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我說你們還有完沒完?”


    抬腳擋住一個小夥子砸過來的拳頭後,方圓瞋目大喝。


    犯罪分子不可以太囂張的,尤其是在引發眾怒後。


    方圓此時的表現,就是明顯的囂張,不但沒有嚇倒那幾個小夥子,更是引發了圍觀者的憤慨,紛紛高舉著拳頭湧了上來。


    唉,老天爺你現在怎麽就不來個晴天霹靂,讓這些人清醒一下?


    麵對群情激奮的人們(這會兒足足二三十號人,而且還有穿製服的人出現了),方圓心中哀歎一聲,隻好雙手抱著腦袋蹲了下來。


    這就是老老實實任由宰割的意思了,正義感爆棚的人們自然不會因為他的認罪態度較好就放過他,七手八腳開始對他招唿。


    方圓如果奮起反擊,別說是這些人了,就算再多來一倍--謔謔,又能奈何得了我,我自昂首對天狂笑。


    隻是他現在不能反擊,更不能殺開一條血路的逃走,那樣他可就坐實了搶孩子的黑鍋。


    盡管方先生有一百個信心,能在好漢不吃眼前虧後解釋清楚,羅列出大批的證據說他是好人,但那無疑很麻煩的,倒不如拚著挨頓揍,現場解決問題更好一些。


    偉人都說了:我是人民的兒子,我深深的愛著我的祖國和人民。


    既然偉人都說他老人家是人民的兒子了,方圓給人民當兒子又有啥不對勁的?


    兒子嗎,被老子老娘的痛扁一頓,貌似也很正常的不是?


    反正隻要保護好自己英俊的小白臉不受傷,爹老子、娘老子憤怒的鐵拳,對方圓來說就跟撓癢癢差不多。


    這樣說雖說有些看不起娘老子爹老子的嫌疑,卻也是事實。


    砰砰哢哢,無數的拳頭敲鼓般的砸在方圓弓起的後背上,他淚流滿麵的心裏,卻在配合著‘鼓點’,唱起了那首《孤獨的站台》:我的心,在等待,永遠再等待!


    捶打方圓的後背可以,至於那些采住他衣服企圖把他拽下長椅,再拿大腳印子狠踹他的人,是別想好夢得逞的,說紋絲不動那是有些虛,可能像迎著狂風依然傲立在仙崖峭壁之上的青鬆,對方圓來說卻沒多少難度。


    “住手,都住手!”


    方圓一首《孤獨的站台》還沒唱完呢,接連有幾個威嚴淩厲的男人暴喝聲響起:“我是警察,後退,都後退!”


    親人啊,你們終於來了!


    方圓心中歡快的大叫起來時,落在身上的鼓點立即稀疏了很多,終於消失了。


    自古以來,普通老百姓對衙門內的人就有種說不出的敬畏,哪怕正在做‘好事’,可還是都下意識的收起了拳頭,向後退去:好了,接下來該讓這家夥接受法律的嚴懲了。


    “怎麽迴事?”


    一個威嚴的男人聲,從方圓腦袋上方響起,看來是詢問毆打他的人們。


    怎麽迴事?


    啊,對啊,怎麽迴事?


    好多人都麵麵相覷了眼,這才猛地想起,剛才還沒搞清楚咋迴事呢,就撲上來咬牙切齒大打出手了。


    “報、報告警官同誌。”


    那個最先抱住方圓腿子的小夥子,最先反應了過來,滿臉怒氣的點著他腦袋說:“剛才,這小子搶、搶她的孩子!”


    唉,又是個腦子不好用的,我真要是搶孩子的話,有必要從一身材魁梧的男人手裏搶嘛,我是傻了還是腦子進水了?


    方圓心中歎了口氣,抬起頭對那個正在問話的警官,展顏一笑:“嘿嘿,成警官,看來咱們還真是很有緣啊,昨天下午剛分手,今兒又見麵了。”


    這個及時製止大家夥給方圓‘撓癢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成警官。


    昨天下午,成懷勇與市招商局的柳琴一起,陪同山原林木先生去隧道口那邊接山原百代時,可是親眼看到方圓與郭易秦在一起的了。


    方圓這一抬起頭來,成懷勇也是大吃一驚。


    方圓是什麽來曆,又是啥身份,成懷勇一點都不清楚,不過能夠與‘東廠’頭子郭易秦站在一起,神態坦然的主,能是一般人嗎?


    東廠頭子郭易秦,對成懷勇這個級別的警官來說,那絕對是需要梗著脖子仰視的,甚至連跟人家說話的資格都沒有,這可不是在誇大其詞,而是事實。


    所以呢,當成懷勇看到被群毆的這個家夥,竟然是與郭易秦在一起的方圓後,大吃一驚後接著就條件反射般的,腳後跟啪的一磕,揮手敬禮:“方、方少好,安陽蝶山分局成懷勇,前來報到,請指示!”


    成懷勇知道方圓的名字,則是因為昨天下午山原百代在臨走前,曾經淒哀的恨恨喊道:方圓,你記住,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山原百代會不會放過方圓,成懷勇管不著,也沒資格去管,隻需記住這廝的名字,知道他跟東廠大頭子能平起平坐就行了。


    也是得讓成懷勇必須仰視的主啊,他能不趕緊揮手敬禮問好?


    至於成懷勇喊方圓為方少,卻是一個‘尊稱’,不過多少有些不倫不類,畢竟‘某少’這個稱唿,基本來說都是紈絝二代,不在體製中的,那麽也就沒必要正兒八經的這樣見禮了。


    啊,警官還得向這家夥敬禮,請指示?


    嚓,乖乖哦,這個方少是啥子來頭嘛。


    奶奶,得趕緊低頭閃人啊,可不敢讓他看到哥們樣子,免得以後被他打擊報複,剛才我可是揍他揍的最狠了。


    剛才群毆方圓的好漢們,親眼看到成懷勇竟然向方圓抬手敬禮求指示後,就覺得背心一陣陣的發涼,有聰明些的就轉身悄悄走了。


    好漢們心中害怕吧,成懷勇心裏也在咚咚的打鼓:這個方圓竟然在我的轄區內,遭到眾人群毆,別管他犯了什麽眾怒,可他肯定會把這股子怒氣,撒在我的頭上的。剛才,他都笑眯眯的說啥,我們真是有緣了不是?這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啊。


    “沒啥指示。”


    方圓也沒覺得成懷勇把他當做領導,有什麽不對,因為他也很清楚在昨天下午時,成警官親眼看到他跟郭易秦在一起後,本能的就以為他是啥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其實,方先生隻想做個混吃等死的有錢人。


    “也不要緊。”


    知道成懷勇心裏怕什麽的方圓,笑著邁步走下長椅,伸展胳膊來了個懶腰,渾身骨節爆豆般的卡巴卡吧一陣好響,裝比氣勢十足的同時,也在告訴眾人:剛才你們對我的群毆,對於我來說就是按摩。


    不過讓方圓很是不爽的是:也不知道哪幾個不講衛生的大嫂大妹子的,竟然在他身上吐了好多口口水,就不怕被當做隨地吐痰罰款嗎?


    “方,方少,究竟是怎麽迴事?”


    成警官從方圓的輕鬆狀態中,看出他確實不是陰陽怪氣了,是真沒生氣,提著的小心肝兒,這才款款落了下來。


    “問那個大姐。”


    方圓坐在了長椅上,隨手掏出香煙,虛讓了成警官一下(成警官這時候哪兒有心思吸煙呢),自己點上後,又看了眼那些膽子大不怕報複還滯留當場的圍觀者,才說:“成警官,你們來的正好。那就現場調查下,看看究竟是咋迴事,也好還我個清白--最好是再還我一身衣服。”


    “好,那就請方少稍等。”


    成警官本來就想在現場搞清楚啥情況,還擔心方圓不會配合呢,現在聽他這樣說後,連忙點了點頭快步走到小良家麵前,和聲問道:“這位女同誌,能說說剛才發生了什麽情況嗎?”


    “他、他搶我的寶寶。”


    幸虧花容慘淡且有變傻趨勢的小良家(嚇的,孩子到現在還無論她怎麽搖晃,都沒有任何的反應),還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霍然抬手指向了一個男人,聲音忽然尖利起來,帶著恨恨的哭腔:“是他,他搶了我的寶寶!”


    本能的,大家夥順著小良家的纖纖手指看了過去,就看到了那個被方圓攔下來、又順勢一腳踢斷他右腿迎麵骨的男人。


    剛才大家夥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方圓身上,沒誰去關注他的。


    這時候才發現他已經爬到了草坪上(就是方圓躺著睡覺的那一塊),身子半蜷縮著,傷腿在後麵,雙手前伸做出正在匍匐前進的樣子,卻是一動不動的。


    啥?


    看到小良家指著那個讓大家夥自以為是孩子他爹的男人,說他是搶孩子的人後,圍觀者們都傻了:這樣說來,咱們剛才痛扁的那個家夥,是要把孩子搶迴來的?


    乖,這樣說的話,那不就證明咱們剛才揍錯人了,把好人當做惡棍了?


    兄弟,咱們有這麽糊塗,好壞不分嗎?


    上個禮拜喝酒時,你媳婦還誇我是如炬慧眼,能看出她最漂亮的地方來呢!


    “他搶走了我的寶寶,就是他搶走了我的寶寶!”


    小良家再次喊出這句話後,再也控製不住,抱著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根本不用成懷勇吩咐啥,隨他來的那兩個手下,立即撲了過去。


    “給我起來!”


    警員對付犯罪分子,尤其是這種膽敢在光天化日下就敢強搶民女,民女孩子的惡棍,自然不會客氣,一把就采住了他頭發,把他腦袋從地上拽了起來。


    但緊接著,這位警員心裏咯噔一下,鬆開了手。


    那個男人的腦袋,再次摔在了草地上,依舊沒有絲毫的反應。


    男人死了。


    他的雙眼瞳孔已經完全擴散,蒙上了一層駭人的死灰色,身為警員,對分辨死人與活人的區別,還是很輕鬆的。


    這倆警員也是經驗豐富的,在發現男人死亡後,才沒有像見了鬼那樣,把拳頭放在嘴邊尖聲叫道‘啊,死人了’,而是一個快步返迴成警官身邊,低聲說:“成局,那個人已經死了!”


    “死了?”


    成懷勇的臉色,也是驀然一變,正要抬腳過去看看時,隨即就意識到當前近距離的圍觀者太多,要是忽然咋唿說這兒死人了,還不得嚇壞那些大嫂大妹子的啊?


    更何況,一個犯罪分子是怎麽死的,遠遠比不上小良家懷裏的孩子重要,這時候首先要做的,就是趕緊把孩子送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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