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靈佩略有些不耐地看著她,一雙黑眸深若幽潭。


    陸籬姝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舌頭也捋直了,一點不打頓地說了出來,“傅靈飛她在幽閉期間仍不安分不小心掉入思過崖後崖失蹤了!”


    傅靈佩拄著劍,食指篤篤篤地敲著劍柄,口中道,“你是說,她失蹤了?”


    “嗯,失蹤了。”陸籬姝用力地點頭腦袋,後腦勺支楞的小辮子也一甩一甩的。


    “後崖啊……”傅靈佩口氣淡漠,過地一會,重新一揮火漓劍,指著一旁的金燦燦,喝聲道,“起劍!”


    “你,不去看看麽?”


    “現時不必了。”傅靈佩連頭也沒迴,一劍便揮去,帶著萬鈞的力量,夾著唿唿的風聲。


    “多謝陸師姐。”語聲夾在淩厲的風聲裏,有些不真切。


    陸籬姝看著,不知怎的,覺得今天的師妹讓她有些害怕,“師,師妹,那我就先走了!”身子似奔逃的野鹿,一跳一跳地便跑了。


    金燦燦覺得十分吃力。


    對麵的傅靈佩似是金剛附體,一張小臉繃得極緊,眼中鬱色沉沉,每每出劍,都用盡全身的力氣,巨大的力量在雙劍的撞擊中一股股地傳了過來,震得他手掌發麻。


    金燦燦一直以為自己並未差眼前女修多少,在她未來之前他已經呆了有兩半個月,前後也不過相差半個月的時間而已。


    不過虎口間隱隱傳來的痛感卻提醒他,還差得遠。在一次又一次的鬥劍中,他幾乎是被傅靈佩壓著打,毫無反擊之力。


    不過金燦燦並不想認輸,一雙眼睜得更大,白臉繃直,帶著不常見的肅然。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大半日過去了。


    周圍鬥劍的都停了下來,看著正中對峙激烈的兩人。金燦燦的手幾乎抖得握不住眼前的重劍,虎口磨得通紅。傅靈佩卻仍無所覺般攻來。


    “哐當——”金燦燦的劍終於握不住,掉了下來。劍身重重地掉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傅靈佩這才如夢方醒般停了下來,看著金燦燦氣喘籲籲汗如雨下的樣子,皺了皺眉,麵色尷尬地道,“對不起。今日,是我過分了。“


    她不說也就罷了,一說,金燦燦頓時炸毛了。一張娃娃臉繃得緊緊的,氣鼓鼓的嘴上似是能掛兩個油瓶,“你這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小爺我不需要你相讓!”重新舉起闊劍,“再來!”


    傅靈佩頓時哭笑不得。今日確實是自己失態,之前的鬱鬱被攪散,看著場中暴跳如雷的金燦燦,隻覺他此時分外可愛。


    “可是,我累了。”


    傅靈佩攤手,表示自己已經後繼乏力,揮了揮袍袖,也不管他便徑自下山了。


    留下金燦燦一人抱劍跳腳。


    傅靈佩想了想,還是轉去了思過崖,取出身份玉牌核對過,說明情況後,守衛便放行了。


    思過崖。


    雲煙彌漫,高聳入雲。


    傅靈佩負手站在後崖邊,心神凝重。


    思過崖下深不見底,一層層雲霧繚繞,神識不透。思過崖深千丈,後崖之下全是禁靈區,修士跌落就沒見有活著出來的。據傳大部都是直接摔成肉泥,不成人形。即便存活下來,也無法穿過那一大片的禁靈區。靈力無法使用的修士,又如何出得那峭壁懸崖,逃出生天?


    傅靈飛跌入後崖之下,十有*是活不成了。不過,傅靈佩想到她那詭異的氣運,也不敢就此篤定。


    明日,便迴去一趟吧。


    崖邊的風清而冷,傅靈佩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見天色不算太晚,決定先去坊市一趟。


    “三十年黃孜草二十靈石一株,五十年乾冰草三十靈石一株,紫玉花三十五靈石一朵。”


    一爐培元丹需要六株黃孜草,兩株乾冰草和一朵紫玉花,傅靈佩盤算了下,這一爐培元丹便需要兩百一十五顆靈石,她手頭可動用的還是上次賺得的三千多顆靈石,其餘都是不可變賣之物。上品蘊藉丹顯然不可再拿出來了,不然便太過引人注目了。


    傅靈佩忍不住歎息起來,煉丹師果然是靈石堆積起來的職業。


    她頷了頷首,麵上不顯,“且幫我拿三十年黃孜草六十株,五十年乾冰草二十株,紫玉花十朵。這是靈石。”這樣便隻剩下一千靈石不到一點了,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再幫我拿十年五菱花八株,千葉草四株。”


    “好嘞,三千零八十靈石。”靈植閣掌櫃笑眯眯地道,“您是我等貴客,抹去零頭,承惠三千靈石。”


    傅靈佩無奈笑笑,分算好靈石,便帶著僅剩的六十多塊靈石和一儲物袋的靈草迴了山門。


    夕陽已垂,行路墜墜,傅靈佩自覺兩袖清風,財物來去匆匆,而她依然是一貧如洗。


    “這小妮子還在修煉?”傅靈佩進得洞府,發現嬌嬌仍如昨日,在專心修煉。不過今日她顯然興致不高,並不打算盤問靈寵之事。繼續抽出昨日玉簡,細細研讀。


    培元丹,為築基期所服靈丹,有固體培元之效,在提升築基期修為靈力之時有顯著功效。略有些家資的修士都會經常性購得培元丹來服用,以加快修煉速度。


    傅靈佩雖自覺這世境界不慢,但吳楚兩家元嬰修士正虎視眈眈,傅靈飛失蹤,沈清疇不明,傅家覆滅因素仍然不定。何況丹藥雖有丹毒遺害,但倘若服用的都是上品靈丹,那麽這遺毒便是幾近於無了。


    既能加快速度,又能賺得靈石,何樂而不為呢?


    丹方上略略提了句培元丹的配比,與傅靈佩所知是無差的。


    唯獨小字卻額外提示,紫玉花,雖為藥引,性溫卻弱,倘若黃孜草後乾冰草前放置入爐,卻會因為提煉不純而使得成丹品質不高。所以為避免藥性不純之故,紫玉花應在最前。


    這卻與煉丹界對藥引的公認看法不一樣了。藥引,乃調和之用,調和前後不融為融,所以公認都是時間排在中間為好。


    不過傅靈佩卻願意一試。煉丹師,最不該怕的,便是失敗。中規中矩地照本宣科,固然失敗幾率小一些,卻也會因為膽怯而錯過改良的機會。


    黑烏爐在傅靈佩丹田內將養了小半年,再次取出時,隻覺更為得心應手,連一開始略微的澀感也消失不見。白銀瀉地,流火纏身,鳳舞其上,實在精致美麗。


    “去!”不過傅靈佩才不管這些,當用則用。她拈指一點,先溫爐,過不得一會,黑烏爐蓋一開,一株紫玉花便順勢入了爐。清靈火穩,不過一會紫玉花便化成了水,靜靜地躺在爐底。見此,傅靈佩便又趕忙將黃孜草和乾冰草先後投了爐。


    “嘭——”地一聲,爐內撲撲作響,一股惡臭傳了出來。


    傅靈佩不由歎氣——兩百多靈石打了水漂。


    她也不急著再開爐,細細思索其中問題,必是黃孜草還未盡化,便又投了乾冰草,導致藥性無法完全融合,方才炸了爐。


    若非這黑烏爐夠結實,不然的話……


    傅靈佩不由後怕。現如今,她可再損失不起一個煉丹爐。


    思慮再三,將玉簡內字字句句吃透了,傅靈佩才重新又開了一爐。


    此次很順利,至乾冰草完全融化之時,三者已經融為了一體。藥液的一股清香淡淡地傳了出來,並不明顯。


    傅靈佩不由暗喜。


    她一力維持著清靈火的灼燒,感受著火靈的跳動,待覺時機成熟,立即打了個成丹訣。


    成了!


    傅靈佩手一招,看著那圓潤潤還清香撲鼻的八枚培元丹,隻覺十分親切。雖則不過都是下品,卻低得三十五靈石一顆,這一爐,迴了本還略有賺。


    培元丹的煉製成功,意味著傅靈佩已經步入了二品煉丹師的行列。二品煉丹師,在天元派雖不算少,卻也不多。地位,卻能相當於金丹期修士了。


    傅靈飛喜氣洋洋地將這些培元丹全部收入了玉瓶,打算下次下山便去換些物事。


    後來又開了兩爐,不過培元丹畢竟是培元丹,出上品的幾率要小上不少,後麵兩爐即便已經掌握了訣竅,傅靈佩也不過隻出得了五顆。其餘的,傅靈佩便打算下次全部去換成材料。


    傅靈佩取出一顆上品培元丹,晶瑩剔透,丹暈橫塵,倒有些不舍得吃了。


    她嗤笑了聲,也還是如常服了下去。


    不過一瞬,一股靈力從丹田爆開,極濃極純,在體內亂草。傅靈佩身姿端坐,運轉起南明離火訣,開始吸收起這股靈力來。


    一周天,兩周天……


    當傅靈佩完全消化完這股靈力之時,已是天光大亮。她隱隱地感受□□內靈力的濃度,發現不過一夜,竟抵得十日不眠不休的打坐。


    不愧是上品靈丹!


    傅靈佩心情美妙,懶懶地伸了伸腰,拉拉筋骨,便打算今日拎著嬌嬌迴傅家一趟。


    嬌嬌依然不在洞府。


    她感受了下,還在附近,莫非這妮子,是在跟她置氣?


    不該吧?


    傅靈佩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走出了房門,一邊神識傳音過去,“嬌嬌,迴來,且與我出門一趟!”


    這般神識傳音,是隻屬於契約靈獸與主人之間,不可為旁人窺探的。


    不過一瞬,嬌嬌便滿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奔迴了洞府。跟著她的,還有穆靈蘭。


    看著這二人如連體嬰似的,傅靈佩不禁按了按額頭,有些頭疼。


    實在怕這小祖宗要跟去,她忙不迭地一卷,將嬌嬌投入靈獸袋,也不顧白包子露於人前,以奪命的速度踏著奔逃了出去。


    隻留下身後的一陣囂張的笑聲,久久不散。


    傅靈佩到得山門外,才將嬌嬌放了出來。她顯然極度生氣,撅著屁股,背朝著傅靈佩也不吭聲了。


    倘若她嘰嘰喳喳地鬧騰,傅靈佩也許不會理她一理,可嬌嬌難得傲嬌起來,傅靈佩卻起了興致逗她一逗。


    不過——


    她很快就後悔了。


    看著麵前再一次滔滔不絕的話嘮嬌,傅靈佩偷偷地把耳朵堵了起來,隻覺人生最可恨之事,便是明知前路有坑,還堅決要跳!


    傅家離天元派並不算太遠,傅靈佩乘著白包子,也不過用得一天便到達了本家。


    傅家黑漆牌匾靜靜地高懸大門之上,與她離開之時姝無二致。


    青衣小廝正要迎上前去,初初抬頭,便被眼前女修驚呆在了原地。


    一襲普普通通的白袍,一半發鬆鬆地綰了個髻,碧玉梳斜斜插入,另一半瀑布般地垂瀉直下。眸若深潭,唇似朱丹,清清冷冷,卻讓人移不開視線。


    傅靈佩略有些惱怒地瞪了眼前小廝,見他還未迴神,便不再理。領著嬌嬌,走入門房,取出玉牌登記,讓門房報備管家。


    一會傅漕便匆匆地迎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將其引入了府中。


    “你傻啊你,這是我們傅家五小姐,你也敢直愣愣地看!”留下身後一串的叫罵聲。


    到得傅府,傅靈佩反而不急了,悠閑地略走了一段,待得知父母並不在府內,一起外出遊曆,便決定先去拜訪老祖。


    傅漕看著眼前的傅五小姐不過年紀輕輕,便已築基中期,不由心內激動,不時地捋著胡須,大點其頭。


    “巧了,今日老祖正在和苑廳接待客人。”傅漕手一擺,做了個引字。“五小姐,請跟我來。”


    傅五靜靜地跟著走了不過一瞬,眼前便出現了一棟古色古香的建築,四角飛簷,大氣莊重。上書,“和苑”。


    “五小姐請。某就不進去了。”


    傅五依言。嬌嬌倒也識趣,一時間兩人極靜。


    傅元霸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與另一人相談甚歡。


    顯然是提前得到消息,見到傅靈佩,慈愛地笑著,揮了揮手讓她前來近坐。


    傅靈佩卻怔怔地站在原地。


    一瞬間,冷意從背脊慢慢地冒出,無可掙脫。


    怎麽會是他?!


    她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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