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天氣炎熱,到了晚上,那時又沒有空調,降暑全靠扇,許多熱得睡不著的學生會來到宿舍天台,鋪個草席,光著膀子,躺在樓頂吹風。


    宿舍四個哥們,張誌和葉家盛沒有上來,杜明和李少安來到了天台。


    杜明點了根煙,猛吸了幾口,嘴裏罵咧咧道:“這鬼天氣,太他麽熱了,還是外麵舒服,躺宿舍裏都快熱出油來,你說老二和老四是怎麽待住的。”


    說著,杜明扔給了李少安一支煙,勸說道:“來一根唄老三,咱們認識這麽久,從來沒見你抽過這玩意兒。”


    “不了,不會。”李少安看著遠方璀璨的夜景,心有所思,淡淡迴道。


    “真不會還是假不會,哥們還就不信了,你還真是四有五好青年?”杜明非要讓李少安也學著自己抽上一根,笑嗬嗬地繼續勸說。


    不料李少安一改往日隨和的笑容,突然一臉嚴肅,看著杜明問道:“今天趙靜找過我。”


    “不是吧,我耍酒瘋這事兒連她都知道了?”杜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當是那天擼串兒的時候,和周澤天他們起了衝突這事兒被傳了出去。


    李少安怔怔地看著杜明,搖頭道:“不是這件事。”


    杜明心頭一顫,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搭住李少安的肩膀,強作鎮定地笑道:“難不成是大好事,趙靜向你表白了?”


    “大二的時候,她是不是托你給我送過一封信?”李少安的語氣很平靜,這種時候越是平靜,反而越讓人栗栗不安。


    杜明搭著李少安肩膀的手臂瞬間僵硬,臉上的笑容也同時凝固,無比尷尬,不敢再直麵李少安的目光,悻悻地縮迴手。


    “少安,對不……”


    話還沒有說完,杜明隻覺得腮幫子上遭到了一記重拳,打得他頭暈眼花,眼前一黑,腮幫一陣劇痛,牙齒磕到肉上,蹦出一嘴的鮮血,鮮紅的血液從嘴角滴下。


    被李少安狠狠打了一拳,杜明沒有躲避,沒有還手,甚至都沒有生氣,反而衝著李少安大喊,“打吧,狠狠地打,是哥們對不起你,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絕對不會還手。”


    李少安瞪著杜明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拳頭攢得死死的,剛才這一拳,他一點沒有念及同窗情誼,使出了全身力氣,狠狠打在了杜明臉上。


    一拳過後,李少安胸中的怒火得以慢慢平複,他非常生氣,氣得不是自己沒能和趙靜走到一起,而是氣杜明,不懂為何杜明要截下這封信。


    和趙靜之間的緣分暫且不說,隻是這種行為,實在讓人離奇的憤怒!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李少安難以理解,如果做這件事的是其他人,他還能想得通,可是讓他覺得無法接受的是,做這件事的人竟然是他的好哥們。


    “對不起……這事都怪我……”


    杜明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響亮的聲音像是放了兩個炮仗,要說起這件事情,他一直對李少安心存愧疚,卻又不敢說出來,隻能選擇了隱瞞。


    當初,趙靜是班上的班花,容貌氣質無人能比,一言一笑都是最被關注的對象,杜明和許多男生一樣,心裏暗戀著趙靜。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幾天前喝醉之後,杜明才會替趙靜感到憤憤不平,一心要找周澤天的麻煩,替她討迴公道,反倒惹惱了現任女友方玉玲。


    當時趙靜找到杜明,讓他把信送給李少安,接過信的杜明突然泛起一股酸意,他猜到這信裏會是什麽內容,非常嫉妒李少安能收到趙靜的表白,於是私自拆開了這封信。


    信的內容果然也和預料中的一樣,是趙靜向李少安吐露心聲。


    又氣又嫉妒的杜明一氣之下,把這封信撕碎扔進了垃圾桶裏,這件事情徹底瞞了下來,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苦等李少安迴應的趙靜遲遲得不到結果,最後心灰意冷。


    這期間,杜明還曾寫過一封情書給趙靜,不過趙靜並沒有理他。


    之後的事情,追求趙靜無果的杜明把目標轉向了班上的嬌蠻公主方玉玲,開始了對方玉玲的瘋狂追求。而趙靜也答應了周澤天的追求,兩人成了情侶,成為大眾眼裏的才子佳人。


    “少安,我知道我做的這些事情根本就不配當你兄弟,我就是個畜生。後來我後悔不已,但是一切都晚了,時光不能倒退,我永遠也無法改變那天的決定。我不敢告訴你這件事,就是怕說出來以後咱們倆兄弟都沒得做。”


    杜明低著頭,不停在向李少安懺悔,當初的一念之差,造就了李少安和趙靜讓人惋惜的結局。


    “少安,我知道你恨我,你現在就算是要打死我,我也沒有半句怨言。”


    “我不恨你,隻是看不起你!剛才那一拳是我替趙靜打的!”


    李少安轉身離開,頭也不迴的走了,留下杜明一個人站在天台。


    杜明心裏頭猶如刀絞,李少安的這一句看不起,簡直比再給他十拳八拳還要難受,他骨子裏是個高傲的人,是個典型的首都爺們兒,平時把麵子看得比什麽都重,這種背叛兄弟的事是一生都洗不掉的汙點。


    ……


    給杜明的臉上結結實實地來了一拳之後,李少安走出宿舍樓,心情不佳,一個人來到校園裏閑逛。


    四年時光,發生了太多,許多都已經忘了,唯獨還記得當初第一腳踏入學校大門時自己的模樣。


    躺在一處長凳上,抬頭仰望夜空,首都的天空和家裏的不太一樣,這裏看不到夜幕中的星星。


    迴想剛才自己憤怒的原因,倒不是因為沒有和趙靜走到一起,而是這種被自己好哥們背後拆橋,實在是讓人怒氣難消。


    再想想趙靜,苦等迴信的時候心情該有多麽的低落和失望,虧得兩年來杜明都能當沒事人一樣,還是一口一個老三的叫著,真如鐵哥們一般。


    再想到,如果兩年前,那封信交到了自己手上,會是怎樣的迴答呢?


    李少安搖了搖頭,兩年前的自己,遠沒有現在的這份自信與從容,麵對趙靜時還會緊張不安,覺得配不上人家,隻怕還是和白天時候一樣,能說的不過是一句“謝謝”。


    躺在長凳上,半年來發生的人和事好像跑馬燈一樣,匆匆在腦海裏閃過,不知不覺眼皮一沉,就這樣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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