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是曲玫下班的時間。搖頭拒絕了要送她的晏新,曲玫背上包直接出了樓,進了電梯,她發現同事們的眼睛都看著她。滴的一聲,電梯超載,她下意識的想退出來,但有些人比她還要快,“我不急,你先,”不知道那個在背後將她推的更進了,電梯裏的人一下出去了大半。電梯門合上了,曲玫看看四周,想起小芳的話,曲玫苦笑,既然都讓著她,她要有什麽風吹草動不是讓他們緊張嗎?


    背著包走出公司大門,她抬頭看看夕陽,夕陽西下,彩霞滿天,現在正是看彩雲的時候。這個城市收錄了曲玫太多的喜怒哀愁。五年了,從大二開始曲玫就不曾迴過自己的家,雖然近在咫尺,可是卻感覺那麽遠。五年前,曲玫將吳凱帶迴了家,家裏是可想而知的震驚,他們都沒有想到,一向安靜聽話的女兒在旅遊迴來,竟帶迴了男朋友。


    曲玫轉了轉脖子,她想起當時自己坐在沙發上,從頭到尾隻說了一句話,“這是我的男朋友,我們已經同居了。”那時的她輕易的就說出了吳凱教她的話。


    可想而知,那句話有著如同炸彈一樣的功效,爸爸當時就爆跳如雷,“花曉芯,你作出這種事情了嗎?你帶迴來做什麽?你馬上要嫁人了,你來這樣一出戲算什麽啊?”


    “我不會同意的,老早就說好的婚事,你現在想反悔嗎?”媽媽揚起尖細的嗓音,“我要讓他去吃官司。”她指住吳凱,“一定是你,引誘我們曉芯的。”


    耳邊是吳凱的嗤笑聲,“阿姨,我相信你有能力,可我和曉芯是情投意合,你去告啊,赤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就不怕你們華明電子上頭條新聞?”一句話,噎住了叫囂的媽媽。吳凱繼續開口,“阿姨,我也有能力把記者叫到你家,就這個問題開記者招待會啊。”


    吳凱一副痞子樣,令花新明萬分反感,“曉芯,你出去讀的什麽書,交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朋友,啊?”


    “伯父,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我要帶走花曉芯,”吳凱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用眼飄向花曉芯。花曉芯立即站起走到他的身後。曲玫現在想起來,她的身體還是抖的,她的舉動就是說明她要跟吳凱走。


    爸爸想要說什麽,被精明的媽媽攔住,媽媽就是板著臉走到花曉芯的麵前,“你要跟他走,是不是?”


    花曉芯連頭都沒敢抬,她從來和媽媽都不敢高聲地說話,麵對那樣的質問,她嚇得一聲都沒吭。


    也是吳凱,反手就將她圈在自己身後,“她是我的人,當然要跟我走。”


    “我沒有問你,我在跟我女兒說話,不用你一個外人插嘴。”媽媽一字一句的發話,她伸手將花曉芯拖到自己麵前,“你說,你自己說,去還是留?”


    花曉芯的眼睛濕了,她無助的站著,很久她才輕輕地說,“對不起,媽媽。”


    “好,你走,從今天起,我就當沒生過你,”媽媽指著大門,“不要告訴別人,我是你媽!”


    花曉芯捂住了唇忍不住哭,心像被撕裂一樣的痛,說出了這些話,跨出了這個門想再迴頭已不可能了,她不說話。吳凱冷笑一聲攥住她的手臂,拖向門口,在門口他止住腳步,“阿姨,我叫吳凱,口天吳,凱旋的凱。”他輕哼,繼而笑得很開懷,“還有忘了告訴你們,花曉芯從昨天就改名叫花曲玫了,以後都不要叫錯了。”他橫下眉冷著臉看向曲玫,“跟我走。”


    曲玫踉蹌的跟著,淚眼朦朧中,她聽到一聲嗤笑,轉過頭,她看見弟弟,站在陽台上嘲笑她,她一直看著花子期,直到被吳凱塞進車裏時,她還是轉過身看著弟弟,就這樣淡出了她的視線。


    曲玫的心被狠狠的揪住了,每一次隻要一想起來,心就好痛,她蹲在角落裏,難過的想吐,幹嘔了半天,她擦幹淚站起身繼續往前走。


    她在大街上像沒頭的蒼蠅亂轉,走走停停。其實走迴自己的家,也不過就一刻鍾,可今天她不想迴去,陸非凡的家她更不想迴去。今天泄露了太多的心事,這不是她的本意。都是陸小芳,將那首歌來來迴迴的放了n遍,讓她一遍一遍的迴憶當初。等曲玫走到明清一條街時,已是華燈初上了,她就選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了下來,她將包摟在胸前,看向前方。從這裏望去,一排大紅的燈籠像一條蜿蜒的火舌,在晚風裏搖曳多姿,旁邊的店裏傳出伍佰嘶啞的聲音,在那盡情宣泄。“那就不要留,時光一去不迴頭,你遠去的背影……”


    曲玫聽了很久很久才掏出手機,撥打安琴,“安琴,是我。”她現在需要有個人說說話。


    “你在哪?”安琴聽到她的聲音就知道她是一個人,通常她隻有有了事情才會找她。


    “我在明清一條街,安琴你吃晚飯了嗎?我請你吃啊!”


    安琴笑,“你老公不在家吧,要不然你還想我啊,迴來吧,今天我在家煮飯呢,馬上來啊。”安琴合上手機,扔在沙發上。


    “誰找你?”是俊傑在廚房裏問道。


    “是曲玫,我讓她過來吃飯。”安琴脫了外套,走進廚房,看著是俊傑穿著花布圍裙,她笑,“是俊傑,做好飯就走吧”。


    “曲玫一來就趕我走,”是俊傑很不滿。我做的飯還沒吃哪?”


    “這個怪誰呢?”安琴叉著腰,擺出茶壺的架勢,“你每次看到她,有過好臉色嗎?哈!你了不起,堂堂的*官,看不起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不知道我們生活在社會的底層掙紮的痛苦,“


    “停下,我們每次要為這個吵架嗎?”是俊傑打斷安琴的話,放下鏟子,關上煤氣,“安琴,你有什麽想法,我都清清楚楚。我覺得我們也該就這個問題討論一下?畢竟我們年紀也不小了,連曲玫都知道結婚了,你沒有想過嗎?”


    安琴一時語結,她打哈哈,“我說的是你不給曲玫好臉色,跟這個搭界嗎?好了,菜都黃了,快盛出來啊,”她放下手去推是俊傑。


    是俊傑順勢就一把拉過她,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他的臉貼上安琴的臉,“安琴,這麽多年了,我想你就是塊冰,也該被我捂熱了吧。”


    安琴的臉發燙,她使勁掙紮,雙手捶他,“是俊傑,你放開我,你幹什麽啊?”


    是俊傑將她擠到水池邊箍住了她的手,“安琴,這一次,我不放手,你感覺不到我的心,我一定要讓你知道。”說完,他毫不猶豫地吻住了安琴,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放肆,從前一昧地包容她,為她心疼,為她替不值,所以她都養成了習慣,將他當女人嗎?


    安琴睜大了眼睛,就看著是俊傑的臉合上來,她的心狂跳,不是這樣的,她本能的後退,是俊傑搶先一步放開她的手,牢牢的托住了她的頭,安琴就這樣看著是俊傑的眼,仿似受了蠱惑般,她閉上了眼,手無力的垂下,任是俊傑予取予求。


    “夠了,是俊傑,不要太過分!”


    被她推開的是俊傑退後了一步,他開始動手解開圍裙,脫下圍裙他扔在地上,鷹一樣的眼睛盯住了安琴,看她掩不住慌亂,他才掉頭往客廳走去,他很清楚,今天已是極限,安琴沒有拒絕他,其實需要慢慢來,可是他已給了她很多年的慢慢來,讓她一直看不清自己。他不想再這麽不清不楚的糾纏下去了,他非常清楚安琴,他不會讓她再迴避了。他不是吳凱,在女人之間流連,反而將最愛的女人拱手讓給了別人。


    他在沙發前慢條斯理的整理自己,他在等安琴追來,他放下卷起的襯衫袖子,扣上扣子,取過沙發上的西服,穿上,伸手拿過自己的公文包。有雙手從背後搶下了他的包,他的嘴角噙著笑,很快,他沉下臉轉身,看向安琴,“做什麽?”


    安琴提著他的包,“吃了晚飯再走吧。”她一手不安的抓住自己的衣角。


    “不需要了,安琴,我剛剛很過分,我抱歉,”是俊傑挺直了背,露出他法官的威嚴,“安琴,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吧。”說完是俊傑拿過她手裏的包,掉轉頭往門口走去,“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是俊傑心裏補充,安琴,以後來我家吧。


    “什麽意思?”安琴奔過去,扯住是俊傑的衣角,她一臉緊張的看向他。


    是俊傑打開了門,反手拉開安琴的手,“我想我歲數也不小了,既然你不願意,我不強求,我會接受我們院長的介紹,找個人結婚。”說完,他放開了安琴的手,頭也不迴的走了。


    安琴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不相信他就這樣放了自己的手,心裏還是難過。她靠在門上,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什麽滋味?這些年,已經習慣了是俊傑的陪伴,突然說要去娶別人,縱然不愛他,可是她心裏卻舍不得,她俯在鞋櫃上低低的哭泣。即使不愛,她也不肯給別人啊,是俊傑怎麽會要去相親呢?她安琴都還沒有去相親呢?


    “安琴,安琴,”曲玫才走到門口,就看到安琴俯在鞋櫃上哭泣,她狐疑地看向樓梯,剛剛在小區門口碰見是俊傑,他板著臉衝她點點頭,就開車走了。她歎氣,摟住安琴,“是俊傑欺負你嗎?他不會啊,每次隻有你欺負他呀?”曲玫扶起安琴,擦幹她的眼淚,她順手關門,扶安琴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她放下包,拿過茶幾上得紙巾,遞給安琴。


    曲玫的家和安琴家的格局是一樣的,當初吳凱搞來這房子時,安琴感動的哭了很久。曲玫拍著安琴,安琴和是俊傑在一起很久了,很像兄妹,是俊傑就算是為難自己也不會為難安琴啊,到底怎麽迴事啊?好像有人比她好要傷心,曲玫歎息,“安琴,我餓了。”


    安琴推開她,“菜在鍋裏,你去盛出來,”她用紙巾狠狠地擰了鼻涕,“不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吃飯。”


    曲玫淺笑,安琴就是這樣,故作瀟灑。


    曲玫到廚房,看到地上的圍裙,她過去撿起,放到櫃上,然後去盛菜,心裏突然敏感起來,“安琴,是我嗎?”


    “什麽你啊?”安琴尾隨進來,感到很詫異。


    “我想,不會是我要來,你們才吵架的?”曲玫站在那兒,到不安了,她放下盤子,“安琴,都怪我,這麽倉促就來了,阿傑生氣了?”


    “誒呀,不是,我們吃飯吧。”安琴揮揮手,“你想哪去了?”


    “那你們,怎麽會吵架,還有你為什麽會哭啊,你從來都不哭的。”


    “曲玫,吃飯時不要想這些,等會吃完了再說好嗎?”安琴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等待曲玫服務,沒辦法,這幾年她都習慣了曲玫的服務。


    曲玫笑笑將飯遞過去,再給她筷子和勺子,“我不在,這些都是阿傑做的?”


    “是啊,我才不高興弄這些,油滋滋的,身上一股菜味。”安琴端起碗,“不要提他了,影響食欲。”


    曲玫坐下來,“好,不提了,吃飯吧。”曲玫笑笑,動手夾菜,“嗯,是俊傑的手藝不錯,我托你的福才吃到的。”


    “都跟你說了,不要提他,”安琴放下碗,紅了眼,“我以後也吃不到了,曲玫,”安琴伏在了桌上,忍不住哽咽。


    曲玫扒了幾口飯,不理她,自顧自的吃飯。她沉默,傷心的時候,你越安慰她,她就會越難過。這是安琴說過的話,她一直強迫曲玫接受她的理論。所以曲玫現在選擇吃飯。


    一會兒,安琴抬起身,擦擦淚,繼續吃飯。


    曲玫將眼前的長發摟到耳後,了然的笑笑。安琴就是這樣,她傷心難過之後就會打起精神,她自己說過,她沒有傷心的權力,有了太多傷心的往事,以後都要開開心心的活著,為自己的父母開心的活著。


    吃過晚飯後,照例是曲玫洗碗,但今天,安琴拉住了她,“曲玫,你去外麵坐一會,我來就可以了。”安琴拿過剛剛是俊傑穿過的圍裙,默默地穿上,“曲玫,今天不要迴去了,我不想一個人。”安琴站在水池邊,細細地擦著碗,一遍又一遍。


    曲玫看不過去了,“你這樣到底做什麽?放著吧,是俊傑會來洗的。”曲玫退出廚房。


    安琴搖頭,吸了吸鼻子,“不會了,他說,以後都不會來了,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我知道的。”擦了最後一遍,安琴頹然的轉身,解開圍裙,她掃視了一眼廚房,決絕的拉上了門。


    客廳裏曲玫將洗腳盆拿出來,倒好水,插上電源,“我今天要好好的泡泡腳,對了,安琴,你說是讓我睡你這裏嗎?還是我迴去吧,反正就在隔壁。”


    安琴拉好廚房的門後,泡了壺花茶,“不要,今天就在這裏陪我!你行不行嗎?你老公要找你嗎?”


    “他出差了,不在家。”曲玫脫了襪子,將腳泡在盆裏,“安琴你真會享受!”


    安琴倒了杯茶,遞過去,“呶,減肥的。”


    曲玫笑,“安琴,玫瑰花也能減肥嗎?”她將腳來迴晃動,“這個氣浪真舒服,好多泡泡啊,安琴,你不難過了?”


    “算了,是俊傑不就是去相親嗎?我也去。”安琴盤腿坐在曲玫對麵的沙發上,自己也捧了杯茶捂在手裏。


    曲玫的眼轉了轉,“好大的醋味兒。”


    “你神經,我不是吃醋,我是真難過。我有時也想過,我不愛他,卻一直在他身邊,阻礙他找女朋友。可是,我現在又不想放開他,很矛盾,明明不愛他,卻又離不開他,我一直當他是哥哥的。好像就像洋娃娃一樣,就是我不要了,我也不想給別人。”


    “曲玫你笑我吧,我很自私是不是?”


    曲玫透過水汽看著一臉落寞的安琴,她輕輕地搖頭,晃著手裏的水杯,其實,她很想問問她,吳凱呢?可她問不出口。安琴當這是秘密,曲玫不想拆穿,為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就是安琴。當初那麽喜歡吳凱,卻為了她出讓,叫她去找他求助。明明知道推出了吳凱,這樣的幌子會讓自己和吳凱緊緊地聯係在一起,但她還是做了。許多年後,曲玫還是會感激她,因為自己就做不到。傻安琴,一直以為自己喜歡著的是吳凱,卻不知不覺的愛上了是俊傑。她隻是自己不自知而已。曲玫添了添*,安琴,我想你幸福。曲玫在心底裏說到,是俊傑有的是手段,你是認栽吧。曲玫放下杯子,“安琴,你沒有發現,你是喜歡是俊傑的。”


    “不可能,我把他當哥哥的。”安琴搖頭拒絕。


    曲玫點頭,“這樣啊,哥哥要去娶老婆,你要開心啊!”曲玫故意說道。


    安琴從沙發上跳起來,“對啊,我要開心,我要恭喜他!”安琴穿上拖鞋,“你泡很久了,當心頭昏,我去洗澡了。”說完就往衛生間裏去。


    曲玫轉過頭看著她,“你呀,是俊傑要吐血了。”她低低的說道,將腳抽出,時間久了,真的要頭昏的。不去想什麽,安琴孤獨,她又何嚐不是呢?將一個人拉住身邊,總比一個人胡思亂想好啊。


    “安琴,我過去拿睡衣啊。”曲玫擦好自己的腳,在包裏找到鑰匙,就開門迴去。


    拿了衣服迴來,她看向手裏的鑰匙,一天不迴去,應該沒事吧,反正陸非凡也不在家。這樣想想曲玫心就寬了,明天再說吧。


    收拾好一切,曲玫搖搖頭,安琴還是沒有變,床仿佛就是她療傷的地方,有事沒事都會窩在床上,曲玫掀開被,躺進床,她轉頭看向背對著她的安琴,曲玫怔怔地看著安琴的背影,心裏不期然就想起陸非凡的話,“隨便什麽時候,都不要給我背影,這樣不禮貌。”


    這一夜,竟然是曲玫最難熬的一夜,心裏想著陸非凡,居然怎麽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他的一舉一動,想著他的一個微笑,想著他的挑眉,皺眉,曲玫的心裏竟然是那樣的神往。恍惚中,曲玫慢慢閉上眼,在天色拂曉時,她最終睡去。夢中,她夢見自己和陸非凡一起在溪邊,他摘下一朵梔子花,遞給她,她剛想伸手,吳凱從背後衝出,他的臉陰沉著並扭曲,一把箍住曲玫,“跟我走!”曲玫的手臂好痛,這樣的吳凱太嚇人了,“跟我走!”他將她拖出了很遠很遠。


    曲玫真的沒有想過,要一直流連在外麵,可是安琴每天下班都來接她,她又拒絕不了,隻能跟在安琴後麵。像今天晚上,安琴吃過晚飯後,就拉著曲玫一路小跑,跑到曲玫幾乎是兩眼發黑,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隻是被動著被安琴拉著跑,在曲玫因為自己快窒息時,安琴終於在一座小教堂前停下。曲玫的嗓子都要冒煙了,她拉住自己的風衣,提了提包,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氣,“安琴,我,我,要被你弄死了,我學校裏八百米從來沒有及格過。”


    “你呀,就是缺少鍛煉,等陸非凡迴來,還要謝謝我呢?曲玫,你起來看呀,這個教堂很漂亮吧?”曲玫抬起身,夜幕中,歐式風格的老建築沉浸在月色中,周圍的欄杆處圍繞的都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隱隱約約透出滄桑的味道,曲玫的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她摸摸手臂,“安琴,晚上來這裏,你不覺得恐怖嗎?”


    她抬頭看向塔中靜靜站著已不知多少年的聖母瑪利亞。腦中不期然就想起了吸血鬼,電影裏的吸血鬼不就是住在這樣古老安詳的教堂,周圍都是血紅的玫瑰花嗎?


    “曲玫,我一直想過,要在這裏舉行我的婚禮,讓我天國的爸爸媽媽幸福的看到,他們用生命保護的女兒很開心”,安琴雙手交握在胸前,“爸爸媽媽不會讓我一個人孤單的。”曲玫往路燈下移了移,心裏發愫,安琴不會受了什麽打擊吧!她咽了咽口水,坐在階梯上,看著安琴。安琴跑過來,也坐下來,她將背包從肩上拿下,放到地上,“曲玫,謝謝你這幾天陪我,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爸爸媽的祭日。”


    安琴哽咽,捂住了嘴。


    曲玫聞言嚇了好大一跳,“安琴。”


    “曲玫,你不要說話,你聽我說,好不好?”安琴眼裏的淚在閃爍,晶瑩剔透,一顆一顆落在臉頰上,像一串珍珠。


    曲玫不語。看著她。這幾天是為這個反常嗎?這並不是安琴的個性,她是那樣努力的讓自己活得更好,她的心態常常讓曲玫羨慕。“曲玫,認識你真好!”她吸著鼻子,“有時候,有些事情,我明明不想去想,可是,它就是不放過我,它就像海水一樣洶湧而來,而我就隻有被它鋪天蓋地的卷起來,很無力。”


    “十五年了,我每年這時候,我就不想一個人,它讓我一夜之間變成了孤兒。”


    曲玫聽她說話,才想起來,安琴總有幾天要擠在她床上,買了房子後,也是這樣。她一直沒有感受到,原來,有些事,真的隻有當事人才知道,就像生病了,沒有人可以代替你疼痛,你再難過,再疼痛,別人都感覺不到,就像自己,有家不能迴也是痛徹心扉的。


    “曲玫,那天,我們去喝喜酒,很高興。可是,車子出事了,那一瞬間我的爸爸媽媽把我緊緊摟住,夾在中間,他們護住我,自己卻都走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頭,輕輕地哭。曲玫之前聽她說過父母出車禍去世了,她輕描淡寫一筆而過,卻不想原來安琴是切身體會的,她歎氣,看著自己的親人在眼前死去,曲玫的眼也紅了。她別過頭,盡量不去聽她的哭聲,可淚還是留下來。


    曲玫的心很軟。


    “曲玫,我其實希望他們也帶我走,那時的我每天做噩夢,很多血,血紅血紅的,我怕,我很怕。可是,用命換來的命怎麽能放棄呢?”安琴拭去眼淚,“出事後,我舅舅,舅媽,把我領迴去了,他們從小就不喜歡我。我隻有發奮讀書,寒暑假都去打工。”


    安琴抬頭看向天空,淚光讓她的眼迷蒙,“我本來很任性,寄人籬下的生活讓我看盡眼色,我咬牙,再咬牙。我想等我考上大學,我就和他們劃清界限。是俊傑,他住在我舅舅家前麵的小區裏,也認識了吳凱。我舅媽巴結吳凱,因為他姨夫當時是市委書記,好大的官。”“安琴,你們一起出來讀書後,都沒再迴去嗎?”曲玫一臉疑惑。


    “曲玫,你是有家不能迴,我是不想迴去麵對痛苦。是俊傑選擇留在這個城市,吳凱留在這裏,是為了你!”


    安琴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看向曲玫,曲玫連忙低下了頭。


    “真的,你不要不相信,吳凱其實不是你表麵上看到的人,”安琴吹氣,繼續說起自己,“我爸爸媽媽是虔誠的聖教徒,他們信奉耶穌,我隻能在這裏和他們親近。”


    安琴歎息,低下頭再次紅了眼圈,她的右手不自覺的摸上左手,“我的手,因為車禍,每到陰雨天就要痛,我沒對你說過這些吧,曲玫,”“安琴,對不起,原來你藏了這麽多事情,我卻一無所知,幫不到你,對不起!““曲玫,謝謝你,像個垃圾桶一樣聽我的心事,這些,我從來沒有對是俊傑和吳凱提過。我本來想一直藏在記憶深處,因為如果提一次,就像揭開傷疤一樣,痛一次。十月十日,我希望不要有這個日子。”


    安琴抹去臉上的淚痕,“我們坐到十二點好嗎?讓我和他們說會話,好不好?”


    安琴的眼神是期待的,看著曲玫。


    曲玫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她點點頭,“安琴,我會陪你的,你放心好了。”


    “你老公迴來了沒有,你要不要打個電話,我這幾天拖著你,他會不會生氣啊?”安琴拖著鼻音,小心的睥睨著曲玫。


    “應該不會吧?他迴來會給我電話的。”曲玫想想放下心,“安琴,那天吳凱來找過我。”


    安琴將她的頭放在曲玫的肩上,閉上眼睛,“我那天吃飯是說了,我想這事瞞不住的,他聽後掉頭就走了。找你了嗎?”


    “安琴,他問我,為什麽不找他?那不像他的個性,我很擔心。可他什麽也不說,送我迴去就走了。”


    曲玫猶豫著婆娑著自己的手,下意識的抿緊了唇。


    “船到橋頭自然直,到那一天再說吧。”


    安琴歎氣,“隻是,曲玫,男人的心好強。我想,你以後離婚了也別再找吳凱了,你們不適合在一起。”


    “安琴,我沒想過要和吳凱在一起,”曲玫用鞋跟用力敲著地麵,“真的。”她輕輕地哼唱著劉若英的歌,“喜歡的人不出現,出現的人不喜歡。”兩人都不語。愛情的滋味,其實兩人都不敢輕易嚐試。


    兩個人,四隻腳在教堂門口靜靜地依偎。


    夜深了,霧氣開始彌漫,將這個城市籠罩在它如煙似水的懷抱。起風了。曲玫攏住了自己的衣服,涼意襲上心頭,她動了動,屁股坐在地上涼涼的,看看時間就推了推安琴,放眼望過去,路燈下的迷霧在燈光下跳躍,閃爍。“時間到了嗎?”


    “嗯。”曲玫輕答。安琴站起身,走向緊閉的大門,她虔誠地跪在門口,嘴裏喃喃有詞。曲玫也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塵,撿起兩人放在地上的包包。站在原地等她,她和父母說話,曲玫不想去聽,也不想打擾她,她就靜靜地看著遠處的泡桐樹,聞著夜色裏幽幽的若有似無的花香。很久很久,安琴才踉蹌著過來,“走吧,曲玫。”


    迴頭望望教堂,曲玫因為信仰不同,從不去瞻仰,這個房子很舊了。大門上的漆都斑駁了。敢緊迴頭扶住安琴。


    兩人步下了階梯。走在空曠的大街上,隻有兩人的皮鞋敲打在地麵發出聲音,遠處的霓虹燈還在搖晃閃爍,夜並不因為寂寞而沉睡。


    安琴拉住曲玫,“曲玫,不要迴去,借你最後一天,以後我們都要開開心心的,像從前一樣,好不好?”


    “我的大小姐,你又想做什麽?曲玫歎氣,“我的美容覺又被你搞黃了。”


    “我們去唱歌,好不好?”安琴一臉祈求。


    曲玫無奈的點頭。安琴立即雀躍地跳起,“走嘍,曲玫。”


    說完拉起曲玫又跑。


    到達‘金色年華’時,曲玫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她想,今天晚上迴去一定要渾身酸痛了。安琴怎麽會有這麽多精力啊。


    在小姐帶領下進了包廂,看到她們魚貫而入的送進來的東西,曲玫不自覺地摸了摸包包。這幾天被安琴拖著購物,她都被迫買了一大堆衣服,鞋子,還有包。昨天一件大衣就兩千多,今天這個包廂又要幾百,死安琴,錢也不是這樣花的。她想起陸非凡給的信用卡,猶豫等會要不要用它刷卡。


    “曲玫,你在想什麽?”安琴已經打發走了服務生。


    “沒有。”曲玫連忙將包放下來。


    “是在想你老公嗎?哎喲,難得出來玩,不要想他啦!”


    曲玫笑,“我沒有想他。”


    “欸,你們那個了沒有啊?”安琴一邊開著啤酒,一邊擠眼。


    “不談,這種事情。”曲玫移開目光,起身脫下風衣。


    安琴嗤笑,將酒倒入杯子,她倒的有些急,啤酒的泡沫噴到桌麵,她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一仰頭就將杯子裏的酒喝掉,“我又不是小孩,我還是你學姐呢?”


    曲玫挨過來,她脫掉皮鞋,坐在沙發上晃著兩條腿,“那你有沒有做過?”


    嗤,一聲嘲笑,“你不告訴我,我為什麽要說,來,喝酒。”


    安琴轉過身遞給曲玫一杯酒。


    自己從地上爬起,坐在曲玫旁邊,“說真的,曲玫,你老公啥樣啊?”


    她轉了轉眼珠,“有沒有阿凱帥啊,或許和是俊傑那樣的也不錯。”


    “安琴,為什麽你說話都離不開他們?你老實說,你到底想和誰好?”曲玫拿著酒杯輕輕地晃,似笑非笑的看著安琴。


    “我當然是兩個都要啊,就是那個,給我東家財,給我西家貌。死丫頭,你又要轉換話題,是我問你啊,”安琴拍打在曲玫的手臂。“那個,還好,有點帥。”曲玫想起陸非凡的臉,臉色有點紅紅的,她用手撓撓頭發。


    安琴了然的點點頭,有喝了一大口啤酒,“帥就好,我之前都不敢問,看你一直鬱悶的樣子,還以為很難看呢?”


    “安琴,明明是你鬱悶,我在陪你傷心難過。”曲玫反駁她。“曲玫,他對你有沒有那個?安琴一臉好奇。


    “沒有,”曲玫將自己的就喝掉,喝的有點急,嗆得直咳,“咳,咳,咳……”


    一隻手遞給她一片西瓜,“那吻你呢?”


    “安琴,”曲玫急叫,“我們沒有,他那個人我到現在隻見了兩三次。”


    “你們結婚了半個月,就見了兩三次?”安琴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自己吃的葡萄都從嘴裏出來了,她撿起掉在腿上的葡萄,扔在垃圾桶裏,將腿盤曲起來,“說說,怎麽迴事啊?”曲玫的眼看向前麵的電視屏幕,“他很忙啊,”


    安琴拿過遙控,將音樂聲關小,“可是,再忙也要迴家啊。”


    曲玫搖頭,“安琴,他有迴家啊。結婚的第一天他跟我說,沒有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很困難,他和我分房的。我們真的是不了解對方,他連我改了名字都不知道。”曲玫困惑的摩挲著手裏的杯子,“都結婚了,分房睡的,曲玫,你說,會不會他在外麵有情人啊,要不然你媽說你隻要嫁一年就好了,”曲玫搖頭,“不知道,我對他的事情什麽也不知道,既然我願意了,我媽什麽都沒說,那天下午直接拉我去化妝,選禮服,好了後就去酒店,吃了一頓晚飯,敬了兩杯酒,我就算結婚了。”


    “什麽呀,他們家人見著了嗎?”


    “我不關心這個,我看到有人,但不知道是誰?他爸媽在國外,沒見過。其實安琴,他那個人,還好,碰上這樣的人,我很幸運啊。”


    “也是,”安琴繼續開酒,“你命好,你沒想過要和他一起嗎?如果他有一天要你,你會拒絕嗎?”


    曲玫點頭,“當然了,這不是要雙方願意嗎?”


    “曲玫,既然想過要離婚,就不要和他牽扯,如果已經知道結局了,千萬不要改變。別讓他碰你,阿凱會等你的!”安琴的眼裏有一絲欣喜。


    “你剛不是說,離婚了也別找他嗎?”


    “那是我以為你和陸非凡睡在一起了,男人不就介意這個嗎?既然他沒有碰你,這不就最好。”


    安琴搶白,曲玫語塞,她沉默,她不想說出來,其實她和他是同床共枕的,是睡在他懷裏的。之前的話,他早已不承認了,男人也會因為壓力而改變主意的。


    “唱歌吧,你之前嚷著要唱歌,現在倒反而不唱了。”曲玫推推她。“可是,你的事情比較有趣啊,再說,唱歌一定要喝酒後才興致高嗎?喝了酒才放得開啊。曲玫,其實我也想有個男人抱我,”安琴說出了心裏話。


    “嘻嘻……”曲玫笑,“想男人就找是俊傑啊,他不是男人啊!”


    “他,他不敢抱我,我借他一個膽也不敢。”安琴喝著酒,“老實說,他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兒,不解風情。”


    安琴的酒量不是很好,眼神開始迷離了。


    “我去下洗手間,你慢慢喝,我放音樂啊,”曲玫起身,到點歌機上按著,“安琴,唱什麽?”“你去好了,我會弄的。”曲玫打開門,到外麵透透氣,她看看手表,“一點十分了啊,”她伸了伸腰,看著指示牌,往洗手間走去。出來時她低著頭在洗手池邊洗手,完全沒有理會旁邊有個人跌跌撞撞地過來,和她擠在一起。她聞到股刺鼻的酒味,往旁邊移了一下,又是來買醉的,她歎氣,抬起臉,看向鏡中的自己,酡紅的臉,喝了酒後,眼睛居然水汪汪的,她掬水撲了下臉,以此降低點溫度。


    “小姐,你很漂亮,”旁邊的醉鬼卷著舌頭,“多,多,多少錢一晚啊?”說完,將手伸過來,拉住了曲玫的手。曲玫冷不防被個酒鬼抓住,她尖叫,“啊,你幹什麽?”她的臉上全是水,她閉著眼甩掉臉上的水,睜開眼睛看向那個猥褻的男人,她忙用另外一隻手去推他,“放開我!”她大叫,“安琴”。


    她的聲音真好聽,酒醉的男人看著曲玫漂亮的臉,看著水珠順著她的脖子蜿蜒下她敞開的領口,他的口水都要出來了,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臉忍不住湊過去,“我給你錢,多少啊?”他以為她是做什麽的,曲玫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安琴,救我啊,不要過來,啊!”曲玫見他湊過臉,急叫,往旁邊躲閃。為什麽會有這種事,曲玫哭了,第一次感到孤立無援,為什麽沒有人幫她?就在她絕望的閉上了眼,耳邊傳來凜冽的男聲,“放開她!”是吳凱的聲音,曲玫的眼立即睜開。


    吳凱三步並兩步衝過來,揮拳就掄過去,他剛剛在衛生間裏吐的一塌糊塗,不知道外麵有什麽事,打開門聽到曲玫的聲音,他的眼睛看到有個男人拽住了曲玫,想想就火冒三丈,找死了,我的女人都敢碰,他紅了眼,抓住那人就打。


    小小的洗手間裏亂成一團,曲玫閉著眼大叫。叫聲引來了保安,保安立即上前分開扭打的兩人。


    吳凱將對方揍的滿臉是血,才從他身上起來,他衝他吐了口水,“*,老子的女人也敢碰!”說完,他摟過曲玫,“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曲玫搖頭,捂住了嘴,今晚受了驚嚇,現在的她什麽也不想說。


    吳凱看到她蒼白著臉,他心疼的摟緊了曲玫,揚起臉,是他一臉的憤怒,他指住保安,“叫你們經理來見我!”


    “是,是”連連應聲,兩個保安抓住了不停扭動的人,麵麵相覷。什麽人不好得罪,偏要得罪他們的老板,一個保安幸災樂禍地想著。腳步倒沒有停下。


    等到安琴得到消息,拿著衣服拿著包趕到頂樓的辦公室裏時,她還是嚇了一跳,門口有個醉鬼在哼哼哈哈,不停哀叫,臉被揍得鼻青眼腫,鼻子下還有血。她的酒意就去了大半。再移眼,她看到吳凱摟著曲玫,而曲玫伏在吳凱的身上,她的酒就全醒了。如果再不醒,明天,就是連是俊傑都要罵人了。她急忙進去,“曲玫,有沒有怎麽樣啊?”她把曲玫的衣服披在曲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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