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沈寶雲在床上時醒時睡地不知躺了多長時間,她覺得自己這樣僵硬地躺著,簡直就像一具屍體。其間她的身體從麻木無知覺漸漸變得有了感覺,手腳上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不用問,是凍傷了。過了好久,身上終於慢慢暖和了起來,身體也不那麽僵硬了,仿佛冰凍在外麵的魚肉解了凍一樣,她重新感覺到血液在流動。

    但這時一種不好的感覺也出現了,沈寶雲很快就覺得身上時冷時熱,冷的時候好像被放進冰窖,熱的時候又像是被放在火爐上烤。無論是冷還是熱,她都渾身冒汗,一會兒是冷汗一會兒是熱汗,身上的保暖內衣很快就濕透了,*黏嗒嗒地分外不舒服,全身骨節也開始酸疼。

    沈寶雲迷迷糊糊之間悲催地想,這不會是重感冒吧!嚴重的感冒很可能會變成肺炎,這在過去是要到醫院去打吊瓶的,難道自己在廣州躲過了病毒性肺炎,卻要在這個小地方因肺炎而死去?自己現在是無論如何不敢出去求醫的!

    沈寶雲披著毯子歪歪斜斜地下了床,打開電燈拿出醫藥箱,努力睜大眼睛聚攏視線,從裏麵找出新康泰克來,好在暖瓶裏還有熱水,她就著水把藥片吃了進去,然後換了身內衣又迴到床上躺著。

    這一躺不知又是幾個小時過去,沈寶雲覺得肚子裏咕嚕咕嚕直叫,意識到自己應該吃飯了,她身上沉重得很,又從骨頭裏透出酸疼,頭上疼得厲害實在不想下床,但卻也知道生病的人應該多吃些東西,這樣才有力氣抵抗疾病,因此她找出一件羽絨大衣穿在身上,下麵又穿了薄棉褲,在廣州,冬天裏年輕人是不會穿這樣的棉褲的,隻有老年人怕冷才會穿,但前兩年全球天氣不正常,冬天祁寒,所以沈寶雲也買了兩條來穿了上下班,現在正好用上。

    她頭重腳輕地走到廚房,這時實在沒力氣弄什麽像樣的飯食,隻好往鍋裏放了一把米又添上水,大火煮開後轉慢火又熬了一會兒,熬粥的時候她從廚房角落拖過一把折疊椅,這是當初熬桃膏的時候坐著看書的,正好現在用上了。當粥已經熬爛,她就往裏麵放了一些蔥段薑絲,還打了一個雞蛋,又加了一點鹽,就成了一鍋薑蔥雞蛋粥。好在現在也不用辨別自己是風寒還是風熱感冒,用這些食材正對症!

    沈寶雲也沒心思把粥端去餐台,就在電磁爐旁邊吃了起來。第一口粥剛喝進去,她嘴裏就“噝”地一聲吸了一口冷氣,原來剛才熱粥一進口,她立刻覺得舌頭上一陣刺痛,想了一下才記起來,昨天由於想要腦子清醒而咬了舌頭,現在粥

    碰到傷口,所以才會疼。想到自己連喝粥都別扭,沈寶雲本來就沮喪的情緒立時更壞了。

    她小心翼翼地喝著粥,盡量避開受傷的地方,這碗粥就喝得格外慢。不過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米粥進肚後,不知是精神作用還是身體有了底氣,沈寶雲覺得身上竟似乎有了一點力氣。

    她把碗一推,走到門邊將門推開了一道縫,頓時一股寒氣襲了進來,沈寶雲馬上覺得脖子裏一陣發涼,忙縮了一下頭,再往外麵一看,隻見外邊是一片明晃晃白花花的陽光,但卻沒有絲毫熱度,地上的雪還沒有完全化,時間已經是到了中午。

    她腦子裏沉重的腦漿慢慢轉動了起來,想到自己雖然吃過了,但動物們卻還餓著,自己昨晚就沒喂食,今天早上又沒過去,它們一定已經餓得團團亂轉!

    沈寶雲咬了咬牙,病得再重也不能耽誤了飼養動物,否則等自己病好了,山洞裏一定餓殍遍地,自己辛辛苦苦準備了這麽久,在今後的末世裏卻隻能吃素了!那實在是血淚斑斑的前景啊!無論自己身上多難受,給食槽裏添一把料的力氣自己還是有的,反正食料都在山洞口放著。

    於是沈寶雲又迴到臥室,戴上帽子穿上棉皮鞋,還用一條圍巾圍住自己的臉,她這樣不單是為了保暖,也是怕感冒病毒傳染給動物,自己現在實在沒力氣再給雞啊鴨啊治病了。

    沈寶雲一出山洞,就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雖然羽絨大衣一直遮到膝蓋,很保暖,但她還是感到一種透進毛孔中的寒意。

    從山洞口抱了飼料進山洞,雞鴨豬羊果然都餓得扯開喉嚨直叫,一個個都在撞木頭圍欄,似乎想要自己出來找食物。沈寶雲連忙給它們放上飼料,又到小溪邊用桶破開薄薄的冰層打了一些水,給它們放在水盆裏,最後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把裏麵的糞便大致清掃了一下,就深一腳淺一腳地迴去了。

    沈寶雲走在外麵,隻覺得腳上軟綿綿輕飄飄的,就像走在雲端一樣,她腦子裏一陣發暈,隻覺得太陽白亮得刺眼,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沈寶雲咬緊牙關,強提著最後一點精神走迴山洞,脫下衣服便又沉重地躺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來。她躺在那裏,隻覺得喉嚨裏一陣發癢,便咳了起來,這時隻覺得自己如今的境況分外淒慘。

    到了大概是晚上的時候,沈寶雲又給自己煮了一鍋粥,照例是放了許多蔥薑,打了個雞蛋,這一次她比中午稍稍有力氣一點,還額外多放了一點菜幹,算是有葷有素。本來想放青菜,但小青菜都種在溫泉

    山洞,自己實在沒力氣過去摘,隻能吃菜幹。

    吃過晚飯又要去喂動物,這時的溫度比白天要低,但她也隻能咬著牙出去,這時幹這些活兒全是靠毅力,沈寶雲覺得自己再這樣錘煉下去,意誌就會強得像一塊鋼板!

    用盡力氣幹完活後迴到臥室,她又吃了一遍藥,然後換了睡衣從櫃子裏找出那一床嶄新的羊絨被,這是自己在一五年冬天因為張家人來廣州避寒與自己住在一起而特意買的,與自己那一條舊棉被一起擺在床上,這樣一來即使自己房間裏不開電暖氣也說得過去。這條羊絨被自從買來之後就沒真正用過,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沈寶雲熄了燈,躺在被子裏不住打著哆嗦,剛才一冷一累,她覺得自己的病症又嚴重了,不但咳嗽得厲害,而且鼻塞也更重了。

    整個夜晚,沈寶雲都在不住流汗,羊絨被真的太暖和了,沈寶雲覺得自己好像成了灶膛中的烤紅薯,熱力不斷蒸騰著自己。她心中有一個非常美妙的願望,希望明天一早自己的病就能好了大半。

    第二天早上,沈寶雲遵循生物鍾醒了過來,一揭開被子,雖然山洞裏很暖和,但她身上還是一陣發涼,原來自己身上的睡衣都已經濕透了。她趕忙抓過旁邊的羽絨服披在身上,然後開燈下地找了另一身內衣換上,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頭疼似乎真的好了一些。

    早上又是熬粥,然後出去照顧動物,迴來了再吃藥。

    沈寶雲圍著圍巾在動物山洞裏,忍著喉嚨裏的刺癢盡量不在這裏咳出來,盡力快一些幹完活,然後走了出去。一走出山洞,被外麵的冷空氣一激,沈寶雲就再也忍耐不住,捂著嘴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從小有支氣管炎的底子,因為東北天氣實在太冷,支氣管炎屬於常見病,因此她畢業後才選擇了廣州,到了這邊後果然漸漸好了,尤其是這幾年天天在空間裏幹活兒鍛煉,又經常泡溫泉,三年來不但沒發作過支氣管炎,連普通感冒都沒有,這讓她感覺到很幸福。從前咳嗽厲害的時候簡直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連胸腔都疼,但現在她覺得自己似乎又要體驗這種痛苦的感覺了。

    她知道自己是受寒生的病,現在應該在溫暖的山洞裏靜養,但如今空間裏隻有自己一個人,一些不能不幹的事情在等著自己,自己怎麽能不做呢?

    沈寶雲咳嗽著迴了山洞,這時開水也用完了,她強撐著又燒了一壺水,用的是電熱小茶壺,沒敢用平時的大水壺,隻怕往暖水瓶裏倒

    的時候會提不住而全砸在自己腳麵上,那時自己就又要治療燙傷了。

    吃了藥又躺在床上,沈寶雲心中隻覺得萬分淒涼,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地在山洞裏生著重病,不但沒人照顧,沒有人噓寒問暖,還要自己撐持著去喂養動物,本來人在生病的時候就容易多愁善感,自己的狀況更是加倍艱難,怎麽看怎麽像《包身工》裏的蘆柴棒。

    如果自己真的病死在這裏,後麵的事情不知會怎麽樣,空間會重新變成一枚玉墜嗎?下一個打開空間的人會不會在這裏看到自己的屍體?

    沈寶雲腦子裏迷糊地胡思亂想,這時她特別想念媽媽,如果媽媽還在,就在空間裏和自己一起生活,現在自然有她照顧自己,自己就不用這麽悲慘了,起碼不用自己做飯,媽媽會把粥飯給自己端到床邊來,連藥和水都給自己備好,還會摸著自己的頭安慰自己,問自己冷不冷,想吃點什麽,盡力讓自己舒適一些。媽媽雖然不喜歡動物,但這種時候也會幫自己去喂食料的,不用自己拖著病體強撐著去幹活兒,往往幹完活兒就累得像要暈過去一樣。

    沈寶雲越想越傷心,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了出來。

    過了兩天,沈寶雲總算覺得身上不那麽軟綿綿了,就像一攤軟麵被風幹了一樣,有些硬實起來。於是她這天終於穿著一件棉睡袍來到天坑,脫了衣服就泡進溫泉裏。

    熱水一浸沒她的身體,沈寶雲立刻舒服得哼哼了起來,天知道她已經幾天沒洗澡了,身上又是汗又是汙垢,雖然她病得很重,但也忍受不了這樣烏糟的狀況。

    這幾天由於身體無力難受得厲害,她別說燒水洗澡,連泡溫泉都不敢,雖然知道熱水浴是治療風寒感冒的好辦法,但自己病得實在太重,單是躺在那裏都還一陣陣頭暈,如果跑到這麽熱的溫泉裏,隻怕自己會立刻熱暈過去直接沉了底,再也浮不上來了。

    由於身體虛弱,沈寶雲隻泡了一迴就上了岸,趕緊擦幹身上又穿好衣服,到廚房燒了一壺熱水,拿到臥室裏擰幹毛巾擦身上,溫泉裏有硫磺,不擦幹淨可不行。然後又洗了個頭,她的頭上已經粘膩膩又是汗水又是頭油,癢得受不了了,這兩天經常撓頭發。洗頭發的水她也沒力氣倒在外麵,就傾在臥室角落的一個桶裏。

    幹完了這些,沈寶雲覺得身上清爽了很多,似乎感冒又好了一些,仔細一想倒也是應該的,畢竟熱水澡促進血液循環,自己身上有了力氣,就要每天都去泡一泡,痊愈得就會更快些。

    中飯吃的又是粥

    ,這幾天她每頓都是煮粥,吃不了別的,因為粥比較容易消化,自己的腸胃功能如今比較弱,隻能吃粥或者湯麵,其他的都不好消化,沈寶雲很怕自己吃了米飯會一個忍不住吐出來,現在自己可沒力氣收拾衛生。

    其實沈寶雲很想換一碗熱熱的排骨麵來吃,但悲催的是自己自從有了空間,口味就比較講究,空間裏沒儲備幹麵條,想吃麵都是現擀麵現做,要吃新鮮勁道的麵條,覺得曬幹的麵條沒滋味。

    她這時想到自己從前在西安讀書時,當地同學由於從小就經常吃麵食,所以對手工麵和機器麵都分得很清楚,喜歡吃手工麵,當時自己還覺得她們太挑剔了,可是現在自己也變成了這個樣子。

    所以現在可苦了沈寶雲,她現在的氣力全花在動物飼養上了,剩下來的力道可不夠擀麵,連麵片都懶得做。因此一連幾天她頓頓吃粥,弄得沈寶雲都覺得自己像是開粥鋪的了。

    但這個時候也沒有其他辦法,她隻能從米箱裏抓出一把米,這一次的配菜是從溫泉山洞摘來的嫩綠的小青菜,加上蔥薑蘿卜絲熬粥,又切了一點香腸放在裏麵,這是她早上出去幹活兒的時候從外麵拿來的。粥熬成了,沈寶雲湊過去一聞,高興地笑了起來,總算不用再吃雞蛋粥了!

    吃過了飯又喂完了動物,沈寶雲迴到臥室,從花盆中折了一支蘆薈,洗淨了便撕開來將裏麵的汁液塗抹在手上和腳上,她的手腳這幾天又疼又癢,想來是那天受凍之後要起凍瘡,前幾天顧不上這個,今天有了一些力氣,應該治一治了。

    沈寶雲塗完了藥,擁著被子坐在床上,她不想再躺著了,這幾天睡得她頭都要扁了。沈寶雲揉著肚子便開始思考,她現在終於有精力想一些事情了,這一次到底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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