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窗根兒底下的珍珠聞得矮冬瓜之言,顯些被氣炸肺!


    少刻,往下壓了壓火。


    好像是不相信自己地耳朵,把圍巾往下扯了扯,晃了晃腦袋,低低聲音咕噥道:“我沒聽錯吧?這胡大公子都霸道到這份上了,連病秧子、藥罐子的親兄弟都不放過?他還能放過誰?”


    珍珠忽閃著一雙大眼睛,忽然眼前一亮,心生一計,暗暗竊喜:


    “妙哉,妙哉!千載難尋之機。若此時使出個反間計、離間計、疑中疑、殺中殺等等,欲其胡府內部來個窩裏鬥,直接鬥個你死我活,管他大公子死還是三公子活,我等豈不是坐享漁翁之利!快哉,真乃快哉!”


    喜罷,以手一拍大腿,‘啪’的一聲響,嚇了自己一跳!


    一時間的興奮起,差點兒忘記了是蹲在窗根底下竊聽。轉迴頭看看,四下裏無人,繼續順著窟窿往裏瞧,仔細地聽。


    且說室內,沈長清著實是被矮冬瓜這番話驚得是目瞪口呆,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


    雖然麵色平穩,絲毫不動聲色,深邃的目光似一泓深潭四十五度角的看著茶盞,但是心中卻好似倒海翻江,大罵胡府不止:


    “啐!如此厚臉皮之人,如此不要臉之話也真能說得出口!


    我沈長清當年一個猶豫不決之時,他胡利輝便乘機送來了聘禮,十幾年裏,悔得我腸子都青了,怎對得起我這個掌上明珠之愛女?


    本應當盛開的花朵,眼睜睜看著其走進墳墓不成?此番,你胡府休想打我棠兒主意,休想再談婚事,我沈長清寧肯拚得個魚死網破!”


    思罷,強強壓住一腔的怒火故作平靜道:“胡總管,語出驚人。大公子如此之行,就不怕三公子生氣嗎?況且,胡大人會同意嗎?”


    “嗬嗬......”矮冬瓜仰起冒著光的大白臉皮笑肉不笑道,“這個嘛,就不勞沈大人操心了......,但是,沈大人可得明白我們家大公子的一片心啊,完完全全是為未來的沈丈人著想,寧肯去得罪了三公子。”


    “咳,咳咳.....”


    沈長清接連幹咳了兩聲,著實被這句沈丈人給惡心到了。一個轉頭,招手門口的侍者大聲道,“重沏茶,沏新茶!”


    “怎麽了?”矮冬瓜一臉狐疑問道,“茶還沒涼呢,怎麽就要換了?”


    “天熱。”沈長清道,“有餿味兒了!”


    ......


    “噢。沈大人常喝茶,嗅覺還真是靈敏。我怎就沒嗅出來茶餿了呢?”矮冬瓜翻了個大白眼,反問道。


    “茶水自是帶著苦味兒,苦味兒遮住餿味兒,不常飲茶者,難以分辨。”沈長清道,“不像楂梨果飲,甜味不足以遮住餿味兒,容易分辨。”


    “嗬嗬,說的蠻有道理的。”矮冬瓜道,“沈大人是聰明人,實不相瞞,也瞞不住。


    實話實說,我家三公子怕是也活不長了,與其讓二小姐守完活寡守死寡,弄不好在弄成了殉情者,莫不如直接嫁給大公子來得更直接,也成了一件美事。這樣不是更好嘛!”


    “這件事,大公子可是說給胡大人聽了?”沈長清喝了一口茶,喉嚨中傳來‘咕咚’一聲,似是被噎著了一般,緊跟著又問道,“胡大人是怎麽說的?”


    “沈大人聰明反被聰明誤!”矮冬瓜自斟自飲,端起茶碗道。


    “此話怎講?”沈長清反問道。


    “你想想,這話說與不說,我家老爺能說出來個什麽呀?”矮冬瓜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嫁給誰還不都是入得胡府,為胡府添人進口嗎?大公子也好,三公子也罷,那可全都是老爺的兒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二小姐為嫡女疼著便是。難道事情不就應當是這樣嗎?”


    “咯咯,有點意思......,三公子若是知道這件事兒,還不得活活地被大公子當場給氣死啊?”沈長清道,“胡大人聰明過人,萬萬不會看著親兄弟兩人反目成仇吧!”


    “沈大人,你想多了!我們家裏地事兒,可用不著沈大人操心......


    今天,挑明了說,喜事若定下來,昨晚上的事兒一筆勾銷,大公子立刻十倍的聘禮抬來府上,你好我好大家全都好;若是聞得半個‘不’字,你那大外甥的日子可是不好過了!哈哈哈......”


    矮冬瓜皮笑肉不笑,發出一陣難聽又刺耳的悶笑,聲音雖不大,卻形同鬼戾一般,聽得人渾身不自在,直起雞皮疙瘩,大夏天的直打冷戰!


    有時候就是這樣,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矮冬瓜一邊說鬼笑著,一邊以手做著一個殺頭的手勢,那十足的小人嘴臉爛到了極點上,簡直無法形容。


    一陣沉默。


    沈長清半晌沒言語,心中暗思:“如此大腹便便、毫無廉恥之卑鄙小人,做糖不甜,做醋必是酸到極點之上。懲治他也簡單,看那腦門子上都閃著一個大大的貪字。”


    思罷,隨手拿起旁邊幾案上的一把銅鏡在手中,對鏡捋了一下頦下之髯。


    似是有意,又似無意,一道鏡麵上的折射光,瞬間彈起,恰映照在沿著牆壁擺放著的博古架之上。


    一個眨眼之工,一道璀璨的綠光,若睛空之中的閃電一般在室內一閃而逝。


    “嗯?”矮冬瓜撲捉到那一刹亮起之光,驚訝道,“什麽寶貝?”


    “哪有寶貝?”沈長清道,腔調有些緊張又有些慌張,“沒有,沒有......”


    “有寶貝,我看見了,在這裏?在什麽地方?一定是有。”矮冬瓜道。


    “哎呀,哪有什麽寶貝?不過,不過是有一件貴重的擺件,很貴重!”沈長清道。說完話又急忙捂上了嘴,似乎是很後悔,不應當說出來。


    “哪呢?快,快點讓我看看!”矮冬瓜立時眼中賊光乍現,像一個貪婪的惡魔道。


    “我總得有一件好點的擺件吧?”沈長清道,言語中好像在說矮冬瓜,你可千萬別奪人所愛啊?


    少刻,見沈長清抬手指了指,博古架上擺放著的一個手掌般大小的翡翠葫蘆擺件。


    見翡翠葫蘆通體翠綠,一絲的雜質都沒有,清透得好像能滴出水來,堪稱珍奇孤品。上下兩個葫蘆肚中間掐腰處以黃金鏤空雕刻出一個環形,似一個手鐲一般,精巧至極。


    矮冬瓜大步上前,伸手拿起,愛不釋手,驚訝道:“沈大人,這翡翠我見得多了,各色的都有,我特喜歡。但如此之綠的,我還真是頭一迴見到。


    我的天,這綠得,好像能冒出一股股的綠煙來,都要把我綠得迷糊了!怎就這麽綠呢?


    這葫蘆造型到是個好看,完美,完美!


    唉?沈大人,你說,你說弄上這麽一個金環子做什麽?我怎沒看明白呢?”


    沈長清轉身坐在桌前飲茶,微笑了一下,略帶嘲諷道:“虧得胡總管是喜愛翡翠之人,竟連這金翠相輝之理也不知。


    這件翡翠葫蘆擺件可擺也可在手中把玩,珍貴隻是其一,另可涼血凝神。


    自是怕拿起它時,失手而打落,所以用黃金特製成一個手環,擺弄之時,將金環套在手腕之上,便不會失手打落。而金出金光,翠出綠光,金綠之光相交一處,耀眼生輝。”


    “我的天,原來如此。素聞得沈大人有眼光,果然不虛。”


    矮冬瓜說著話,立刻將金環套在手腕上,以手掌托著葫蘆,另一手撫弄著。一絲絲的涼意順手而入皮膚之下,就好像炎熱的夏天的夜晚,吹來的涼風,頓覺愜意。


    可到好,這一拿起來,也就放不下了。


    好半晌舍不得放下,在袍子上又蹭了蹭,怎麽看怎麽稀罕......,無形之中,一種忸怩古怪的形體語言,在不停地示意沈長清,好像在說:“這物件,能不能送給我呀?若說不送,我家大少爺白挨你外甥的打啊?


    ......


    沈長清低頭邊沉思邊飲茶,故作沒看見。


    矮冬瓜安耐不住,佯裝自言自語道:“這物件跟我挺投緣的,不知道上哪還能弄這麽一件?”


    “咯,既然喜歡,忍痛割愛,送與胡管家便是。”沈長清很幹脆道。


    “哈哈,敞亮,沈大人。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收著。”矮冬瓜大喜道,“本來呢,大公子欲娶二小姐這件事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飯之時,都不會跟我家老爺說出來的。


    但沈大人有所顧慮,也是為我家的兩位公子著想,外一真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有辱門風,這件事兒,就不好辦了不是。


    稍後,我迴去就說給老爺,最好是打小跟誰訂的親就嫁誰,不帶半路橫插一杠子,這麽玩賴的!


    跟誰說,也說不過去。


    這勝京都城百多萬的人口,街頭巷尾的說長道短,鬧鬧哄哄,對於我家老爺來說,這話也好聽不了,也抬不起來頭不是?


    這些,這些我自是能為沈大人做得到。


    但是,大公子這一邊,若娶不上二小姐,他這說一不二,死纏爛打的性子,再加上這被打之事串連在一塊兒,沈大人還得拿出個態度來,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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