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發出幾聲輕微的爆響,讓剛剛陷於沉默的氣氛緩和許多。


    “大長公主若是想問永平公主的近況,隻怕臣要讓您失望了。”


    賈太醫歎了口氣,換了隻手給鴻安大長公主繼續把脈。


    “本宮以為你要摸本宮另外那隻手的脈呢!”鴻安大長公主輕笑了聲。


    賈太醫垂眸說:“臣怕自己左手摸不準,用右手做個保障。”


    “你這理兒,本宮確是頭迴聽說,倒是稀奇的很。”鴻安大長公主把手從對方手指間抽出,對著詫異看向自己的賈太醫,反問,“本宮聽你所言,句句透著實誠,隻是你既然要做實誠人,怎麽還能用假名呢?”


    賈太醫定定地瞧了瞧懸在半空的手,也沒有強求,隻是同樣也沒迴答對方的問話。


    他抬頭跟丫鬟交代:“大長公主情況好轉,無需再次施針,也無需繼續煎藥,隻需好好修養、吃些藥膳就好。”


    丫鬟應聲說好。


    一旁的鴻安大長公主見自己被無視,當即就要動怒。


    可不等她發難,賈太醫又不緊不慢與丫鬟吩咐:“在下這裏還有幾個養生方子,勞煩女郎記錄,交給膳房做給大長公主享用。”


    言罷,他提著藥箱站起,扭頭對著雙眸怒豎的鴻安大長公主,溫聲說:“這幾個藥膳方子,有茶有湯有飯食,原也不是臣研發的,隻是取個巧,從太醫署給貴人養生的檔冊上挑著您能用得上的,選取了幾個主要的……臣雖未曾去過皇宮外苑,卻聽說這幾個方子,永平公主也在吃用。”


    聽他提起女兒,鴻安大長公主幾欲暴起的脾氣瞬間按捺下去,麵色也瞬間好看許多。


    “哼!”雖說很不滿對方的態度,可鴻安大長公主卻沒急著發脾氣。


    丫鬟像是對發生的一切毫無所知似地,認真的尋來紙筆,準備把賈太醫的話悉數記錄下來。


    賈太醫見狀,當即提高聲量,口齒清晰地複述起來。


    一旁的鴻安大長公主也默默記著他說的內容,原本板著的臉,也隨著賈太醫那抑揚頓挫的語聲而漸漸平靜。


    頭幾張藥膳方,她簡直不要太熟悉了。


    這都是她少時,翻遍藥書古籍,尋來的各樣養身古方;之後還請了當時的幾位禦醫幫著斟酌修改。


    原本厚厚一遝的方子,也在曆時數載的增刪分合之後,變成了有名的藥膳十方。


    想到自己少時那段努力,陷入迴憶的鴻安大長公主,氣息見見平和。


    少時無憂無慮的生活,不著痕跡的蕩滌著她暴躁的情緒。


    就在她暢遊記憶時,賈太醫又說出了張藥膳方子。


    就在此方前兩個材料名連在一起說出的時候,鴻安大長公主猛然色變!


    似無所覺的賈太醫,依舊熟練的口述著,這個方子說完,繼續另一個。


    直把個鴻安大長公主聽得麵色發白渾身戰戰!


    尤其是在他對丫鬟說出:“尤其是最後幾張藥膳方子,務必要讓膳房每天熬煮給大長公主吃,在下看記錄說,先承元皇帝的第二位太子,就是靠這幾張方子把體格養好的……現在,永平公主和她的郎君女郎們,也是靠這些藥膳調養身體的。”


    “你說什麽?!”鴻安大長公主原本強忍著不讓自己暈過去,可對方一口一個第二任太子,一口一個永平和孩子們也在吃用這些方子,說得她,驚怒之下顧不得太多,掀開被子就朝賈名和丫鬟撲了過去。


    瞧著格外柔軟的手,掐著賈太醫的胳膊,愣是讓一個正當時的青年太醫動換不得。


    賈太醫讓鴻安大長公主嚇了一跳,連提著的藥箱都差點兒散落在地。


    “大、大長公主?!”


    “你說、你說永平和孩子們也在用那些藥方?!”鴻安大長公主指著同樣嚇呆的丫鬟手裏的紙箋,搖晃著賈名,大聲質問。


    像是怕對方看不清,又像是……想要確認紙箋上的藥材精準無誤,鴻安大長公主毫不客氣的一把從丫鬟手裏把紙箋給搶了過去。


    顧不得考慮紙箋會不會褶皺,鴻安大長公主一個字一個字,把紙箋上的字看了數個來迴。


    “不、不、不……這不可能出現在太醫署檔房!”哆哆嗦嗦泛著紙箋的鴻安大長公主,腦海裏無數次閃過她那個太子夫君的臉龐。


    這是她從帶著永平離京住進皇莊之後,第一次想起那個人。


    “不可以!不可以吃的!”鴻安大長公主宛若發了癔症,搖晃著賈太醫,一會兒高吼,一會兒喃喃,“不、不不,吃就吃了罷。隻是不能用、不能用阮脂進的香料!”


    賈名眼眸一閃,顧不得雙臂傳來的痛感,朝旁立的丫鬟輕輕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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