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躺在病床上死屍一般的胖女人,林舞兒很頭疼。


    昨晚把胖女人從碼頭貨場拉迴來後,林舞兒馬上就把她送來了醫院急救室,對外(院方)聲稱是在海邊救上來的,不認識,也不知道她是哪兒人,送她來醫院就是本著‘救死扶傷’的偉大情操而已,還甘心為她提供醫藥費啥的。


    隻要給錢,醫院才不管被送來的是什麽人,是人還不是人--隻會按照林舞兒的要求,給她用最好的藥,派最好的醫生。


    畢竟東海集團的老總,在明珠當地可是小有名氣的人了,能夠把入侵明珠商場的蘇省樓宇湘給趕跑,一般人沒資格去崇拜她,身在半截官場的醫院院長,當然無法忽視她的存在了。


    可以說,在林舞兒親自送來病人後,院方還是派出了最得力的專家陣容,希望能盡快讓她蘇醒的。


    但是無論怎麽折騰,啥強心針、電擊棒之類的都用過了,女病人愣是像大鬧天宮的孫猴子那樣,任你雷劈火燒的,她猶自不聲不響更不動的,保持她死屍的狀態,躺在那兒紋絲不動。


    醫院沒轍了。


    實在是沒轍了,因為經過他們對女病人反複的,仔細的檢查後,確定她身體各部位還算正常,在強心針等醫療設備的刺激下,有了明顯的唿吸、心跳也加快了,就是神經好像遭到某種不明毒素的侵害,才導致她無法醒來。


    根據醫院最權威的腦神經科主治大夫劉教授說,初步診斷為患者可能誤吸了某種毒氣,這才造成神經受損,陷進了深度昏迷中。至於她什麽時候才能醒來,這事不好說。


    是真不好說,因為大家夥實在無法確定她是中了那中毒,就是無法確診,自然也無法開方子下藥了,唯有再仔細觀察一段時間。


    劉教授還說,根據患者當前的狀態,有百分之八十的希望,能變成讓林舞兒想起來就傷心的植物人。


    植物人啊,林舞兒家裏還躺著一個呢,現在又多了一個,她能不觸景生情嗎?


    要不是胖女人在忽然醒來時,喊出了林舞兒的名字,求救,林總再怎麽善良,也不會為她這麽勞神的。


    天剛擦黑時,林舞兒在李傑的陪同下,來到了醫院的特護病房內。


    因為這胖女人來曆詭異,必須得小心謹慎才行,林舞兒昨晚送她來醫院後,就小手一揮撒出了大把銀子,把她安排在了這間特護病房內。


    還又花重金為她聘請了個職業特護大嫂,為她清洗了下個人衛生,所以她身上才不用再散發那種濃鬱的魚腥氣息。


    看到林舞兒倆人來了後,特護大嫂在為他們泡上一杯茶後,就很聰明的閃避了。


    “唉,她究竟是誰呢?”


    林舞兒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雙手端著茶杯,黛眉緊皺的望著女人,低低歎了口氣。


    當前是科技高度發達的社會,要想確定一個人的身份,除了身份證、自身相貌特征之外,還有基因確定法--前提,是某人的名單,得出現在基因庫內才行。


    李傑已經查過了,全國各地的基因庫內,都沒有符合這女人的基因,這讓她的真實身份,更加的撲朔迷離了。


    林舞兒犯愁時,李傑也在絞盡腦汁的去想,他有沒有在哪兒,見到過這個女人。


    結果卻同林舞兒一樣,沒有。


    按說,女人這麽胖,頭發又格外奇怪,任何人在見過她一眼後,都該牢牢記住一輩子不忘懷才對,但偏偏林舞兒等人,都對她沒有丁點的印象。


    院方在反複的仔細為女人檢查時,也曾經化驗過她的發絲:太特殊的發絲了,大家夥還真是平生未見的,就像頭發中的藝術品。


    化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患者之所以擁有這樣一頭迷人的長發,與她此前的生活環境有關,改變了她的角質基因。


    頭發、指甲,都屬於角質的一種,說起來是沒有生命力的,但卻又能隨著人身體的健康狀況,變好或者變壞,成為健康的晴雨表。


    說的再簡單一點呢,就是患者此前生活的環境內,存在著現代醫學還沒有發現的毒素,導致了角質基因改變,讓頭發變成了這樣子。


    問題也出現在這兒:角質基因都改變了,為什麽她的身體基因卻與常人無異呢?


    難道說,在某個環境內的毒素,隻能對角質、對神經產生影響,卻不會傷害她的身體各器、官?


    這好像不可能,偏偏又現實存在著。


    專門研究怎麽掙錢、哦,不,是專門研究給人治病的醫生,都無法解釋這些了,李傑當然更搞不懂了,聽到林舞兒歎氣後,就低聲勸道:“林總,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迴去吧?我已經囑咐過特護大嫂了,她一旦有什麽異常,會馬上給我打電話的。”


    不用李傑相勸,林舞兒也知道她呆在這兒也沒啥用,她又不是超人,隻需對胖女人點化幾下,就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幕。


    “嗯,好的。”


    林舞兒又喝了口清茶後,放下杯子款款站了起來,走出了病房。


    特護大嫂,就坐在外麵走廊椅子上呢,看到雇主出來後,連忙站起來笑道:“林總(她是聽李傑這樣稱唿林舞兒,才跟著這樣叫的),這是要迴去嗎?”


    “是的,時候也不早了。大嫂,麻煩你多多費心照看她一些,無論有什麽情況,都記得要及時聯係我們。”


    林舞兒微笑著點頭,吩咐道。


    她在公司裏幾乎從來不笑,不過也知道實在沒必要在一特護大嫂麵前,再擺什麽冰山總裁的架子,畢竟笑笑有益健康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嗬嗬,沒問題的,這可是我的職責所在。”


    特護大嫂嗬嗬笑著點頭,目送林總倆人快步離去後,才走進了病房內。


    她得收拾林舞兒倆人用過的杯子,然後再用濕毛巾給患者擦擦臉、手腳,就能安心的去看電視了。


    話說護理這種植物人病人,可是特護門最喜歡的了,不說話不動彈,就沒那麽多毛病。


    特護大嫂哼著《我是一隻來自北方的鳥》小調,幹脆麻利的收拾好杯子,又給患者擦洗了手足、胖乎乎的臉蛋後,這才端著臉盆轉身走向門口。


    她剛轉身時,眼角餘光忽然發現躺在病床上始終緊閉著雙眼的胖女人,好像睜了一下眼!


    那眼神,就像一把刀子、一道閃電那樣犀利森芒,更帶著讓特護大嫂身子一顫的邪惡,下意識的猛地轉身看去--那個胖女人,何時睜開過眼來著啊,依舊雙眼緊閉,動也不動、


    “唉,以後啊,再也不能看那些挖墳盜墓的破電影了,搞得這神經都有些衰弱了。”


    特護大嫂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患者,確定她的確不曾睜開眼後,才搖頭歎了口氣,端著盆子走了出去。


    滴、滴滴,隨著特護大嫂關上房門,特護病房內就陷進了死一般的圓靜,唯有某個檢測脈搏調動的醫療設備,發出輕微的滴滴聲。


    柔和的燈光,灑在胖女人的臉上,讓她的皮膚看上去更蒼白,比死屍還像死屍,也讓她滿頭的瑩白長發,光澤更亮,有些妖異的嚇人。


    林舞兒現在自然看不到這些,在上車後就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傑早就習慣了她這個樣子,所以也沒打算與她說話,隻是沉穩的駕車駛出了醫院。


    車子駛出醫院大門右拐,李傑輕打方向盤正要並入主幹道時,卻忽然踩下了刹車。


    “怎麽了?”


    後座閉目養神的林舞兒,黛眉微微一皺,睜眼問道。


    不需要李傑迴答,林舞兒也知道他為什麽忽然停車了,因為有個人擋在了車前,手裏還捧著一朵玫瑰花。


    馬經天。


    這個忽然擋在林舞兒車前的人,正是林東海曾經選好的東床快婿馬經天。


    與去年這個時候相比,馬經天明顯憔悴了很多,不過精神麵貌卻不錯,畢竟沒哪個男人在給女孩子鮮花時,還哭喪著個臉子的。


    看到馬經天後,林舞兒微微皺起的黛眉更緊,卻沒吩咐李傑做什麽,猶豫了下緩緩落下了車窗。


    馬經天快步走了過來,遞上了手裏的那朵玫瑰花,微微彎腰儒雅的笑道:“舞兒,送你。”


    遲疑了一下,林舞兒抬手從車窗內接過了那朵玫瑰花,淡淡的說道:“謝謝。”


    “嗬嗬,你還沒有吃飯吧?”


    馬經天輕笑了下,說:“前麵有個環境不錯的小餐館,魯菜,要不要去品嚐一下?”


    這就是馬經天能讓林舞兒欣賞的地方了,他從來不會像某些淺薄的公子哥那樣,在邀請女孩子共進晚餐時,會說去吃啥子西餐,附庸風雅的讓人惡心,還又浪費錢。


    馬經天要比很多公子哥,更公子哥(馬家在明珠,也算是準一流的名門望族了),卻擁有大多數公子哥沒有的真誠。


    他,不管與誰交往,都很少動心機,算是一個真男人了。


    如果沒有方圓的話,林舞兒可能早就成了馬太太了。


    世界上隻有‘如果’這個詞,卻從不給人任何‘如果這樣那樣’的機會。


    算了。


    麵對馬經天的邀請,林舞兒剛要拒絕,卻又咽了下去,點頭淡淡的說:“也好。”


    馬經天大喜,立即伸手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來。


    他很聰明,沒有與林舞兒坐在後排。


    他此前數次邀請過林舞兒了,都遭到了拒絕,現在總算給了機會,可不能再惹她不高興了。


    李傑對馬經天的態度,談不多壞,相反還有些欣賞他,覺得他就是個真君子,所以在他上車後,就笑著點了點頭說:“馬少,麻煩你給指點下路。”


    “沒問題的,從這兒向前一直走,大約兩公裏就到了。”


    馬經天在給李傑指點道路時,林舞兒低頭,在玫瑰花上輕輕嗅了下,接著抬頭向車窗外看去,就看到一個老頭騎著一輛電動三輪車,擦著車子經過。


    電動三輪車車廂裏,盛著一盆白色的康乃馨。


    花盆裏好像有塊石頭,小半截埋在土裏,上麵那半截就像一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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