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是書屋,然而裏頭卻是光線昏暗,架上寥寥無幾布著若幹陳舊書冊,角落裏兩張爛椅,那讀書的人更是幾不可見。倒是三兩個篷頭灰麵的邋遢老秀才勾著腦袋蹲在牆角痛苦塗鴉,見著春香路過,眼皮兒也不抬,嘴裏頭“嘁”地噴出一聲不屑:“淫-賊。”

    簡直堪稱咬牙切齒。

    呃……五十步笑百步。

    春香嘴角抽了抽,亦隻作未聞,衣炔翩翩默然隨在老板娘身後。自古文人多酸澀,那畫春宮圖的自是也個個相輕,她的三觀,活了近十六年早就碎得差不多了。當然,今日怕是要碎得更徹底。

    老板娘兩瓣-圓0翹的臀兒在前頭娓娓引著路,口中一如既往的喋喋不休。到了拐角處,忽地轉過頭來:“可是想好了?今日卻是要畫那活色生香的,老娘隻認銀子不認人,這次再要臨時反悔,別怪我的手下對你動粗!”

    若是此刻打退堂鼓,便是不去管潘冬月那女人的死活,自己與一毛的生計都要成了問題,更何談什麽考學,何談遠離這條香粉街。

    春香抿了抿有些幹涸的嘴唇:“二娘但行便是。”

    “好哥兒~,這迴卻是真真學乖了~~”老板娘這才真心實意地笑起來。圓潤的胯-部一扭,很是風騷地捏了捏春香尖尖下頜:“人嘛,想要得到,必得先付出。你若是沒了老娘這檔豔-媚生意,怕是如今早已做起了那小倌兒的賣-肉活計,還能上得了什麽書院?哧哧~”

    正說著,平地上忽地升起來一個齊人高的木箱子,兩人抬腿兒跨進去,嘩啦啦便下到了地裏頭。

    真正的春光,卻原來是藏在地下的暗室裏。

    這世間之物,絕無完美,譬如大凡繁華之處的角落總少不了那最晦暗的存在。此間柳下書屋於這胭脂一條街,便是最好的證明。

    大燕朝的妓院分官私兩營,官妓裏自是衛生幹淨、製度完善,玩兒起來放心;可你若是想要嚐嚐那些新奇古怪的招數,怕是還得尋一尋街角暗坊裏頭的私營-媾-妓。雖價格也不便宜,然而那些官妓裏頭想也不敢想的念頭,在這裏都能得到滿足。

    一下到暗室,耳邊便傳來聲聲道不出、言不明的曖昧嬌-吟,間或還有些鞭抽的聲響,女人哭得又是痛苦又是銷魂,那聲音忽高忽低……情-愛就如地獄一般伸著小爪兒,撓得人心癢癢。便是春香在百花樓裏生活了十數年,早已練就了一身麻木本事,此刻聽起來竟也有點異樣的砰砰心跳。

    耳

    根子有些發熱,春香緊了緊拳頭:該死的,必是今日發燒體虛所至。

    老板娘把春香引到白紗垂簾後,將案前一張小椅踢了出來,細長狐狸眼兒斜斜瞄了她一眼:“此刻怕了也沒用,想要出去,便快快將我要的畫出來!這次的主兒十分富裕,你將那行-歡的過程畫好,五張內付你三百兩辛苦銀子,超過五張一張算你八十兩,你自己斟酌著。”

    知道眼前的書生是個摸不透脾性的愣角兒,怕話說得多了,這廂春香筆頭一扔當真不畫了,當下趕緊命人將筆墨備好、熏香燃起,兩掌拍拍,自端了靠椅在簾外坐下。

    春香抬頭眯眼,方才看到那簾外竟是一張鋪著鬆香軟被的大床……該死的,這是要自己邊看邊畫麼?……好個沒下限的老妖狐,難怪給的銀子這般爽快!

    罷罷,誰讓自己缺錢?隻盼望在宮選之前,莫要將這見不得人的身份暴露就好,不然不僅宮中進不了,怕是還得吃幾月牢飯。

    正思想著,暗室裏便走出來一男一女,打頭的女人豐-臀-肥-乳,盈盈嬌身輕裹紅紗,裏頭一抹白色胸兜兒猶抱琵琶半遮麵;身後隨著的男人麥色皮膚孔武陽剛,卻隻著一方白色褻褲,褻褲下撐出來好一根長物,蛇蟒一般蠢蠢欲動著,又如一彎勾人墮落的邪靈……

    “咳咳——”第一次這樣看它,春香冷不防嗆了氣。見那男女聞言瞄過來,趕緊“不慌不忙”、十分老道地端起身旁水杯抿了一大口。又朝紙上輕輕噴了霧,正好將那男人的淫-邪之物遮擋。

    女人應是早就深諳其間之道,早已軟著腰兒攤下床麵。

    男人孔武的臂膀一手撐床,一手開始輕解羅裳。

    透過薄薄紗簾,春香看到那男人有著滿麵硬朗的胡茬,若有似無地在女人光-滑下頜上摩-挲。想是那硬--物摩-挲得十分撩-人,女人漸漸發出嚶嗚似若貓叫的嬌-吟,本癱軟在兩側的雙手漸漸捧向男人的臉,試圖將他的唇對上自己。

    男人會了她的意,一抹靈-舌忽從唇中探出,張口便將女人豔紅的唇兒吸了進去,二人身體漸漸纏-攏,不一會兒,靜謐的畫室裏便隻餘下唇-齒-交接的“吧唧”聲響……

    春香雙腿盤膝醞釀心中風景,白皙小臉上兩道清眉微凝,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初纏”了。

    她自幼在百花樓裏長大,那時候還小,時常看老鴇如何教導新進的小妞,知道紅塵間男歡女愛五道程序中的第一道就是“初纏”:歡-愛前的初次糾擾,探究

    著雙方的深-淺。等到初纏不能滿足時,方才能過渡到前-戲,前-戲到了盡頭時便是入-欲,入-欲則潮湧,潮湧後泉歸……泉歸至源頭,一場愛-欲方才是圓滿。

    那二人漸漸越貼越緊,女人果然再不肯滿足於唇上的絞-纏,便用臀部撐著腰身將胸脯望前狠-挺。飽脹的胸-乳將薄薄肚兜兒險些都要撐破,頂端的山峰溢出白=色-乳兒來……天呀,卻原來是個才生產完的月中少婦。

    這樣的荼糜味道,在這樣旖旎的暗室裏……春香頓了筆,看到男人白色褻褲下的蛇蟒好似瞬間抽了一抽。隻她還未來得及看清,卻見那男人早已焦急地隔著紗兜吸-吻起女人雪-乳頂端的兩顆圓0物……他吸得甚有技巧,忽而劃著圈兒吃、忽又叼著嘴兒吃……原本嬌=嫩的圓=物便被吮9吸得漸漸婷婷玉立。

    “嗬啊~~”女人越發往前仰,一邊痛苦呻0吟,一邊卻又恨不得被他吃得更多。蛇腰兒摩挲著男人強健的腹肌,兩條腿亦往他的背上攀了上去……那裙子裏頭的長腿便劃了出來,白花花得晃花人眼目。

    “好個欠*的賤-淫-騷-婦!”男人猛地發狠,將一抹礙眼的肚兜撕爛,狠狠戳上那不安分的圓白之物。

    他的聲音沙啞而狠烈。

    這樣不堪的叱罵……原本蕩-漾的春光霎時被煞了風景,春香反感地皺了眉頭。

    她雖在青樓之中流連,見慣了尋歡作樂,然而心底最深處卻終究覺得男人於女人之間的情-愛應是世間最真美麗……怎的第一次親眼目睹,卻是這般不堪淫-俗?

    古時舊畫,線條清簡、人形單調,便是如何下筆,每個男男女女都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一般;而春香作畫,卻必先在腦海裏浮出那條熟悉的香粉街,滿街紅粉飄香,女人小帕輕撩,男人臉上諂歡,隨便撿起一對在紙上勾勒,畫出的人物便能各個帶起了活氣兒。故而,看她筆下的春宮圖便尤其真實有味。

    然而今日,任她在腦海裏如何浮想,也抓不出一對可入畫的人物。因這個惡劣男人,她實在提不起任何好感。

    然而那女人卻還“吃吃”地發笑,竟是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勾著男人的下巴嬌聲嗔怒他:“那你放手啊~~不要臉的~~”

    “放手,不要臉……”春香才在心中反感,點在紙上的筆又忽地跳了一跳。

    這樣的話,怎生得這樣熟悉?

    忽然想起來那天晚上落水的自己,那個男人不一樣也如這般霸道掠奪著她

    嗎?她雖心中氣憤,然而身體還不是照樣漸漸酸軟下去?那時候昏迷得太沉,也不知道最後到底被拆開了多少裹胸的布條兒……

    “外悶裏騷,不陰不陽,真讓人……作嘔。”花雲間那惡劣鄙薄的言語頓時又在耳邊清晰響起。該死的,方才竟然還要笑話別人!

    她雖然不能確定那個欺-辱她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花雲間,然而那天晚上將自己從水中撈起的人卻必然非他莫屬……一時坐如針氈起來。

    苦惱自己有沒有做得太過離譜,想看看到底在入-欲之前的前-戲能進行到什麽程度;又怕看得過度癡迷,反被老板娘事後揪住了笑話,當下便暗暗向躺椅處弱弱斜眼瞄了瞄——

    該死,那隻妖狐狸果然一眼興味盎然地盯著自己,一雙眼睛波光盈盈,欲言又不言……這是什麽意思?暗示自己沒白虧下來一趟嗎?……到底被她看了有多久?

    “咳,熏香嫋嫋,不甚清晰。”春香咳了咳嗓子,不動聲色合下眼簾在紙上勾了一條人形,又勾了一條人形……不行不行,畫不下去了……該死的,我見不到他,他卻兩眼將我細細打量,看我如何虛弱媚-態、聽我如何苦痛叱責,末了卻又反過來了嘲笑我悶騷!憑什麽這樣占盡便宜?

    想到花雲間那副居高倨傲、有事沒事就尋釁欺負人的紈絝模樣春香就恨得直咬牙,胸中頓生一股說不出來的氣悶。

    “哢。”不知不覺中,毛筆竟是被狠狠在紙上一摁,暈出來一圈黑墨。

    “嗯哼。”老板娘在外頭蠕了蠕屁股:“如今什麽都貴,這紙兒可不便宜。”

    該死,走神了……春香恍然。卻是個慣常愛裝的角色,幹脆順勢在那畫上輕輕一勾,於是女人一顆發髻淩亂的腦袋便赫然於目。

    這廂那男人卻早已經將手伸進了女人的雙-乳-間,把一片紗兜扔下地去。兩顆哺乳中的白雪靈物頓時如母鹿一般彈跳出來,微微顫動著,又好似天宮仙桃一般盈盈潤澤,輕輕一捏便要溢出水兒。

    男人再等待不得,忽然將女人翻了個轉兒,從後麵附身下去,下-腹發力,猛地便刺-入了女人豐-潤的身體。

    “啊!進來了……好脹……”女人吃痛叫喚,從後頭抓去男人雙腿,頓時那大床便如海上扁舟上下蕩漾。

    春香手一抖,知道此刻卻是進了“入-欲”……忽然覺得喉嚨有些詭異的發渴,趕緊不著痕跡將眼睛低下。

    她打小男子裝扮,不知女兒喜好。雖

    這二三年不知道臨摹過多少春宮畫冊,都隻是在舊畫上改良修飾,對真正的男歡女愛卻是一丁點感覺都不曾有過。然而此刻見著那最真實的畫麵,明明激烈得一點美感都沒有……甚至還有點惡心,如何她竟覺得身體裏藏著一些熟悉的異樣,可是到底哪裏卻又說不出來,酥酥麻麻的……該死,這樣的感覺真不好啊!

    春香擰了擰眉頭,有些懊惱甚至可恥自己的反應,她想,一定要小心不要變成香粉街上的女人。

    耳邊“咕支咕支”的荼糜聲響越演愈烈,聽得人說不出的詭異煩躁。她哪裏意識到自己身體裏本就藏著一顆女兒心,隻知道再不願多呆多看,當下便胡亂在畫上男人空白的麵容上點了額間一點紅,加了兩道遠山眉,再畫上一雙鳳眸深深……

    一氣嗬成。七章圖畫,共計四百六十兩銀票。

    老板娘將畫卷拿去看,隻粗粗一瞅,態度立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雍容上狐媚雙眸誇張地瞪得老圓:“哎呀呀,公子果真坐懷不亂柳下惠,此番畫得卻是比從前任意一張都要酥人骨頭了!果然不枉你江南怪才之名哉~~”

    見春香但笑不語,想了想,又白眼翻翻,嘖嘖讚不絕口道:“唉喲喲,你再看這畫中的爺兒,生得真是好不俊俏,隻怕真人從裏頭蹦出來,便是連花家雲間少爺也無從可比呐……”

    春香想,自是沒得比的,本來畫的就是他。不過嘴上還是清清淡淡的道了聲謙虛:“二娘誇讚。”

    老板娘技窮,咧嘴笑笑,白潤指頭兒這才在某處很是為難地點了一點:“罷罷,像便像了吧。隻是…隻是這裏是不是缺了那麽一些些尺寸……老娘的意思是,怕來日街頭巷坊的……傳來傳去……那花家少爺又還未定親……咳咳……”

    才怪,你哪兒來的這些好心,嫌棄那物畫得不夠大、不刺激才是本意吧?

    “哪裏?”春香假假湊過去看,好一會正經端詳,方才很嚴肅地指了指那處一尾微不可查的金針菇:“嗯,就是這裏了。小是小了些,終歸還是有的……若按老規矩,改畫比畫畫可要貴上三倍呢。這廂小生便先告辭了。”說著一本正經抱起書盒,也不管老板娘是否瞄得到那棵“金針菇”,一襲青衣白衫就往木梯裏頭飄。

    ……

    出了巷子,小夜涼風頓時吹得人心清透。她自小朋友不多,生就了一副擅長自得其樂的本事,一時心中好不解氣,忍不住咧開唇兒低聲笑起來。

    “阿寺……”沉寂的黑暗巷口

    卻忽地傳來一道輕喚,嗓音微啞,語氣蒼斂。

    春香眯起眼睛,看到那風中不知何時多出來一道清瘦修長的模糊身影,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該死的,是誰在暗處候了自己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久等啦親們~~大家都睡了吧,道聲晚安麽麽噠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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