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迴 設謀截船獨霸糧食行市 蓄意搗亂哄搶盧家鋪子(中)


    “為何不在德州把兩船糧都一起發賣了?或者幹脆一起都開到滄州去發賣,而要分開一地發賣一船呢?不多麻煩費事嗎?”嚴勝寶不解地問道。


    “我讓你們一個地方賣掉一船,是要看看兩地糧價到底怎麽樣,想看看在哪裏發賣賺得更多。你們除了要看兩地糧價的差別,還要把到滄州去增加的雜費開銷登記清楚,以便對照。”盧嘉瑞說道,“如今邱福管府裏的帳,等一下你們兩個到邱福那裏去,將來迴買賣的帳結清,晚上好好兒歇息一晚,明日早上就出發去德州,在德州發賣掉一船,然後一同去滄州,再發賣掉一船,然後迴來。在德州和滄州,看看那裏的毛皮價錢比聊城如何?有沒有藥材行?如若毛皮比聊城便宜,便收買了,裝船迴來。當然,你們看,那邊有更好的、合適在聊城或者運到杭州去售賣的貨物,你們也可以收買運迴來。你們還順便去查探一下那邊有沒有杭州絲綢、湖州錦緞染布和西湖龍井茶、武夷山烏龍茶這些東西售賣,有的話價錢怎麽樣?如若還沒有,就看看如咱們運過去會不會好賣?”


    “老爺想把買賣都做到那邊去了?”梅義仁問道,品一口茶,繼續說道,“這裏的買賣都已經這麽大了,還要做到那麽遼遠去,就怕管不過來。況且我等出去一趟,雖然還算平安,但耳聞目染,外麵並不太平,水路還好,陸路上不但商途艱險,過稅關卡林立,更有盜匪橫行,商販殊為不易,弄不好常常就把身家性命搭進去。小可隻擔心在江湖上走動多了,難免遇上事故,搭上一船兩船貨,平時辛苦賺來的利頭就都白搭進去了。”


    “你不知道,買賣隻要門道通了,就無所謂遠近,照樣好做,不費事的。從前咱們沒有想到將買賣做到杭州去,但自從與姚安順搭上關係,咱們不是做得好好的嗎?你們到德州或滄州也是這樣,在當地找一個穩妥的主顧,咱們隻負責販運貨物,當地的收買、發賣,由他來負責做,咱們不必去操心去理會,該人家賺的錢給人家賺,不要舍不得,這樣咱們順順當當地賺中間的這一截就好。至於旅途上隻要小心些,盡量避免出事就好了。”盧嘉瑞說道。


    “那好,那小可和梅主管往後就專門管跑外邊的買賣,多跑外邊,辛苦是多辛苦些兒,倒是多見識了世麵。”嚴勝寶說道。


    “你們辛苦我是有數的,做好了,我給你們薪俸多增加些兒,年終花紅也少不了你們的!”盧嘉瑞笑著說道。


    “那咱們兩個先謝過老爺了!”嚴勝寶和梅義仁齊聲說道。


    “也是為著防範風險,往後我家的買賣隻做水路的,不做陸路的,而且出門必須保證兩人以上同行,以便相互照應,不能一個人單獨外出。比如去一個地方,要兩個人去,在一條船上也必須有兩個人同在。往後你們兩個去,要麽隻裝一條船,要麽各帶一個夥計裝兩條船,不能隻一個人在一條船上,有事都沒個照應。”盧嘉瑞說道。


    “知道了,往後就照老爺吩咐的辦。”嚴勝寶和梅義仁說道。


    “那你們先到邱福那裏去交賬,完了我請你們到張番酒樓去吃酒。你們做完了一樁買賣,平安迴來,好好慶祝一下!”盧嘉瑞說道。


    “多謝老爺!”湯家盛和梅義仁起身作揖後,退了出去。


    翌日,由於前日晚上吃了酒,加之天氣變得寒冷,睡在被窩裏十分舒服,人都睡不醒,盧嘉瑞起來得很遲。盧嘉瑞剛剛睜開雙眼,扯開被褥看時,卻見窗外有明亮日色,想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他迴頭看看傍邊的班潔如,依然雙目輕合,香酣微喘。


    盧嘉瑞伸手去抓她的手,柔柔的,暖暖的。盧嘉瑞將她手輕拉過來,就勢靠攏過去擁抱起來,將腿也搭過去,好一個溫熱、香酥、柔軟的軀體!那種舒坦的觸感就像透過了血脈,頓時傳遍盧嘉瑞全身!


    班潔如被盧嘉瑞這麽輕拉漫擁,似乎也醒了過來,但還是半眯著雙眼,卻摸索著將雙手過來攬著盧嘉瑞腰身,兩人抱得更緊了。


    “美人兒,你也醒了?”盧嘉瑞開言問道。


    “沒醒,奴還要睡呢!”班潔如還是沒有睜開眼,卻依然抱緊了盧嘉瑞不放,說道。


    “你都好好兒說話的,怎說還沒醒呢!”盧嘉瑞說道,笑了起來。


    “就是沒醒!夫君豈不聞‘春宵一刻值千金,冬晨片時抵萬錢’麽!且不管外邊是雨雪紛飛還是罡風淒厲,也不管昨日悲苦喜樂與明日康富病貧,如何抵得過此時被窩裏片刻的溫暖!奴就舍不得起身!”班潔如喃喃地說著,身子就是不動。


    盧嘉瑞也沒辦法,隻好也繼續側臥著,雙手撫摸潔如的身子。


    “相公昨晚吃酒多了,迷糊中弄錯了,才摸到奴房裏來的吧?卻還似公牛一般,折騰了奴半夜,奴身子都要被相公弄散架了!”這時潔如卻睜開了眼,說道。


    “看你說哪裏話?我是特意來你房中歇息,哪有吃酒多呢?”盧嘉瑞說道,“我還指望你早點給我生個寶貝兒子呐!”


    “誰你不一樣指望?反正哪一個生了,不都是你的兒子?”潔如笑道。


    “當然,你們誰生我都一樣的喜歡。”盧嘉瑞也笑道,“不過你身材最好,高挑勻稱,我覺得你生的孩兒一定好身板。”


    “多謝相公誇讚,不過大姐身材也很好啊,二姐也很高大兼且身子柔韌,如若生出來孩子敢情也是錯不了,更何況有你這麽個俊朗灑脫、風流倜儻的老爹!”潔如繼續笑著說道。


    “哈哈哈!那還用說?我的兒子生出來就是個公子王孫一般的富貴命,成長出來俊逸灑脫的風流人物!”盧嘉瑞笑不停,心意快活地說道。


    “就你想得好!”潔如用力一捏盧嘉瑞的屁股,兩人手腳你來我往的拉扯交纏,就在床榻上翻滾起來。


    夫妾兩人正鬧騰到興致之時,玲兒敲門進來說道:


    “逢誌有急事稟報,已經在房門外等著了!”


    “什麽急事,大冷天的,如此火急火燎?你且先問問他去。”盧嘉瑞說道。


    逢誌在外間門外也約略聽到裏間盧嘉瑞的問話,便大聲說道:


    “老爺,大事不好,糧鋪湯掌櫃使人來急報說,有人正哄搶糧鋪裏的糧食!請老爺趕緊過去!”


    一聽逢誌這麽說,盧嘉瑞一骨碌將被褥掀開,爬起來,叫道:


    “玲兒,快進來與我穿衣裳!”


    班潔如也隻好跟著起了床,與玲兒一道伺候盧嘉瑞穿衣束裝梳洗,匆匆了畢,盧嘉瑞就要出門去。潔如問道:


    “不先吃點東西再出去,這麽冷的天,餓著肚子不行的。”


    “不必了,等下迴來再吃吧,外頭糧鋪的事情要緊!”盧嘉瑞說罷就出門去,帶著逢誌匆匆就走了。


    兩人剛出了盧府大門口,逢誌正要去牽馬,盧嘉瑞說道:


    “逢誌,你去書房把我的劍拿來,方才出門著急忘帶了。”


    然後又轉頭對看守大門的寇偉說道:


    “寇偉,你去牽馬過來,我在這兒等著。”


    雖然有著日光似要照耀的亮色,但畢竟是初冬的上午,空氣一派的清冷,微風撲麵而來,便是一陣陣的寒意,從頭直抵腳跟。


    當盧嘉瑞和逢誌跑馬迎著冷風趕到瑞豐糧油食雜鋪時,遠遠看到那裏還在亂成一片,鋪子內外人物雜亂,聲響鼎沸。有人從鋪裏搶了稻米出來,或抱著米袋子的,或抱著罐子的,或提著木桶的,或提著包袱的,不斷往外逃走。


    盧嘉瑞看到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大膽,公然哄搶店鋪,哄搶他盧嘉瑞的店鋪!盧嘉瑞吩咐逢誌即刻趕去提刑司,報告房理提刑老爺,就說事機危急,萬請房老爺幫忙趕緊差遣一班軍牢來維持。逢誌應命,催馬而去。


    盧嘉瑞策馬到鋪子門前離開人群圈子稍稍邊上處,挺起身子,大聲喝道:


    “你等都別動,我是盧嘉瑞,這間糧鋪的東家。你們搶劫店鋪違犯我大宋皇法,統統給我住手!”


    有些人聽到盧嘉瑞的喝話聲,就停了下來,搶到的也有放下的,還沒搶到的,也不敢再往鋪子裏擠進去搶糧了,但依然有些人無所顧忌,趁著人多紛亂,空手的繼續往裏擠去,搶到糧食的就往外跑。


    盧嘉瑞見狀,猛然拔出劍來,往天上一指,再提高聲調,大喊道:


    “誰要再搶糧跑路,別怪我的寶劍不肯容情!”


    喊畢,盧嘉瑞看準一個抱著米袋逃逸的,催馬過去,照著那人腿上就一劍刺去,那人慘叫一聲仆地而倒,腿上已是鮮血直流。


    “誰人要敢再搶,此人便是榜樣!”盧嘉瑞再次大聲唿喝道。


    這迴場麵安靜了下來,人們都停止了動作。好一會後,一些人要慢慢地離開。盧嘉瑞驅馬到一男子前,擋住其去路,厲聲說道:


    “把懷裏的糧食放迴去!”


    那人衣衫襤褸,見盧嘉瑞拿著劍喝令,“噗通”一下跪倒,顫聲求饒說道:


    “請盧老爺饒命!請盧老爺饒命!小人家貧苦難,又有老母親臥病不起,缺醫無糧,眼見得就快餓死了!米價騰貴,小人實在買不起糧食。小人經過此處,見有人搶糧鋪,混進來就拿這麽點迴去煮米湯給老母親喝,指望救她一命,並非存心搶盧老爺鋪子,萬望盧老爺可憐則個!”


    那人說畢,連磕了幾個頭,盧嘉瑞看他雖則年紀不大,麵黃肌瘦的,衣著單薄,身軀羸弱,實在有些不忍。正在這當兒上,湯家盛和一個夥計走了來,盧嘉瑞一閃念頭,就對夥計說道:


    “這個是我家遠親,久不謀麵,不想今日如此相見,你暫且把他帶到裏邊去,先讓他喝口茶,我等會有話跟他說。”


    夥計一聲應喏,就把那人帶進鋪子裏邊去了。盧嘉瑞趕緊問湯家盛道:


    “今日何故如此混亂?”


    “小的想是有人蓄意搗鬼,先收拾好了再說吧!”湯家盛迴道。


    這時,忽然有人在鋪子門口嘈雜擁擠的人群中高聲叫喊起來:


    “這是一家黑店,欺行霸市,將別家糧鋪都弄得無糧可賣,獨霸了聊城的糧食買賣,肆意漲價,迫使我等忍饑挨餓,大夥能拿就拿,能搶就搶,快拿了糧跑啊!”


    在擁擠的人群中,在嘈雜的聲響裏,這高聲的叫喊還是特別的響亮。


    接著就有幾個人接茬喊道:


    “殺人要償命,他性命金貴,不敢殺人的,大夥快拿糧跑啊!”


    “不敢殺人的!不敢殺人的!大夥拿糧就跑!”


    於是場麵又騷動起來,有衝進去拿糧的,有往外逃跑的,人多混雜,盧嘉瑞雖然手裏提著寶劍,還真不敢隨意出手去傷人。盧嘉瑞趕緊叫湯家盛把鋪子裏的夥計都叫出來,隻管圍住外邊,不管裏邊。可是夥計並不多,就那麽幾個人,不夠圍攏,依然有人拿到糧食逃了去。如此場麵,反更引得街上其他的人都湧來搶糧,夥計們根本管不過來。盧嘉瑞急了,一邊跳下馬,一邊對湯家盛說道:


    “你帶夥計去堵住門口!”


    盧嘉瑞要去捉拿那起哄的。正在這時,一大隊軍牢衝過來,將要把整個鋪子門口周邊包圍起來。哄搶糧食的人中,眼明手快的搶先逃逸,場麵又是一陣混亂。盧嘉瑞飛跑去追拿那起哄的,但那起哄的竟然早有防備,迅速逃竄,盧嘉瑞也沒能追到。


    這時正是晌午過後,街上行人很多,街巷交錯,加上這夥起哄人等,一定早有預謀,算計好怎麽行事,怎麽逃脫。盧嘉瑞看準幾個叫得兇的,一定是主謀,在他們搶得糧食散開逃逸中,就隻針對其中一個曾經起哄叫得最兇的追去。但那人的身手似乎不凡,疾跑如飛,輕身如燕,盧嘉瑞追不多久,便在街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盧嘉瑞隻好作罷,迴到鋪子這邊。這時軍牢已經將鋪子門外街麵團團圍住,裏邊的人等無從逃竄了。盧嘉瑞吩咐湯家盛和鋪子夥計,一個一個搜身之後才放出去。


    湯家盛搜完一人,正要放出去,盧嘉瑞在一邊喊道:


    “等等!湯掌櫃,你搜一下他的褲襠!”


    湯家盛將那人的長衫掀開,一摸其褲襠,果然摸到一個布囊,湯家盛扯開那人的褲帶布條,布囊隨著褲子一下脫落,摔打到地上,那人的腿腳都露了出來,引得旁邊人群不住地發出笑聲來。(本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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