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陽光照進宿舍,杜明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睛,看到哥幾個端著鋁製飯盒正在吃飯。


    “你們幾個,這都多久了,還他媽在吃呢?”杜明暈暈乎乎地嚷嚷了一句。


    張誌學起杜明平時說話的語氣,嘲笑道:“老大,你丫懵逼了吧,這都第二天中午了。”


    葉家盛也故意用帶有濃濃東粵口音的普通話說道:“老大,你這酒量是真不行,我們還以為你就這樣一睡不醒了。”


    “去你丫的一睡不醒!”杜明坐起身來,得意道:“我怎麽記得,昨天晚上我單刀入會,一個人挑了周澤天他們一幫人。那氣勢,還真就是舍我其誰!”


    另外三人低頭笑而不語,張誌說道:“老大,你還記得昨天後來發生了什麽不?”


    “這不是廢話麽?”


    “那臉還疼嗎?”


    杜明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不懂為何有此一問,忽然間似乎迴憶起了什麽,頓時懊惱至極,捂著臉道:“完了,全他媽完了,玉玲……”


    三人繼續取笑,調侃道:“老大,剛才你不是還說自己威風凜凜,以一當十嗎?”


    “你們這幫孫賊……”杜明恨不過,抬手給了自己兩個耳光,罵道:“我他媽怎麽就會替趙靜打抱不平呢……”


    張誌笑道:“正常,趙靜誰啊,我們班班花,誰不喜歡?不信你問老三,看看他喜不喜歡。”


    李少安本來沒怎麽說話,哪知話題一下子又轉到自己頭上,不想聊這個,便找了個借口說道:“突然想起還有個答辯的題沒做,我去教室一趟。”


    離了這幫狐朋狗友,李少安沒有去教室,而是隨意在學校轉轉。


    走著走著,來到了綜合樓,聽聞到有人在音樂室裏彈琴,那鋼琴聲音悠揚悅耳,不覺聽得入了迷,朝著音樂室走了過去。


    來到音樂室,角落裏擺放著一台黑漆三角鋼琴,在鋼琴前麵一位長發及腰的女生在認真地彈琴,靈活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隨著每一次手指落下,都會想起一個或清脆或厚重的音符,一串音符流暢地串聯一起,就成了一首動人的樂章。


    李少安看著眼前這幅景象,忽然思緒飛躍,瞬間來到了千裏之外的鐵山灣。


    想著等到那時,坐在教室前彈奏風琴的人是蔣婷婷,而底下是那些可愛的學生們。


    一曲奏罷,那彈琴的女生從座椅上起身,迴頭的刹那,剛好與窗戶外的李少安目光相對。


    短短的瞬間,兩人都有些錯愕,這彈琴的女生,正是這些天宿舍那邊男生討論最多的女生,班花趙靜。


    看到李少安,趙靜那張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你站在這兒很久了嗎?”


    “一會兒,沒想到你的琴技這麽厲害。”


    “好聽嗎?”


    “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趙靜輕輕一笑,說道:“半年不見,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我知道,變黑了,大家都這麽說。”李少安笑嗬嗬道。


    趙靜搖了搖頭,她所說的不一樣,並非外貌膚色上的區別,而是李少安給人的氣質已經不一樣了。


    “以前的你似乎沒有這麽願意說話,總是悶悶的,很內向。”趙靜說道。


    李少安問道:“現在有什麽不同嗎?”


    趙靜說道:“現在的你還會開玩笑了。”


    兩人關係還算不錯,有段時間,曾經走得也比較近,班上的同學還傳過兩人之間的緋聞。


    一起在走廊上散步,聊聊近況,聊聊畢業以後的去向。


    趙靜的眉宇間似乎始終有一些難以言喻的傷感,李少安雖不會讀懂人心,但是多少還是能瞧出一些,隻當她是因為和周澤天分手,心情低落所致。


    “少安,我要出國留學了。”趙靜平靜地說道。


    “祝賀你啊,祝你一切順利,學業有成。”


    李少安略感驚訝,不過旋即又覺得合情合理,趙靜不論個人條件還是家庭條件,都十分的優秀,出國留學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少安,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要問你!”趙靜突然停下腳步,目光中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情愫。


    李少安甚是不解,也不知趙靜要問什麽,“問吧,我一定告訴你。”


    “兩年前我問你的那個問題,你一直不曾迴我,畢業之後,也許這一生我們再也不會有見麵的機會,所以我想要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趙靜言辭懇切,可以感覺到每一字一句中蘊含的情感。


    兩年前的問題?李少安隻覺得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麽問題,他怎麽腦海中從來都沒有印象。


    李少安懵了,“趙靜,我真的不記得兩年前你問過我什麽問題……”


    趙靜紅著臉道:“就是我給你的那封信!”


    “信?”李少安徹底傻眼了,他從來沒有收到過任何趙靜給自己的信。


    “就是我托杜明給你的一封信。”


    “杜明?他從來沒有給過我什麽信啊。”李少安覺得一定是這裏麵出了什麽差池,迴頭得找杜明問個清楚。


    “我明白了……”趙靜的嘴角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她知道了,自己這封信一定沒有送達到李少安的手裏。


    當時趙靜和李少安走得很近,兩人一個是樣貌才華出眾的係花,另一個是全校成績前列的高材生,要說起來也算般配。


    相處之中,趙靜對李少安越發心生喜歡,奈何李少安一直沒有表示,對兩人之間的關係無動於衷,心急之下,趙靜寫了一封情書,想要向李少安表達自己的心思。


    情書送出之後,卻如同泥牛入海,一直未等到李少安的迴應,趙靜心氣高傲,隻當李少安看不上自己,自從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日漸拉遠。


    後來,遇到周澤天的追求,趙靜便答應了周澤天,似乎是想要氣李少安,特地高調地在學校出雙入對,怎奈所做的這一切,李少安從頭至尾並不知情。


    走到這一步,不管怎樣也無法迴頭再改變什麽,趙靜除了苦笑,還能有什麽別的表情呢。


    李少安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到趙靜眼神中的傷感,隱約也猜到了事情是怎麽一迴事。


    其實當年兩人走得近的時候,都是二十歲的男女,彼此都很優秀,相互欣賞相互吸引,李少安的心裏怎麽可能對趙靜沒有那麽一絲絲的好感呢。


    隻是,李少安覺得自己配不上趙靜,兩人之間隔得太遠,所以這份好感並沒有繼續萌芽,隨著兩人的疏遠,僅僅留在了迴憶裏。


    現在迴想起來,甚是惋惜,也許沒有這些陰差陽錯,結局是否會截然不同,但一切已經這樣,與其去挽迴,倒不如欣然接受,一生之中難免會有許多殘缺的遺憾。


    “少安,我喜歡過你!”趙靜臉上擠出一絲堅強的笑容,大學時代一直沒有說出的一句話,終於在最後的時候說了出來。


    李少安百感交集,歉然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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