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軒轅勝,或神農勝。我不知道究竟是哪個結果。”

    “你希望哪個勝?”

    “你想聽真話?”

    “嗯。”

    “同歸於盡不可能,我隻能降低希望,兩敗俱傷吧!”

    阿珩苦笑,“真不知道我大哥怎麽忍得了你?”

    少昊笑著,眼中卻是思慮重重,青陽,你究竟在做什麽?為什麽不迴複我的消息?

    “現在是什麽情形?”阿珩問。

    “剛才的情報是兩軍在阪泉對峙,一觸即發。”

    一隻玄鳥穿破夕陽的光影,片片落在了少昊的指頭上,少昊靜靜看完玉簡,一揚手,玄鳥又飛走了。

    “應龍率領妖族的兩路軍隊從南翼率先發起了進攻,黃帝應該是想利用妖族遠勝於神族和人族的速度,強行跨過濟水。”

    “我聽大哥說過應龍,是罕見的將才,智勇雙全,父王看來想先聲奪人,對手是誰?”

    “後土。”

    竟然是他,應龍並沒有勝算。阿珩沉默,少昊也陷入沉默。

    不一會兒,玄鳥又飛了來。

    “夷彭率兩路軍對從西翼出發,即將和祝融相遇。”

    阿珩輕聲說:“夷彭性子堅忍,行事謹慎,可祝融的神力遠勝於當年,夷彭不是他的對手。”

    “不要忘記,黃帝是這個天下最會下棋的謀略家。夷彭一母同胞的哥哥軒轅揮被祝融活活燒死,夷彭等這個複仇的機會已經等了幾百年,他會毫不畏死地戰鬥,黃帝給他的又是精銳部隊,祝融神力再高,也會怕死,夷鵬至少有四成勝的希望。”少昊略帶譏諷的讚歎,“黃帝十分懂得在什麽樣的地方落什麽樣的棋子,連兒子的仇恨都會被他精確地利用。”

    阿珩默不作聲,人人尊崇黃帝,卻不知道當黃帝的兒女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夕陽慢慢落了,天色轉黑。

    朝陽慢慢升起,天氣轉亮。

    玄鳥一隻又一隻來了,又去了。

    已經一夜一日,應龍和後土仍然在血戰,夷彭和祝融也僵持不下。

    又一隻玄鳥飛來,少昊:“你父王率領四路軍隊出發,和蚩尤的大軍相遇。”

    阿珩麵色發白,少昊蹙眉沉思,青陽呢?青陽去了哪裏?這麽重要的戰役,黃帝怎麽會不用青陽?

    他隨手一揮,麵前

    出現了一幅水靈凝聚的地圖,高聳的阪山,七泉相通的阪泉,險要的阪城,水流湍急的濟河····一個阪泉之野的地形非常立體地展現了出來。

    少昊邊看便低聲自語:“濟水隻有在這裏最狹窄。可以渡河,所以黃帝派熟悉水性、行動迅速的妖族從此處進攻,進攻的策略很正確。炎帝已經想到,所以派了謹慎小心的後土駐守此處,防守的策略也沒有錯。”

    他指著阪山四周,“夷彭從這裏出發,祝融的軍隊在這裏,精銳對抗精銳;黃帝從這裏出發,蚩尤的軍隊在這裏,用黃帝的威攻擊蚩尤的猛。”看上去黃帝的計劃天衣無縫,正在全力奪取阪城,可是·····到底哪裏不對?哪裏不對?

    少昊一直皺眉沉思,水靈凝聚的地圖在月色下藍光瑩瑩,照得他神色陰晴不定。

    阿珩說:“父王自小就指導我們要珍惜實力、謀定後動、一擊必中,我怎麽都沒有料到父王這麽快就會傾全國之兵進攻神農,逼得炎帝也傾巢出動,兩軍決戰。”

    少昊猛地站了起來,神色大變。

    全力對全力!黃帝不是這樣的性子!這就是不對的地方!

    幾千年前,軒轅族隻是一個小神族,黃帝不得不珍惜每點兵力,因為他浪費不起!以弱小蠶食強大,迴避正麵作戰,盡量不犧牲自己的力量,這才是他的一貫的風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黃帝怎麽可能突然改變呢?而且他還明知道高辛在旁窺伺,巴不得他們兩敗俱亡,所以不可能!

    阿珩忙問:“怎麽了?”

    少昊定了定心神,凝視著地圖說:“整個大荒都被黃帝騙了,雖然古歌謠一直唱‘失阪城,失中原;得阪城,得中原’,但是黃帝並非想要神農國的第一要塞阪城。”

    “那我父王舉全國之兵想要什麽?”

    少昊說:“他想要炎帝的命!”

    阿珩猛的跳了起來,神色驚駭。

    少昊說:“戰爭拚的不僅僅是武力,更是國力,神農在蚩尤和榆罔一剛一柔的治理下,國力強盛,人民富足,貧瘠的軒轅怎麽可能和富庶的神農對抗?這兩百多年來,你父王使用了無數的計謀,想離間榆罔和蚩尤,但蚩尤狡猾如狐,從不上當,榆罔卻像個榆樹疙瘩,認定一個死理,別的都不理會。在強盛的神農麵前,黃帝東擴的願望似乎已經不可實現,但隻要榆罔一死,情勢就會立變。蚩尤行事太剛烈,剛則易折,這兩百多年來一直是榆罔的懷柔手段在化解著各方和蚩尤的矛

    盾,那些諸侯國主們再不滿,隻要榆罔在一日,他們也隻能寄希望於削弱蚩尤的權利,並不敢反叛,但如果榆罔一死,這些人決不會敬服和他們出身利益皆不同的蚩尤·····”

    阿珩臉色煞白,喃喃說:“神農國就會四分五裂,父王就可以分別擊破。”

    少昊望著地圖,帶著幾分敬畏地感歎:“神農炎帝!軒轅黃帝!”如果說前代炎帝利用蚩尤獨特的出身和性格,劍走偏鋒,下了一步絕妙之棋,那麽黃帝如今就是又利用蚩尤獨特的出身和性格,成功地破解了炎帝的必殺之局,並且反將炎帝一軍。

    兩位帝王隔著生死下了一盤長達幾百年的棋,他看到如今,才知道他們這些人比起那兩隻老狐狸還是差了很多。連他這個旁觀者都看得又是心生畏懼,又是心癢難耐,想知道如果炎帝仍在,會如何迴應黃帝破軍之招。可是,炎帝畢竟早已經死了,所以,他不可能再落子。黃帝贏定了!

    少昊突然冷汗直冒,黃帝這樣的人物,他怎麽能自負地以為可以像對付自己的父王那樣去對付?青陽,殺心一起,命危矣!

    少昊立即召喚玄鳥。

    阿珩耳畔一遍遍迴響著少昊的話:黃帝是想要榆罔的命,黃帝是想要榆罔命······蚩尤也許什麽都不在乎,權力、地位、名譽,甚至生死都不過是他縱橫塵世的遊戲,但是榆罔卻不同——

    阿珩匆匆召來阿獙,飛向西北方,連招唿都顧不上和少昊打,沒想到,少昊也策著玄鳥全速向西北方飛。

    兩人都神色凝重,一聲不吭,隻知道用足靈力,驅策坐騎全力飛行,都在心裏焦急地呐喊。

    快點,再快點!

    隻要晚一步,也許就會失去此生此世心中最不想失去的東西。

    可是,縱使他們靈力再高強,阿獙和玄鳥速度再快,關山幾萬裏,也不可能瞬間到達。

    阪泉之野,日薄虞淵十分。

    泣血殘陽,如塗如抹,將所有山川河流都浸染成了紅色,整個大地就像是用鮮血潑染出的巨幅水畫。

    雄偉的阪山佇立於荒野,像是一位遲暮英雄,淒涼磅礴。

    阿珩和少昊駕馭坐騎衝向阪山,有士兵來攔截他們,可連他們的臉都看不清楚,就被打下座椅。

    在阪山和阪河之間,有一條河水改道後留下的深壑,深壑之上,黃帝和蚩尤各自帶領人馬正在激鬥,因為是神族對神族,又沒有用陣法,各種靈力激撞

    在一起,顏色變換,恍若虹霓,五彩繽紛,煞是好看。

    少昊看到“黃帝”,阿珩看到蚩尤,都鬆了一口氣,他還在!

    突然,洪厚的聲音響徹天地,“榆罔已死!”

    榆罔已死!

    兩邊的戰士都下意識地望向空中。

    天空中出現了另一個黃帝,穿著金色鎧甲,威風凜凜地站在重明鳥背上,一手握金槍,一手提著一顆人頭。

    因為再被斬下,頭顱上還不斷地滴著鮮血,靈力隨著鮮血飄逸,血滴變成了綠色光點,像是無數隻螢火蟲在曼妙地飛舞。

    在綠色光華的籠罩下,頭顱分外清晰,,頭上戴著建木雕成的王冠,五官栩栩如生,眼睛驚訝地圓瞪著,唇瓣帶著深深的歉意,好似在對他的子民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能在保護你們了!又好似在對父親抱歉,對不起,爹爹,我沒有做到對您的承諾!還好似在對蚩尤抱歉,對不起,好兄弟,我不能再和你並肩而戰了!

    劇變之下,神農的士兵搖搖晃晃的跪倒,軒轅的士兵也變得呆呆傻傻。

    阿珩軟倒在阿獙的背上,淚眼迷蒙中,她看到蚩尤和逍遙化作了閃電,撲向站立在重明鳥背上的黃帝。“不!”驚恐悲傷的尖叫趕不上逍遙的速度。

    黃帝所站的位置經過精心考慮,這麽遙遠的距離,任何坐騎都不可能一瞬到達,一旦有變,他的貼身侍衛可以立即應對。可是,黃帝不知道蚩尤的坐騎不是普通的鵬鳥,而是北冥鯤多變化的大鵬,可以一振翅就九萬裏,所以,當蚩尤閃電般地到了黃帝麵前時,黃帝完全沒有想到。

    蚩尤劈手奪過榆罔的頭顱,悲憤之下,對榆罔嘶聲吼道:“榆罔,你看著,我這就替你報仇!”

    他咬住榆罔的頭發,榆罔的頭掛在他顎下,睜著雙眼,看向前方,恰恰凝視著黃帝。蚩尤空出了雙手,整個手掌變得通紅,所有山川河流草木的力量都匯聚向他的手掌。

    黃帝雙眼驚恐地睜大,所有情報都說蚩尤修煉的是木靈,可是現在他才知道,情報錯了,蚩尤是五靈皆具!在激怒悲傷之下,冒著毀滅自己靈體的危險,調集著阪泉之野全部的五靈,五靈固然相克,可是也相生,蚩尤一旦開啟了陣門,金木水火土彼此互相吸引,旋風般地匯聚向他。

    黃帝感覺身體周圍全被抽空,任何靈力都沒有了,他隻能呆呆地看著蚩尤的靈力如巨龍一般向他撲撕而下。他日日教導青陽,犯錯就是死!今日他要用自己的

    生命再次驗證這個道理。

    砰!

    巨大的聲音,響徹天地。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連星辰都消失不見。

    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見,天地似乎都要死去。

    一瞬後,眾人揉著眼睛,看見漆黑的天空中,蚩尤腳踩大鵬,怒目而視,頭發隨風狂舞,血紅的袍子獵獵飛揚,臉色觸目驚心地煞白,七竅皆在滴血,他口中又緊咬這榆罔的頭,看上去十分的恐怖,好似魔域來的魔王。

    眾人心驚膽裂,軒轅族的士兵甚至在後退,生怕被蚩尤吞噬掉。

    就在此時,蚩尤身子晃了幾晃,昏死過去,從逍遙背下摔下,墜向大地,逍遙尖叫一聲去追趕他。

    應龍大叫“射”,無數箭矢飛向高空。

    阿珩揮章劈開箭矢,心急如焚,去救蚩尤,隻怕晚一步,他的靈體就會煙消雲散。

    少昊大叫:“阿珩!”

    阿珩應聲迴頭,看到——

    黃帝身前又是一個“黃帝”,七竅流血,正在軟軟地倒下。

    少昊抱住了“黃帝”,隨著靈力的消失,他的麵容慢慢地變成青陽的模樣。

    原來,剛才和蚩尤作戰的黃帝是青陽所化,他變作黃帝吸引著所有人的主意力,而真正的黃帝則帶兵去暗殺榆罔。當蚩尤策大鵬去擊殺黃帝時,青陽應變迅速,立即抓住大鵬的雙爪,跟了蚩尤過來。從蚩尤奪榆罔的頭到全力擊殺黃帝,隻是短短一瞬,電光火石間,青陽為黃帝擋下了蚩尤的雷霆一擊。

    阿珩驚恐地看著青陽,不相信靈力高強的大哥也會倒下。

    一邊是生死未卜的蚩尤,一邊是生死未卜的大哥,一個瞬間,阿珩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去就誰,她的心像被割成了兩半,兩半都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少昊凝聚起所有的靈力,阻止著青陽靈體的散去,但是,沒有任何用了,整個靈體已經碎裂成粉末,比水靈更小。他滿頭冷汗,對阿珩淒聲大叫:“阿珩!阿珩!”希冀著神農氏的藝術能挽留住青陽。

    阿珩像是被抽離了靈魂,順著少昊的唿喚,茫茫然的飛向大哥,倉皇間,看到逍遙抓住了蚩尤,厲聲悲鳴,一聲又一聲,如刀劍一般刺入阿珩的耳中。應龍他們還欲追殺,逍遙一個振翅,扶搖直上,衝殺雲霄,消失不見。

    阿珩第一次聽到逍遙這樣悲傷的慘叫聲,雖然飛向了大哥,可耳邊一直迴蕩著逍遙的悲鳴,好似每一聲都在質問

    她,你為什麽身負高超的醫術,卻不肯救重傷的蚩尤?你為什麽竟忍心看著蚩尤死去?為什麽?

    她的心猶如冰浸火焚,被無數鋒利的刀子切割著,身子不自禁地打著寒戰。

    少昊幾乎哀求看著她,急迫地說:“你一定能救青陽!”

    阿珩緊咬著牙,穩住心神去查探大哥的傷勢。等發現大哥的靈體已經潰散,她耳邊淒厲的悲鳴聲突然消失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心不在痛,身子也不再冷,就好似被逼到懸崖邊的人,剛開始很痛苦,可真摔下去後,粉身碎骨,萬劫不複了,疼痛反倒感覺不到了,隻有無邊無際的絕望。

    少昊著急地問她,“不要緊,對嗎?一定沒事,對嗎?你一定能救他!”

    阿珩臉色灰白,緊咬著唇,咬得鮮血直流,她也一無所覺,隻是用金簪刺著大哥的穴位。

    青陽微笑地看著他們:“很好,你們都在,可惜昌意不在,不過也好,不要讓他看到我這麽狼狽的樣子,我可是無所不能的大哥。”

    少昊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仍舊不甘心地用水靈替青陽療傷,“別胡說,我們現在就去歸墟,一定有辦法!我一定能救你!”

    青陽笑著,“我有話和你說。”

    少昊把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青陽的體內,“等你傷好了再說。”

    “我們打了多少年了?”

    “兩千多年吧。”

    “兩千八百多年了。”青陽咧著嘴笑,“我突然覺得好輕鬆,不用再和你分出勝負。”

    兩千多年後,少昊終於再次見到了,那個夏日午後,扛著破劍,嚼著草根的少年,走進打鐵鋪時令他嫉妒不解的笑容。

    少昊突然覺得憤怒異常,失態地對青陽吼道:“我們說好了要先並肩而戰,再生死對搏,你為什麽要失約?”

    青陽的視線緩緩移向了黃帝,“父王,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想害你?”

    黃帝走近了幾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青陽,神情冷漠,譏諷道:“恭喜你,竟然在千軍萬馬前救了我,日後篡位登基時肯定更會順利。”

    青陽神色淒然,低聲說:“父王,我承認我是想害你,我不想昌意和阿珩變成第二個雲澤,我甚至已經把毒放入了你的水皿中,可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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