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紙和筆都拿來了,他那黃牙忠仆捯擻精神,鋪好紙,磨好墨水,一臉諛笑恭候少爺用墨。


    劉布覺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裝啞巴不說話,人家讓你寫,他隻會拿毛筆的正確姿勢,至於寫字,嗬嗬!


    在萬眾期待下,他用顫抖的手抓上了筆,他臨急想到一個辦法,作為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頸上一條血痕,可以裝啞巴,憑啥不能裝手顫寫不了字,俺剛才上吊呀,憑啥不能落個後遺症?俺可是身嬌肉貴,手指讓針紮了都得住院的人。


    中年人一看劉布的顫抖的手,說道:“如此如何寫字。”向管家使了一個眼色。


    管家忙道:“陳圓圓乃昆曲大家,扮演《西廂記》中的紅娘,人麗如花,似雲出岫,鶯聲嚦嚦,六馬仰秣,台下看客皆凝神屏氣,入迷著魔。容辭閑雅,額秀頤豐,有名士大家風度,每一登場演出,明豔出眾,獨冠一時,觀者為之魂斷也,少爺一見難忘,魂為之斷也!”


    劉布隻想一記窩心腿踢死這廝,這那裏是幫忙?分明是繞著圈兒說他好色,那能成事?果然老太太頗為不悅,花這麽多錢,隻為一己歡娛,富貴人家買一揚州瘦馬,也不是多大之事,但這也太貴了。


    中年人也是不悅,老夫娶了四房,也沒花這麽多錢。


    如果是別人,劉布就是算了,但這是陳圓圓呀!據說是明朝末年第一美女,崇禎皇帝、吳三桂、劉宗敏、李自城皆為之癡迷,正所謂: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這是傾國亡城之妖女,與其讓其為禍人間,不如讓俺生受了,這叫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此偉大的愛國情懷,隻有他這穿越者才能做出。


    劉布隻好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道:“俺隻是想發憤讀書,有紅袖添香才能靜下心來。”


    他說話十分怪異,含糊不清,腔調又怪,如果平時,肯定會讓人起疑,但是現在,他剛上吊,還啞巴,即便再怪異,能口中放一個屁出來,也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誰人又知道,真正的劉布己死,現在是有人借屍還魂頂替了。


    這麽怪異的事都能遇上,劉布是什分害怕的,但是這裏分明是大富大貴之家,人人又當他是心肝寶貝,他隻好既來之,則安之。


    本來他想一心裝死狗的,等了解形勢,再作定奪,但是這可是討論陳圓圓是不是他老婆的問題,他有些小激動,急不可耐了,且不說這是不是曆史上的傾國美女,但陳圓圓、高圓圓,能叫圓圓的都是美女,俺心向往之。


    老太太激動的道:“你要讀書?此話當真?”


    劉布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有美相伴讀書,天下第一美事呀!


    老太太滿臉歡顏,說道:“祖宗開眼了,好!此事奶奶為你作主,隻要肯讀書,天大的事都依你。”


    中年人連連咳嗽,向老娘使眼色,孩子這般作妖,怎麽可以依?一萬兩呀,本官身為臨清稅關副主事,都不曾敢買這般絕色的美女享受。


    老太太不以為然道:“咳什麽咳?你沒有聽說嗎?慶之要讀書,不是因為貪圖美色?”


    中年人道:“他要讀書,有先生教,府中識字丫環亦是不少!”


    老太太不以為然道:“讀書是雅事,紅袖添香才能上進,府中丫環,那有慶之看得上眼的?就這麽辦吧?”


    中年人臉有難色,歎道:“一萬兩呀!”


    老太太道:“你貪那麽多錢幹什麽?還不是要留給慶之?隻要他高興,為他花了又何妨?”


    劉布愛死了這老太太,他撲入老太太懷中,說道:“奶奶!就您對俺最好!俺一定好好孝順您。”


    老太太大慰,笑得合不攏嘴,說道:“這才是奶奶的好孫子,以後有什麽事就和奶奶說,千萬別尋了短見,今個可是把奶奶嚇得魂都沒有了!”


    劉布信誓旦旦保證道:“孫兒不孝,以後再也不會幹這種事了。”


    老太太見孫兒如此懂事,開懷大笑,說道:“劉康劉寧,照顧好少爺,須臾不得有離,少爺再出了什麽事,老身定饒不了你們。”


    劉康就是剛才奮勇救劉布的黃牙佬,劉寧則是那沉穩的佩刀護院,他們並不是劉家人,乃是劉家的家奴,隨主家姓,他們兩個齊齊應是。


    他們恭送老太太離開後,中年人冷冷的看了劉布一眼,冷哼一聲,甩袖而去,一萬兩買一個清倌人,錢不是他掙的,真不把錢當錢了,如此敗家,家裏有金山也不夠敗的。


    劉布不敢直視這老爹,對方可是一個厲害角色,就怕他識破了。


    中年人來到門口,歎道:“家門不幸呀!”


    管家肉痛的道:“老爺!真的要去買?”


    中年人歎道:“沒看見老夫人如此高興嗎?就是李家那裏,不好交待了。”他為人嚴肅冷峻,貪髒枉法,無惡不作,但是為人孝順,遠近馳名。


    他就是劉布之父劉遠橋,監生出身,現任臨清稅關七品副主事,官兒不大,卻是天下有數的肥缺,劉家三代任此職,富貴無比,號稱家產百萬,劉家也是一等一富族。


    劉遠橋發了話,管家不敢違抗,馬上去辦了。


    劉家乃一等一富族,光是管家就有四個,分管不同業務,這一位叫許建強,主管劉宅的事務。


    許建強他離開了劉宅,在臨清街上轉了一圈,確認無人跟蹤之後,才來到知州李若楠大人的私宅之中,李若楠乃天啟二年壬戌科進士,高中二甲六十二名,現任臨清知州。


    李若楠為官貪婪,人稱向棺材伸手,在臨清官聲極差,但因為他出身正,朝中又有人護著,一直穩如泰山。


    許建強向李若楠磕了頭,說道:“大人!有緊急事報!”他將劉家發生的事告訴了李若楠。


    李若楠冷笑道:“好個混帳小子,竟敢打陳圓圓主意?人贖了迴來,先讓本官開包,再給那小子送去。”


    許建強為難道:“如是讓他們知曉……?”


    李若楠道:“那你就活不成,這年頭打著清倌人名頭的破鞋還少?迷翻後本官享用,誰人知道?放心!事成之後,本官許你一個秀才,鄉試本官也打點好,包你中舉。”


    李若楠乃陝西榆林舉子,中舉到臨清為官後,方知世間竟有如此富裕之地,劉氏家族竟然如此有錢,傳聞家資竟有百萬,他口水都流了,起了殺人越貨,奪其財產之心。


    這許建強乃劉家管家,最好讀書,可惜一直不中,他稍加撩拔,就收買了對方,許諾事後包其中舉。


    許建強並不貪錢,一心在科舉上揚名立萬,光宗耀祖,每次李若楠許諾讓他中舉,他都拒絕不了,難以自拔的興奮,他磕了響頭,馬上去辦。


    許建強剛走,李若楠之子李天伊從屏風後轉出,說道:“好一個棒槌,這樣的話都信?”如果可以包中舉,他這知州的兒子就不會隻是一秀才了。


    李若楠道:“每個人都有弱點,隻要捉住了,加以利用,就可以為所欲為。”


    李天伊流著口水道:“劉布這小子,眼光不錯,陳圓圓豔壓蘇州,乃不可多得的大美女,阿爹,到時記得分我一份。”


    李若楠陰陰的笑道:“先嚐頭啖湯,讓那小子玩幾天,等劉家破了,這一切還不是咱們父子囊中之物?”


    倆陰險父子想到得意處,陰陰而笑,劉家乃臨清第一富族,吞並了他們,金山銀山都有,遠勝於當十年官。


    劉布因為是冒牌貨,不敢多問多說,就怕別人看出破綻,他仔細的觀察,默默的學習,他在哀歎,誰他媽說穿越到了古代就可以大殺四方?連古代的話和書寫方式都不會,怎麽的大殺四方?


    你一個現代人,可以用軟毛筆寫出繁體字,還是豎著寫,自左而右,古人可是經過幾年的訓練和長久的習慣,這才做到,劉布自問做不到。


    作為一個大家族的少爺,精英分子,說不會寫字,這也笑死人,容易露出破綻,他知道劉家是一等一的有錢有勢大戶人家,前世過慣窮日子的他,是窮怕了,貧賤家庭百事哀,他十分羨慕那些富二代們的生活,現在有機會嚐試做一個富二代,而且是超級富二代,他十分興奮,充滿期待。


    劉布隻好低調,默默的觀察,默默的學習,他問劉康:“本少爺的頭很痛,劉康今年是那一年呀?”


    劉康道:“少爺你的聲音好奇怪,語調都變了?”


    劉布一凜,他隻好拿出大少爺的架子,不爽道:“你在取笑本少爺嗎?〞


    劉康忙道:“小的不敢!今年是崇禎七年、甲戌年。”


    他沒有直接告訴劉布是公元1634年,幸好他稍有曆史知識功底,知道祟禎七年就是1634年,天啟皇帝是1627年駕崩的,祟禎七年就是1634年,一個並不好的年份。


    劉布突然想到,明亡於1644年,也就是十年後亡國,被韃子建奴統治,那時侯舉國大亂,還當個屁富二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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