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燒著。少昊可不行,看著溫和,實際心比大哥還冷。”

    阿珩的臉火辣辣地燙著,低聲說:“蚩尤讓我跟他走,少昊對我有承諾,我有辦法脫身,可如今的情勢,隻怕大哥和蚩尤之間遲早有一戰,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昌意皺著眉頭沉思,昌仆歎了口氣,說道:“他們男人要打打殺殺就讓他們去打打殺殺唄,不管勝數,都快意馳騁過,他們自己都無悔無怨,你又何必多想?想來想去都不可能解開這樣的死結。”

    “四嫂,如果是你,你會如何選擇?”

    “人生苦短,我會立即去找蚩尤!如果你真心喜歡他就可以為他拋開一切,如果他真心喜歡你,自然也會體諒你的承受底限,不會做把你逼下懸崖的事情。”

    昌意看著妻子,苦笑道:“蚩尤幾時收買了你?”

    “不是收買,而是我一看到他就嗅了出來,他身上有和我們相相似的氣息。”昌仆指著窗外連綿起伏的青山,“他來自那裏。”

    昌意說:“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昌仆笑著歎了口氣,對阿珩和昌意說:“這就是我們和你們的不同,在我們的眼裏,一切都很簡單,不知道怎麽辦時,隻需聽從它。”她指指自己的心,“族裏的老人說了,它的聲音就是生命最真實的聲音!昌意,你肯定覺得小妹喜歡閃蚩尤很可憐,其實,愛上小妹的蚩尤才更可憐!他必須盡力克製自己的欲望,學著去理解小妹的猶豫和顧慮,遷就小妹的行事準則。”

    昌意斜睨著昌仆,似笑非笑地問:“什麽是你這樣的,我這樣的?那你可憐不可憐?”

    昌仆臉色刹那緋紅,低聲卻迅速地說:“我很好……我很歡喜。”

    阿珩看得捂嘴偷笑,真是一物降一物。

    昌意問阿珩:“你是不是心裏已經有什麽打算了、”

    阿珩說:“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昌意說:“我以前就和你說過,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如果父王和大哥不能給你祝福,我和母親給你。”

    阿珩眼中閃動著淚花,昌意微笑著說:“你不要擔心,我不會上戰場,我對打仗沒興趣,父王想爭霸天下,我沒有辦法阻止,但我至少有權力不讓若水的勇士們變成父王王座下的白骨,他們應該好心愛的女子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阿珩用力點點頭,昌仆笑著對阿珩說:“好了,小丫頭,想和情郎

    私奔就去收拾包裹吧,不用擔心我們會和你的情郎在戰場相見。”

    阿珩笑著站起,“那我走了。”

    “不住一晚嗎?”

    “不了,再過十日就是雲桑和諾奈的大婚典禮,少昊讓我負責準備,這大概是我在高辛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為了雲桑,我可不能出任何差錯。”

    昌意送她出來,含笑說:“當年雲桑在朝雲峰時,我還偷偷和母親說,讓大哥把雲桑姐姐娶了我做的大嫂吧!母親也有些心動,說讓他們自己相處,順其自然。可惜因為精衛溺死東海,雲桑隻住了十年,就匆匆返迴了神農。那十年,大哥沒有迴過一次朝雲峰,他們倆根本沒機會見麵,如果他們有機會見麵,說不定這喜事就落在咱們家了。”

    阿珩也笑,“是有點可惜。”

    阿獙和烈陽飛落到院中,來接阿珩。

    烈陽自從“複活”後,對任何人都是充滿敵意的冷冰冰,唯獨對昌意有些微不同,竟然對昌意行了個禮。

    昌意對他說:“我查閱過典籍,按道理來說妖族一旦能化形就可以變作成年人,可你是受虞淵之力,靈氣變異,提前化形,所以隻能化作童身。你不用著急,好好修行,會慢慢長高的。”

    阿珩笑著拍拍烈陽的頭,“哎呀,原來我們的烈陽公子在擔心自己永遠是個小不點。”

    烈陽不耐煩地打開了阿珩的手,“別把我當小孩!”

    阿珩不理他,反倒趁機捏了一把烈陽粉嫩精致的小臉,“你就是個小不點嘛!”趕在他發怒之前,抱著阿獙飛上了天空,笑嚷,“四哥,四嫂,我走了。”

    烈陽惱得猛一跺腳,變迴鳥身,邊罵邊展翅追去。

    昌意對著漸去漸遠的身影,揮著手。

    昌仆倚在門框上,笑看著夫君,眸中是如水深情。

    自從登基後,少昊從俊帝那裏拿迴半個河圖洛書,就一直在試圖破解,卻發現無論怎麽嚐試,隻有半個的河圖洛書就像是廢物一樣,什麽都沒有。

    河圖洛書裏究竟藏著什麽驚天的大秘密,為什麽在上古神族的口耳相傳中都把河圖洛書看得無比重要?

    少昊無奈地歎了口氣,把東西收好,走出密室。

    阿珩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了,坐在殿內等他,許是等的時間有些久了,人靠著幾案沉沉而睡。

    少昊笑了笑,拿起一件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把文書奏章一旁

    挪了挪,縮坐在角落裏看起來。

    半夜裏,看得累了,他放下文書,閉目養神。

    承恩殿如今因為人少,白天是安靜肅穆,到了夜裏,卻有些死氣沉沉。夜深人靜時,水漏的聲音就格外清晰,滴答滴答地響著,殿堂空曠,敲得好似整個宮殿都有了迴音。少昊有時候想,父王是不是怕聽到水漏的寂寞迴音才日日絲竹管弦。

    今日夜裏,卻聽不到水漏的聲音。

    阿珩大概趕路趕累了,又是趴著睡,輕微地打著鼾,唿哧唿哧——帶著幾分有趣的嬌憨。

    少昊單手支頭,凝視著她,微微而笑。

    阿珩動了動,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困惑地看著少昊,似乎正在用力想自己究竟在哪裏,皺著眉頭的樣子像是一隻慵懶的貓。

    “我竟然睡著了,你怎麽不叫我?”

    少昊微笑著說:“反正我要看文書。”

    阿珩把身上的衣袍還給他,“我有事情和你說。”

    “請講。”

    “還記得我們新婚時的盟約嗎?你已經做到了兩件,隻剩最後一件。”

    少昊心中一震,微微頷首,“記得,你幫我登上俊帝之位,我給你一次選擇去留的自由。”

    “如今你已經登基為帝,我可以選擇去留了嗎?”

    少昊袖中的手漸漸握緊成拳,“請講。”

    “我想離開。”

    “你想去哪裏?”

    阿珩有些羞澀,聲音卻是堅定的,“我答應過蚩尤和他在一起,他去哪裏,我去哪裏。”壓在心底的話堂堂正正地說了出來,反倒好似搬開了一塊大石頭,有一種不管結果如何的坦然。

    少昊眉眼低垂,沉默著,阿珩有點著急,“這是我們的約定!你如今已經是一國之君,這個條件雖然有點荒唐,可既不會傷害到高辛百姓,也不會波及你的安危,以你的智謀和能力完全可以很穩妥地做到。”

    少昊微笑著說:“你別著急,我既然答應了你,肯定會做到。我隻是在先如何實施。”

    阿珩舒了口氣。少昊說:“我和你的婚姻代表著兩族的聯盟。黃帝如今正在攻打神農,絕不想和我的聯盟破裂,而我登基不久,帝位未穩,也不想和黃帝的聯盟破裂。”

    “我明白,大哥和母親也不希望聯盟破裂。”

    少昊想了想說:“我打算認你的四嫂昌仆為妹,用最盛

    大的典禮隆重地冊封她為高辛的王姬,相當於通過昌仆和昌意,我與黃帝仍是聯姻,這樣也加重了昌意和昌仆在黃帝心中的份量,即使日後黃帝對你震怒,也不會遷怒到你四哥和母後。”

    少昊不愧是少昊,竟然短短一瞬就想出了解決的法子,阿珩大喜,“謝謝你!”

    少昊心中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計劃,如果青陽順利登基,不管阿珩是走是留都很好解決,隻是現在不能告訴阿珩,一定要穩住阿珩,為青陽獲得帝位爭取時間。

    少昊說道:“再給我一些時間來安排,好嗎?青陽其實心裏比誰都疼你,我和他一定會還給你自由。”

    阿珩同意了少昊的要求,“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少昊望向窗外,沉沉黑夜,沒有一顆星子,青陽現在在做什麽?黃帝是否已經開始“生病”?隻要青陽登基,給阿珩自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少昊道:“在你離開高辛前的這段日子你可以自由出入五神山,不過不要讓蚩尤再進入五神山,守衛已經更換了新的陣法。”

    阿珩臉頰泛紅,低聲說:“嗯,那我迴去了。”裙裾的悉悉窣窣聲漸漸消失。

    少昊默默地坐著,半晌都一動不動。

    夜色下,水藍色的帷帳散發著幽冷藍光,水漏的聲音均勻規律,清晰可聞,在空曠的殿堂迴響。

    滴答、滴答、滴答……

    在少昊的全力支持,阿珩的精心布置下,婚禮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隻等明日清晨的吉時一到,諾奈就會帶著迎親的隊伍出發,親自去高辛和神農的邊境迎接雲桑。

    晚上,諾奈被安容、安晉一群朋友鬧到了半夜,好不容易朋友都散了,他又興奮難耐,難以入睡,索性起來仔細檢查行裝,務必要給雲桑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天還沒亮,阿珩就起身洗漱,換上宮服後,和少昊一起去送諾奈。

    等他們到時,諾奈早就衣冠整齊,精神抖擻地等著了,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出發。少昊調侃了他幾句,惹得一群並肩而戰的二郎們都大笑起來。

    一行人歡天喜地向著城外行去,安晉他們摩拳擦掌地謀劃著如何好好地鬧洞房。突然,驚叫聲傳來,喜樂戛然而止。前麵的隊伍停住了,後麵的卻還在前進,亂成了一團。

    安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知道亂中一定會出錯,立即喝令保護俊帝,潛伏在暗處的侍衛們亮出了兵刃,森冷的刀光映

    入阿珩的眼睛,她慌亂地看向少昊。

    少昊握住她的手,高聲下令,所有人都原地待命。

    在他鎮定威嚴的聲音中,眾人安靜下來,少昊握著阿珩的手向前走去,人群紛紛避開,讓出一條道路。

    漸漸地,他們看見了城樓。城門敞開著,裝飾一新,張燈結彩,在城門正中央。吊著一個女子的屍體,她身穿華麗的新娘嫁服,頭戴鳳羽裝飾的禮冠,化著高辛的宮廷新娘妝,麵朝著迎親的隊伍。晨風中,屍身蕩蕩悠悠,宛如活人,正在等候她的良人來迎娶。

    阿珩看清那具女屍竟然是泣女,“啊”一聲慘叫,差點暈厥,少昊忙扶住了她。

    他們身後的諾奈麵色發青,直勾勾地盯著泣女的屍體。

    將軍安晉晦氣地吐了口唾沫,命士兵去取下屍體,寬慰諾奈,隻是死了個婢女,別因為這事影響大婚的心情,又不停地咒罵著低賤的婢女,竟然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安容重重拉了拉安晉的衣袖,示意他別再罵婢女低賤了。這個女子的衣著、裝扮處處表露著身份不凡。高辛的常曦部以鳳為印,她喜服上的鳳繡,頭冠上的鳳羽,都是常曦部的徽印。

    諾奈走到少昊麵前,指著他們腳下泣女的屍體,質問少昊:“她究竟是誰?”

    少昊沉默了一瞬後說:“我以為她是你撿來的婢女。”

    阿珩聽到他們的對話,覺得他們似乎已經知道泣女是誰,可他們倆的表情讓她從心底透出寒意,一點都不想知道泣女的來曆。她想大聲對諾奈說,別管了,快去迎親吧,雲桑正在等著你!可是地上的泣女,睜著雙眼,靜靜地看著她,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

    諾奈嘶聲大叫:“有誰見過這個女子?有誰知道她的身份?”

    半晌後,一個盛裝打扮的婦人哆哆嗦嗦地走了出來,對少昊和諾奈行禮,“妾身懂得刺繡,小有名氣,曾去常曦部教導過幾位小姐學習刺繡,這位是常曦部的冰月小姐,她的父親是二殿下的舅父。”

    諾奈臉色煞白,緩緩蹲下身子,失魂落魄地看著一身新娘裝扮的冰月,眼中全是愧疚自責。

    常曦部,宴龍?阿珩漸漸明白了泣女是誰,原來她就是那位曾和諾奈有過婚約的女子,原來她自稱泣女是以為諾奈的背棄而哭泣。可是她與諾奈之前根本沒見過麵,縱使心慕諾奈的儀容才華,也不至於被諾奈退婚後,要苦心孤詣地潛伏在諾奈身邊兩百年,以致最後真的情根深種,用死

    來抗爭。

    冰月櫻唇微張,似乎含著什麽東西,諾奈輕輕掰開她的口,一塊潔白的玉石滾落在諾奈手掌,隨著玉石的滾落,她的雙眼凝視著諾奈慢慢合上,仿佛終於說清楚了想說的話,安心離去。

    諾奈身子打著寒顫,握著玉石,叮囑少昊,厲聲喝問:“你當年究竟做了什麽,才逼得常曦部取消婚約?”

    安容一把抓住諾奈,推給安晉,對少昊磕頭請罪,“懇請陛下念在諾奈悲急攻心,口不擇言,饒恕諾奈的不敬之罪。”

    不遠處傳來叫嚷聲和哭泣聲,看來是常曦部已經聽到傳聞,正帶著人趕來。有人高聲叫著:“殺了諾奈!讓他給小姐償命!”

    安容忙對少昊說:“冰月是宴龍、中容的表妹,有諾奈背叛婚約的事實在前,此事隻怕會被中容利用,挑起大亂,為了安全,請陛下和王妃速速迴宮。”

    少昊點點頭,“為了諾奈的安全,讓他和我一起迴承恩宮。”

    一行人匆匆趕迴了承恩宮。

    少昊屏退了所有侍衛,靜靜看著諾奈。諾奈握著那枚白色的玉石,走過來,把它放在少昊麵前,“陛下學識淵博,肯定知道這是什麽,為什麽冰月小姐要口中含著它自盡?”

    阿珩盯著潔白的玉石,忽然想起了高辛閨閣總流傳的一個故事。因為父母貪慕權勢,強逼已有婚約的女兒改嫁,這位貞潔的女子在大婚時,說自己白玉之身,絕不會讓汙濁玷身,握著以前夫家送的一塊白玉,投水而亡。從此,高辛的女子出嫁時,常會在手中握一塊白玉,表明自己如白玉一般堅貞清白。

    少昊凝視著白色玉石,神情複雜,半晌後說:“當年,你醉酒後當著幾位王子的麵當中承諾了婚事,父王最注重禮儀,後宮又完全被常曦氏姐妹把持,已經是鐵定的事實,絕不可能退婚。我想了無數種法子,所以我就出了下下策,派人設計了冰月,證明她與別的男子有染,這才逼得常曦部取消了婚約。”

    “你……”諾奈臉色發青,聲音嘶啞,“你可知道女子名節在高辛意味著什麽?”

    “我當然知道,可如果我不這樣做,你想過後果嗎?冰月被父兄作為工具嫁給早就心有所屬的你,難道就能幸福?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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