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一臉憤怒的李家大少爺,所有人都忍不住心裏默默一歎,心裏均感到一陣惋惜。


    蕭陽也是一歎,說道:“你恨你三弟不思進取,空有一副好身軀卻花紅柳綠,所以你就殺他來泄憤,以為那就是公平。但你又想過沒有,你死去的三弟,他是否感覺到公平。”


    “他為何不公?他整日尋花問柳,無惡不作,氣死父親,這等敗類都要長命百歲,而我活每一天都是煎熬!憑什麽,憑什麽,他配嗎!”


    “是,他是敗類,也的確該死。但你為一己私欲,殺死自己兄弟,你又算什麽?”蕭陽麵帶怒色嗬斥道:“你隻看到上天對你的不公,卻從未曾睜眼看過它對你的好。直到你三弟死的時候,他還想著為他最敬重的大哥治病。”


    “哈哈……簡直笑話,那個廢物整日以青樓為家,他會為別人著想?”李家大少爺大笑道,仿佛聽到了這世界最好笑的笑話。


    “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你三弟,他其實並不差。”蕭陽歎息道,伸手從懷裏取出一頁紙,說道,“這是一張藥方,同樣被夾在醫術中。是一種專門用來醫治心疾的方子,我找人看過了,裏麵用藥比宋大夫強數倍不止。而楊秀才也說過,他幫李三少給宋大夫送過藥方。楊秀才說話時神情非常恐慌,他懷疑自己見到了鬼怪,那種心態是裝不出來的。所以,楊秀才這件事並沒有說謊,是他一人藏在心中害怕,下意識的說了出來。”


    李家大少爺聞言愣了一下,接著怒聲喝道:“你……你說謊!他是廢物,他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是真的,藥方是我親手給宋大夫的。”楊秀才突然抬頭說道。


    “我不信!我不信!”李家大少爺瘋狂地吼道,眼中滿是淚水。


    蕭陽歎了口氣,說道:“你說你三弟整天眠花宿柳,要以青樓為家,直到他二哥迴來才讓他離開了青樓。所以,我猜測他一定是在青樓研究醫術,他要為自己的大哥治病。他知道父親已經死了,那對他的打擊非常大,他決定浪子迴頭。但你卻悄悄埋葬了你爹,又對外說你代父做生意出遠門了。”


    “他知道了你的想法,也知道自己大哥性格好強,他為了你的計劃能成功,便假裝自己不知道,整日去青樓。他要讓世人都知道,他父親還活著。但天不遂人意,你這個時候病倒了,非常嚴重。他心裏很著急,知道你的病耽誤不得,於是就想要找人為你治病。我想那個時候,他應該是人生中最努力的一段時光,有幸他找到了。於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家三少爺迴家了……”


    說到這裏,李家二少雙眼通紅,早已淚流滿麵。他驀然想起了,當時自己去青樓狠狠揍三弟時,他口中慘嚎著疼,臉上卻始終帶著笑,好幾次欲言又止。當時自己還罵他扶不起,不知羞恥。現在想來,原來那個時候,他是在為自己找到藥方而高興……


    想到這裏李家二少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挺拔地身軀跪倒在地,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三弟啊,為什麽,為什麽當時你不說,為什麽你不說啊!是二哥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蒼天啊,為什麽你要如此對我李家,為什麽啊!”


    眾人聞聲鼻子一酸,皆不忍地轉過頭去,林紫玲眼淚也簌簌而下,低聲抽噎著。


    蕭陽深吸了口氣,望著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李家二少,又轉頭望著如同枯葉一般站著的李家大少爺,低聲道:“你總是質問蒼天對你不公,卻從來未曾睜眼看過,它給你的好。你雖身體不好,但你有一個全心全意為你付出的三弟,還有一個至今都不願相信你就是殺人兇手的二弟。你從頭到尾隻看到了自己命不久矣,認為李家再也沒有了希望。但你為什麽不去看一看,自己的兄弟究竟在做什麽,他為什麽要如此自暴自棄。是不是有什麽原因?”


    “而你從來沒有,你隻相信自己聽到的,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以你恨鐵不成鋼,你嫉妒之心瘋狂上湧,你殺了你三弟,挖了他的心。你做了一切自認為追求公平的事情,卻不知所謂的公平,是以最敬重你的三弟的命換來的。他到死都還在為你著想,他做夢都不敢想,他的大哥會殺他。”


    李家大少爺臉色慘白的站著,手中的拐杖微微顫抖著,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雙眼茫然地看著蕭陽,聲音沙啞道:“你說我錯了……他浪子迴頭了?為什麽,他為什麽要浪子迴頭!為什麽!呃……”


    “噗……”鮮紅的血液從他口中噴湧而出,整個人緩緩地向後倒去。


    “大哥!”


    “家主!快拿藥,快拿藥來。”


    驚唿聲響起,李家二少爺,猛的起身伸手將即將摔倒的李家大少爺抱住,眼淚滾滾而下:“大哥,你挺住,藥就來了,藥就來了……”


    李家大少爺虛弱地睜開了眼睛,眼淚不斷從眼角滑落:“不用了,我要下去給三弟認錯,我要告訴他,他大哥對不起他。”


    “不,不要!大哥,你挺住,你不能死。三弟已經沒了,你再死了我就什麽都沒了……”李家二少爺拚命的搖頭道,眼淚一滴滴的摔落在地上。


    “我活不成了,以後李家就看你的了。”李家大少爺流淚說道,說完又轉頭望著蕭陽,聲音沙啞道,“你怎麽不早點來,若是我們能早一點遇到,那該多好啊!我三弟,他本能活著啊……”


    蕭陽驀然一歎,心情也有些沉重。突然又感覺衣袖一陣搖晃,隻見林紫玲抬手抹著淚,哽咽道:“蕭大哥,你能救救他麽,他太可憐了……”


    蕭陽一臉苦笑,歎息道:“若我救了他,那死去的人又該誰來救!也許這樣對他來說最好。”


    林紫玲氣苦地狠狠踩了蕭陽一腳,道:“蕭大哥不講理!我不理你了。”


    蕭陽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李家大少爺的臉上。此時他唿吸也越發的艱難,雙眼也開始微微合攏,他拒絕了喝藥,目光死死的盯著天空,突然臉上又浮現出一抹笑容。


    “嗬嗬……我看到爹娘了,還有三弟,他們來接我了!三弟他在笑,他是原諒我了嗎?”


    “是的,三弟最心軟了,他一定原諒你了。”李家二少爺哽咽道,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是……是嗎……”李家大少爺低聲喃喃道,右手緩緩抬起,到了半空中戛然而止,重重地掉落下去。


    “大哥!”


    “家主!”


    所有李家的人同時大喊,紛紛在地上跪了下來,哭聲在院子裏迴蕩……


    蕭陽神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切,彎腰深深地鞠了一躬,滿臉悵然道:“出去吧……”


    張威等人也紛紛上前鞠躬,同時點了點頭,默默地退出了庭院。


    很快的,所有人都出來了,劉寧也邁步走到蕭陽跟前,哼道:“蕭陽,這次算你走運,我認栽!不過下次,我不會再給你機會。”


    蕭陽聞言撇了撇嘴,經過剛剛的事,他實在是提不起勁跟他吵什麽。


    然而他這一番話卻惹惱了林紫玲,隻見她一步上前,擋在蕭陽的前麵,冷哼道:“你算什麽東西,敢在蕭大哥麵前放肆。識相的趕緊滾,惹惱了本姑娘,先教訓教訓你!”


    劉寧臉色一變,他知道林紫玲的身份,心中雖然惱怒,但也不敢說什麽。隻是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哼,什麽東西!”林紫玲冷哼道。


    蕭陽搖了搖頭,望著林紫玲說道:“他說他的,跟他計較什麽。劉寧本來心胸狹窄,整個衙門上下都知道,沒必要跟他生氣。”


    “反正我不管,誰要威脅你,我就打誰!”林紫玲嘟著嘴道。


    望著她孩子賭氣一般的模樣,蕭陽不由得一陣失笑,說道:“你不是說不理我了麽?”


    “我……我……”林紫玲胸口微微起伏,跺了跺腳,道:“不要跟我說話,再也不理你了!”


    “……”


    這時,知府大人也從裏麵走了出來,看到蕭陽等人都等在外麵,微微笑了笑走了過來。


    “大人!”蕭陽等人急忙道。


    知府沈傑點了點頭,轉頭對著眾人說道:“本案成功告破大家都功不可沒,其中夜巡隊表現功不可沒,這些本官都看在眼裏。經本官再三思量,決定給西南區夜巡隊每人賞銀三兩,放假一天。希望你們再接再厲,守護好我們的慶天府。白班衙役也需努力,希望下一次拿賞銀的會是你們。”


    “謝大人!”蕭陽等人齊聲說道。


    “嗬嗬,不用謝我,這是你們應得的。”知府沈傑擺手說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都迴去吧,今晚不必巡夜了。蕭陽你先留下,本官有話跟你說!”


    說完,眾人便齊齊抱拳行禮,各自返迴家去了。張威臨走前拍了拍蕭陽的胳膊,然後也照顧著人離開了。片刻後,府外就隻剩下蕭陽和知府兩人。


    “大人,留屬下有何事要辦?”蕭陽恭聲問道。


    知府沈傑嗬嗬一笑,說道:“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小子果然沒讓我失望!”


    蕭陽一愣,有些疑惑道:“大人,這……”


    “嗬嗬,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隨本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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