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輸了一次了,不能再輸第二次,兇手殺人他無力去阻止,但是為死者伸冤報仇,他必須做到。蕭陽很清楚,兇手既然能夠寫下一首詩,並且設計好殺人方式和步驟進行演出,那就一定會有第二次的演出,他還會一場接著一場演出下去,以此來滿足自己所謂的審判!這是蕭陽絕不允許的,不管對方是對是錯,都絕不能讓他再繼續下去。


    迴到浮生堂後,天已經亮了,正如蕭陽的猜測一樣,中午時分衙門裏傳出消息,知府沈傑責令劉寧三日內必須破案。然而消息傳出後衙門就遭到數千百姓堵門,說是官官相護要求給一個交代。在萬千的辱罵聲中,劉寧頂著萬千百姓的攻擊辭去了捕頭一職,孤身走出了衙門。


    然而隨著劉寧的離開,衙門裏卻遲遲選不出新的捕快,眾衙役也因此案的原因無人敢接任新捕頭一職,一時間衙門上下群龍無首,隻得由師爺暫代捕頭管理一眾衙役。


    蕭陽得聞消息後,心裏不由得一歎,心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真是太可惡了,那些人都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以前相公在衙門的時候,他們一心將相公趕出了衙門,解散了夜巡隊,導致現在罪犯越來越猖狂。這個教訓不夠麽?現在又跳出逼著劉寧也辭去了捕頭一職,沒有了捕頭誰來查案!他們都瘋了嗎?”林紫玲一臉氣憤地說道。


    張威一臉苦笑,搖頭說道:“百姓不讀書,並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容易被人鼓動。不管是上次的夜巡隊,還是現在的劉寧,都是有人在背後煽動百姓,不然又怎麽會反應如此劇烈。”


    “張捕頭說的不錯,剛剛在衙門我發現人群中有一些讀書人在帶節奏,不論是喊得口號,還是發出質問都是他們率先說的。”向問天也點頭說道。


    “讀書人?他們讀了那麽多的書,比百姓有見識啊,怎麽會做出這種攻擊衙門的事情?”林紫玲一臉莫名其妙的說道。


    張威低頭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想我大概知道為什麽了,三年前皇上查出前任揚州知府貪贓枉法,自私加收百姓賦稅。皇上震怒下,禦筆勾決將揚州知府五馬分屍,並在行刑當天聚集當地官員以及讀書人觀刑,並且當場警告那些讀書人將來做官,不要像揚州知府那樣。”


    蕭陽聽到這話,心裏著實被汗了一把,忍不住說道:“咱們皇上真夠狠的,不過的確也很有效,不過這也算不上得罪這些讀書人吧。”


    張威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但是在半年前,皇上又因為當朝大學士的兒子仗勢欺人,燒了數十戶百姓的房子。皇上一氣之下當著百官的麵,當場就將大學士的兒子給一刀劈了,並且將大學士打入死牢。還大罵當今天下讀書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惹得那些文臣第二天一大半都辭官了。”


    “還有這事!”蕭陽一臉吃驚道,沒想到這南慶的開國皇帝這麽生猛,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罵讀書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難怪這些讀書人想盡一切辦法來找官府的麻煩,原來問題是出在這裏。若是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前後這兩次的事情,應該是有人在背後故意布局,目的是要削減官府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以此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蕭陽甚至都有些懷疑,這次的連環殺人案,很可能就和這些讀書人背後的那人有關係。而兇手也不過是同樣被蠱惑的瘋子罷了。


    想到這裏蕭陽目光閃了閃,望著向問天說道:“把鬧得最兇的讀書人請迴來幾個,就說我有事情問問他們,我想他們應該很願意提供一些消息吧!”


    向問天冷著臉一笑,說道:“好!”


    待他走了後,張威忍不住說道:“這抓他們有用嗎?畢竟是幫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看著也不像是殺人兇手。”


    “他們雖然不殺人,但要是善惡不分的時候,比殺人兇手還要害人。既然這次被發現了,就沒有理由不管,身為提刑官,我想我有這個責任。將誤入歧途的他們,伸手拉迴到正軌上!”蕭陽皺著眉頭說道:“如今南慶建國不過十二年,讀書人就成了這般。雖然當今皇上說話有些過激,但他們不去思考自身的原因,反而將貪官汙吏當成楷模,這不得不說是當今讀書人的悲哀。”


    “可是大人,此事已經存在多年,朝中不知道多少能臣都無法解決此事,單憑大人一己之力,就算救得了一時,也救不了一世。”張威歎了口氣道。


    “是啊相公,而且天下那麽多讀書人,就算相公有此心,也沒有此力。”林紫玲跟著說道。


    蕭陽搖了搖頭,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遇到了就管一管,也說不上救世了,但起碼不能讓他們就這麽肆無忌憚的錯下去。隻要我還在這個位置一天,就要管他一天,就算隻是個普通的捕快,那也不能讓他們就這麽輕易的禍亂。”


    一番話讓張威和林紫玲都若有所思,從心裏的感到敬佩,不說別的事,就是憑這句遇上了就要管一管的態度,就要比太多的人都要強。


    “大人,我明白了,既然我們選擇了這一行,那就一定會對得起自己身上的這身衣服。”張威沉聲說道。


    蕭陽見他明白了過來,一臉欣慰的看著他說道:“張哥,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拉你來嗎?不是因為別的,就是你這份為百姓的心令我敬佩。慶天府的那場瘟疫改變的不止是劉寧,它同樣也改變了我。就在我創立浮生堂的時候,我心裏還都在抱怨,就連解散夜巡隊也都是想要看百姓後悔時的樣子,心裏充滿了報複。哪個時候,我已經有些走火入魔了,每天都恨不得那種後悔能早點到來。”


    “相公……”林紫玲滿臉著急的看著他,蕭陽搖了搖頭,說道:“這是事實,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偉大。但是就在那天,周爺爺不顧生命孤身一人走進了疫病重災區查看源頭,我得心裏就一陣觸動。然後知府大人告訴我,人都有私心,但英雄總是會將私心鎖在深淵。我們華夏民族之所以傳承千年仍然屹立不倒,就是因為無數人放下了私欲,義無反顧的衝上前,寫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傳奇。”


    “所以,我們捕快從來都不是為了查案抓賊,而是用這些手段來正人心。這一次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連環殺人案,歸根結底就是人心歪了,被惡魔所利用。時至今日,殺人者都一直認為自己是正義的神,肆無忌憚額的奪取他人生命,以為那就是審判!好啊,那我們就跟他所謂的正義鬥一鬥,在他崇拜的神麵前審判他。”


    “雖然我們是輸了,但是我們絕不能再輸第二次,重拳出擊先扶正已經歪掉的人心,讓今後任何罪犯都再無人心可以蠱惑!正所謂,欲求太平,先正人心。”


    “屬下明白了。”張威抱拳沉聲說道。


    蕭陽點了點頭,笑道:“隻要明白了這些,我們就能立於不敗之地。所以你要記住,我們成功的基礎永遠都是百姓,隻要百姓的心能正了,那麽任何案子都不是問題。我們還有機會!”


    話音剛落,蕭一笑就從外麵走了進來,滿臉焦急的說道:“大人不好了,大批百姓將我們這裏圍了,他們要求見大人你。”


    林紫玲眉頭一皺,哼道:“哼,他們還敢來?讓劉寧離開了衙門還不夠,又想要來害我相公了。把他們都趕走!”


    “嗬嗬,別衝動!他們現在來,一定不是為了找麻煩的。”蕭陽急忙拉住她笑著說道:“走吧,我們出去瞧瞧。”


    “相公,不能去,他們當初是怎麽對你的,你忘了麽!”林紫玲急聲說道。


    蕭陽聞言嗬嗬一笑,說道:“沒有忘記,但我既然還是捕快,就不能坐視不管。即使曾經是百姓的錯,但如今他們能來,就說明他們是真正的擁護官府的人,也是我們破案的基礎。很多時候破案並不麻煩,但是想要專心之至的破案追兇,卻太難太難。若沒有百姓的支持,我們很可能在查出兇手是誰之前,就會被對方像對付劉寧一樣趕下台。”


    從自己恢複記憶後,蕭陽就一直在想這件事,不論是自己曾經在杭州威震一時的無常捕快,還是曾經的夜巡總執法,都被人輕易的趕下台。


    那時候蕭陽就已經明白,要想安心的破案,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必須要有足夠強的力量,讓別人都不敢害你。


    他想到了南宋的包拯,他之所以不懼任何人,就是因為百姓都相信他可以,相信他會絕對的公正公平。倘若慶天府的百姓都像相信包拯一樣相信自己,那麽他就有信心讓慶天府成為罪犯的地獄!


    林紫玲聞言呆呆的看著蕭陽,許久後突然輕輕一笑,說道:“相公,我知道你是個做大事的人,不論什麽決定我都與你一起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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