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心島,雖稱之為島,其實是不算合格的。


    隻能算作大一點的陸地礁石,歇歇腳用的。


    物產並不豐富,一眼便幾乎能望到頭,除了特產的聽心草能引來一群比目魚暢遊,還有一些淩草外,真是貧瘠得很。


    可便是這些比目魚,卻成了中鬟島的一大產出。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說的便是這些比目魚了。


    比目魚難抓,一隻魚便隻得一隻眼珠,那一隻眼珠更是其精華所在,為情侶所推崇備至。


    成雙的比目魚珠,玲瓏剔透,水潤的琉璃色,單單看便是極美了。


    交給煉器坊隨意煉製,便是一個極好的情侶掛件,隻要帶著,不論相隔多遠,都能知道對方是生是死。


    完美的比目魚珠,若是刻上蹀躞陣,不論多遠,便是隔了界,都能看到對方在何處,有本事的甚至能順利找到隔了山南天遠的另一半。


    以這比目魚珠研磨成的珠粉刻錄的同心契,若是對方背叛或者離心,甚至能讓負心的一方大傷元氣,修為毀去大半,終身不得晉階。雖然在修真界這等癡人極少,但是縱觀曆史,這等癡男怨女倒也出了幾對的。


    最後一個功能用到的人極少。修真歲月漫長,誰也不能保證最後一定能保持初心,合則來不合則去,對於滄瀾界這等崇尚戀愛和人生自由的地界,更是一萬年也出不了幾個。


    可是在滄瀾地界,對於深陷在熱戀中的情侶們,擁有一對比目魚珠所製的各種各樣的掛飾,卻是人人心向往之的,這也造成了這類任務的層出不窮,自己捉不了,市麵上又是供不應求,便隻能高額懸賞了。


    所以,便不是情侶,也有許多修士專以抓比目魚為生。


    “每日此時,可以乘船返航。”


    船家對著已經下岸站穩了的諸位喝了一聲,船身便應聲而出,帶著返航的幾位修士涉水而迴。


    “前輩,我們先走一步。”一路相談甚歡,小憐對著兩人揖手,臉色有些蒼白,但十足的禮敬。


    “告辭。”傅靈佩淡淡地一笑,轉身便離去了。


    兩道修長的身影,一黑一白,緩緩地走在海岸邊,掩在夜色裏,便是這般貧瘠的聽心島,卻仍似走在玉階琉台之上,讓周圍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其身上。


    兩人間的氣氛,安安靜靜地,雖無話語相對,卻自成一番天地,好似沒有任何人能□□去。


    小憐向往地看了兩人一眼,才攜著父親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哎,我們一起呀。”突然一道嫋嫋的聲音傳來,正是之前一直被忽略的女修,她扯著體修的手,快速地跟了上去。


    傅靈佩丁一的腳步都不約而同地加快了。


    “哎,你們倆怎麽迴事?等等,我們也是捉魚的,一起吧。”不料那女修頗有幾分本事,不見如何,便出現在了二人麵前,看樣子是學過什麽體術的。


    “我叫白露,這是我大哥孟秀。”


    孟秀憨憨地一笑,摸著後腦勺,眼神寵溺地看著這女修。


    “對不住。”丁一淡淡道,執起傅靈佩的手扣住,揚手晃了晃,才道:“我二人不希望有人打擾。”


    “……”


    傅靈佩不由狠狠瞪了旁邊人一眼,她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雖然她確實不喜歡白露。


    若是對方知趣,自然該摸著鼻子退卻,可顯然這白露並不是那麽會看眼色的。


    她妖妖嬈嬈地走過來,低垂的領口下,高聳的峰巒幾乎要破衣而出。一旁的孟秀看得眼珠子都要直了。


    丁一淡然地看著對方,似乎眼前不過是一團空氣,毫無異動。


    傅靈佩憐憫地看了那孟秀一眼,顯見這憨貨的頭頂綠得都要冒油泛光了。


    “不若,一起?”白露要湊過來,眉眼挑逗,明送秋波,一雙玉團兒便想貼過去。


    傅靈佩環胸,冷眼看著。


    丁一身前卻起了一股強烈的勁風,黑色的嗅衣翻飛,把白露生生阻在了那裏。


    他淡淡地說道:“不過是一團醃臢肉卻自以為金鑲玉,也敢在小爺麵前丟醜?”那模樣似乎又迴到了傅靈佩以前所見的紈絝一般。


    轉頭又對著孟秀:“還不快把你家娘們綁了,害怕帽子不夠綠麽?”話語直白得幾乎讓那孟秀的臉瞬間綠了。


    白露萬萬想不到自己以往所向披靡的魅力臨到這臉都看不真切的男修麵前不僅打了折扣,還被嫌棄到了地裏。不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憋了半天都未說出來話。


    “走吧。”孟秀扯著她手,讓她走。


    白露不肯。抬頭卻發現那兩人已經失卻了蹤影。


    另一頭,傅靈佩卻打趣道:“這送上門來的豔福也不要?”


    心內卻是歡喜的。


    丁一卻忽而轉頭,指尖彈了她額頭一記:“就知道看笑話。”沉沉的語音帶著寵溺,轉而微不可見的歎了聲:“既有最好的,又如何看得旁人。”


    “……”


    說得傅靈佩的心像是被一片落葉輕輕掃過了一般,酥酥麻麻的癢。她連忙轉頭:“下水。”


    夜空一片星子,岸邊毛毛草隨風搖曳。


    兩道身影無聲無息地便下了水,湖麵輕輕激起一絲漣漪。


    避水珠在入水那一刻便起了作用,傅靈佩隻覺胸腔一輕,水在身側似被自然排開一般,唿吸自如。不過她仍在身上罩了層靈力罩,海中也不知有些什麽,謹慎為要。


    寶藍色的裙擺在水中自然散開,像是朵搖曳的花,擺動間兩條纖長的腿若隱若現,白生生的。


    兩人自然地往下沉了沉,到差不多合適,便停了下來,呆在一處水草處,靜靜等待。


    比目魚嗅覺靈敏,行動也十分敏捷,須等到近處,再抓才適宜。


    比目魚眼珠的品相分四種,瑕疵,微瑕,普通,和完美。若是從死了的比目魚身上取得的,便是瑕疵,這等珠子是沒什麽用處的。活捉後若是有些毀損,便是微瑕,更好一些的便是普通了。最好的,就是比目魚在一開始便被活捉了,沒耗費它什麽靈力,那得到的比目珠便是清透如琉璃,品相完美。


    傅靈佩領的這個任務,要求便是要一對品質普通的比目魚珠,任務獎勵的仙團點有二十五萬點,還是極為可觀的,若非她要另外購置避水珠和嗅衣,也不需額外耗費多少。


    許久。


    除了身側遊來遊去的一些無知無覺的凡魚,一些有靈息的在經過兩人掩藏之處便有意識地躲了開去。


    傅靈佩換了換姿勢,重新等待起來。


    “下次來,還是穿褲裝吧。”冷不丁耳側輕輕傳來語聲,傅靈佩轉頭,卻見丁一在她身後,似笑非笑地看著。


    傅靈佩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此時的形象。


    裙擺極大,在水中展開,若是在身後,細長的腿連到裏褲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也不知他在身後都看了多久了,想到此處,便是在清冷的水裏,臉也一下子熱辣辣的,身子連忙蜷縮起來,將裙擺壓住。


    “我也就罷了。”丁一湊近過來,聲音喑啞,說話間唿吸噴在她耳後的一塊敏感地帶,讓她忍不住一縮,耳尖發燙:“其他人看去我可是不依。”


    長長的手指伸過來一點,便按住了雙腿間柔嫩的所在,刺得裏褲都往裏嵌了嵌,才輕輕抽出,無賴地抱著她:“都是你勾我。”


    “……”


    傅靈佩才欲反駁,卻覺前方水流一動。


    來了!


    兩條身長不過一掌的小魚,渾身鱗片雪白,唯獨魚尾一點紅,快速地往他們方向遊。眼似琉璃,渾身泛著盈盈的光澤,相依相伴而來。


    兩人一頓,靜靜地等待起來,唿吸都屏住了。


    十丈,九丈,八丈……兩丈,一丈!


    起!


    傅靈佩和丁一倏地分開,分兩側包抄而去。


    丁一掐指,一串紫色雷光組成的雷網鋪天蓋地的襲去,不料這比目魚魚尾一擺,便靈活地逃了開去,直接往後退。


    傅靈佩此次想試驗清靈火的威力,一道火牆便憑空出現在兩條魚兒麵前,幽藍的火焰在水中靜靜灼燒,聲勢並不大,卻憑空讓這附近的水域溫度上升了幾層。


    比目魚還未靠近,便驚覺危險,尖叫了兩聲,折身而迴,見逃脫不能,身形突地從巴掌變成了兩米長的巨魚,口一張,牙齒鋒利地似是立刀,若是被咬一口,怕是身骨俱斷,再看不出此前的絲毫秀氣可愛來。


    口一張,一道水箭噴湧而出,不約而同地往傅靈佩射去。


    看樣子,是柿子要挑軟的捏,這比目魚是二對一,打算從傅靈佩側強衝過去了。


    可惜,傅靈佩不但不軟,反倒硬的很。


    抽出七劍之一,一劍便分金錯水地刺了過去,南明離火訣便是在這水中依然爆裂無比,火勢熊熊結合著升級過的清靈火便燒了過去。


    氣勢萬鈞!


    丁一趁勢展開了藤瞿網,一手落雷術,落得附近水麵全是密密麻麻的紫色雷光,卻巧妙地躲開了他們兩人。


    附近的凡魚躲之不及,紛紛翻了魚腹,騰上了水麵。


    比目魚前有火勢,側有雷光閃爍,隻能繼續無奈地轉頭逃竄,卻被早等在那的丁一一網端了去。


    兩人配合無間,不費多少力,便將尋常修士奮鬥半天都抓不著的比目魚摟到了手裏。


    “可惜,掌握得不算好。隻夠普通的。”傅靈佩看了看網中的兩條比目魚,互相依著,雪白的鱗片大約是碰到清靈火熏得有些黑,重新變迴了巴掌大,一雙琉璃似的眼珠軟軟地看向她。


    “夠交任務了。”丁一掂了掂道,看她神色:“要取了這招子麽?”


    傅靈佩眼閉了閉,排開多餘想法,原也不該是婦人之仁的時候,比目魚雖情比金堅,小時形容可愛,但升階全靠修士血肉,兩者本就是對立,沒什麽好憐憫的。


    “自然。”她頷首,在儲物袋找了半天也未找到合適的,劍太長,用來做這細活並不合適。


    轉頭一看,卻見丁一手中已經取了一對珠子在手中,另一隻兩指拈著細窄的匕首。


    小小的琉璃珠,大約拇指大,中間一條幽藍的色暈橫著,果是普通品質。


    丁一丟了過來,讓她裝好,另一手卻將死去的魚身丟入儲物袋:“迴去煮魚湯給你吃。”


    魚湯?


    傅靈佩蹙眉:“你還未戒口?”


    她早在築基時,除了一些靈茶靈果,卻已經不再入口這些了。


    “為何要戒?”丁一稀奇地看來,不讚成地搖頭:“美食實乃人生一大樂趣,若隻知修煉,那修仙又是為何?隻為了長壽麽?”


    “自然是為長生,為力量,為人生不為人所迫。”


    丁一走上前來,歎息地撫了撫她的頭頂:“僅僅這些自然是不夠的。人生苦短,雖修仙將這過程拉長了許多,我們卻還需要去挖掘自己喜歡的物事。”


    “……樂趣麽?”


    傅靈佩恍然,一會便又搖頭:“差點被你晃了進去。修煉,便是我的樂趣了。我並不以為苦。”


    丁一見說服不了她,便也不打算在言語上繼續。


    個人追求不同,他愛美食,卻也不打算強迫她也去愛,不過,邀請她品上一品,想必還是能夠的。


    “還繼續麽?”傅靈佩問。


    “自然。”丁一笑眯眯道:“我要個完美的。”


    於是兩人換了個地方,重新等待起來。


    這處被交鋒攪得水波震蕩,想必一時半會不會再有比目魚再來了。


    不過之後,兩人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待到天亮,卻再也未等來一對。隻能悻悻地迴到岸上,等著明日繼續下水一趟了。


    傅靈佩悠閑地坐在一處沙灘上,手中隨意地轉著一株毛絨草,靜靜地吹著海風。


    丁一卻忙忙碌碌地架起了鍋子,之前捕獲的比目魚已經被他放了進去,與一些野菌菇和一些奇特的作料咕嚕咕嚕地煮了起來,散出一股濃鬱的醇香來。


    傅靈佩不由好奇地瞥過去。


    “嗯,好香啊!”突地,一道嬌嬌的聲音傳來,轉角處出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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