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安大長公主看到岑太妃的刹那,徹底清醒了。


    她看著這個不速之客,又看向站在其後的丫鬟和賈名,最終複又把目光落在眼前人上。


    驀地,她高傲的麵容,露出些許頹然之色。


    “岑太妃好手段,堂堂的大理寺,竟然也有你插手之地!”


    嘶啞的聲色帶著微微澀意,鴻安大長公主眯著眼,認真地打量起這個自己從未看在眼裏的人。


    “怎麽?你這樣想方設法給本宮下套,是想在大理寺,來個舊案重提?讓本宮受到懲罰?”


    岑太妃聞之展顏:“大長公主自己做過什麽,應當心知肚明,哪裏用得老嫗設計?難不成你從沒聽說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


    “那你就去替薑懷宴敲登聞鼓吧!”鴻安大長公主冷笑著抿了抿發絲。


    “大長公主這樣直唿先太子之名不大好吧?”岑太妃輕敲著桌麵,揮手令丫鬟和賈名離開。


    鴻安大長公主見二人聞聲離開,額角不由一跳,不由自主地,她坐直了身子,視線緊鎖岑太妃的雙眸,臉龐露出少有的認真:“岑氏,你今日坐在這兒跟本宮敘言,是以何等身份?是代表你自己,還是……代表了宮裏?”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啊!”岑太妃哼笑著拍拍手,“可不管老嫗代表誰,你做過的事都不會改變!有你的滔天罪行在先,老嫗代表誰,似乎都不重要了。”


    “嗬,嗬嗬,滔天罪行?”鴻安大長公主忽而大笑出聲,“太妃是在罵本宮,還是罵你那個好大兒呢?本宮所為最初源於自保,雖說其罪可誅,但細究起來,任誰不要說一聲其情可憫呢?!


    倒是咱們靜王,連無過的原配王妃、和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要鴆殺……過河拆橋不見愧意,虎毒食子違背人性,似那等無情無義之徒,到最後成了讓城門失火的池魚,誰能說不是報應呢?!”


    “大長公主還有興致奚落老嫗,這份定力可真讓老嫗欽佩!”岑太妃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蹦出這句話。


    鴻安大長公主見她不高興,情緒倒是好了很多:“嗬嗬,本宮的把柄叫你拿到手了,就算跟你求饒,你能放過本宮?不可能的!既然事已至此,本宮再慌亂無措又能怎樣?不過成全了你的恨意。”


    “大長公主就不考慮永平公主和那些郎君女郎了?”


    鴻安大長公主聽她提起女兒,沒有再像以往那樣昏頭失態,反倒平靜地好像再說陌生人:“以前是本宮當局者迷,才會昏了腦袋、才會自亂陣腳;可你今兒的表現,猶若給本宮一記棒喝,讓本宮徹底清醒了。


    朗氏二子削除宗籍遠走他鄉,舒氏之子中毒殘疾難堪大任……現在,皇上的絆腳石隻有永平和那群孩子了。


    嗬嗬,你們倒是聰明,把能走的路都搶著走了,若是永平不識趣兒,隻怕迎接她的唯有刀斧了。”


    “所以,大長公主才不在乎昔時罪行曝光,罪人的後代自然沒了繼承大統的資格……你這是用自己給永平謀生路啊!”岑太妃恍然,而後慨歎說,“沒有了永平拖後腿,現在的你確是有了些昔時的風采。”


    “哼,風采?!”鴻安大長公主聽聞讚歎,卻不領情,“本宮若曾有幾分智慧,也早都消磨在皇莊平淡的時光裏了;不然,豈能讓你得逞?有你在,永平最終下場怎樣,本宮不抱希望。”


    “大長公主何必把老嫗揣測得這樣不堪?老嫗恨永平不假,可讓她求而不得的苟活,才更解老嫗對她的恨呢!”


    “是嗎?也許吧!不過,你高不高興的,隻怕也不重要,畢竟,你不可能是那個能做主的人。”鴻安大長公主順手摘下發髻邊上的釵珠,隨手扔在茶盅裏,發出一聲輕響,“喏,這動靜聽著也有金石之聲,可你猜,用茶盅砸它,誰周全誰分裂?釵珠雖有熒光之韻,卻還不若路邊石磚頂用。”


    說著,提起茶壺朝茶盅倒水,直待釵珠上下浮動,這才隨手捏了出來,甩甩水,又安裝了迴去。


    岑太妃麵露古怪地看著她:“你這釵珠材質奇特的很呢。”


    “料子沒有不同,不過是工藝高超罷了!”不以為然的鴻安長公主,順手把茶盅一飲而盡,朝岑太妃露出頗有深意的笑容,“能工巧匠製成的寶器,不管原料尋不尋常,總是受人愛惜,皇室的寶貝更是這般……隻不知,岑太妃擅自作主毒殺本宮,皇上那邊兒能不能交代的過去!”


    “你這是何意!”聽到最後,岑太妃麵露驚駭的向朝她輕笑的鴻安大長公主。


    直到她的目光觸及到了對方發髻上濕漉漉的釵珠,這才猛然地看向那盞鴻安大長公主剛剛吃過用的茶盅。


    “你!你你!竟然、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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