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萍那天和王林離開食堂後,一直想找個機會告訴他她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彼此隻能做個朋友,但王林的殷勤使她實在不忍心在此刻傷他的心,後來倆人約好,星期天找個地方好好談談。星期六,亞萍迴到家裏,把王林追求她的事跟父母一說,父母當即表示反對,不要說上學期間,不能談戀愛,就是畢業之後也不行,他們希望她起碼去了美國完成碩士學位後,才能考慮這些事情。盡管去不去美國,亞萍會視情況而定,但無論怎麽說,父母的意見就是她迴絕王林的借口。

    星期天上午,王林來到亞萍家,正好碰見她父母。他們冷淡的態度讓場麵有些尷尬,見王林如坐針氈的樣子,亞萍忙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王林自然知道人家父母冷漠的原因,所以嘴上說著“好吧。”便跟著亞萍去了公園。

    她們倆在公園道上走著,亞萍不知道如何切入正題。還是王林老道,發現苗頭不對,趕緊把話題扯開:“這次考試,我沒考好,你得多幫幫我。不管怎麽說,你的成績在班上有目共睹,是個名列前茅的好學生。”

    聽他這麽說,亞萍故作謙虛道:“你瞎講,我可算不上班上的好學生,喬田他們幾個才優秀呐。”

    “好就是好,用不著那麽虛心嘛,你知道嘛,我喜歡跟你在一起,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向你學習學習。”王林想堵住她的嘴,給自己一個經常和她在一起的理由。他相信時間就是機遇,等待必有結果。

    既然對方這麽講,亞萍便放鬆了警覺----看來自己以前是多想啦,人家王林並沒那層意思。她心裏怪父母剛才不該對他那麽冷淡,便對王林說:“好啊,那我們以後就相互幫助吧。”

    王林看她同意和自己繼續交往,暗暗竊喜----人都說:滴水能穿石,鐵杆可以磨成針,就算是固若金湯的馬其諾防線,我遲早也要把你突破,因為時間是愛情最忠實的媒婆,遲早會把你送入我的懷抱。於是,他故意向亞萍請教起專業課上的問題來。

    不一會兒,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王林說要請亞萍吃飯。她婉拒道:“算了,我媽今天買了大閘蟹,等我迴去吃哪。”亞萍急於告訴父母,王林並沒惡意。女孩子有時就這麽輕信男人,無論她實際智商有多高。亞萍迴到家裏,把王林說的話在父母麵前複述了一遍,堅稱自己不會和他有那種事的。

    她母親是個過來人,諳熟王林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她不想誤導女兒,便說:“沒這層意思就好,不過,還是要保持距離。”

    爸爸在一旁麵揶揄道:“不要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啊。”媽媽使勁捅了他一下,一臉埋怨的樣子。亞萍不明白其所指,就問:“什麽意思啊?”

    爸爸好像並沒理會媽媽,“你們出去的時候,馮路來了,說要找你。”

    “他來找我幹嗎?”亞萍說話時,羞得臉頰都紅了。

    其實,亞萍的父親自己非常喜歡運動,自然有些愛屋及烏,再說,馮路長得一表人才,所以,這位大教授多少有點想找個帥哥作女婿,彌補一下自己沒兒子的遺憾。亞萍的母親看透了他的心思,便挖苦道:“哎,別那麽沒出息啊,我們家可不能要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

    她父親無可奈何地搖頭,笑道:“我可沒那意思。”

    亞萍急於知道父母當時的態度,“你們跟他怎麽說的?”

    她媽眼皮都沒抬一下,迴答道:“還能說什麽,就說你被王林叫出去了。”

    “你們幹嘛要跟他說這個?”亞萍在撒嬌,又埋怨說:“他就忌諱這個。”

    “怎麽,你這麽在乎他的感受?”她媽媽一本正經地逼問。

    “反正,我不想讓他誤解我。”亞萍把頭逆向一轉,翻了媽媽一眼。

    她母親解下圍裙,往桌上一摔,“我可跟你說了,上學期間,不許談戀愛,年輕人要把工作、學習放在第一位。”

    亞萍不服氣,就頂了一句:“那你和爸爸不是在上學時,就談戀愛了嘛。”

    “你聽誰說的,我們是在工作以後才在一起的。”她媽狠狠地瞪了她爸一眼。

    亞萍的父親趕緊起來打圓場,“亞萍啊,你媽說得對,學習,事業放第一位。”接著,他輕輕地推了推她媽,“八字還沒一撇呐,你急什麽。”

    “是你急,還是我急啊,老賤骨頭。”她媽反罵了他一句。

    這時,教授無奈地笑著說:“好了,好了,就算我賤吧。”

    亞萍在家裏呆不住了,她想把喜訊趕緊告訴好朋友劉斐:馮路來她家啦。所以,剛吃完飯,她就說有書要看,迴宿舍去了。一路上,馮路那天抱著她溜冰的情景,一幕一幕地在亞萍眼前浮現。她想明天就和馮路把話挑明。走進宿舍時,她臉上笑得像開了花似的。

    宿舍裏,幾個女生在議論著什麽,見亞萍進來,大家都不說話了。

    見狀,亞萍收住了笑容,忙問:“出了什麽事?”

    “你還不知道啊,全校都震驚了。”劉斐又在危言聳聽。

    “到底什麽事啊?你快說呀。”亞萍催促著。

    劉斐添油加醋地說:“馮路為了李妮,把閻成給打了,差點出人命,還在醫院搶救呐。馮路自己的臉也破相了。校領導全來了,弄不好明天警察都得來。”

    馮路居然有這種事,剛才還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亞萍實在不敢相信,幾分鍾前的那份喜悅,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她腦子發脹,心在滴血,要不是有那麽多同學們在場,她真想大哭一場。因為今晚爸爸的那番話,其實是對馮路的認可,而且自己為了他,已把王林幾乎迴絕了,為什麽他還要做這種讓她心碎的事呢?她咬住下嘴唇,轉身離開了宿舍,向外拚命地跑去。

    外邊的天,一陣驚雷之後,下起了瓢潑大雨。人們跑著四處躲雨,惟有亞萍麻木地獨自站在小河邊,任傾瀉的雨水擊打在身上。突然,她覺得一陣胸悶,好像透不過氣來,隨後,便失去了知覺。

    當亞萍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還打著吊針,爸爸媽媽和劉斐站在她的床邊,用一種關切的目光看著她。亞萍不知所措地忙問:“我怎麽啦?”

    “你得了急性肺炎,暈倒了。”媽媽答道。實際上,她父母剛才聽劉斐那麽一說,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不願意在她麵前提及真相,免得再刺激她那根傷痛的神經。

    在一旁的劉斐可不管這一套,硬要在她傷口上撒鹽,“馮路這家夥真不是東西,根本沒必要為這種人動真情,你現在為他病得打點滴,人家這會兒還不知道跟那個女人在哪兒逍遙呢。”亞萍的父母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劉斐,她視而不見,“你這個人啊,也真是的,馮路對你薄情寡義,你還為他尋死覓活的,可王林對你無微不至,你卻麻木不仁,聽說你病了,他在外麵站了好幾個鍾頭了。”

    亞萍的母親覺得劉斐越說越不像話,就說:“好了,好了,亞萍要好好休息,我們都走吧。”

    滿臉不情願的劉斐跟著亞萍的父母出了病房,臨走時,還向亞萍伸了下舌頭。

    亞萍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這兒,所以,劉斐說什麽,做什麽,她都漠不關心,表情呆板地望著她們離去。這會兒,她滿腦子隻有馮路------他一定是聽說自己跟王林出去,想發泄,才把人打了。盡管這是她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但她還是覺得馮路的行為有些不可思議-----如果他真愛我的話,應該打的是王林,幹嗎要對閻成下毒手呢?馮路分明愛的是李妮,而非愛我。不,她一轉念又否定這個看法-----那他幹嗎今天下午來找我,難道也像王林一樣,因為考試沒考好,向我討教的嗎?

    第二天一大早,亞萍雖然還有些不適,不停地咳嗽,但說什麽都要去學校。母親急了,“你這幾天要好好休息,不要去上課了,我讓你爸爸給你請個假。”

    “請假?”亞萍忙說:“我沒事了,這幾天的課很重要,我可不想落下。”實際上,她才沒那麽在乎這些課呐,課上的東西對她來講,隻要靜下心來看上幾小時,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她現在所關心的隻是自己那份在心裏向往的愛情遊輪是否已載上捷足先登的李妮揚帆遠航了。如果真像母親說的那樣,在家裏呆上幾天,黃花菜怕是都謝了。

    其實,母親心知肚明。她了解自己的女兒,從小到大,學習在班上總是名列前茅,但從沒看她花很多時間放在功課上,不是成天看小說,就是約人去看電影,可能是遺傳她們兩人,是個天生的讀書料。高考的時候,她還發著燒,結果,成績出來,不僅考了全校第一,還是本市的理科狀元。她本可以去清華讀書,她們舍不得,這才屈尊留在了家鄉的名校。想到這裏,母親就說:“上什麽課啊,這些對你來說,不都是小菜一碟。”母親看她沒迴答,接著又說,“有些事,要順其自然,欲速則不達。”媽媽雖然不讚成女兒現在談戀愛,但看她如此癡情,也不想勉為其難。

    亞萍主意已定,走進衛生間。麵對洗漱台上的鏡子,她發現自己麵色蠟黃,頭發也耷拉著,就拿起了電吹風,把前麵那一綹頭發吹得翻翹過去。在衛生間外麵,媽媽喊了幾聲,叫她趕快出來吃早飯,她在裏麵專心地打扮自己,根本沒聽見。母親無可奈何地搖著頭。

    一切收拾妥當,亞萍走出了衛生間。媽媽埋怨道:“病了,還打扮成這樣幹嗎?”亞萍不言語,直接往自己房間裏鑽。媽媽又說:“既然要去上課,還不快吃飯。”

    亞萍對著大衣櫃上的鏡子左看右看,敷衍道:“馬上來。”然後,打開廚門,挑了又挑僅有的幾件衣服。她先拿出一件翠綠色的春秋衫,質地不錯,還是毛的,袖長腰短,挺不錯的,可她自言自語道:“不行,別讓人再扣上頂綠帽子。”接著,她又挑了一件紅色的,但很快又否定了:“看上去像個新娘子,神經兮兮的。”最後,她還是穿上了平常那件棕色帶長條的便裝。

    當她走出房間,媽媽已把早飯放在了桌上,一碗稀飯粥,兩個荷包蛋,還有她最愛吃的黃橋燒餅。可亞萍似乎根本沒胃口,喝了一口粥,起身要走。媽媽急了,“你怎麽什麽也不吃?”

    “吃不下。”

    “那你帶上兩塊燒餅。”

    “算了,沒時間吃。”亞萍說完,背著書包出了門。

    今天,馮路並沒像往常那樣,準時地到達係大樓。所以,在樓梯前,亞萍根本沒遇見他。她在想,馮路是不是因為受了傷沒來上課呐?自己要不要去他宿舍看看?一時她拿不定主意,隻好繼續往教室走去。

    上課的時間還沒到,老師也沒來,同學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在教室裏議論馮路打人的事,個個津津樂道。一個男生還學著馮路掃腿的動作,可多數女生為他因為其他係的女生而打人憤憤不平,“你看馮路平時倒蠻正經的,原來也是個見色忘義的東西,人家閻成和李妮可是公認的一對,把人打成那樣,正是色膽包天。”

    亞萍走進來,大家又都不說話了。他們清楚,馮路一直在為亞萍,同王林暗地裏較勁,也知道亞萍為了馮路的事,病了一場。看見她進來,王林身邊的喬田故意開玩笑說:“哎,哥們,你也得當心點兒馮路的上穿拳。”王林不說話,隻是用撐在嘴邊的手,本能地摸了摸下巴,因為他聽說,閻成一顆門牙被打飛了。

    亞萍像往常一樣,坐下前,向後排看了看,可這小子此刻並不在教室。原來,因為臉上有塊青腫,馮路不想讓別人看見這不雅之處,便早早來到教室,但當他一跨進門,輔導員已在此恭候多時,表情嚴肅地說:“馮路,你先來辦公室一下吧。”馮路知道是因為昨晚的事,也就沒說話,便跟著走出了教室。

    下課鈴響了之後,同學們才看到馮路走進教室。他眼皮也不抬,徑直往後排走去坐。雖然有人想跟他講話,但都怕惹著他。

    馮路進門時,亞萍發現他臉上的傷好像並不像劉斐講的那麽嚴重,隻是他的情緒有些低沉,便想起身過去慰問一下,但劉斐一把按住她,低聲惡狠狠地說:“真沒出息,人家用不著你關心。”

    盡管覺得劉斐有點礙事,但亞萍無言以對,隻好坐著原地不動,但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後邊望去,眼神中帶著乞求,好像在說:如果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那你就給我點暗示吧。

    馮路其實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於是,他抬起頭,朝她那邊看去,然後,抿起嘴,點了點頭。亞萍心領神會,再次起身,可上課鈴響了,她失望地又一次坐了下來。

    從學生處出來的李妮,一頭惱火。其一是,張叔叔說她是第三者,如果換了人這麽說,可能她會好受些,但從他嘴裏出來,簡直就是極大的侮辱,如果爸爸知道她是這種人,在外麵勾引有婦之夫,還不一下子氣暈過去。她是家裏的老小,爸爸最疼愛她,自己的婚姻大事,父母雖說不幹預,但還是有起碼底線的。再說,就算要做第三者,也得找個有社會地位的,給個挑高蘿的作兒媳,未免有點太作踐自己了。讓她更可氣的是閻成厚顏無恥地裝什麽局長的兒子,還掩蓋有家室的事實。虧了張叔叔先把這事捅開,否則,真要幫他說情留下來,在張叔叔麵前,自己今後還怎麽做人啊。

    想到這裏,她推門走進三樓的會議室。薛副校長正在主持兩個係的領導討論關於對馮路他們的處分決定,看見她莫名其妙的闖入,臉立刻沉了下來,厲聲問道:“你是哪裏的?”,接著又不客氣地說:“我們在開會,你有什麽事去找辦公室。”

    還是中文係主任一眼認出了李妮,“她是我們係的,也是昨晚當事人之一。”

    經他這麽一講,薛副校長似乎想起她在文藝匯演上的精彩演唱,語氣變得緩和下來:“那好,就請你說說當時的情況,這樣我們的決定也不至於太草率。”

    於是,李妮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在場有人說:“難怪馮路打人呢,原來是這麽迴事。”計算機係的主任更有點偏袒這個武曲星:“馮路是個好學生,不會無緣無故損害校風的。”

    薛校長卻不這麽看待,他問李妮:“那就是說你和馮路在談戀愛嘍?”

    李妮本來不想承認,但一想,這正好是給自己正名的時候,否則,人家真以為她是第三者呐,“是的,我不認為禁錮感情是一種美德。”她還振振有詞。

    “不,你錯了。難道你不知道學生上學期間是不許談戀愛的嘛,這是學校的規定。”

    李妮一聽傻眼了,這正名的代價太大了,連自己都搭進去了,但說出去的話,又不能收迴,隻好說:“我們彼此有好感,剛剛開始接觸。”這句話勉強使問題的性質變得模棱兩可,就連兩個係的主任,也為此感歎不已。

    薛副校長聽了,不置可否:“好了,你迴去吧,我們會做出適當處理的。”

    李妮出了會議室的門,為自己捏了一把汗,慶幸急中生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她要盡快見到馮路商量一下對策,一看表,離下課還有幾分鍾,便朝計算機係教學樓走去。

    自從上課鈴響了之後,亞萍雖眼睛盯著黑板,但始終心不在焉,長這麽大,這還是第一次。她隻想趕緊下課,以便和馮路傾訴衷腸,告訴他:彼此再也不要這麽相互折磨了,隻要他答應,她可以不再搭理其他男生。此刻,老師的麵授變得無比冗長。她不停地低頭看表,幾乎每分鍾都要看一次。給她們上課的老師是她父親的籃球好友,見她心神不定的樣子,操著上海普通話說:“亞萍,如果家裏有急事,可以先離開。”

    這顯然不是姑娘的本意,她有點不好意思,紅著臉忙說:“沒事,沒事。”

    凝固的時間好不容易才溶解,下課鈴聲終於響了。同學們拿起書包,夾著書往外走,可亞萍卻在原地不動,她是在等馮路。教室裏的同學走得差不多了,馮路跟著前麵的同學向前移動,亞萍的心怦怦跳。

    當馮路走到跟前,她剛要張口,一個刺耳的女聲喊在了她的前麵:“馮路,這邊。”

    亞萍和馮路順著聲音往外看,李妮焦急地向他招手。馮路驚訝中帶有一絲靦腆,心裏怪李妮的如此冒失。亞萍更感一陣寒栗,麵色蒼白,仿佛要暈厥。她堅持不讓自己倒下,但禁不住地咳嗽不止。馮路本能地迴頭看了她一眼,但當著另一個女人的麵,又不能惜香憐玉,隻好拽著李妮走了。愛是一份束縛,馮路感同身受。望著馮路和李妮遠去的背影,亞萍伏案痛哭。

    下課時,王林察覺到亞萍的遲疑不決,那心煩意亂的表情足以證明她對馮路還心存僥幸,便知趣地一個人去了食堂。他像往常一樣,買了一個饅頭和一盤青菜,又從書包裏掏出那包四川榨菜,吃了起來。吃著吃著,王林突然想到了閻成,他被人打了,躺在床上,想必還沒吃飯呢,於是,又跑迴窗口,買了一盤閻成平時愛吃的大肉丸子,一盤價格不菲的魚香肉絲,外加一碗米飯,匆匆地向宿舍走去。

    整個上午,閻成都呆在宿舍裏。其實,他的傷病沒有想象的那麽重,他隻是為了博得同學們的同情,故作痛苦。學校傳出要對他和馮路進行嚴肅處分的消息後,他變本加厲,目的在於讓校方認為他是受害者,從而加重對馮路的處罰,也隻有這樣,李妮才有可能迴到自己的身邊。

    所以,同學們一離開宿舍,他就爬起來,在屋裏溜達,一聽到外麵有動靜,馬上又倒在床上。就連搞衛生的臨時工在門口用掃把劃拉兩下,他也急忙往下鋪鑽,一個沒留神,頭撞在床幫上,原本就沒好透的腦袋,又多了一個包,痛得他抱頭直叫喚。

    午飯時間到了,閻成期待有人能幫他打點飯迴來,可等了半天都沒人來。他又起身,扒在窗上偷偷地往外看。這時,走道裏傳來腳步聲,他迅速而又謹慎地跑迴床上,擺出一副似睡非睡的痛苦狀,當發現來人是王林,他馬上收起了偽裝。因為這位老大哥從小就知道他會裝蒜。以前在一起玩的時候,誰要碰破他點兒皮,他不是裝膀子折了,就是腿斷了,躺在地上打滾,直到那家大人給他幾毛錢,他才會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人,人稱有名的賴小二。

    見王林帶來大肉元,閻成用叉子趕忙戳起一個,往嘴裏塞,也顧不上臉上的傷痛,大口嚼咽起來。他一邊吃,一邊說:“還是你大哥夠意思,從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本來指望李妮給我送點東西來,可到現在也不見其蹤影,她媽的,女人就是靠不住。”

    “既然靠不住,你還為她跟人打架幹嗎?”

    “我咽不下這口氣。聽說馮路在你們班,也很張狂?”閻成知道,王林在追求亞萍,好像也遭遇到挑戰。

    王林歎了口氣,“唉,也難怪,他確實有女人緣。”接著,他突然又問:“哎,你跟李妮還有戲嗎?”。

    閻成一臉沮喪:“很難講嘍,否則,我昨天也不會揍那小子。”

    “什麽,是你先打他的?”王林很吃驚。閻成嘴裏嚼著東西點點頭。

    聯想到剛才教室門口李妮和馮路親密的樣子,王林得出了一個簡單的結論:閻成和李妮基本沒戲了。想到這裏,他把話鋒一轉勸閻成說:“不過,我看李妮恐怕跟你也不太合適,不要說你是個有婦之夫,就是個童男子也未必攀得上她家的高枝兒,退一萬步說,即便你如願以償,將來也是個低三下四的受氣包。老弟啊,識時務者為俊傑。”

    雖然王林的每句話說得慢條斯理,但字字尖銳,紮在閻成的心上。他深切地感受到家庭地位給他帶來的人生悲哀,暗自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別老讓人拿他爸爸那餛飩攤子說事兒。

    和馮路幹架之後,不久,閻成諱莫如深的身世在校園破繭而出,整個輿論對他不利。當第一次聽到有同學開他玩笑:“老閻,你老婆和女兒在校門口等你呢。”閻成的精神幾乎崩潰。他相信一定有人故意放他的壞水,目的是讓他在這場校花的較足中失利。這個人到底是誰?他首先想到的是馮路,因為隻有他才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死對頭,但又想,馮路對他根本不了解,哪來的這些信息呢?他把馮路周圍的人排查一遍,並沒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後來鬼使神差地突然讓他想起了王林,那是唯一可能知道他一切的人。但他知道王林其實並不喜歡馮路,甚至跟他還勢不兩立。為什麽王林要揭露他的家世呢?無非馮路是他得到亞萍的絆腳石,這樣一來,不就成全了他王林啦。閻成為此拐彎抹角地打聽消息,進一步證實了自己的判斷。他得出一個結論:王林的兩麵三刀並不亞於馮路的拳頭對他的殺傷力。難怪那天王林問他和李妮還有沒有戲呢,原來是設下鴻門宴,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想到此,他不由地一陣寒顫,這一箭之仇遲早要報。

    真是厄運連連。沒幾天,閻成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但學校對他倆的處分決定卻接踵而至。馮路作為自衛方,隻受到係裏的口頭警告處分,理由是還手不當。但閻成可慘了,他是肇事的主要責任方,而且因為道德敗壞,受到記大過處分,差點被開除學籍,退迴原單位,但念舊他積極參加學校的文藝活動,是深受歡迎的校園歌手,才被從輕發落。

    不久,閻成被分迴原單位,但由於處分在身,局裏自然不可能重用,但由老局長出麵,沒再讓他重操舊業,而是給局長當起了駕駛員。這一連串的事件,雖然閻成受到的打擊不小,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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