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試覆試這天注定是熱鬧的。


    早朝過後,內閣重臣一路尾隨景和帝,從朝殿到了覽政殿。


    本想清清靜靜批閱奏章的景和帝:“……”


    若是非要說真話,他此刻並不是很想看到諸位愛卿呢!


    擠出笑容的景和帝端起茶盞,自認為暗示的很明顯了。


    奈何這些大臣們毫無所覺,仍舊堅持將朝堂上的爭論繼續。


    景和帝感覺自己一人之臉皮厚度,好像拚不過這麽多大臣的。


    “咳咳,早朝已退,朝事已定,諸位愛卿緣何不迴到官署?”


    再次幾乎明示對方可以退下,要是一般人聞之定然順坡而下。


    奈何這些大人都不一般。


    “陛下,科舉乃掄才大典,鄉試資格簡單卻極為重要,貿然增加實政,隻怕將大多數未琢之才擋於朝廷之外,還望聖上三思而後行啊。”


    說這話的是都察院左都禦史羅非非,此人之前擔任過大理寺卿,後因遭到攀告而被貶謫,不久之前為景和帝擢拔到了都察院。


    他說的增加實政,可不是盛苑在院試考的論政題,而是鄉試之前那場資格試。


    提起資格試,就不能不感慨,別看童試十數場考下來看著極為熬人,但是即使成為了秀才,也不是就有資格參考鄉試的。


    在參加鄉試之前,還要參加能確定有無資格參與鄉試的考試。


    原本,在女子科考之前,鄉試資格試和盛苑之前參加的多場童試資格試一樣,隻要坐在考場運用平生所學好好發揮就是了。


    可是現在,這個讓不少考生吐槽的資格試發生了變化!


    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增加了實踐。


    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最開始是為了遏製女子參考鄉試的,原以為同僚皆能響應,奈何奏本一上,其本人就受到群臣攻訐。


    到最後,還是景和帝幫其換了工作崗位,他這才免於被群攻。


    當然,他拍拍衣袖,領全家隨他一起貶謫到了冷寒邊郡。


    卻將這個爭論留於了廟堂。


    群臣為此激昂對峙、慷慨陳詞,一直糾纏了數月都未能定下。


    盛苑之前跟親人談論此事時,言之鑿鑿的好像已經有了定論,其實卻不然,她之所以知曉,是在太後跟前兒時聽景和帝提起過。


    單純的小孩子哪裏曉得,九五之尊也有糊弄人的時候。


    “陛下,羅禦史此言差矣!”禮部何本出站出來反駁。


    “鄉試,乃為科舉之始,其重要程度遠非童試可比,故而給予考生準考資格當慎之又慎,人品當過關矣!”


    “那要不要再來個舉孝廉?!”戶部尚書安隨雲立刻出言駁斥。


    刑部尚書梁大人則說:“人才矣,大不同也。有人擅於治學、有人編書、有人擅於教人、有人擅於當官、有人擅於為吏、有人擅於用兵……形形色色各不相同,此番資格試,可以展現考生之擅長,何樂而不為?”


    羅禦史聞聲冷笑:“資格試考校實政,考生未曾接受過此等教育,更不曾為官受訓,便是有大才,緣何能安撫一地百姓?這般折騰,學子不過是嘴上喊苦,可是民間百姓卻是有苦難言!”


    何本出學他笑:“羅禦史,此言差矣!雖說風險存,但是也不是沒有好處,我等何不改進,拋卻風險留存益處!”


    “哼!”羅禦史甩袖。


    “何尚書所言極是!”安隨雲當即撫掌,“皇上,臣補充一句話……鄉試資格試,是為了將不合適參考鄉試的學子刷下去的。


    而書院官學,有很重要的一個責任,是要將那些被刷下去的學子教育出來的!


    若是此等運行通暢,陛下您可想象,我大楚人才如何濟濟如雲啊!”


    景和帝聞言,也不表態支持誰,隻管端著茶盞緩緩頷首。


    次輔古程蘊注意到這點,唿吸為之一頓。


    他要沒注意錯,他們這位皇上,好像誰說話都點頭!


    此時首輔言遠坐在上座一言不發。


    三輔岑閩舟也老老實實的坐在言遠旁,沒有造次。


    言大人如何過來的,他不得而知,但他很清楚,自己是讓這群人裹挾而來噠。


    考慮到之前的教訓,他學著言遠的樣子,不吭聲不表態。


    來都來了,消極怠工一下,也算不得什麽!


    想開了的岑三輔,繼續豎起耳朵聽眾人爭論。


    內閣重臣十數人,明確支持羅禦史的,隻有安尚書,這讓景和帝忍不住想眯眼。


    “好咯,不要爭論了!”景和帝聽夠了,拍打茶盞,溫和的笑著。


    “既然大人們之間誰都說服不了對方,何不共同討論出辦法?”


    景和帝示意他們可以和他學一學,該讓步的時候略讓一步。


    像他,堂堂皇帝,還不是以九五之尊向臣子們妥協?


    為達成朝堂和諧、政令通暢的妥協,不丟人!


    “……”內閣諸臣聞言,忍不住低下頭,悄悄側目。


    “諸位愛卿,要是現在想不出來也不要緊,諸位可以迴去討論,討論出了章程再拿到朕麵前就是了。”


    景和帝再次想要轟人。


    可惜,這些臣子不知是不是有意,竟然沒誰有眼力見兒。


    “陛下,以臣之淺見看,不若都各退一步,隻將實政考核朝女郎開放?!”


    都察院右都禦史的一句話,令景和帝看了過去。


    原來這就是圖窮匕首見?!


    麵露不悅的景和帝,終於舍得放下茶盞。


    首輔言遠順勢抬著眼皮看了一眼。


    “愛卿,莫要讓朕親自頂著不公的頭銜,方才歡愉不成?”


    景和帝作為親手放開女子科舉之君,怎能再用枷鎖套在女學子手腳之上?


    “朕少時,初學對弈,先生方知讓朕三子,而今女子初考,朕未曾令禮部行二卷,已是極大的公平……諸位而今,緣何出此反讓之提議?”


    他之前沒讓男女郎考不同的試卷已經是顧及公平,怎麽可以反過來讓女郎讓郎君三子呢!


    景和帝不悅的看著之前爭吵激烈的眾臣,見他們之前還爭論的格外起勁兒,此刻卻都一言不發,不由得懷疑他們跟自己麵前唱雙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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