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被困在書房。


    蕭哲也未應下休書一事。隻說待她治好琳琅的病再說。


    思思一坐就是兩個時辰。這期間,蕭哲一直忙著批閱公文。小廝進進出出數次,看著靜若磐石的思思隻撇撇嘴,大家都知道的,這個右相的女兒不受寵。


    蕭哲很忙,偶爾想起房內還有個人,便抬頭看她一眼。見其巍然不動,麵無表情隻是垂眸,好似熟睡,又好似假眠,便疏忽了去。


    待時辰一過。穴道自行解開。思思起身向蕭哲施禮,便欲退出,卻被蕭哲喚住腳步。


    「坐下。」頭也未抬,隻冷冷一語。


    思思轉首清冷問道:「還有何事?」


    「為琳琅治病。」抬起頭來,看向思思又道:「休要耍詐!」


    思思感受著自己的心竟無先前那般難受,看來的確麻木了。淡然無波微微一笑風華無邊道:「王爺放心,今夜,她便痊癒,連舊疾一併去了。」


    也不提休書一事。蕭哲放下手中公文看向思思有些意外又道:「你不是說要三日麽,怎麽又成了一日?」


    「既然琳琅已不能成為籌碼,她的毒,我便沒有留著的必要了。」依舊淡笑,仿若方才那怒氣,怨氣,與她毫無關係。


    果然,這個女人使了手段,居然想到以琳琅為籌碼,真是不可饒恕。


    蕭哲冷笑道:「諒你也不敢。她若有事,你必死無疑!」


    「是,我知道了,我這就去為琳琅治病。」垂頭老老實實的轉身退出。


    她能這般乖巧?蕭哲不放心,這個女人能如此乖乖就範?索性跟著一看究竟。


    ……


    思思與蕭哲一同進了琳琅大婚紅房,說明來意,她要為琳琅治癒。琳琅不解,但也乖乖配合著。


    琳琅看著身上紮的銀針數根,眼不能動,身不能行,隻呆愣的看著一言不發為自己治病的女人,思思。


    蕭哲坐在一側,親自看著思思動手治癒。


    三人皆不言不語,過了一個時辰。思思拔下銀針,又掏出一粒藥丸餵其服下。


    「日後飲食清淡,莫要憂鬱動怒。你所中為罕見之毒,冰蟬。是產自雪域高原的一種活蟲,後與十八種毒草混合,其毒緩慢而霸道。我若沒猜錯,你應受五年的苦了。這毒已被我解的幹幹淨淨。從此不再受那冷熱交替的苦楚。」將銀針收迴放在布袋裏。這銀針是和府醫所借。


    「真的麽?那琳琅真是感激不盡!思思姑娘,真是多謝你了!」琳琅掩飾不住心中狂喜。隻有她自己清楚,那毒,折磨的她有多痛苦!隻是不知為何她會好心治癒自己。


    「在過幾日。若你真的不發病,那便是好了。」蕭哲冷眼看著思思,卻是與琳琅說話。


    「你如何知曉這毒,又如何會治的?」蕭哲冷凝問道。


    「因我也中過此毒。」涼涼的,淡淡的,聽不出憂傷,令人懷疑,她所言非實。


    「你不是隻中蛇毒,怎麽又中此毒?」


    「先是蛇毒,後中此毒。」


    言罷思思起身默默轉身,離開房門,聽話而乖巧。背影蹁躚離去徒留一地殘影,蕭哲聞言不知為何,知曉這個女人過得不易,心不由得生起一陣憐憫。看來,她也沒少受苦。


    但蕭哲仍覺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什麽。索性也呆不下去了。囑咐琳琅幾句便藉故離開。


    剛到寢房,身後一鬼魅的黑影便飄忽而至,也不言語,隻是遞上了一本類似於摺子之類的信件。


    蕭哲接過點頭,黑影又消失不見。


    關好門,蕭哲緩慢打開,仔細看去。


    果真夠詳細,信上將思思從小到大的軌跡都寫的清清楚楚。蕭哲淡然一笑,無良和丁寅做事果真精到。


    思思生母在她五歲便已去世。五歲的她被府中姨娘欺壓數年,直到十年前,也就是八歲的思思被姨娘們迫害墜落山澗。


    右相連夜尋找終於在山澗低穀處找到被毒蛇咬傷奄奄一息的思思。


    思思中毒太深,險些沒命,泡在藥缸數個日夜,可還是落下病根。


    右相聽說若思思住在廟宇可逢兇化吉,便將幼小的她丟在了廟裏。


    十年裏思思安靜成長,與太子偶遇廟宇攀談數月而不知對麵相貌如何。因其身子不好,閉關了三年休養生息。


    剛出關就接到聖旨,迴來與定親五年的自己奉旨成婚。


    放下信件,蕭哲仍有疑問。


    她如何會的陣法?誰教的她?帶著滿腹疑惑,蕭哲不知不覺步出自己寢房邁步到思思房門外。


    這個女人就像個謎,令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夜風妖嬈,刮的樹枝沙沙作響。若非燈籠照亮,想必會極黑的。


    思思門外陣法已撤。孤單單的寢房好似思思孤單落寞的背影。蕭哲收迴視線,想到這女人身中蛇毒和冰毒,長期被迫害險些致死,不由得一絲憐憫而生,也理解了思思對其姨娘們的態度為何那般了。但憐憫轉瞬即逝,冷嗤一句隻是不相幹的人罷了。遂冷漠轉身揚起如波衣袖,迴去休息了。


    幾日而過,琳琅病未在復發。思思徹底治好了琳琅。這是喜事。而對於思思來說卻愁腸百結。


    蕭哲遲遲不下休書。思思有些焦急。這裏早已沒了呆下去的必要。王府雖不在乎多養一個在他們眼裏是個廢柴的人,然她卻必須要走,還有很重要的事等著她去做。因而她在伺機而動。必須讓蕭哲休書與己。


    不想這一日太子竟結伴三殿下同來府中。


    尊貴無比的三兄弟坐在涼亭,卻隻有琳琅一人陪同。正妃,自然要出麵。


    府中春華舞弄,伴風旖旎。因著三位俊美公子哥兒,就連那樹也比往日精神抖擻,青石也散發著若有似無的春氣了。


    「二弟,怎不見思思。」太子東張西望,不見伊人身影,忍不住問詢。蕭哲聞言眉頭略一皺,又很快撫平。


    「思思性子孤僻,不喜人多。」好似他對思思極為了解。蕭哲說完看向太子。


    「不錯,思思的確如此,是個很特別的女子。」太子情不自禁說道。那段歲月,是他有生以來最暢意淋漓的時光。若非因有她,恐他早沒了活下去的力氣。


    蕭哲耳根一動,又道:「太子哥說說,她是如何個特別?」


    太子風華一笑,垂首執起茶杯,飲下潤喉便道:「思思,是本宮有生以來所見最特別的女子。但本宮,還是未曾看懂她。」


    「太子哥,再說玩笑吧,一個女子罷了,在特別又特別到哪裏?」三王子蕭笛隨意調侃,手中擺弄一盆蘭草,閑適自在。


    「本王倒覺得思思她,乖巧的緊。」蕭哲漫不經心說道。嘴上如是說,可他清楚,那個女人他根本看不懂。


    「思思治好了我的舊疾,真沒想到,她也曾與我一樣,得過此病。」琳琅不喜幾人將那個女人掛在嘴邊,想轉移話題。卻不想反倒令人愈發好奇。


    「哦?還有此事?讓你們說的,本王倒想看看這個思思有何特別之處。竟然與嫂嫂中一樣的毒。一個廢柴女子中了那罕見之毒居然沒死倒也是稀奇。二哥,將她喊出來。」蕭笛似尋到趣事,身子前傾,看向蕭哲。


    蕭哲嘴角一抽,無奈隻得命人將思思叫來。


    思思依舊一身範舊的青布衫,頭上無有一個髮飾,就連兩耳也都空空。又不施脂粉,走在路上,仿若下人,甚至丫鬟穿的都比她好。


    蕭哲眉頭緊簇,難道說他的側妃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還是她故意而為,意在丟他的臉!


    太子和蕭笛琳琅都看在眼裏,都跟著皺眉。實在思思太過寒酸。若非她挺拔的身姿支撐那優雅獨特的氣質,恐怕就卑微如奴了。


    思思的確是故意而為之。今日,她必須走!走至近前思思挨個施禮。


    「為何不換身衣裳。」蕭哲終於忍不住問道,聲音微怒,任誰都聽的出來。


    「是啊,堂堂側妃,就穿成這樣?你是故意的吧,故意丟我們皇家人的臉。」蕭笛也氣的炸毛,實在受不了這個女人,那日皇宮裏還不見其這般遜色。今日再見真是大煞風景。


    太子隻笑而不語,他倒想看看,為何她穿的如此破舊。


    「思思,你若沒有衣裳,直說就好,王爺豈會差待你。」琳琅皺眉說道。這個女人為何這般古怪。


    思思絲毫不扭捏,看向幾人,唇邊含笑道:「我是待休之人。王爺,我在等你一紙休書,無心穿那錦繡衣裳。」


    眾人一凜,什麽,有此事?太子和蕭笛連同琳琅同時看向蕭哲。但見其麵似寒霜,正一眼不眨的盯著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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