肥頭大耳的胡大公子跟病病殃殃的胡三公子了。


    罵得正歡之時,忽然見齊安平在前,灰蘭、玳瑁緊隨在身後,慌裏慌張、火急火燎地向這邊奔過來。


    未待至跟前,齊安平以手指著珍珠,氣得臉都綠了,就差跟她剛剛一般,破口大罵了!


    看得出來,齊安平強忍著卻又忍不住,火冒三丈衝著珍珠怒吼道:“肖珍珠,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了,二妹妹怎麽了?怎麽就出事了?你若說不清楚,我直接把你丟入這池子當中去喂魚!”


    “珍珠姑娘,梅棠在哪兒呢?怎地了?這是怎地了?”灰蘭、玳瑁火急火燎地問道,急得一腦門子的熱汗。


    “啊呸!齊安平,你別不識個好歹,聽不出好賴話!今兒,今兒若是沒有我肖珍珠舍命相救,你死定了!”珍珠迴懟道,“梅棠跟姑姑上課呢,你們倆過去看看,我出來半天了。”


    “哎呀!珍珠姑娘,可別這麽一驚一炸地呀,心都快要被你嚇得蹦出來了......,快,快走......”灰蘭、玳瑁一個轉身,話沒等說完,徑直奔客房姑姑處跑去。


    聞得二妹妹沒事兒,這會兒正在跟著姑姑學習禮儀規範,齊安平把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的一顆心放迴肚子裏。狠狠地瞪了一眼珍珠,將臉轉向一旁邊惱火道:


    “哼!肖珍珠,你若是病得太重,我就尋一處專門診治的地方送你去,省得大家跟你都不著閑!指不正,哪天鬧出更大的幺蛾子來,病得更重了,簡直無藥可救!”


    “你滾!”珍珠惱火道,“不問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就罵,早晚你得吃虧!”


    “哼!有話快說,我還得立刻給你尋診治的地方去呢!沒時間跟你倆瞎耽誤工夫!”齊安平沒好腔調,甩袖子要走道。


    “你知道,你剛剛有多懸嗎?”珍珠狠狠剜了一眼齊安平斥道,“昨晚上那兩個惡棍家將,找上門來了,正在房廳裏等著你呢!要不然,我為什麽把腦袋包起來,難道這是冬天,我怕凍耳朵嗎?或者真像你說的,病得可真的不輕嗎?”


    “嗯?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他們是誰家的,我這邊還沒有查出來呢?”齊安平轉迴頭瞪視著珍珠問道。


    “他娘的,真他娘的冤家路窄!”珍珠恨道,“那個肥頭大耳自稱他就是這勝京城的道理者,竟然是病秧子、藥罐子胡三公子胡百閑他大哥,你說是不是冤家路窄?”


    “誰?”齊安平驚詫道,“胡三公子胡百閑他大哥?”


    “正是那可惡之廝。”珍珠恨道,“此番,其竟然生出色心,欲娶梅棠進府,而且是非娶不可,不娶不行!”


    “哎呀!可氣殺我了!”


    齊安平直氣得直跳腳道,“這廝,這惡人,可是前一陣子,坊間傳聞的正主兒,胡府大公子!


    同一天納了兩房妾室進門,橫抬出去一房妾室荒地埋了,紅白事對頭碰,一幫喜來一幫悲,駭人聽聞之事件的製造者,怎麽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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